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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君最快反應(yīng)過來,他把虞芝蘭雙手從背后扣住,按成個押捕逃犯的姿勢,往遠(yuǎn)處拖去。 “二殿下,我,長姐,長姐……”虞芝蘭慌了。她確實沒有誥命,是柳家人瞞天過海才能混入宮中。 這事捅出來,她是無論如何洗不脫的。眼下只有請長姐出面求情,才能免于被查。 “皇子妃,請您開開恩吧!”趙英容比女兒更能屈能伸,拽著虞莞的裙子不肯松手,一副要跪下來懇求她的模樣。 虞莞低垂著眉眼,并不答話。 薛晏清瞧了一眼虞莞低下頭后露出的一小片雪白后頸,又移開眼,看著拉著虞莞裙角不松的的趙英容:“這位夫人。” 趙英容抬眼看過去,薛晏清冷如寒鐵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皇子妃同妃位品級,你若是想跪,我與夫人皆是當(dāng)?shù)谩!?/br> 一句話,趙英容想以輩分壓人的想法徹底落空。 是啊……她緩緩松了手,虞莞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尊貴的皇子妃了…… 她閉上眼,不敢想象接下來會面對的狂風(fēng)驟雨。 虞莞攏起自己的裙子,看著被拖走的虞芝蘭,生出一絲淡淡疲倦。 “回宮吧。” 回到宮中,薛晏清便命令徹查此事。 虞莞亦沒什么意見,這件事會鬧成眼下局面,必定有內(nèi)鬼從中作梗。 “此事是我疏忽。”薛晏清說。 是他回絕了帖子,內(nèi)鬼亦是出自長信宮。無論如何,薛晏清自覺理應(yīng)擔(dān)起責(zé)任。 “你曾說,長信宮我亦是主人。”虞莞蹙眉。她本想勸薛晏清不必如此自責(zé),卻在聽聞他下一句話時闔上嘴。 “作為賠禮,我同你一道出宮一日,如何?” “此話當(dāng)真?” —— 虞莞翌日早早前往宮門處。 晨光熹微之時,已有一架粗緞織成頂蓋的青棚馬車候著在門口。 馬車在滿城衣冠的京中極不起眼,唯一違和的是拴在前面的棗紅馬駒頗為神氣,一看便是精心養(yǎng)護(hù)過的。 兀君正撫著小馬那油光水滑的皮毛,見虞莞來,趕忙行了一禮:“殿下已在馬車中等您。” 虞莞今天特意穿戴了閨中衣飾,比起皇子妃制式裙釵素凈不少。可是看到薛晏清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這身,似乎也略華貴了些。 他一身多次漿洗的青衫,袍色微微泛白,長發(fā)用黃梨木冠梳攏成書生樣式。若是再捧著章卷書冊,就像個進(jìn)京趕考的清貧舉子。 這前呼后擁般的凜然尊貴之氣,若真是舉子,也當(dāng)是其中最春風(fēng)得意的探花郎。 白龍魚服,難掩天家氣派。 虞莞突然憶起狐仙的話本子,薛晏清真像從那書中走出來的一般。 這樣想著,她便忍不住發(fā)笑,臉上攢起兩個淺淺梨渦。 薛晏清掀起素簾,便看見虞莞瞧著青袍,杏眼中盈滿了淡淡笑意,波光婉轉(zhuǎn)。 他頓了片刻,移開目光朝窗外看去。 兀君待兩位主人坐好了,就撂起馬鞭驅(qū)車駛向?qū)m外。守宮門之人未問車中之人,只看了眼兀君的臉便予了她放行。 虞莞看在眼中,想來薛晏清在宮中勢力,比她所想還要再深些。倒是不知,籌謀至深的薛晏清上輩子與他兄長斗法,結(jié)果如何了。 想到此處,她先一怔,隨即暗嘆:不過十?dāng)?shù)日,她想起薛元清時,已不是上輩子的前夫,而是現(xiàn)在夫君的兄長了。 馬車聲碌碌傳來,一路上從悄寂變?yōu)樾[。待行過六條街時,喧鬧聲達(dá)到頂點。 虞莞掀開布簾,向窗外探去—— 辰時一刻的長平街上,百姓早已醒來,這時紛紛從院子中出門,到附近的早點鋪子處排隊等著過早。 不時便要上工,有排隊之人著急不滿,大聲喝道:“老板,快些!工頭馬上喊號子了!” “誒——”那老板遠(yuǎn)遠(yuǎn)和上一句,又叫賣道:“湯圓餛飩小籠包誒——” 這家點的早點滋味極好,虞莞上輩子住在長平街就時常光顧。后來為了看病囊中羞澀,這些最普通不過的早點也成了可望不可及的美味。 老板一聲高喝,立刻勾起了她兩輩子肚子里的饞蟲。 只是馬車依舊向前駛?cè)ィ詿o停留旨意。虞莞想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兀君,停車。”身邊沉著男聲傳來。 馬車很快停下,娃娃臉的內(nèi)侍探進(jìn)半個腦袋:“主人家有何吩咐?” “我與……夫人皆未過早,你便去買些來。”“夫人”二字,他當(dāng)著虞莞與兀君的面,叫得極為滯澀。 虞莞并未察覺,只用感激目光拂過薛晏清面容。 早膳很快來了。兀君兩只手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升騰的熱氣幾近淹沒了他。 虞莞隨意揭開一個紙包,燒賣的糯米咸香撲面而來。她咬下一口,與上輩子味道別無二致,心中很是滿足。 宮外飲食食材火候皆不如宮中精致,但是勝在料多味足。三個銅板的燒麥有虞莞半張臉大,其中有甜臘腸、香菇、火腿和春筍切成的細(xì)丁裹在鹵香湯浸過的糯米中,一口下去,味道很是豐富。 兀君拿起自己懷中那個紙包,吃得極為香甜。 虞莞吃了半個,有心想看薛晏清吃相。微微抬頭時,卻見薛晏清手中的紙包完好,一雙眼只瞧著自己不語。 兩人視線如同絲線般交纏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