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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茱松了口氣之余不覺好笑:這是要拿出太后來壓皇子妃?可太后是皇子妃正經的婆祖母,卻與這兩人非親非故。她們拿什么來壓皇子妃一頭? 被白茱嘲諷的目光掠過,虞芝蘭氣得咬牙。轉念又想到曾聽參加過春日宴之人說起的兩位皇子英姿,又不自然羞了臉。 一張小臉通紅,半是氣的,半是羞的。 “走吧,娘親。”她這回定要讓太后開口賜婚。娥皇女英是堯舜明君之兆,即使對皇室來說也是美談一樁。 命婦在宮中不能代步,只能靠雙腿行走。兩人頂著烈陽一路走至康寧宮時,已是晌午時分。 虞芝蘭臉上的金釵搖搖欲墜,汗水流過臉頰,打濕了她精心準備的妝面。 母女倆松了口氣。趙英容正要掏荷包請人通報時,康寧宮中的嬤嬤卻冷冰冰上前一步:“兩位可是入宮謁見的命婦?太后今日身體不適,不能起身,請回吧。” 說罷便轉身,徒留給兩人一座冷冰冰的宮門。 母女倆幾乎是跋涉前來,卻吃了個天大的閉門羹,皆是又氣又怒。然而她們尚且能用孝悌壓虞莞一頭,面對這天底下最尊榮的女子,卻訥訥一語不敢言。 兩人咬牙對視了一眼,灰溜溜地離開了。 —— “去了康寧宮?”虞莞和白茱反應一樣,皆是感到不明所以。 但是涉及太后,虞莞心中實在難安。無他,上輩子太后驚悸去世的陰影實在太大。 即使那事離現在還有幾年時間,可是她重活一世,早就生了太多變數。上輩子這母女倆可從未想過要謁見太后。 “拾翠,服侍我梳洗更衣。”她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 這一走,竟在半路的花園小徑看見了趙英容與虞芝蘭。 兩人同清晨時趾高氣昂的模樣判若兩人。衣擺一片凌亂,汗水濕了面頰。說是命婦,竟比尋常的青衣宮女還要落魄三分。 虞莞腳步一頓。 那兩女亦同時看見虞莞,積郁一早上的怒火噴薄而出,熊熊向她身上燒去。 “虞莞,你如此磋磨嫡母與親妹,虞家怎么會生出你這種有辱門風的女兒?”趙英容指著她鼻子罵道。 看兩人一副受了氣的模樣,虞莞安下心來。——既然她倆這般形容,多半不可能是太后受氣了。 再細想過一遍趙英容指責她話語,虞莞更覺好笑:“嫡母?您是否忘了,虞莞亦是虞府嫡女,何來嫡母一說?” 被挑中了錯處的趙英容紅透了臉,一時不知如何回嘴。 旁邊的虞芝蘭幫腔道:“那你壞我姻緣,是何居心?” 若非場合不對,虞莞幾乎要當眾笑出聲。她懶得和虞芝蘭啰嗦,干脆直言道:“你的好姻緣,便是去親姐的家中給人做妾么?” “虞侍郎府上兩個嫡女,一個當了正妻,一個給姐夫做妾?若真是如此,我爹這個禮部侍郎也不必當了,明日便有御史彈劾他治家不嚴。” 心思被明晃晃揭露出來,虞芝蘭氣得臉直哆嗦,卻說不出一言。 反倒是趙英容聽到“御史”“彈劾”幾個字時,臉色陡然青白。 虞莞疑惑,莫非她打這主意竟然不曾與虞振惟商量過? 是了。 上輩子她小產的時候臥床休養,這兩人便遞了帖子探望她。虞芝蘭一邊對她哭訴,一邊跪在她床前說什么“借腹生子”“為長姐固寵”。 那時她喪女之痛至深,根本無力對虞芝蘭生氣,這事便如羽毛劃入心澗,激不起一點浪花。 就在小產前幾日,虞振惟還給她來信,請她多多留心二妹婚事,想必對虞芝蘭的打算并不知情。 ……看來這兩輩子以來,虞芝蘭都在謀劃著如何代替她成為皇子妃。 虞莞一邊戰栗,一邊又無端感到可笑。 機關算盡,又是何必? 她不知道該作何回答,虞芝蘭卻以為她氣短,聲氣頓時提高了幾分,厲色詰問道:“莫非長姐你竟然善妒至此么?竟連血脈相連的親妹也容不下。” 薛晏清遠處聽見喧鬧聲音,仿佛有虞莞聲音傳來,又漸漸歇下去。 隨即是兩聲更高亢、尖細的女子喊叫聲。 “善妒?”薛晏清劍眉蹙起,分花拂柳而來,便看見一對陌生女人指著自己妻子的鼻子疾言厲色。 他只瞟了一眼趙英容的命婦服,便明白了大約。聲音頓時冷如寒鐵出鞘:“這位小姐,請你自重。” “并非夫人,是我殊無納妾之意。” 語氣堪稱客氣,虞芝蘭卻如墜冰窟,打了個寒戰。 第13章 微服 “并非夫人,是我殊無納妾之意。” 語氣堪稱客氣,虞芝蘭卻如墜冰窟,打了個寒戰。 “你……”見到心中之人卻被指責,她又是激動、又是害怕,一時舌頭打結,卻落下淚來。淚水滾掉臉上殘妝,白一片黃一片,像個滑稽的丑角。 她尚且不知自己是何模樣,攢出一個嬌俏表情,對薛晏清柔柔一笑:“虞芝蘭,見過二殿下。” 連薛晏清身后一貫喜怒不形的兀君都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更遑論其他人。 薛晏清卻對她這副作態恍若不見。不如說他根本沒把虞芝蘭放入眼中:“此女無誥命命婦服飾,擅闖宮禁,應當徹查。兀君。” 一時,場中之人連同虞莞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