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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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京之前,他也想過,是不是該想方設法攔下天子。金尺在手,總有幾分把握。 可是,能攔一次兩次,攔不住三次四次。 現在天子信任他,出京之前,不忘找他跑路。若強硬加以阻攔,令天子生出嫌隙,瞞著他偷跑,事情才更無奈。 深坑無底,也不是誰都能跳。 楊瓚明白,他能立足朝堂,官至四品,至今沒被參倒,七成以上是靠天子信任。 哪一天,天子不再信任他,就算手握御賜之物,后知五百年,也會被同僚踹下懸崖,墜落萬丈深淵,跌個粉身碎骨。 這絕非危言聳聽。被攆回老家的劉玉,就是最真實寫照。 不是肯放下身段,主動投靠廠衛,成為劉瑾幕僚,怕是現下還在象山種田打漁,子孫后代再難科舉晉身。 想到這里,楊瓚捏了捏額角。 進也難,退也難。 現下里,跟著天子出京,暫時安全過關。回京后,是否能讓內閣息怒,卻很難說。 回憶早朝之上,內閣對天子北狩的態度,楊瓚忽有垂淚沖動。 不惹便罷,一惹就是三位大佬,這日子還能更刺激點嗎? 事前通風報信? 功不抵過! 李東陽謝遷如何,楊瓚不敢打包票,但劉健劉閣老,絕對會以眼殺人,戳他個幾百下,不成篩子不算完。 楊御史滿心酸楚。 朔風卷過,身上冷,心更冷。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心口拔涼拔涼地啊! “楊先生,快些!” 探路的護衛返回,眼再行半日可抵通縣。 “途中遇商隊,正往北去。貨物多為糧食,但,”護衛頓了頓,表情凝重,“卑職發現車轍印不太對,憶起戍邊時抓獲的走私商人,懷疑車中不只是糧食,恐有鐵器。” “鐵器?” 聽到此言,楊瓚打馬上前,驚訝挑眉。 去年,遼東都司重開互市,允許草原牧民前來交易。然大明同韃靼的關系實在不好,三天兩頭就要打上一場,走私商人不論,就官方而言,壓根不會做生意。 瓦剌離得遠,又被韃靼阻隔,更不可能派隊伍市貨。從互市得益的,唯有朵顏三衛和歸降的女真部落。 對方用皮毛人參馬匹,換取明朝的鹽巴布匹以及茶葉。 鐵器嚴禁私賣,無論是誰,一旦被查到,買賣雙方都要吃掛落。 遼東鎮守太監很有經濟頭腦,在商人往來途中,踞官道設立關卡。 不交稅,過路費總得交。 每逢開市,鎮守府都有不小進項。 事聞朝中,御史彈劾,請裁撤該地鎮守。 朱厚照下敕,令其改過,卻并未將人召回。實因楊公公收取的路費,五成送回內庫,四成購買糧食棉衣,供邊軍所用。余下一成,多數打點都司上下,少數落進自己口袋。 無論如何,辛苦費總要有點。 天子高舉輕放,都司體會圣衣,也未落井下石。楊公公成了不倒翁,無論御史怎么參,左搖右擺,就是不倒。 論起奉旨貪污,在楊公公面前,劉公公和楊御史都屬小字輩。 后因反對聲浪委實太大,遼東都司也扛不住,楊公公上言請罪,主動撤銷關卡。然而,關卡沒了,官道旁的“茶水攤”取而代之。路費變成茶水錢,照收不誤。 對此,御史也是沒轍。 設立關卡,自當義正辭嚴加以痛斥。路邊幾個茶水攤,如何彈劾? 楊公公辦事聰明,茶水攤的掌柜都是民戶和退役邊軍,借收路費的機會賺些錢財,基本是民不報,官不究。 商人不在乎幾個“茶水錢”。 在茶水攤買過“茶點”,領了“憑證”,附近衛軍都會行個方便,知機的盜匪也少有殺人越貨。 有了富裕,當地村人也能得到實惠。 御史再上疏,未必會得贊譽,八成還會被百姓罵一聲,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茶水攤的功用,不只為收錢,更為盤查往來商人。如人夾帶鐵器等嚴禁之物,一經發現,人貨俱要截留,并交衛所鎮撫使,嚴查是否和韃靼勾連。 這樣的事情,邊軍不好做,鎮守太監就沒那么多顧忌。 外部矛盾激化,內部矛盾自會消弭。 當下,韃靼盤踞在明朝北疆,呲牙咧嘴,狀似一條惡狼。 邊疆重鎮,文武勾心斗角,宦官御史不睦,平日里吵架乃至抄家伙上,都算不得稀奇。但有韃靼在側,必要時,總是能擰成一股繩。 牢靠與否,需時間考驗。 總的來說,在邊疆日久,不是數典忘祖,壞得流油,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能守住底線。 這樣的情況,楊瓚知道,朱厚照更加清楚。 查看輿圖時,特地對照北疆送回的密報,標出各處關卡,同驛站加以區分。他清楚記得,鎮守薊州太監效仿遼東,同在重要通路設立關卡,盤查往來。 商人市鹽市糧,不超過一定數額,朝廷并不嚴格限制。但鐵器絕非可交易之物。別說兵器,便是日常炊具,都不許帶出關口。 這些人敢夾帶鐵器,究竟有幾個膽子? “這些商人的身份,可能查明?” “回僉憲,口音很雜。卑職僅能聽出,有兩人來自晉地。” 晉地? 想起某朝的x大晉商,楊瓚臉色微沉。 朱厚照握住馬鞭,敲了敲掌心。少年的面容,消去稚氣,赫斯之威,凜然彰顯。 “先跟上去,沿路留下標記,莫要驚動對方。” “遵令!” 護衛抱拳行禮,躍身上馬。 待其行遠,朱厚照喚來谷大用,道:“谷伴伴,你帶兩人急速趕往定武衛,傳朕口諭,令衛所調派五十官兵,循標記追上這些商人,全部拿下!” “奴婢遵命。”谷大用應諾,并言自去即可。護衛人數本就不多,應留下護駕。 “谷伴伴忠心,朕知曉。”朱厚照頓了頓,認真道,“你認路嗎?” “回陛下,奴婢記得輿圖。” “朕恍然記得,谷伴伴的方向感似不太好。” 記得輿圖,未必能辨別方向。又是遍地大雪,更容易跑偏。為免耽擱,還是帶人上路。 “奴婢……遵命。” 谷伴伴眼中含淚,陛下,能否別這么打擊人? 楊瓚默默轉頭,熊孩子打擊人,道行當真不淺。疼得滿地打滾,也只能生受。 最后,谷大用同護衛離去,朱厚照身邊,眨眼少去五人。 帶隊校尉皺眉,請示過天子,策馬回身,停在一處雪窩前,開口道:“別藏了,出來。” 過了片刻,不聞動靜。 護衛不耐,策馬上前,這才發現,不是對方故意隱匿,實是在雪地里趴久了,又累又餓,幾乎凍僵,動一動都困難。 “大、大、大人,”一名兵卒勉強起身,牙齒磕碰,艱難道,“小、小的見過大人。” 護衛臉色難看。 好歹是京衛,能不能爭氣點?這樣的,別說護衛天子,上馬都成問題。 沒多話,扔出一只水囊,幾張干餅,道:“我等護送天子往定武衛。爾等速速返回。” 天寒地凍,怕還有大雪。繼續跟著,沒有帳篷衣物,也沒有夜不收的本領,凍死在雪地里都沒人知道。 “可……” “別可了。”護衛又扔出一個火折子,道,“瞧見那處林子沒有?去撿些干柴,生火暖暖身子。用雪搓搓手腳,別直接烤火。” 說著,又從馬背取下一包兔rou,扔給回話的兵卒。 “吃完了,緩過勁來,趕緊回去。今夜必會有大雪,我等護衛天子,沒法照看爾等。” 話落,護衛調轉馬頭,腳跟一磕馬腹,無需揚鞭,駿馬撒開四蹄,飛馳而去。 碎雪濺起,崩到臉上,生疼。 兵卒這才回神。忙撿起火折子,照護衛吩咐,入林撿拾干柴,升起火堆,烤起兔rou和干餅。 餅剛冒出熱氣,遠處即傳來奔雷之聲。 一隊衣甲鮮明的騎士,正馬腹貼地而來。 “咴——” 距離尚有百米,騎士開始減慢速度。隊中分出三騎,徑直向火堆奔來。 “前方可是呂百戶?” 看到三人,呂百戶正要站起身,卻被一名總旗拉住,低聲道:“百戶,且等等。” 三騎距離不到十步,總旗揚聲道:“爾等是何人?” “本官姚謙,金吾衛千戶。”一名騎士亮出腰牌,道,“觀爾等袢襖,可是城門衛?” 仔細辨認牙牌,確定不是偽造,百戶和總旗放下擔憂,均長舒一口氣。 “我等確是城門衛,下官百戶呂巖,見過姚千戶!” 聞言,姚謙面上閃過喜色。當即翻身下馬,問道:“爾等可知天子往何處?” 天子偷跑出京,內閣覲見兩宮,聯手壓住消息。以“天子偶然風寒,身體不適”為名,免升殿早朝,一應朝政事務均交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