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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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像上的女子多出自保定、真定等府,不乏流官和邊軍之女。經過宦官和女官擇選,品貌尚佳才能上呈宮中。 王太后選出兩張畫像,皆是身材豐盈,五官秀美,氣質溫婉。 “這都是北邊的,南邊的還要幾日才到。” 原本該是各府一并評選,但天子身體愈發不好,王太后和吳太妃只能打破規矩,抓緊時間。哪怕不能立即決定太子妃,也要挑出品貌最佳者,以供再選。 “這兩個也不錯。” 同樣是玉貌花容,吳太妃挑出的人,眉眼間多帶著幾分英氣。 幾張畫像擺在一處,王太后微頓,將自己選出的放在一旁,細細看著另外兩張畫像,不著痕跡點頭。 英氣些也好。至少不會像自己,憋屈二十年,在深宮苦熬。 王太后轉向皇后,問道:“皇后覺得如何?” 關了這些時日,張皇后多少品出些味道。且太后不比太妃,是她正兒八經的婆婆,架子自然不敢亂擺。哪怕心中有氣,面上也要壓下去。 “太后娘娘覺得好,自然是好。” 王太后皺眉,被吳太妃壓住袖口,搖了搖頭。 “這么多的美人,看花眼也是常理。”吳太妃道,“不如先留著著,等南邊的進京再選。” “也好。” 王太后點頭,令女官收起畫像,和吳太妃聯袂離開。 禮送兩人出殿,皇后轉過身,坐到椅上開始生悶氣。為兒子挑媳婦,她竟是不能做決定,如何能不生氣。 朱厚照行到坤寧宮,恰好遇上王太后和吳太妃。 “見過太后,太妃。” “好孩子。” 兩人對朱厚照十分喜愛,得知是皇后叫他來,眼神都有些隱晦。 “既是皇后叫你,你便去吧。” 王太后不想多說,被萬妃苦壓二十年,什么事沒經過,什么人沒見過。先前還想著能幫皇后扳正過來,現下卻是覺得希望渺茫。 目送朱厚照走進坤寧宮,王太后和吳太妃對視一眼,生出同樣的念頭,天子著急為太子選妃,請她二人掌沒目,八成不只是擔憂壽數。 “真是這樣,人必得好好選。” “高皇帝定下的規矩,實在沒法。” “未必。”吳太妃搖搖頭,輕聲道,“我著人打聽,被赦免的功臣里,兩三家都有適齡的姑娘。” “功臣?”王太后問道,“可是正統年蒙冤那幾家?” “太祖和太宗年間都有例,只要不是重臣,勛貴功臣家的姑娘也可入選。” “這……”王太后沉吟片刻,道,“要不然,先問問天子的意思?” “此事宜早不宜遲。” “你容我再想想。” 吳太妃點點頭,兩人都不再多言。 坤寧宮中,皇后見到太子,并未如先前一般抹淚。 朱厚照行禮坐下,剛想舒口氣,卻聽皇后開口,要召壽寧侯和建昌侯進宮。 “母后要召舅舅進宮,是為何事?”朱厚照皺眉。這不當不正的,進宮做什么。 “不過是見上一面。”張皇后笑道,“你兩個舅舅也想見見你。” “見我?” 張皇后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開口道:“聽說兩淮等地的鹽課要發鹽引?” 只一句話,朱厚照就冷下了表情,一股涼意從背后升起,看著皇后的目光突然變得陌生。 父皇已收回兩個舅舅的牙牌,不許兩人進宮,他們是如何同母后聯系? 母后口中的“聽說”,又是從何而來? 第三十七章 山陵崩一 “母后,父皇確下旨意,行開中法,令兩淮江浙四川等地發五千萬鹽引,以備邊儲。” 朱厚照看著張皇后,沉聲道:“旨意剛發不久,官文尚未至金陵,母后如何得知?” “這……” 發現朱厚照神情有異,張皇后頓了頓,才道:“是你舅舅送信。” “舅舅?” 提起壽寧侯和建昌侯,皇后又紅了眼圈,道:“你兩個舅舅雖有爵位,名上好聽,卻沒多大本事,不能科舉從軍,也做不了什么營生。眼瞅著孩子都大了,孫子都有了,家里的境況卻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在家里有田莊,又有俸祿的米糧,朝廷發鹽引,便想著……” “母后。” 打斷張皇后的話,朱厚照神情愈發緊繃。 從前,每次張皇后同父皇說這些,壽寧侯府和建昌侯府必得賞賜,金銀綢緞,古物珍玩,成箱抬。因均出自天子內庫,朝臣也不好置喙。 天子自己掏錢,給舅子貼補,旁人如何能管? 現如今,兩個舅舅打鹽引的主意,牽涉到邊軍糧餉,戶部和光祿寺的庫銀,便非一家之事。 明知是貪墨朝廷銀兩,仍是貪心不改。甚至求到母后跟前,是想做什么? 日子不好過? 簡直荒謬! 父皇尚好節儉,宮中嚴格按照洪武年間規制,不敢逾越半分。 壽寧侯凡酒盞碗碟必用金,平時的用度極是奢靡,甚至超過國公。建昌侯宴客,擺出的竟是父皇賜給昌國公的酒注酒盞。 侯府家仆奴婢無數,養著兩班家伎。御賜的玉器古玩打碎便打碎,根本不以為意。 何等的膽大包天,聚斂無厭! 朱厚照本不愿如此想自己的舅舅,然在內閣觀政之時,見多各地巡按御史遞送的彈劾,不得不深想。又有弘治帝強撐著病體,言傳身教,諄諄告誡,石頭也會開竅。 坤寧宮閉宮,出入宮禁的牙牌被收回,侯府是如何向母后遞送消息? 唯一的途徑便是宮人。 外戚勾連內宮,無論何種目的,都是大罪!如此膽大妄為,眼中可還有父皇,可還有他這個皇太子? 大明江山姓朱,不姓張! 一念至此,如有驚雷當頭落下,朱厚照猛的站起身,雙眸閃過冷色,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肅然。 張皇后愣在當場。 她突然覺得,兒子是如此陌生,陌生得好似不認識一般。 “照兒?” “母后。”朱厚照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怒火,道,“舅舅想討鹽引,不是不行。” 不等張皇后說話,朱厚照繼續道:“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有父皇旨意,內閣官文,凡是必須按照規矩,不得徇私。” “可你舅舅……” “母后!” 朱厚照突然提高聲音,張皇后未說完的話立時哽在了嗓子里。 “朝廷有定制,五石糧可換一引,無糧可以六錢銀折糧一石。舅舅每年的俸祿加上莊田出產,足夠換取上千鹽引!” 想起楊瓚所言,朱厚照當真是郁氣在胸,怒火狂燃。 “有皇令在前,絕不許以次充好,以陳換新,更不許缺斤少兩。兩個舅舅如能辦到,無需父皇首肯,兒就能說服內閣三位相公!” 張皇后沉默。 兩個兄弟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如果真想按官文辦事,何必求到她跟前。 只是她想著,不過一些鹽引,就算是給了他們又能如何。“占窩”之利,哪個宗室皇親沒沾過,偏國舅不行? “照兒,你兩個舅舅怎么能同他人一樣。” “為何不一樣?”朱厚照道,“秦府成縣縣君儀賓孫溏貪婪犯法,數目不及舅舅一半,已被父皇貶為民,流放充軍。兩個舅舅霸占良田,蓄養奴仆,至今安然呆在侯府,還有什么不足!” 到底是年輕,火氣堆在胸口,話不由得冷硬。 “照兒!” 張皇后被嚇了一跳。 “母后,兒言盡于此,想怎么做,兩個舅舅可自己思量。” 見張皇后難掩驚惶,朱厚照心中的怒火突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疲憊,從未有過的疲憊。 為何父皇突然不愿見母后,甚至不顧多年的相濡以沫,令坤寧宮閉宮,連東宮選妃也交給太后和太妃,他終于能夠體會。 高皇帝訓言,孝道為上。 火氣再大,也必須憋在心里,不能再三頂撞。 “既然父皇收了兩個舅舅的牙牌,下令無召不得進宮,母后當遣人提醒舅舅,私自向宮中傳遞消息,按律當要嚴懲。” 張皇后面色發白,手按在胸口,氣息忽變得急促,臉上現出幾分怒色。 “照兒,你這是在說兩個舅舅,還是在埋怨母后?” “兒不敢。”朱厚照仍是站著,背挺得筆直,“兒只是好意提醒,舅舅敬重母后,自當明白。” “你……” “兒每日講讀完畢,都要去見父皇。時辰已不早,母后早些歇息,兒先告退。” 話落,朱厚照行禮,轉身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