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蕭清淮言語溫煦道:“不曾?!庇謱π∑拮拥挠H媽細致評價道:“姍姍溫柔體貼,懂事明理,我很喜歡她。” ——這么直白噢,溫氏瞟了一眼臉頰飛紅的閨女,和藹微笑道:“那便好,姍姍自小被她爹寵著,行事若有不周之處,還望殿下多擔待些?!闭f著,又輕輕數落提點南姍:“夫家不比娘家,你可不許亂使小性子,你若失了規矩,當心你爹爹訓你?!?/br> 南姍忙乖巧笑應道:“娘放心,我都曉得?!?/br> 又寒暄片刻,蕭清淮被領到外頭的男賓中,溫氏看時辰還早,便將南姍拉進內室說私房話,方才姑爺在前,溫氏不好盯著閨女細細看,這會兒仔細一打量,見她眉眼之間一股春媚之意,氣色也還好,就是眼窩有點青黑,作為過來人,溫氏pass掉房帷之事的關懷,直接開門見山問道:“諸事可都還順心?” 南姍的回答高深莫測:“府里挺順心,府外反之?!?/br> 因南姍是隨夫婿單獨辟府而居,這個‘府外’的范疇,很含蓄的包括公婆妯娌七大姑八大姨之類的各路親屬,閨女的意思是老公很堅定的和她站在一條陣線,別的人大都各懷心思,想到如今京中最熱門的話題,溫氏遲疑道:“前幾天,皇上親自懲治錢國舅之事,那位錢夫人和錢小姐為何……” 聞弦歌而知雅意,南姍有些抑郁道:“錢夫人為何一同被罰,我也不甚清楚,至于那位錢小姐……”低垂著眼簾,南姍郁悶地扯起手帕:“太后要將錢小姐給殿下做側妃,殿下心里不樂意,便向皇上進言推拒,之后的事,我其實也不太清楚,殿下對這些事一概置之不理,也不許下頭的人打聽……” 她只知初十那晚皇宮里鬧得厲害,次一日的結果是,錢國舅活生生死在冰天雪地里,錢世沖半死不活的被丟回大牢,錢夫人和錢小姐被凍成雙腿殘廢,皇帝這回為何如此鐵心辣手,南姍有點明悟,也有點糊涂。 溫氏胸口一陣起伏,語氣相當憤恨:“你才嫁給五皇子,太后卻賜一個自家的姑娘去當貴妾,實在居心叵測,沒安好心?!?/br> 當南姍知道錢太后要將娘家姑娘給蕭清淮做妾時,為何會覺著她的腦袋很秀逗呢,孫子才娶正房,你就急著賜側妃,賜下的姑娘還和您老是一家子,您老是存心想讓孫子后宅不寧么,容她再壞心眼地深想一層,怕是還存了想整死她的念頭吧,不提有點心思的側室,都會肖想正房的位置,更有依照錢太后素來霸道護短的脾性,她哪里會心甘情愿讓自家姑娘做妾,那什么錢小姐還沒進門呢,就威脅她以后如何如何,假若皇帝聽了這些話,還能順著錢太后的意思來,皇帝老爺,你的腦袋大概也秀逗了…… 不過,南姍輕聲道:“娘也別太擔心了,這事已算過去了,但凡太后和皇后那邊賜的人,殿下他一個都不會要的。”別的保票她不敢打,這一點卻敢肯定。 溫氏皺了皺眉,才低聲道:“你嫁的是皇家,若真有委屈,爹娘也無法替你撐腰,你凡事要多長個心眼……還有,五皇子是你后半輩子的依靠,你可一定要看好了,別叫旁的女人鉆了空隙。” 南姍笑了笑,簡單應道:“我知道。”她愿意相信一回蕭清淮說過的話,不納妾,永遠一心一意待她好,但是,只一回。 自女兒嫁給南屏后,南家凡有喜慶之事,睿王只要得閑,通常都會來捧場一番,今日南家辦滿月酒,他不得閑,因為他要進皇宮去探望太后親媽。 蕭元哲才進慈寧宮的門,便聽到一陣脆利的瓷器碎地聲,接著錢太后嘶啞虛弱的聲音傳來,滿是怒氣沖沖:“……一群蠢奴才,給哀家滾開,哀家要見皇上,快去把皇上給哀家叫來!” 一個尖細的太監聲顫顫悠悠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奴才剛剛才去請過,皇上正在處理朝政,這會兒不得空?!?/br> 不知什么東西被砸到地上,發出鈍鈍的撞地聲,錢太后大怒道:“哀家都病了七八日,他居然連一面都不露!哀家的兒子可真是孝順!再去請!就說哀家快死了!” 接著響起太監的跪地磕頭聲,誠惶誠恐道:“太后娘娘息怒啊。” 蕭元哲揉了揉眉心,才提步踏進錢太后的寢殿,寢殿內,太監宮女跪了一地,地面一片凌亂不堪,錢太后穿著柔滑的錦緞寢衣,散著花白的長發,半躺在床上,一臉怒氣。 見蕭元哲走進殿里,錢太后仿佛終于見到了可心人,氣呼呼的拍床哭嚷道:“你也是個沒良心的,哀家生你養你,你還知道來看娘啊。” 蕭元哲揮了揮手,淡淡道:“留兩個人收拾地面,其余的都下去?!苯又藉X太后的床邊,溫聲寬慰道:“母后,您別再鬧了,先好好養病罷?!?/br> 錢太后滿肚子委屈,繼續哭道:“哀家哪里鬧了,娘都病成這樣了,你那沒心肝的皇兄,卻連一眼都不來看娘……”說著,又拿涂了鮮艷豆蔻的指甲,指著垂低腦袋整理地面的兩人,語氣發狠道:“還有這些個死奴才,一個個都吃了熊心豹子膽,哀家連她們都支使不動了……” 正在揀拾瓷器碎片的兩個宮女,當即一聲哭腔的跪地,哀求道:“太后娘娘饒命,太后娘娘饒命……” 蕭元哲心里煩得要死,沉著聲音道:“啰嗦什么,趕快收拾好下去。” 兩個宮女幾乎是落荒而逃,錢太后一臉憔悴的病態,掄起胳膊捶打在次子身上,哀哀的哭道:“你皇兄好狠的心吶,承風可是他的親表弟,血脈相連啊,不就是打死個人嘛,多了不起的事,他竟把承風……活生生給凍死了!承風可是哀家的親侄子,不看僧面,還得看佛面吶,你皇兄這么做,不存心讓哀家沒臉么……” 蕭元哲被錢太后捶得眉頭深鎖,反言答道:“若是皇兄存心讓母后沒臉,錢承風早幾年就人頭落地了,皇兄已給過他一次機會,是他不知悔改,咎由自取?!?/br> 錢太后難以置信地看著次子,顫抖著聲音道:“你……你這個逆子!你們可是血rou相連的表兄弟,為了不相干的外人……” 蕭元哲忽怒聲低吼道:“難道對于母后來講,只有錢家是自己人,其余的全都是外人么!我和皇兄姓的是蕭,您的孫子、重孫子都姓蕭,不姓錢?。∧睦锬懿荒転槟愕膬鹤雍蛯O子想想?” 錢太后自成為天下第一尊貴的女人后,從來都是她吼別人,已很少有機會領略到被吼的滋味,如今突然之間被吼了一通,還真有點傻眼。 蕭元哲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神色,再道:“母后好好養病,別再鬧了,錢承風之事已至此地,母后心里縱然再不平,難道還能讓皇兄為錢承風償命不成?!?/br> 回過神來的錢太后,不由哭得驚天動地:“好啊,好啊,你們一個個翅膀都硬了,再也不把哀家這個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哀家為你們cao碎了心,你們一個個反倒埋怨哀家不為你們著想……” 蕭元哲出離憤怒地站起身,直接大踏步走了出去,身后的錢太后以手捶床,厲聲喝道:“元哲,你給哀家回來,回來……”離開慈寧宮去御書房尋皇帝的蕭元哲,張嘴便道:“實在不可理喻!” 蕭元德疲憊得拿手摁揉太陽xue,語聲卻冷冷:“既不可理喻,那就不用再去理會,朕在前朝忙著政事,還要時刻擔心自個的親娘在后宮作亂,妃嬪、皇嗣、皇婦,個個都敢謀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朕已下旨,誰都不許去慈寧宮探望,讓母后自個在里頭隨便鬧去?!睂τ诳偡冈瓌t性錯誤的親媽,打不得,罵不得,哄不聽,勸不進,索性把她一個人干晾著,讓她自個在窩里橫吧。 南姍和溫氏說了一小會私房話,便一塊去了沈佳慧那里看南筱,里屋一片熱鬧的笑語聲,沈佳慧穿著一身大紅繡牡丹紋案的衣裳,一臉喜氣盈盈,裹著南筱的大紅錦繡襁褓,此刻卻抱在君子蘭懷中——不愧是當了孩子媽的,抱娃娃的姿勢奏是標準。 南姍自進門后,便以穿花拂柳的順序,將正在屋里坐的女眷挨個招呼了一遍,來到君子蘭身邊后,只見襁褓里的嬰兒白胖秀氣,此刻很懵懂的睜著眼睛。 “呔,筱姐兒的正經姑姑可算來了。”君子蘭溫柔的笑慨一聲,又對盯著南筱正細瞧的南姍戲謔道:“我胳膊正巧困了,知道你會抱嬰孩,要不要抱一會兒?!?/br> 南姍笑盈盈地伸出手,嘴里柔聲笑哄道:“筱姐兒乖,來,姑姑抱?!币驄牒⒐穷^很軟,南姍抱得十分小心翼翼,對一旁抿嘴淺笑的沈佳慧道:“四嫂嫂,我聽小芙兒說,筱姐兒特別愛笑,是不是真的啊?!?/br> 沈佳慧當即伸出指尖,輕戳南筱柔嫩的面頰,輕聲道:“筱姐兒,笑笑,快笑笑……” 南筱小童鞋此刻似乎沒有笑的興致,被自個的親媽逗弄了小片刻,只依舊懵懂著臉龐,沈佳慧很無奈的笑罵道:“……這個小東西,看來是與她爹親近些,她爹一逗她就笑?!?/br> 葛三哥之妻魏氏掩嘴輕笑道:“四弟一得空就抱著筱姐兒玩,跟揣著個稀罕寶貝似疼著,更把筱姐兒夸的天上有地下無的,嘖嘖,直說和她姑姑小時候一個樣,長大了肯定也是個頂個的美人坯子?!?/br> 被稱贊是美人,南姍厚著臉皮應道:“都說侄女像姑姑,外甥隨舅舅,我這個做姑姑的,現在有芙兒、蓉兒、筱姐兒三個侄女,不知什么時候能添上第四個侄女呢。”目光意有所指地瞅著魏氏,打趣地笑。 南芙出自大房南屏,南蓉出自二房南硯,南筱出自四房南笙,唯獨自個還沒閨女,魏氏微紅了臉,低嗔道:“你這丫頭,怎么連嫂子都打趣上了。” 南笙只抱了一小會南筱,便將她交回給乳母,和屋里的女眷不緊不慢的說著話,很快便獲悉,羅靜杉明年也會成親,安文汀的婚事尚在斟酌中,林氏的長媳邢飛艷終于懷上身子,姑姑家的表姐商云芳之女何寶珍的婚事上南府來請托,溫舅舅的長孫溫譚川正在說親,安家老太爺近來身子愈加不好,交流了好一會兒,有丫鬟來請南姍回去,說南瑾老爹回府來了,找她過去呢。 ☆、第143章 南姍進到屋里時,看到自家老爹板木著個臉,自家老公也清淡個臉,倆人坐姿很端莊、面色也很肅穆的說著話,南姍默默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他倆在商討救災搶險工作呢,南姍上前先給老爹行了禮,站起來時一臉笑嘻嘻,柔柔巧巧道:“爹爹,我聽小芙兒說,您可想我了,瞧把您的胡子,都想得又長了不少?!?/br> 南瑾歪了歪嘴角,輕瞪一眼南姍:“多大了,還說淘氣話,爹爹瞧你,可又長胖了不少,一天到晚盡顧著吃了罷?!?/br> “哎呀,爹爹,女兒難得回來一趟,您一開口就笑話人家?!蹦蠆櫺呒t著臉坐到椅中,輕輕摸了下柔滑的臉頰,好奇的問蕭清淮先生:“殿下,我真的變胖了么?!?/br> 不能和岳父唱反調,又要顧全小妻子的面子,蕭清淮微微笑著:“一點點而已,不仔細看,根本瞧出來,岳父心里疼你,自然目光如炬。” 南姍眨眨大眼睛,輕聲感慨道:“由瘦變胖易,由胖變瘦難,那我以后還是稍稍節食罷,萬一哪天吃成了大胖子,我可再沒臉見人了?!?/br> 蕭清淮含笑道:“你才有幾兩重,離吃成大胖子的距離還遠著呢,你正在長個子,且放心吃吧,就算胖一點也無妨,你小時候胖乎乎的樣子,也挺好看的。” 南姍眉目嫣然,展顏一笑間麗色逼人,端的是清艷絕倫,和蕭清淮搭罷兩句話后,南姍再繼續和老爹笑語晏晏:“爹爹,宮里的年賞昨日下來了,殿下只愛喝碧螺春,我只喜歡喝各式花茶,普洱茶性溫和,又暖胃,是爹爹最愛,殿下特意讓我全帶了過來,送給您老慢慢喝,還有些毛皮和補品,給爹娘祖母做幾件大氅,補補身子?!?/br> 南瑾目光溫和道:“你們的心意為父知道,家里什么都不缺,以后別再送了,素日能?;貋砜纯次液湍隳?,為父心里就高興?!?/br> 蕭清淮和氣道:“府里就我和姍姍兩人,東西放著也是白放,岳父和岳母也上了年紀,該多多保養身子,日后只要得空,我就和姍姍一塊回來看岳父岳母?!?/br> 南瑾看了蕭清淮片刻,緩緩道:“姍姍一直是老夫的掌上明珠,你既摘了去,以后好好過日子,千萬愛重她,別叫她難過,她是個傻丫頭,哪怕心里有委屈,從來都不知道哭,我和她娘不能再護著她了,以后就交給你了。” 蕭清淮只簡單應了三個字,卻很鄭重其事:“我知道?!?/br> 南姍努力不讓淚花滾出來,用力憋回去,笑道:“小時候爹爹老夸我聰明,長大了卻總說我傻,我哪有那么傻啦,我知道爹爹心疼我,殿下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您就放心吧?!?/br> 南瑾又輕瞪南姍一眼,板著臉道:“你這小丫頭,胳膊肘這么快就往外拐了,真是白疼你這么多年了。” 南姍忙討好的笑道:“哎呀,爹爹,女兒知道您一日不訓誡我,就覺全身不痛快,可您姑爺還在這兒呢,您老好歹給我留點面子唄,等沒別人的時候,您老再訓個夠嘛。” 蕭清淮見小媳婦討好求饒的模樣,十分靈動可愛,忍不住撲哧輕笑,對南姍道:“我又不是外人,岳父想訓誡你,你就好好聽著?!鳖D了一頓,又特別補充說明道:“我絕對不笑話你?!?/br> 南姍眨巴眨巴眼睛——哥們,我是因為替你說話才挨訓的,你還要笑話我?說好的良心呢,又被誰叼走了…… 又說笑片刻,便到了開宴的時候,蕭清淮和南瑾去了男人的酒桌,分別時,南姍溫聲囑咐道:“小酒怡情,大酒傷身,爹爹,殿下,你們可都少喝點,別喝高了?!?/br> 南瑾板著臉,飛閨女一記白眼:“這還用你說?”說罷,當先步行而去,南姍莞爾一笑,她老爹裝醉的本領,已然出神入化,多少年的酒場,都被他這么糊弄過來了。 蕭清淮偏低腦袋,對南姍悄聲道:“我一會‘喝醉’了,你可過來陪我?!蹦蠆欁齑紧鈩?,輕聲應道:“殿下可以醉的快些,我也不愛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吃酒?!笔捛寤磁呐哪蠆櫟哪X袋瓜,眸光含笑:“好。” 南老夫人已是七十四歲的高齡,南筱小童鞋的滿月酒,她也不懼寒冷的出屋來吃酒,作為南家嫁的最好的姑娘,南姍很‘榮幸’地被南老夫人招至身邊挨著坐。 南姍的婚事一路跌宕起伏,上門提親者個個非權即貴,可惜,他們不僅無緣抱得美人歸,還排著隊的去了黃泉路旅游,精彩程度幾乎可以寫出來一部話本小說,但不管怎樣,無論是猜測南姍因嫁不出去要抹脖子上吊的人,抑或是猜南姍要青燈古佛一輩子的人,都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如此被非議過的女子,竟然還能嫁進去皇家,真的很讓人掉下巴好么!最讓人掉下巴的是,極少顯露與人前的五皇子,生得居然十分俊美! 婚后第一次在公眾場合亮相,南姍直被四下打量的目光,快掃描成了馬蜂窩,but,眼睛長在別人腦袋上,南姍也管不著人家往哪瞅,只能很鎮定矜持地坐著。 南老夫人心情很復雜,從來沒放在眼里的孫女,搖身一變,居然馬上就要變成王妃,南家立足京城多少年了,從來就沒和皇室聯過姻,如今這一小輩里,長孫南屏娶了皇家郡主,十一孫女南姍又嫁了皇帝親子,南家從未有過如此風光的時候,可這種顯赫門楣的風光,全出自二房,以后承繼家業的是長房,長子都熬到快致仕了,還是個芝麻大的官,以后怎么光宗耀祖…… 南姍舀了一個糖醋丸子正慢慢吃,忽聽身旁的南老夫人語聲慈愛道:“姍丫頭如今出息了,可也別忘了娘家人,要?;貋碜邉幼邉??!?/br> 南姍將啃了一半的丸子放到碟子里,溫聲笑道:“爹娘生我養我,孫女怎么會忘,祖母多慮了?!?/br> 南老夫人挺想和南姍提提孫子的前程和婚事問題,奈何酒宴上外人太多,現在不太適合說,便一臉慈祥的笑道:“祖母年紀大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精神,這就要回屋歇著了,等酒席散了,你來祖母這里坐會,祖母有體己話和你說?!?/br> 南姍一臉尊老的敬重表情,應道:“好?!?/br> 體己話?神吶,咱倆能說什么體己話,您老把她拉坐在身邊,問了幾句有關‘衣食住行’的問題后,再憋出幾句‘小五同志和她處得如何后’,就再沒別的話題和她說了,谷紹華人家老媽還能追憶一出,她小時候在谷家和嘟嘟狗玩過的場景呢,雖然那只狗狗早已經遨游太虛了,請問,您一個連笑臉都懶得給她、除了訓她還是訓她、連半點共同愉悅回憶都沒有的人,要和她說什么體己話!她被外頭的人嘲笑打趣時,您除了罵她給家里丟臉外,可曾有過一字半語的安慰,呵呵,體己話…… 出嫁的女兒是嬌客,南姍只管坐著吃喝說笑就成,家里的幾位嫂嫂卻要陪客,時不時四處走動詢問客人,南姍成親之時,在外地就職的屏大哥和葛三哥,也都趕了回來,南姍三朝回門之后,又各自回了任職地方,因已臨近過年,老婆孩子俱留在了京城,只待休春假時回來再聚。 南老夫人離了酒宴后,南姍只覺渾身舒暢多了,真笑和假笑雖然都是笑,差別卻極其大,與南姍坐在一席的俱是有頭有臉的夫人,南姍與她們大多相熟,小時候可沒少收人家給的見面禮,是以談笑之間,可說的話題頗多。 當一桌子女眷正在回憶南姍幼年抓周,把自個抓到的印章送給南屏大哥的場景時,個個拿帕子掩著嘴,笑得前俯后仰,東倒西歪,君子蘭的親媽江氏笑道:“……我當時就說是好兆頭嘛,皇子妃將那印章送給屏哥兒后,第二年屏哥兒可不就一氣中了舉,再一年春闈又馬不停蹄考上了探花郎……” 說笑的氣氛挺美好,就是這個稱呼吧,南姍聽慣了皇子府的人喚她皇子妃,可外頭常交往的女眷也這么喚她,依舊聽得有點別扭。 南筱的滿月酒,光女席這邊就有三十來桌,直接的姻親、并各種轉折親,婆婆拖兒媳,兒媳帶閨女,只要身子利索的人,能來的一個都沒落下,此刻,最上桌的笑語聲蕩散開去后,不少人又忍不住拿眼睛去瞧一桌貴婦人間,最年輕耀眼的南姍。 嫁了當朝皇子,南姍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飾,自不用說,貂裘華裳,披金戴玉,無不彰顯著一身的富貴榮華,很讓人眼紅的是,雖說皇子封王是遲早的事,可她嫁人尚不足一月,就一躍成為了郡王妃,當真是讓人羨慕的好命有福氣,這便也罷了,她的皇子夫婿似乎還十分喜歡她,大庭廣眾之下,竟親手扶她下車,大家伙的眼珠子都看掉了好么——生得好,嫁得更好,怎么什么好事全讓她趕上了。 南姍吃了小半個時辰的宴席后,小包子終于來轉達蕭清淮‘不勝酒力,已有點昏昏醉’的消息,南姍早受不了一屋子女眷,時不時就往她身上瞟的目光——她又不是耍猴人or被耍的猴,聞聽小五同志醉了之后,很矜持的站起身來,然后溜之大吉。 南姍尋到醉酒的小五同志時,他正倚在暖炕上的大迎枕,端著一盞蓋碗喝醒酒湯,南姍走過去,側身在蕭清淮腿邊坐下,替他拉平凌亂的袍角,輕聲道:“殿下不愛這種鬧哄哄的宴飲場合,卻肯陪我一起回來,還在宴席上坐了這許久的功夫……謝謝殿下為我著想。” 蕭清淮擱下手中的碗,拉住替他整理袍角的一雙手,握在掌心輕輕揉著,溫聲道:“除了身上快被盯出幾個洞,其余也沒什么?!?/br> 南姍靜靜靠到蕭清淮身上,道:“待酒宴散了,咱們早些回去?!?/br> 蕭清淮抱著小妻子輕輕搖晃:“你難得回來一趟,不多陪你爹娘一會兒?” 南姍仰起腦袋,亮晶晶的眼睛望著蕭清淮,嘴里嘟囔道:“我老祖母說酒席散了后,讓我過去和她說體己話,我一點也不想去,我沒嫁給殿下之前,她一點都不喜歡我,依殿下看,她要找我說什么體己話。” 蕭清淮低頭蹭蹭南姍的面頰,輕聲笑道:“怪道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你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孫女,你祖母心里定然很生氣?!?/br> 南姍搖頭晃腦道:“哼哼,我的胳膊肘以后只往殿下這邊拐,殿下難道不高興么?!?/br> 蕭清淮笑道:“高興,很高興。” ☆、第144章 托蕭清淮被封莊郡王的福,南姍又在皇家祠堂跪了許久,耳邊聽著辭藻華麗的賀詞,腦子里卻想著關于蕭朝的各種正史野史,大凡一個新王朝的建立,必伴隨一個舊王朝的覆滅,原因嘛,不外乎是舊王朝腐敗后,官逼民反了,君逼臣反了,大家合伙滅了舊皇帝后,各方勢力又開始群雄逐鹿,笑到最后的人……做天下之主。 蕭家屬于‘君逼臣反’之列,在當時的舊王朝夏國,已是頗有聲望的名門世家,自夏覆稱帝之后,到如今的皇帝蕭元德,已是第五任帝王,總的來說,蕭氏的歷史挺源遠流長,比南家的歷史起碼長很多。 在皇家宗廟祭告完祖宗,南姍隨蕭清淮、彭氏隨蕭清裕再度至宮中叩謝皇帝皇后,嘖,太后本來也該去拜拜的,因太后鳳體欠安,需要靜養,遂免了此禮,不用面見錢太后,南姍心中甚喜——話說,上回臘月二十來請安那回,錢太后就身體欠安,這會兒都欠到二十五了,還沒安?馬上要過年了耶。 禮成后,皇帝設晚宴慶賀,皇子封王亦算朝事,朝中重臣攜有誥命的女眷入宮赴宴,錢太后可以身體欠安不出席宴飲,錢皇后卻不行,被錢太后呵斥過的一大票女眷,見席間沒有錢太后的身影,幾乎個個舒了一口氣。 女宴這邊有誥命的夫人,南姍大概識得一小半,里邊就有她溫麻麻,可惜不坐一桌,她也是有妯娌的人了,太子妃祝氏、慶王妃段氏、齊郡王妃馮氏、安郡王妃彭氏,她們五人湊了一桌,絲竹管弦聲中,舞女裙帶飛揚,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南姍今晨起得十分早,收拾妥當后摸黑出的門,跟著蕭清淮幾乎跪拜了一整天,早累得腰酸背痛,此刻恨不得睡死在床上,偏還要強撐著精神,和三嫂馮氏打太極拳。 不知從何時起,馮氏似乎和南姍杠上了,和她說話時總愛挑刺兒,南姍事后想了想大概源頭,她就很奇了個怪了,馮氏不懷好意挑撥她和蕭清淮,她稍微反擊一下怎么了,就許你去捏柿子,不許柿子反過來濺你一臉水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