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又稍東拉西扯幾句后,錢皇后扶著宮女的手從內殿出來,只見她衣飾華貴,珠翠滿頭,一身的榮華富貴氣息,面上的妝容明顯精心修飾過,卻依舊看著憔悴。 南姍斂眉行禮請安時,只感覺有凌厲的眼風掃過,南姍心底哀嚎——又不是我叫皇帝罰你娘家人的,你那么兇瞪我做嘛! 話說錢國舅一家雪地罰跪那晚,錢皇后求情無用,終是沒按耐住,視皇帝吩咐如無物,還是去了慈寧宮求太后出馬,錢太后本已要就寢歇下,得知侄子一家居然被罰跪時,先把宮里的太監宮女吼了一通,居然都沒人向她稟告此事!!!都當她是死人么! 發泄完畢的錢太后老將出山,先派人去請皇帝過來,然后得到的答復是——皇上說他忙著,沒空;錢太后摔碎一只茶碗后,再派人以自己身體不適的理由去請皇帝,然后——皇帝本人依舊不來,只送了一打御醫過來給她瞧病。 錢太后再摔茶碗,皇帝兒子不來,她決定親自找上門去——誰知剛踏出寢殿,迎接她的是一地烏壓壓跪著的宮女和太監,聲聲乞求‘外頭風大雪大,請太后回宮歇著’,錢太后哪會聽宮女和太監的話,吼著吩咐人給她備暖轎,負責替錢太后抬轎子的八人也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皇上有旨,命他們不許抬轎,誰敢抬轎,就砍了他們的腦袋’,錢皇后的轎夫也跟著一道反水,錢太后連抬轎子的奴才都使喚不動,氣得連聲直喊反了反了。 沒人敢給她抬轎子,錢太后火氣上來,冒著鵝毛大雪就往外走,跪在地上的宮女和太監紛紛磕頭攔路,繼續說‘皇上有旨,若是太后出了慈寧宮的大門,便砍了他們的腦袋,求太后慈悲開恩’,錢太后簡直要被氣死了,她往哪邊走,都有太監爬跪到哪邊攔路,哪怕錢太后拎著拐杖打人,也沒人敢挪出一條路,在風雪中僵持了好一會兒,錢太后終于被氣得暈厥過去——早預備過來的御醫,當即派上了用場。 此事最后以太后病重在床、錢國舅一家被罰跪一整夜、錢皇后再度受到冷落而告終。 挨了三十廷杖的錢三國舅,在雪地凍了一夜后賠進了老命,挨了二十廷杖的錢世充,高熱已燒糊涂了腦袋,又被重新丟回刑部大牢,錢三夫人和錢彩蝶雖未挨廷杖,因是女流之輩,生生凍暈在冰天雪地,一雙腿皆被凍得壞死,以后的日子再不能行走。 朝堂熱論之事瞬時被平息,錢皇后心臟寒得不住打顫,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因錢皇后心情相當相當不好,對于來給自己請安的庶子夫妻,只簡單走了個過場,便讓他們全部退下,又因錢太后病重需靜養,故而無圣命暫不見客,南姍婚后第四次入宮請安,終于沒有挨錢太后的罵,因為她老人家病了——被自己的皇帝兒子,生生氣病的。 離開鳳儀宮后,別的人還有親媽可去探望,唯獨小五同志沒有。 回去的馬車里,蕭清淮安安靜靜摟著南姍,也不知在想什么,路上基本沒說什么話,回到府里后,兩人換了家常便服,各自端著一碗溫熱的燕窩,慢慢地喝著,南姍瞧著蕭清淮頗有變回悶葫蘆嘴的趨勢,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蕭清淮放下手中的湯匙,沖南姍招了招手,南姍不解何意,便起身繞過炕桌,挨坐在蕭清淮那一邊,蕭清淮動手將南姍撈到腿上摟抱著,下巴抵在小妻子的額頭,輕聲道:“姍姍,你先別說話,讓我再靜一會兒。” 南姍輕輕‘嗯’了一聲,慢慢環住蕭清淮的腰身。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時正高興的樂呵著,偶爾看到枝頭的花兒凋了,就會莫名的傷感心煩,有時在繁華喧鬧的宴飲過后,瞅著天邊那一彎孤寂的月牙兒,寂寞蕭索便徘徊上心間,只是不知小五同志因為什么緣故,又突然開始沉默起來,明明早上出府時還和她有說有笑。 黃銅大鼎爐里焚著百合香,細幽清脾的味道散至各處,室內極靜極靜,只有低低緩緩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過了許久,才聽蕭清淮有些悵然的問道:“姍姍,有娘是什么感覺啊。” ——原來是想麻麻了,呃,可是,回答不出問題腫么破。 南姍倚在蕭清淮肩頭,小聲問道:“殿下想婆母了么?”——嚴格意義上來講,錢皇后就是他的娘,但是母子情分什么的,完全沒有。 “小時候總在想,為什么別人都有娘,就我沒有……”蕭清淮撫著南姍的后背,輕輕低語道:“太后嫌棄我,皇后討厭我,皇兄皇姐都避著我,只有父皇憐惜我,可他不是我一個人的爹,又總是很忙很忙……” 南姍不知該發何感,便安靜地聽著蕭清淮講述黑色童年:“后來,父皇送我去了宮外的別苑居住,每個月來看我一次,整整五年多……那回我不慎落了馬,才被再接回皇宮里,太后依舊很討厭我……以前每逢闔宮宴飲之日,父皇從不讓我露面,因為太后看到我就生氣……” 蕭清淮正絮絮叨叨的吐槽,忽然間停了下來。 ——怎么不說了……南姍心中疑惑,輕輕喚一聲:“殿下?” 蕭清淮忽而直起脖子,望著南姍水光濕潤的大眼睛,寵溺的摸摸小妻子的臉,溫聲道:“姍姍,你每隨我入宮一次,都飽受委屈,可你從不和我哭,也沒抱怨過半句,我卻對你叨叨我的委屈,你會煩么……” 南姍將手覆到摸自己臉頰的手掌之上,輕輕道:“我說過的,只要殿下一心待我,不管多大委屈,我都能受著……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我雖沒和殿下抱怨委屈,可殿下心里明白,每次回來都主動安慰我,我心里很開心,因為殿下在意我,殿下愿意對我說自己的秘密,叨叨自己心里的委屈,我也很高興,因為殿下信任我,殿下既在意我又信任我,我歡喜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嫌煩。” 蕭清淮眼眸碎玉似的明亮,唇角淺淺彎起。 南姍一把摟住蕭清淮的頸子,軟聲溫語勸道:“眼睛為什么長在前面,就是為了讓人向前看,往事不可追,那些不開心的事,殿下別老放在心上,人生得意須盡歡,難道人生失意時,便不好好過日子了么……殿下以后朝夕相處的人是我,白頭偕老的人也是我,我會好好待殿下,比所有人都要好。” 蕭清淮摟著小妻子的纖腰,靜靜垂下頭抵著她的額中心,低聲道:“我也會好好待你,比所有人都要好。” 是夜,又鋸開葫蘆嘴的蕭清淮,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十分努力地好好待南姍,次日晨起時,南姍一臉水色的明艷嬌媚,滋潤的快能滴出水珠兒來,用罷豐盛的早膳后,蕭清淮拎著骨頭懶洋洋的南姍出門。 溫暖的車廂里,倚趴在某人身上的南姍,對正給她揉腰的某人嘟囔道:“殿下明知今日要出門,晚上還……”欲言又止的說不下去了。 蕭清淮挑眉戲謔:“還什么,怎么不說下去了?” 南姍輕輕捶了一下蕭清淮的心口,紅著臉嗔道:“殿下明知故問。” 捶在胸口的力度宛若撓癢癢一般,蕭清淮被捶得心頭慰貼舒坦,忍不住逗小妻子玩:“說到這個,你昨晚又亂叫我什么了……大壞蛋?我是大壞蛋,那你是什么,小壞蛋么。” 南姍臉色緋紅地又捶了蕭清淮兩下,嘀咕道:“青天白日的,殿下能不說這些么……”蕭清淮一口應道:“好,那咱們到半夜三更再說。” 正自低聲說笑,車窗外傳來小包子的提醒聲:“殿下,皇子妃,睿王府快到了。” 南姍聞言,便從蕭清淮身上爬起來,低頭整理衣裳裙角宮絳香囊,又扶著鑲珠綴玉的腦袋,問可充當‘人工全身衣鏡’的小五同志:“殿下幫我看看,我的頭釵可還正著,沒戴偏罷……” 因南姍與蕭清淮同坐一車時,很少有各坐各的時候,幾乎都是摟摟抱抱之態,此舉較易弄亂腦袋上的頭飾,故而每次下車前,南姍都要請蕭清淮先生當一回鏡子。 蕭清淮的鏡子先生已當得挺熟練,眉宇翩飛道:“好著呢。” 被請進睿王的府邸后,南姍很驚喜的發現,南芙居然也在,倆人剛一打照面,南芙眼睛嗖的一亮,喜喚一聲:“姑姑!”再轉瞧南姍身邊的俊秀美少年,尊敬有禮的再喚道:“姑父。” 蕭清淮對南芙微一頷首,然后帶著南姍踏進正廳,先拜見睿王和睿王妃。 ☆、第141章 皇家相貌基因很優良,南姍記得第一次見睿王時,那位美大叔極是神采飛揚,十多年過去,已過不惑之年的睿王,氣度雍容清貴,沒半點發福之兆,睿王妃阮氏保養得宜,風韻猶存。 見了禮,就坐飲茶,睿王蕭元哲撫著頜下一把美須,和氣道:“小五這一成親,就是變得不一樣了,這臉色可比以前軟和多了。” 睿王妃阮氏笑道:“可不是,小五幼時乖靜,王爺怎么逗他,都撬不開他的小葫蘆嘴,那時可把皇兄愁得不行,如今總算好多了。” 蕭清淮端坐在雕紋的黃梨木長背椅中,對睿王和睿王妃拱一拱手,語聲溫和道:“小侄早時不懂事,讓皇叔和皇嬸見笑了。”再繼續說明來意,道:“聽聞三堂兄近來身子不適,小侄和皇子妃特意過來探望,這些補品是小侄夫婦的一點心意,給三堂兄養身用罷。”小包子很麻溜地將禮盒捧了過去。 聽蕭清淮提及第三子,睿王眸光微黯,低嘆道:“你們有心了。”說著,對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去三公子那里看看,看他這會兒是否醒著。”那丫鬟福身應下,低頭出去了。 睿王妃心底也略復雜,好好的兒子去辦皇差,哪知天有不測風云,回來的路上竟出了禍事,剛開始音訊全無,生死不明,揪得她心都快碎了,好在老天保佑佛祖慈悲,兒子終是叫找到了,可兒子七天七夜沒吃東西,又在水里浸泡太久,雖有幸撿回一條命,卻生生把身底子弄壞了,已將養了兩年多,身體卻還虛弱,一到寒冷季節,就時常頭疼發熱。 南姍見睿王妃神色傷感,輕輕安慰道:“三堂兄吉人自有天相,多將養些時日,以后定可以身康體健的,皇叔和皇嬸也別太過憂心了。” 睿王妃聽南姍語出寬慰,心情更為復雜,‘她’也是兒子心中的一道坎啊,正要開口說話,身旁站著的外孫女南芙,聲音清脆如黃鸝出谷,順著南姍的安慰之語說道:“是啊,外祖母,您別太憂心了,三舅舅現在已不發熱了,可不是就快要好了,我昨天去給他講笑話,還把他逗樂了呢,等出了年,咱們去廟里多多燒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三舅舅早日康復。” “芙兒乖。”睿王妃欣慰地看著南芙,然后笑道:“好些天沒見過你姑姑了吧,快去和她說會兒話。” 南芙喜應了一聲,便蹭到了南姍身邊坐下,軟綿綿著聲音盈盈笑道:“姑姑,自你嫁給我五堂舅舅,不住在府里后,我們都可想你了。” 南姍柔聲輕道:“真的啊。” “那當然。”南芙擲地有聲的肯定答道,然后開始列舉例子:“我每次和祖父一塊吃晚飯,他總嫌我吃得少,非讓我多加碗飯,還說,吃得少長得慢,可我真得都已吃飽了,祖母說,姑姑每次吃飯都要添碗,祖父這是把我當成你了。” 南姍眼眶微微發熱,笑著給南芙一點建議:“那小芙兒給祖父說,吃得多容易胖,要是我胖成梵叔叔那樣可怎么辦。” 南芙眼睛一亮,脆聲道:“是欸,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隨即又接著道:“還有梵叔叔,姑姑的院子空出來后,祖母說梵叔叔年前就可搬進去住,梵叔叔卻說不急,他說自己住進去后,會重新布置屋內的擺設,他要把姑姑屋子的擺置畫成畫,送給姑姑留作念想。” 一瞬之間,有熱流在眼眶涌動,南姍努力忍下,南芙瞧著南姍眼圈發紅,似乎就要哭出來的糾結表情,小聲問道:“姑姑,你是不是也想我們啊。” ——真是笨丫頭,不想你們,她感動個閏土啊,南姍拿手里捏著的絲帕,迅速拭了下眼角,微微點頭道:“想,后日你筱meimei辦滿月酒,姑姑就回去看你們。” 說到南筱,南芙又喜笑道:“筱meimei生得好看,又特別愛笑,四叔一回來就抱著她玩。” 南姍與南芙輕聲拉了一會家常閑話,睿王派去探蕭清凌的丫鬟回來了,福身回稟說蕭清凌醒著,睿王站起身來,道:“我今日還沒去瞧過清凌,隨你們一道過去看看。” 接著,一行人朝蕭清凌的庭院走去,睿王睿王妃走在前頭,南芙跟在睿王妃身側,南姍和蕭清淮走在后頭,一路行將過去,只見各處房頂仍積著一層厚厚的白雪,空氣冰寒涼透,呼吸出來的都是白茫茫的熱氣。 寬敞的臥房被烘得暖意融融,蕭清凌已靠在大迎枕上,床邊侍立著一個嬤嬤和兩個丫鬟,蕭清凌似乎才用罷藥,屋內還殘留著苦澀的藥味氣息,見睿王一行人過來,紛紛行禮問安,睿王坐到床榻邊緣,摁住似乎想起來行禮的兒子,溫聲道:“清凌,今日可覺著好些了。” “勞父王掛念,兒子已感覺好多了。”聲音虛弱,中氣不足,遠不復出事之前的意氣風發,英姿勃勃。 睿王伸手指了指后頭的蕭清淮和南姍,聲音依舊溫和:“小五夫妻聽說你身體不適,今天特意過來瞧你。” 南姍低垂著眼簾,隨蕭清淮上前問候:“見過三堂兄。” 蕭清凌將目光轉向走近床邊的兩人,弱聲微笑著道:“多謝你們惦記著我,大冷天的,還有勞你們跑一趟,為兄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蕭清淮中規中矩回答道:“三堂兄說的哪里話,兄長身體不適,做兄弟的理應過來探望。” 南姍微微抬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道:“三堂兄身體欠安,自該過來探望,三堂兄安心養病,以后都會好的。” 安靜的臥房內,蕭清凌低低的咳嗽聲頗顯突兀,消瘦的面頰浮起不正常的紅暈,有些氣喘道:“為兄身子不好,小五堂弟的大喜之日未能親臨,心中一直遺憾,鈴蘭,把東西取來。” 站在旁側的一個丫鬟,低低應了聲是,然后去擺在墻角的多寶閣架上,捧下一個精致的紫檀方盒,蕭清凌的目光似留戀似惆悵,輕輕擺了擺手,緩緩道:“小小賀禮,五堂弟和五弟妹收下吧。” 南姍和蕭清淮溫聲謝過,又稍微客套幾句,蕭清凌苦笑道:“藥勁有些上來了,這腦袋都開始沉甸甸的。” 蕭清淮很上道道:“三堂兄養病最要緊,我們就不多作打擾了。” 輕手輕腳離開蕭清凌的屋子后,蕭清淮輕聲寬慰睿王夫婦,言道‘待天氣和暖,三堂兄精心調養,定會好轉’云云之類的話語,南姍不便很多言,便安靜的跟在蕭清淮身側,偶爾附和一兩句,待睿王妃好客的言道‘你們難得來一趟,便用了午飯再回吧’時,蕭清淮委婉推辭道:“臨近年下,各家庶務繁忙,不便多有打擾,這就告辭了。” 睿王妃又挽留了幾句,蕭清淮再推辭幾下,最后,蕭清淮推辭成功。 車轎緩緩駛動后,蕭清淮打開蕭清凌送的紫檀方盒,里面躺著兩枚同心白玉鎖,鎖下頭分別垂著一條編著小小同心結的紅色絡子,蕭清淮看了一會,再慢慢將盒子蓋上,放到車廂角落的小桌幾上,又有點變成葫蘆嘴趨勢的沉默。 南姍心里有點惴惴,小聲喚道:“殿下?” 蕭清淮輕輕攬住南姍,低聲道:“姍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多少人對你存有心意,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心里怎么想。” 南姍慢慢靠在蕭清淮肩頭,輕聲道:“殿下還記不記得,你曾經送給我一個荷包?藕粉點金的顏色,綴了好多顆珍珠,十分好看,可里面卻是空的。” 蕭清淮靜靜道:“自然記得。” 南姍手里攥著蕭清淮的外裳,繼續道:“我剛開始一直不明白,殿下為什么要送我一個空荷包,后來,我在荷包的夾層里,看到很小很小的三個字,繡的是殿下的名字。” 蕭清淮眼中浮起一點點笑意,又道:“然后呢?” “殿下送我荷包時,叮囑我不要再忘了你,還說,再過六年,我們就能天天見面。”南姍將蕭清淮九歲時說過的話往事重現:“我一直都記得殿下的話,可殿下卻忘了我……我以為殿下再也不會想起我。” 蕭清淮摸摸南姍的臉頰,過了一小會,低聲道:“待明年蓮花盛開時,我們一起去賞花,就我們兩個。” 南姍展眉一笑,容色如花,脆聲應道:“好啊,小五哥哥——”蕭清淮伸手揪了揪南姍的鼻尖,輕斥著笑道:“不許再叫我哥哥,唔,以后要叫五郎。” 兩日后,南笙的長女南筱擺滿月酒,清晨,南姍哈氣連天的從床上爬起,沐浴洗漱后,骨頭發軟的坐在梳妝臺前,讓夏枝和夏桂給她綰發打扮,瞧著南姍神情倦怠,似乎又要閉眼睡著的模樣,夏桂低聲開口:“皇子妃,您這么困啊,奴婢正給你梳發呢,您可千萬別打瞌睡,當心扯著您的頭皮。” 南姍忍不住臉頰泛紅,強撐著打起精神頭——她困,是因為要配合小五同志進行體力勞動嘛。 夏枝努力不去想自家小姐身子上的曖昧痕跡,只很貼心道:“皇子妃忍忍,奴婢們很快就給您梳好頭發。” 待夏桂和夏枝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南姍的頭發,早起晨練的蕭清淮已大步歸來,南姍迎上前去接了寶劍,讓小包子跟進去服侍小五同志沐浴,接著一塊用早膳,飯菜粥點擺上餐桌后,所有下人已自發退下。 蕭清淮瞧著打扮正式的南姍,薄施脂粉,端莊溫雅間更見美貌異常,只眼瞼下還有點淡淡的黑眼圈,襯著雪白的膚色頗有點明顯,便道:“姍姍,我每日不都讓你午睡么,怎么還困成這樣?”想了一想,提議道:“你眼邊要不要再擦點粉遮一下?” 午睡是午睡,晚睡是晚睡,能擱在一塊相互彌補么……南姍喉間哽了一哽,目光幽怨:“我素來不愛涂脂抹粉,若不是瞧著眼圈發青,我才不讓夏枝給我抹呢,再抹一遍,我怕臉上掉脂粉沫子。” 蕭清淮摸了摸南姍的腦瓜,一臉憐惜:“那素日無事時,你都晚點兒起,多睡會補補眠。” 南姍輕輕瞪眼——只晚起不早睡么? 南家為后輩辦滿月酒周歲禮甚少大肆鋪張,通常只請親朋好友,但南家人丁繁茂,遂姻親廣布,四下一湊,男女賓客也能湊出好幾十桌來,南姍和蕭清淮到達南府門口時,已有絡繹不絕的賓客抵達。 古代雖沒有發達的交通工具,但是富貴清貧十分一目了然,南姍乘坐的豪華大馬車往門口一停,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被萬眾矚目的感覺并不好,可南姍又不能呵斥都看啥看,只能裝成一幅老神淡定的模樣,淡定的扶著小五同志的手下車,她沒想當眾秀恩愛,可也不能對蕭清淮伸出的手視而不見。 在不少艷羨討好的目光中,南姍和蕭清淮邁入南府大門。 ☆、第142章 南笙長女南筱的滿月酒,并非恰逢南瑾老爹的休沐之日,是以他這會兒去上朝還沒回來,南姍和蕭清淮便先單拜了溫氏,溫氏半個月沒見寶貝閨女,心中惦記的要命,待女兒女婿行了禮,便將女兒拉至身邊挨坐著,笑容可掬地望著蕭清淮,和聲道:“這些日子,姍姍沒給殿下添什么麻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