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醫(yī)院里面,單舒昏迷了一整天,剛剛蘇醒。 宋榮殷和另外兩個專家給他反復檢查后,才告訴宋榮瑾身體無大礙,但是有心理創(chuàng)傷創(chuàng)傷,需要接受心理治療。 “我建議你們等單先生情緒穩(wěn)定后做一下專業(yè)的心理咨詢。”老專家說完之后就帶著住手和護士離開了。 宋榮殷陪了宋榮瑾一會兒,見他只是坐在床邊安靜抓著單舒的手不言不語。 單舒醒來后不哭也不鬧,安安靜靜躺著,目光無神面如死灰。 悄悄拍了拍唐逸的肩膀,附在他耳邊小聲叮囑:“你小心看著點。榮瑾哥現(xiàn)在渾渾噩噩的,單舒情緒又不穩(wěn)定,我擔心他再做傻事。” “榮殷少爺請放心。”唐逸鄭重點頭,他從昨天深夜到現(xiàn)在眼睛都沒合一下,雙眼布滿血絲。 宋榮殷再次回頭看了看相對無言的兩個人,嘆息一聲離開病房。 窗外下了一整天的雨現(xiàn)在終于停了,遠處高樓大廈霓虹燈閃爍。 宋榮殷從病房出來,眼皮子突然猛跳,心里也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好預(yù)感,連忙抬手拍了兩下,自言自語,“用眼過度用眼過度。抬頭,看到剛剛到達樓層的電梯里魚貫走出單承,海欣,兩位叔伯和自己的老爸。 心里咯噔一聲,暗暗慘叫,“榮瑾哥,完犢子,后院著火了!” 連忙迎上去陪笑,“單管家,你們怎么來了?” “爸爸——” 宋宜昌暗自給自家兒子使眼色,讓他去問單承。 單承冷淡看了一眼宋榮殷,嚇得他毛發(fā)直豎,他可沒忘記這位不動聲色的管家小時候是怎么打他們幾兄弟屁股的,現(xiàn)在都還有心理陰影。 “榮殷少爺,單舒現(xiàn)在怎么樣,傷勢嚴重嗎?” “不嚴重,不嚴重,榮瑾哥他們送醫(yī)及時,只是傷到皮rou,沒有大礙——” 話沒說完,在單承的目光下轉(zhuǎn)了個彎,小聲說:“就,就是,失血過多,要,要稍微補點血。” 宋宜昌踢了兒子一腳,讓他說好話。 宋榮殷連忙安撫,“單管家,您別激動啊,單舒真的沒什么大事。現(xiàn)在好好的。” 一行人走到病房門口,單承握住門把手目光嚴厲,冷冷看著宋榮殷,“那榮殷少爺認為什么是大事?等人死了,骨灰盒送到我手上來,才算是大事?” 宋榮殷被他噎住,乖乖拉上嘴巴上的拉鏈,裝啞巴。 這個古板無趣的大管家很少有這么情緒外露、咄咄逼人的人時候。 可見現(xiàn)在正在火頭上,自己還是不要輕易踩雷了。 門被推開,唐逸正站在病床邊給單舒布置晚餐。 宋榮瑾端著碗啞著嗓子在勸單舒開口吃飯。 海欣走進病房看到單舒的樣子,立刻跑到床邊抱住他嗚嗚哭出來,“單舒,你怎么這么傻,有什么事不能說出來?” 宋榮瑾抬頭,單承居高臨下看著他,冷峻嚴肅的目光中浮現(xiàn)難以抑制的厭惡之色。 將粥碗放下,站起來,開口想問候,沒想到捏緊拳頭咬牙忍耐的單承終究沒忍住,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狠狠給了他一巴掌,沙啞怒吼,“滾!” 單管家練了幾十年的健身武術(shù),家里面小孩的防身術(shù)啟蒙全部是他教的。 這一巴掌打得宋榮瑾頭都歪了,嘴角迸裂,鮮血飛濺。 “我的媽呀!”宋榮殷嚇得咬住手,躲到自家老爸身后,怕單承遷怒旁人。 宋宜顯跟著rou痛了一下,雖然心疼兒子,畢竟這次宋榮瑾理虧,他不好說什么,只能勸:“老單,榮瑾這次確實過分了,我代他向你和單舒道歉——他和單舒在一起十年了,是該確定下來安安穩(wěn)穩(wěn)——” “不必,我們高攀不起!”擲地有聲地拒絕,單承的目光這才看向兒子。 這么多年來,他們很少有目光對視的時候,他在埋怨單舒不聽話,單舒亦覺愧對父親,互相逃避著,從來不敢認真看對方。 單承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兒子,過得是這么不如意,此時的他,躺在病床上,如一具行尸走rou,眼中看不到一點希望。 雙眼驀的變得通紅,眼淚涌進眼眶,單承痛心看著單舒,開口,“我再問你一次,小舒,你愿不愿意跟爸爸回鄉(xiāng)下去陪mama和外婆?” “十年前,我問過你一次,你不愿意;六年前你進醫(yī)院一只腳踏進鬼門關(guān),我又問過你一次,你還是不愿意!現(xiàn)在你二十八歲了,十年啦,小舒,你還要執(zhí)迷不悟到什么時候?” “難道你真的想讓我將來有一天替你收尸,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嗎?啊?你于心何忍?!單舒!” 眼淚奪眶而出,單承淚眼婆娑看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兒子。 單舒慢慢轉(zhuǎn)動無神的雙眼,目光落在單承身上,看到父親老淚縱橫的模樣,無動于衷的蒼白面孔終于浮現(xiàn)一絲表情,抬起扎著針的手膽怯抓住單承的手指,“爸爸——!” “不準!我不準!”預(yù)感到他要說什么,宋榮瑾瘋了一樣撲到病床上將他緊緊抱在懷里,“我不準你走,單舒!!” 看到單舒瘦弱的身體幾乎被宋榮瑾不知輕重的力道折斷,唐逸連忙出聲提醒,“宋先生,您小心單舒的傷啊!” 單承一把抓住兒子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再次問,“小舒,愿意跟爸爸回家嗎?” “不準,我不準!”宋榮瑾捧住單舒的頭,崩潰看著他,“你答應(yīng)過我的,舒舒,答應(yīng)過我會陪我一輩子!” 單舒平靜看著他,眼中無喜無悲,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微微顫動,說:“宋先生,您親口說的,我們早就結(jié)束了!” “沒有,沒有!我那只是說的氣話。我從來從來沒想過趕你走。”宋榮瑾孩子一樣慌亂抱住他,不停辯解,“你是我的,舒舒,是我的!嗚嗚,舒舒,我錯了,我錯了,舒舒——” 這還是宋宜顯第一次看到長大后的兒子哭,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 宋榮瑾很小的時候就被帶到老爺子身邊去養(yǎng),他和辛敏陪伴的時間并不多,后來長到十六歲因為那件事不得不送他去英國留學,兩父子聚少離多,感情還沒有跟養(yǎng)在外面的私生子宋榮簡好。 “老,老單啊,你冷靜點。榮瑾知道錯了,以后一定會改的,我跟他mama今后也會看著他,讓他不要再亂來了。” “啊,給我個面子,也給榮瑾一個機會。” 眼巴巴的,宋家的大老爺總是不吝在自己這個大管家面前表現(xiàn)得像個小媳婦。 單承沒理他,只是看著單舒,等他的回答。 單舒回握住父親的手,虛弱回答,“爸爸,帶我回家。我想mama和外婆了。” 此話一出,病房里在場的幾個人神色各異,有長舒一口氣的,也有難掩遺憾的,當然,也有幸災(zāi)樂禍的。 “不,不要!”見單舒對自己的哀求不為所動,宋榮瑾轉(zhuǎn)而攻擊起單承來,起身抓住單承的胳膊連聲質(zhì)問:“你不是不要他了嗎?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跟我搶?你早就不要他了,為什么要裝出一副父親的樣子?” 可能是怒急攻心或者說話太急,宋榮瑾說完這段話之后人眩暈了一下,抓單承抓得更用力。 單承手臂被他鉗住無法動彈,露出反感之色,冷聲道:“是啊,我六年前將他托付給你,你就是這么照顧他的!” 指著床上的單舒,單承厲聲質(zhì)問:“你既然對他沒有情,為什么不趕他走?你既然要游戲花叢,為什么不做個徹徹底底的負心漢?” “為什么一次又一次給他希望,然后一次又一次把他踩到腳下!” “原本——”單承的聲音顫抖,抓住宋榮瑾的手,想推開他,“原本,我以為他對你一往情深,終究有一天會打動你,讓你回心轉(zhuǎn)意。我心想,沒有辦法,小舒都認定你這個人,怎么拉都拉不回來了,只能當養(yǎng)了個女兒,遂了他的愿。” “可是,這六年來——” 說到這里,單承難受地頓住,痛苦閉上眼。 宋榮瑾焦灼而混亂搖著頭,呢喃:“你把他給了我,你已經(jīng)把他給我了,不準跟我搶,他是我的,我絕對——絕對——不——會——” “咚!” 毫無征兆的,宋榮瑾突然倒地,額頭撞在旁邊的柜子上。 屋子里的都沒反應(yīng)過來,呆呆看著,單舒更是連眼睛都沒轉(zhuǎn)一下,冷漠看著別處。 直到海欣叫了一聲,“天啦,宋先生的手!”單舒才像是被燙著一樣痙攣顫抖著抓緊身上的被子,鼓足勇氣扭頭看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 唐逸跳起來沖上前扶起宋榮瑾,眾人這才看到他左手上散開的紗布下面露出來的傷口,已經(jīng)化膿腐爛,周圍皮膚腫脹發(fā)青。 宋榮殷被他老爸推了一把才想起來,火燒火燎推開站在旁邊的單承和宋宜顯,蹲下給宋榮瑾檢查。 “傷口腐爛,怕是感染了!”說著立刻掏出口袋里的緊急呼叫器,叫醫(yī)生和護士過來。 單舒不自覺坐起身體,目光緊緊追隨靠在唐逸懷中發(fā)出無意識呻,,吟的宋榮瑾,他臉色潮紅,人也怕冷似的發(fā)著抖。 盡管單舒竭力控制自己,然而腦子反應(yīng)過來前,那顆心灰意冷的心竟然再次為他疼痛起來。 一時間手腕上傷口的疼痛、內(nèi)心的煎熬讓他變得混亂脆弱,眼淚無意識滾落。 一旁的單承看著他的反應(yīng),眼中滿是憂慮,走過去擋住他的視線。 這孩子,為什么就是不長記性啊? 鬼門關(guān)前走一趟,都還是沒有徹底死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