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 下朝之時,爹爹從前的舊部悉數(shù)拱手執(zhí)禮,招呼致意。 阮婉一一回禮。 她記性不如少卿好,這些世伯她認不全,寧叔叔就在身后吱聲。阮婉手忙腳亂,還算是應(yīng)付過去。 南郊一事后,寧叔叔行事謹慎,有意讓她替少卿入朝,是敲山震虎。不管幕后黑手是誰,既然有人想一探阮家底氣,阮家就拿出底蘊。 利弊權(quán)衡之流,阮婉知之甚少,卻始終記得娘親的叮囑,在南順要事事聽從寧叔叔安排。朝堂之上,她只是替少卿露面,日后都是要少卿自己考量的。 南順的人事,只會同她慢慢疏遠。 從前總想著早日離開,如今日頭漸近,卻兀得生出nongnong不舍。 撩起簾櫳,馬車正好停在邵家馬車之后,邵文槿便也腳下踟躕,阮婉瞥過一眼,繼而快步上了馬車。 …… 下朝回府,馬車行至名巷有一段距離。 邵文槿與邵父同車,馬車駛出宮門,邵父閉目開口,聽聞你近來清閑得很,遣人打聽些舊事。 邵文槿稍頓,“瞞不過父親。” 邵父微微睜眼,“突然打聽我同昭遠侯的過節(jié)做何?” 邵文槿也不隱瞞,“我聽旁人說起,父親從前和昭遠侯關(guān)系并非水火不容,只是到了后來才起了爭執(zhí)。我也記得阮少卿初到京中時,四處惹是生非,父親還曾囑咐過,要我多擔(dān)待他。我想問父親,阮邵兩家的恩怨。” 邵父語氣遂才緩和了幾分,“你知曉我不喜歡軍中議論此事,你若真想知道,大可直接來問我。” 有人循聲低頭,“文槿知錯。” “那你打聽到什么?” “打聽到當(dāng)年父親和昭遠侯奉命同去長風(fēng)迎親,返程至慈州時,盛婉卿卻遭人劫持,父親因此事同昭遠侯起了爭執(zhí),昭遠侯還掀了案幾,同父親拔劍相向。長風(fēng)南順兩國交戰(zhàn)連年,好容易聯(lián)姻休戰(zhàn),盛婉卿卻在南順境內(nèi)遭劫持,此事若是傳出只怕引來更多非議。陛下才遣了禁軍護送,更嚴令對此事守口如瓶,是以知情人也少。” 恰逢馬車到府,邵父面色不虞,“既然都打聽清楚了,還要問什么?”驟然起身,掀起簾櫳下車。 邵文槿緊跟其后,直言不諱,“父親與昭遠侯不過意見不合,口舌之爭而已,事端都已解決,陛下也未追究,父親同昭遠侯為何會鬧到而后地步?” 邵父臉色也隨之陰沉到了極致,腳下踟躕,回頭看他,半晌才道,“盛婉卿是昭遠侯遣人劫走的。” 昭遠侯派人劫走盛婉卿?! 邵文槿心中猛然一滯,邵父卻已拂袖轉(zhuǎn)身。 邵文槿眉頭緊蹙,昭遠侯派人劫走盛婉卿……卻被父親尋回?而后盛晚晴同景王大婚,不過七日就沒了? 邵文槿僵在原處,臉色鐵青。 昭遠侯終身未娶。 過世的景王妃叫盛婉卿。 昭遠侯世子叫阮少卿。 邵文槿心中轟然傾塌,顧不得驚駭,快步追上,“父親!” 邵父兀得駐足,不等他再開口,語氣中隱隱怒意,“為父當(dāng)年秉公辦理,并不欠他阮家分毫。為父從前讓你照應(yīng)阮少卿,是念及他年幼獨在京中,舉目無親。如今你既已知曉,日后無需再問!” 邵文槿遲疑,“阮少卿的生母……” 邵父當(dāng)即出言打斷,“我只知曉,阮少卿是昭遠侯的兒子。”繼而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邵文槿只覺腳下猶如萬千藤跳交織,根本挪不動一步。 彼時長風(fēng)同南順才將休戰(zhàn),昭遠侯又是敬帝的心腹權(quán)臣,兩國邦交,豈會不知輕重? 即便如此,卻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半途擄走盛婉卿! 那昭遠侯同盛婉卿之間,并非普通…… 景王同盛婉卿大婚。 那昭遠侯,自當(dāng)對父親恨之入骨!! 邵文槿攥緊雙手,鮮有的涼意浮上心頭,就似驟然跌入冰窖深淵之中。 …… ***************************************************************** 阮婉和少卿不同。 爹爹自幼就親自教導(dǎo)少卿,對她卻是寵愛至極,只有少卿才撐得起昭遠侯的名號,她是當(dāng)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阮婉年幼,又對朝堂政事無甚興趣,大抵都照寧叔叔事前交代的去辦,亦或是,察言觀色,順?biāo)浦邸?/br> 敬帝心知肚明,也不多為難。 整個九月,南順都不太平。 袁州土匪滋事,擾得臨近各郡民不聊生,袁州守軍無所作為,御使一本參上,陸相便湊請平州守軍前往剿匪。 濟郡水害愈演愈烈,周圍十余州縣均受牽連,敬帝下旨召煜王回京。煜王卻以水患不除,無顏回京面圣為由婉拒,敬帝大怒。 再有便是,長風(fēng)榮帝病逝,遲遲未有新帝登基。傳聞榮帝仙游前曾留有遺照,卻至今無人見過。六子奪嫡,各有手段,控制京中出入,或調(diào)遣駐守軍隊,長風(fēng)國內(nèi)局勢一篇混亂。 阮婉擔(dān)心宋嫣兒和李朝暉,還有肯定會牽涉其中的沈晉華。 至于少卿,他人在成州,該是沒有大礙的。 于南順而言,長風(fēng)新帝尚未登基,局勢尚不明朗,兩國比鄰,敬帝就下旨在慈州附近駐軍,以作他防。 月中,阮婉到宮中覲見陳皇后,竟然意外見到了李朝暉身邊的近侍,私以為是宋嫣兒給陳皇后保平安的,也沒有多問。 再等到了九月下旬,長風(fēng)局面突然峰回路轉(zhuǎn),李少衍手持先帝遺詔登基上位,其中不乏盛家推波助瀾,阮婉隱約聽寧叔叔提起,敬帝在慈州駐軍其實是敲山震虎之意,阮婉也不求甚解。 長風(fēng)新帝上位,罷黜了一干皇子,手段強硬,唯獨賜封了李朝暉為親王,許是這般原因。 只是那個終日嬉皮笑臉的人也能做皇帝?阮婉簡直匪夷所思。 …… 長風(fēng)事端平息,轉(zhuǎn)眼便至九月下旬,濟郡連連洪災(zāi),流民數(shù)以萬計,伴有臨近郡縣流民暴動滋事。 敬帝勃然大怒,再下旨著煜王回京,殿中痛斥玩忽職守,又剛愎自用,責(zé)其閉門思過。 而煜王督建不利,又沒有及時處理妥當(dāng),只能再派人善后。 但煜王位至親王,大凡親王失職,再派下位者善后于情于理不合,敬帝又不能親自前往。 國中的親王便只有景王和睿王二人。 景王封地偏安一隅,不問朝堂之事多年,敬帝唯有命睿王前往濟郡賑災(zāi)。 殿中一片嘩然,睿王癡傻,陛下豈可草率? 就連宋頤之自己都不明所以,旁人通通說不,他就也跺腳搖頭說不去,在殿中就險些哭出來。 阮婉才拱手上前拉住他,低聲哄了兩句,旁人也聽不清,但由得少卿牽著,宋頤之就果真不哭了。 敬帝便擬詔下旨,命昭遠侯阮少卿、工部侍郎段濤,隨同睿王前往濟郡賑災(zāi)。 時任工部侍郎段濤專司水利,由他前往,可以審時度勢下決策。而有阮少卿在,自會約束睿王言行舉止。 如此一來,既可保存皇室顏面,又可極力彌補水患災(zāi)害,殿中就再無異議。 而宋頤之聽聞少卿要同去,便歡喜上前接旨,“父皇父皇,我要去的!!”燦爛的笑容掛在臉上,卻狠狠觸及敬帝心中酸處。 膝下兩子,一個剛愎自負,一個癡呆懵懂。 足足半晌,敬帝才斂了情緒,緩緩開口,“沿路恐有暴民滋事,文槿,你領(lǐng)一萬禁軍護駕隨行。” 阮婉和邵文槿皆是一怔。 愣愣抬眸,又是同行一處。 阮婉尚在出神,邵文槿卻已行至殿中,“臣,領(lǐng)旨。”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補25號二更的,~~~~(gt_lt)~~~~ 今天的馬上寫,估計12點前搞不定了,,, 明早看吧,么么噠~ ☆、第五十五章 急行軍 第五十五章急行軍 從京城去往濟郡,正常要走上半月。 但濟郡受災(zāi)時日已久,形勢刻不容緩,此前煜王奉召回京,濟郡不可無人主事,早朝之上,敬帝便直接命睿王四人翌日出發(fā),先至濟郡災(zāi)區(qū)安定民心。 又著戶部上下,于兩日之內(nèi)備好賑災(zāi)錢糧。 再令京中禁軍嚴陣以待,緊隨睿王之后,三日內(nèi)出行將賑災(zāi)的物資錢糧運往濟郡。如此一來,既不會耽誤朝廷對災(zāi)情的響應(yīng)速度,又可給戶部留出充裕時間打點妥當(dāng)。 早朝一下,敬帝便又喚了四人一同至御書房單獨囑咐。 阮婉記得二月出使長風(fēng)送親至前,敬帝也在宮中單獨召見過她和姜頌其、邵文槿,大抵做些出行前的必要交待。譬如,事分輕重緩急,如何分工顧及,若遇有突發(fā)事端以何人主事等等。 屏退四圍,敬帝將濟郡各級官吏上報的奏章拿出讓幾人查閱,字數(shù)和篇幅都不多,簡要描述了災(zāi)情和近況,用筆卻極其凜冽,“人畜死傷無算!” 阮婉才知濟郡災(zāi)情到了何等嚴重程度! 大殿之上,敬帝是顧及煜王顏面和朝綱穩(wěn)定,才會一語帶過,根本言及不到百分之一。 阮婉雖然不懂朝堂政事,但卻知曉天災(zāi)和戰(zhàn)禍的本質(zhì)區(qū)別。 大凡戰(zhàn)禍,總有源起禍端,禍端得平,則民生亦穩(wěn)。 而所謂的天災(zāi),譬如江河決堤,地龍翻身,靈山滑坡等等,雖為天災(zāi),卻被世俗歸結(jié)于“人”禍。 唯有帝君不仁,德行不匹,上天才會降下災(zāi)難以示懲戒。 倘若災(zāi)情過重,還需皇帝親自下罪已詔,廣開言路,針砭時弊,并承諾廣施仁政,宗廟祈福還愿數(shù)月,才能平息天怒人怨。若是換作時局不穩(wěn)之時,遇有亂臣賊子借機滋事,亦或是有志之士揭竿起義,王朝覆滅也在情理之中。 是以天災(zāi)可大可小,也可能是動蕩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