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阮婉卻嘻嘻笑開,“逗你玩的,我是來畫畫的,噓,別告訴旁人,”又小聲在他耳邊念道,“洪水猛獸,我真是來畫畫的。” “你會畫畫?”與他認識的阮少卿不同。 “我怎么不會?”阮婉較真了幾分,便又站起身來,卻是對著他搖搖晃晃笑起來,“日后畫一幅送你如何?”后一句貼得太近,便徑直栽了過來,邵文槿只得伸手攬過,遂而奈何一笑,“葉心在何處?” “你找葉心呀?她現在不在,你得等等她。”怔了片刻,語氣倏然一沉,眼中浮上一抹氤氳,“我也在等人,他失約了。” 邵文槿微滯。 “我去入水尋他,他也不在,從前說了每年十一月都在慈州的。”想到該是蘇復有意躲她的,潸然而下。 邵文槿不語。 良久,才又沉聲開口,“阮少卿,蘇復再好也是男子。” 阮婉哭得更甚,“我就是喜歡男子,難不成還要我喜歡女子嗎?!” 邵文槿僵住。 “侯爺!”卻是葉心的一聲哀嚎打斷了思緒,眼前一幕,葉心大駭。邵文槿就這般攬著小姐在懷中,再親近些許怕是就露餡兒了。“勞煩邵公子了!”不待他反應,葉心就上前接人。 邵文槿才尷尬松開懷中,見葉心扶不動,便又再搭手,“我送你們一程。” 葉心惶恐推辭,“多謝邵公子,馬車就在門外……侯爺……他有潔癖。” 想起阮少卿素來厭惡他,邵文槿會錯了意,卻也由著她一路蹣跚顛簸帶了上車。 待得馬車駛遠,邵文槿才撩起簾櫳上車,腦海里卻回想起方才一幕。“我就是喜歡男子,難不成還要我喜歡女子嗎?” 依稀想起富陽那身女裝,嬌艷欲滴;見蘇復時,臉上截然不同的歡喜,心中莫名吃味。 喜歡男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又過了些時間,唔,,,, 對不起你們,,, 上一章小修,趕出來的稿子不喜歡,還是習慣修一修,,, ☆、第十七章 嬌滴滴 第十七章嬌滴滴 渾渾噩噩睡到翌日晌午,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微微睜眼便喚了聲“阿心”,嗓音還略有沙啞,喉間隱約不適。 葉心聞訊進了里屋,臉上猶有憂色,“侯爺,你醒了?”見她睡眼惺忪,便俯身伺候她起床。 阮婉也不推脫。 脫下舒適衣裳,又纏上厚厚裹胸。身上的衣服是換過的,還有清淡臘梅香味。想是昨日喝過頭,阿心送她回來之后沐浴過。 伸手穿上中衣,似是又恍然記起了些許,彼時她吐了自己一身不說,還弄的葉心也一身狼狽。后來葉心要給她沐浴換衣裳,她便酒瘋上頭,又吵又鬧,嗓子就是那時喊啞的。 遂而眼中浮起一抹愧色,“阿心,水。” 葉心停了手中活計,踱步到桌邊翻開茶杯,斟了些茶水遞于她。阮婉笑瞇瞇接過,不忘討好道,“辛苦你了,阿心。” 有人只得搖頭,一臉苦口婆心,“侯爺,日后斷然不能這般喝了,遭罪的還是自己, ……”頓了頓,又睨了她一眼,“如今入水也去過了,眼下慈州也呆到十一月末了,蘇復有何好的?” 阮婉眼中微滯,葉心雖時常啰嗦卻從來都是向著她,放下茶盞清淺一笑,“我知曉了,阿心。” 葉心也不多言,一邊伸手顧了外袍與她穿上,一邊道,“小姐,寧大人回慈州了,在府上等您。” 寧叔叔? 阮婉手中一僵,“寧叔叔回來了你怎么不早說?”既然寧叔叔在等,她還在一處磨磨蹭蹭做什么,語氣就有些埋怨。 寧叔叔是爹爹生前的心腹。 也是爹爹的左膀右臂。 大多時候嚴肅不阿,也不茍言笑,阮婉小時候就很有些怕他,后來卻一直敬重。 寧正官職一路做到禮部侍郎,曾是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讓阮婉代替少卿來南順也是寧叔叔的意思。 那時娘親還因此與寧叔叔起過爭執。 寧叔叔一貫不喜歡娘親,阮婉是知道的。但礙于爹爹的顏面,寧叔叔雖未對娘親有過好臉色,但禮數素來不缺。加之娘親性情溫婉賢淑,于人處處容忍,就一直相安無事。 阮婉和少卿常為娘親鳴不平,自小就加入了仇視和懼怕寧正的行列,頑皮的時候還拿小石子偷扔過寧正,讓你欺負娘親!自然事后免不了被娘親罰跪和責備。 “胡鬧!你們兩個小孩子懂些什么,記住寧叔叔是好人就是了,日后斷然不許如此。” 所以聽到娘親與寧叔叔起了爭執,阮婉才會好奇去偷聽。 “侯爺一生風光,權傾朝野,縱有妻室不能公諸于世也就罷了!生后豈可無人送終,無人繼承侯爺衣缽?” 寧叔叔當時是怒極。 近乎對著娘親呵斥一通。 娘親沉默良久,才同意了讓她跟寧叔叔回南順,扮作少卿世襲了昭遠侯侯位。 寧叔叔一席話在阮婉心中掀起不小漣漪,爹爹一生風光,權傾朝野,縱有妻室卻不能公諸于世? 自記事起,阮婉和少卿便同娘親住在成州,爹爹每逢幾月便會回成州看他們一次。至于為何爹爹在南順,娘親卻在成州,阮婉和少卿從未細致思量過,偶爾開口問起,爹爹也是輕描淡寫帶過。 他們也就沒有留心。 爹爹過世后不久,她便隨了寧叔叔回南順,娘親多有囑咐要聽寧叔叔的話,阮婉點頭。 直至到了南順,阮婉才知曉爹爹是未曾娶妻的。 換言之,根本無人知道他們母子三人。 昭遠侯未曾娶妻,卻突然多了一個來歷不明的昭遠侯世子,一時間流言蜚語頓生。 當時寧叔叔官居禮部侍郎,言語有些分量。寧叔叔又是爹爹身前的親信,有他親口作證,再加上阮婉的模樣一看便是同爹爹掛像,相信的人就不在少數。 后來寧叔叔帶她進宮,敬帝和陳皇后親自認了她,要她節哀順變,旁人便再不敢多言。 阮婉承襲了昭遠侯位,就去慈云寺替爹爹做法式。 寧叔叔卻在安頓好阮婉后,上呈了辭官信,敬帝幾番挽留未果。 寧叔叔離開之前就曾叮囑,令人懼之,才會遠之,侯爺生前權勢遮天,為人亦有傲氣,小姐行事無需過多忌諱,才有阮家風范。唯獨將軍府邵家,與侯爺有些過節,小姐勿與之深交。 阮婉應聲。 聽聞寧叔叔從南順折回了成州,幾年來一直帶著少卿四處拜訪名醫,阮婉才信娘親所說,寧叔叔是好人。 后來,寧叔叔未回過南順,卻時常差人送密信給她,要事交辦和叮囑從未斷過,阮婉便一直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若不是寧叔叔的關系,她哪里做得了那么安穩的昭遠侯? 再見寧叔叔,是娘親過世時候。 在娘親牌位前重重磕了響頭,喚了聲夫人。 阮婉記得娘親生前,寧叔叔是從未這般開口的。 …… 一時思緒飄然,記憶就紛涌而至,先前葉心在耳旁說的大半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唯獨最末那句,“昨日寧大人見到侯爺喝醉與邵公子鬧到一處,說是讓侯爺好好酒醒了,再去府中尋他……” 邵公子? 阮婉微怔,繼而心頭一凜,邵文槿? 寧叔叔過去就囑咐過勿和邵家的人深交,她依稀記得昨日喝得醉暈暈時,似是見過邵文槿。 “如何鬧到一處的?”阮婉心中惴惴不安,卻是要問清楚的。 “就是……”葉心嘆息,“邵公子抱著小姐,親昵得很……” “……” 那寧叔叔豈止不悅? 阮婉一路都如五雷轟頂,馬車匆匆行至寧府,就在堂中見到寧正,“寧叔叔。” 心虛時喚得聲音便也輕。 寧正一襲青衫長襖,八字眉,臉色是慣有的嚴肅,瞥了她一眼,不冷不淡應了聲,“侯爺!” 堂中炭暖燒得正好,阮婉略有寒意,寧叔叔是生氣了。 葉心便也知趣退了出去。 阮婉平素與邵文槿也非近交,昨日意外連她都不知道如何會與邵文槿湊到一處。阮婉解釋,寧正便冷眼旁觀。 待得她說完,他還在直直看她,緘默不語。 僵了許久,阮婉才咬唇啟齒,“寧叔叔,阮婉知錯了。” 寧正方才開口,“小姐平日行事素有分寸,豈會不知被人識破女子身份有何后果?” 阮婉下意識咽口口水。 “即便沒被識破身份,酒后難免胡言亂語,若是走漏風聲,屆時不止小姐,公子亦受牽連。” 阮婉低眉點頭。 見她如此,寧正眉頭略微舒緩。若非自己當時逼夫人,小姐也不會來南順做昭遠侯。 語氣便柔和了大半,才又道起此次是來商議回京復職之事的。 商議回京復職? 阮婉又驚又喜,寧叔叔請辭后一直帶著少卿四處求醫,眼下會商議回京復職難道是? 寧正臉上鮮有笑意,在西秦尋得名醫零星子,過往治好過類似的病癥。 零星子看過阮少卿后,開了方子,囑咐按方服藥,兩到三年既可痊愈。他起先也將信將疑,結果阮少卿服藥半年來,多有好轉。他又帶阮少卿去旁的大夫處看過,大夫也道大有氣色,還問起是藥方出自何家杏林手筆? 阮婉心中喜悅難以言喻。 爹爹過世,繼而娘親過世,再沒有比聽聞少卿舊疾好轉更好的消息。 遂而笑得合不攏嘴。 她在京中如何胡作非為,都是小事,這個昭遠侯是閑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