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林普此刻腦子里是團漿糊,根本說不出所以然來,甚至他有沒有聽懂翟欲曉戲謔的言外之意都兩說。他有些不高興地把水杯塞回到她手里,耷拉著腦袋試圖將衣服重新穿好,但他手軟腳軟的實在有心無力。 翟欲曉正欲趁他腦子不清楚繼續消遣他,目光不經意地帶過他胳膊內側,瞳孔猛然收縮,再沒聲兒了。 “你回家吧,我要睡了,”林普平躺下去盯著天花板喃聲抱怨,“啊,不要下雨了,吵死了?!?/br> …… 翟欲曉跟叫雷劈了似的木僵地靠床坐著,分針在表盤上轉了大半圈,但在她而言只是一個瞬息。樓外冰雹砸窗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下了,只剩下大雨。大雨一點不見頹勢。 一個過道之隔,有人敞著門在玩兒斗地主,翟欲曉聽到他們的歡呼聲陡地清醒。她轉身跪坐在微涼的地上,小聲叫了兩聲“林普”,沒有得到他的回應,便知道他睡熟了。她推著他翻過身去,徹底扯掉了襯衣袖子,再度怔住了。其實這個角度已經能窺見肘部稍微往上部分的情況了。她深吸一口氣,深到肺葉子都有些疼了,慢慢卷起他t恤的袖口,一直卷到底,那密密麻麻的劃痕便再無所遁形了。 如果中文的形容詞也能像英文似的有個最高級,此處“密密麻麻”后面勢必要 est的。大約是因為畢竟短袖能夠遮擋的面積有限——而大夏天要是突然穿長袖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在昭告你很奇怪——所以當事人特別善于見縫插針地劃拉。 翟欲曉的眼睛里飽含著淚水。其實她有機會更早一些發現的。他當時收到了她網購的兩套睡衣,只試穿了黑條紋襯衣長褲的那套給她看,卡通背心大褲衩的他先是嫌棄幼稚,然后頻頻揉眼睛,仿佛很累,她便作罷了——當時將近午夜了,而他剛從實驗室回來。 明明喝酒的是林普,但腦子里被掄錘子的卻是翟欲曉。她沒忍住哭出了聲兒,但怕驚醒林普,立刻死死捂住嘴憋了回去。她真想揪他起來問問,要是割得位置寸了怎么辦,要是感染了怎么辦……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翻起他的胳膊檢查,似乎確實是沒有新傷,看著都像是最起碼三四周以前的。 翟欲曉沒辦法想象林普默然不語一刀一刀劃向自己的畫面——他的教養讓他排斥這種發泄方式,所以這種時候他必然是默然不語的——那讓她真的有種肝腸寸斷的感覺。林普在她眼里和心里,自始至終都是干凈卓然的模樣,沾了灰都不行,何況是沾了血。她急丨喘著胡嚕了把臉,希望借由這個動作平靜一下情緒,然而并沒有什么用,眼淚仍然洶涌。 46. 比愛更愛 比愛更愛 第四十六章比愛更愛 “砰——砰——砰——”樓道里接連傳來關門聲。此刻已經十一點了, 本科生宿舍樓一棟接一棟地熄燈了。博碩生宿舍樓雖然沒有規定熄燈時間,但是各宿舍也都打烊謝客了。 翟欲曉兩只肩膀一抖一抖地艱難地往回憋著哭意,卻反而溢出了比較大聲的哽咽和倒氣。她轉身狠狠瞪著林普, 幾度想掐醒他,卻又幾度不落忍。 林普扯掉被子, 蜷成個大蝦米,右手手指不著力地搭在翟欲曉的胳膊上。大約是酒后內熱,他的脖頸和掌心都微微沁出了汗。翟欲曉嘴里半晌憋出一句有些溫柔的臟話, 俯身輕手輕腳地給他揩掉。 翟欲曉和林普后來的婚禮上,翟欲曉沉吟良久最后破天荒地用一句有些矯情的“比愛更愛”來總結她對林普的感情。而如果你問翟欲曉她是什么時候發現自己比愛更愛的, 大概就是這夜她趴在床邊用濡濕的唇輕輕觸碰他傷疤的時候。她感受著他在某些誰也不知道的時刻的困獸般的迷茫和虛弱。 林漪賴以不低頭為生,林普其實也不遑多讓,只不過兩人堅持的方向不同, 一個是外擴一個是內卷。此刻翟欲曉又慶幸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而不是別人。 雨勢半夜里減弱了,至天將破曉, 徹底停下。 林普翻了個身,大腦里有了清醒前的朦朧意識, 然后倏地睜開眼,與此同時, 全身的寒毛立即豎起來了——他懷里居然填著個人!但下一刻他稍稍放松了, 因為聞到了翟欲曉的味道。 林普正欲收回胳膊, 余光瞥到丑陋的劃痕陡地僵住了。他感覺自己周身驟然極熱如火驟然極寒如冰, 心臟驟然揪緊驟然四分五裂。 翟欲曉腦子里回放著跟林普一起長大的小電影一夜未睡,至林普在模糊的天光里驟然繃緊神經,她的小電影也播到了她教唆他“鬧兇一些,掀了桌布”的橋段。 翟欲曉抓住林普的手, 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她背靠著他,沒有氣急敗壞的詰問,沒有噤若寒蟬的惶惑,就只是不吭聲地咬住他的食指,力道大概是將要破皮的程度。 林普的眼淚突然涌了出來。 翟欲曉察覺背后流淌出來的鮮活情緒,剛好她的口水也要滴到下巴上了,這才松口。她翻身一鼓作氣跨坐在他腰上,再將他的手瓷實地按在自己胸口。她伸手抹過林普濕潤微紅的眼睛,緩緩翹起唇角,戲謔道:“我心跳得有一百二了,來,你感受下‘怒火攻心’這個詞。” 林普猝不及防感受到翟欲曉過速的心跳……和溫熱的觸感。他使勁兒收回手,又去推她的膝蓋,嘴里怔怔地辯解著“我只是不習慣……”。 翟欲曉巋然不動,仿佛屁丨股拌著石灰砌在林普的腰上了,她盯著他的眼睛,說:“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說,我們倆是一邊的,你一直當它是句空話對不對?” “不是,”林普慌張地否認:“我只是不習慣……” “其實我能理解你的不習慣,”翟欲曉仿佛在安撫他似的慢吞吞地說,她伸手再抹一把他的眼睛,“你不習慣向人敞開自己的情緒,因為你打小的經驗是,敞開也沒什么用?!?/br> 翟欲曉頓了頓,說:“但是對我總是有用的你沒發現嗎?” 翟欲曉這樣說著,突然埋下身子開始親吻林普。上回在“金戈”大廈樓下,林普是從下巴一直吻到她額頭,而她是倒著來的,吻得十分細致灼人,且吻到下巴了也沒停止,一把掀起他的衣服繼續往下…… 黎明微涼的空氣突然就沸騰了,時間也慢得仿佛刻意在磨人心性。 不知過去多久,林普艱難地擋住翟欲曉的嘴,低聲道了句“不行曉曉,你冷靜下”。彼時,翟欲曉正啃在他腰腹上,而手指依舊在向下開拓,已經攥住了他運動褲的抽繩。 翟欲曉單手扯開了抽繩,她睫毛低垂,聲音也低了兩度,笑著警告他:“我要是冷靜了,你就涼了?!?/br> 林普本就微末的抵抗節節敗退終至潰不成軍。 …… 兩人黏黏糊糊“相濡以沫”期間,翟欲曉嘴了一句“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說不行”,林普便不由分說與她做了攻守交換。 …… 反正最后仍然有人在說“不行”,嗓音里依稀帶著后悔。 膠著著的熾熱的引人遐思的喘丨息隨著天光大亮逐漸平息下來。林普翻個身攥著翟欲曉的拳頭,與她并肩躺著,他腦子里白茫茫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她起起伏伏的胸口上,片刻突然回神,臉皮兒一薄,移開了。翟欲曉向下蹭了蹭,林普以為她要起來,結果她只是想踩他的腳而已。他就勢捋了捋她的胳膊,感覺出微末的涼意,扯來被子遮住。 “……是很多事情積壓在一起造成的,”林普突然說,“學業很重,一知半解的東西很多,有點喘不過氣;我媽突然通知我,她跟人結婚了,正在辦移民手續,以后就不再回來了;以及,你明確地跟我說‘不行’……”林普微微掀起睫毛,繼續說,“這種逃避方式是畸形的,我知道很丟臉,但是管用,痛起來舒服?!?/br> 翟欲曉的眼皮跳了跳,沒有立刻出聲兒,只是用腳輕輕蹭著他的小腿。片刻,她仰著腦袋緩緩說:“確實是畸形的,但是并不丟臉。我有一回被領導冤枉了,特別憋屈和火大,去煎蛋的時候油點子濺到手背上,我也覺得痛的舒服……但是林普以后不要在這樣了,我昨晚看到的時候幾乎呼吸不了了?!?/br> 林普說:“對不起?!?/br> 翟欲曉的眼圈紅了,片刻,低低“嗯”一聲回應。 林普現在用的是吃檸檬的辦法,雖然不如裁紙刀痛快,但也差強人意,且不懼被人撞見,反正這個世界口味奇奇怪怪的人很多。 “……而且能美白?!钡杂麜月犕炅制盏慕忉專榱顺楸亲樱煅手o他補充道。 林普眼皮微垂,斂去眼角細碎的光,輕聲笑了起來。 兩人正賴在床上催促著對方先去洗澡,林普的電話突然嗡嗡震動起來。來電的是翟輕舟。 翟輕舟殷切地問林普:“你阿姨去菜市場了,她打算做菜團子,我再親手給你調碟蘸料,中午回不回來吃?嘿嘿,上周不是說這周能休息么?” 林普說:“回?!?/br> 翟輕舟立刻就快樂了:“行,那我備好餌料等你啊。” 林普叮囑他:“出門前再弄也來得及,不然粘度增大,也釣不到魚。” 翟欲曉忍不了了,劈手奪了電話,說:“爸你過分了啊,我媽做菜團子,怎么不見你給我電話問問” 翟輕舟一愣,感覺哪里不大對勁,但仍是下意識真情實感地反問她:“我問你干啥?平常虧你嘴了?而且林普吃完能陪我釣一下午魚,你能嗎?” 翟欲曉當然不能。一個長長的秋日下午干點啥不好,非要癡癡地盯著一根桿?她理解不了男人到了一定歲數就喜歡釣魚這個怪現象。她姥爺生前也是如此。要是能有幸釣到個個頭大的或是稀有的,恨不得繞護城河轉一圈,務必要讓兩岸所有的釣友都開開眼。 翟輕舟突然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他略微揚高了聲音,叫道:“翟欲曉!大早上的你怎么在林普那里?!你昨晚不是去找王戎了嗎?!” “翟輕舟你嚇我一跳,你瞎嚷嚷什么呢,我告我媽去!” 翟欲曉叫回來的聲音更大,理直氣壯得厲害,“……林普剛給我打開門,我鞋都沒來得及換,給他帶的豆漿油條都還掛在手指頭上。啊,算了,實在受不了這份委屈,你把電話掛了,我們開視頻!” 林普震驚地望著翟欲曉,后者正將被子擋在胸前,卻裝出了披堅執銳的氣勢。 此刻電話那端如果是柴彤,她一定會開視頻驗證,因為她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賭丨徒。但翟輕舟不是。翟輕舟當即開始反思,并嘴上訕訕地往回摟,“……怎、怎么、怎么跟你媽一樣的狗脾氣呢?” 翟欲曉給了林普個“我是不是穩如老狗”的得意眼神,翹著腳得寸進尺地批評翟輕舟:“你當著林普的面你這么揣測我!我倆多尷尬??!你說話怎么不過腦子呢?!” 翟輕舟反思過后深覺自己剛剛的大呼小叫確實不妥,他心虛地打了個哈哈,說:“呀,行了行了,那你要是沒什么事兒也一起回來啊。但是林普下午是要跟我一起去釣魚的,你不要纏著他約會啊,不然父女親情將蕩然無存,我丑話給你說到前頭。” 翟欲曉哼哼兩聲,仿佛仍在耿耿于懷,她回了句極生硬的“知道了”就將電話掛斷了。 林普的目光里是由衷的敬意,他突然謹慎地問:“你有沒有也這樣騙過我?” “想什么呢?!”翟欲曉說,“……當然有。” 翟欲曉和花卷的零花錢都十分寥寥。但這不巧了?他們的朋友林普的零花錢多的數不過來。而且林普還大方——大方到幾乎是缺心眼兒了。所以兩人在初認識時確實使了不少歪心眼各種占林普的便宜。就這么說吧,林普小時候的很多玩具并不是他自己喜歡的,而是他的小哥哥小jiejie喜歡的。零食當然也是。而最令人發指的是,大熱天的他倆想吃冰淇淋卻懶得下樓去買,悄悄商量好剪刀包袱錘的順序,騙林普下樓。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但是你卷兒哥人沒灶臺高的時候就站板凳上給你做蛋炒飯,”翟欲曉振振有詞地說,然后猝不及防地掀開被子,“至于我,你自己看看你給我嚯嚯的,我說什么了嗎?” 林普的耳朵尖兒倏地紅了,他重新給她遮上被子,并壓住不讓她繼續展示,當即表示自己不介意以前的欺騙,并承諾,“以后我的錢都給你花。我直接給你的支付軟件綁定我的卡吧,所以的支付密碼都是你的生日?!?/br> 翟欲曉的不正經戛然而止,悻悻地道:“……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翟欲曉忍不住伸手揉捻著他的耳垂,笑得前所未有的溫柔,她感嘆道:“……林普,不要老是這么傻?!?/br> 林普表情復雜地望著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回話。其實是翟欲曉自己傻,但她卻自信地老覺得別人傻。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只要她心疼了,所有她認為好的都一股腦兒塞給他。 …… 片刻,翟欲曉掀起被子罩住林普的腦袋,色厲內荏地警告他“不許看”,將自己的臟衣服揉在胸前下床直奔浴室。 q大碩博宿舍樓的水壓十分喜人,立在花灑下面有種被抽打的感覺。翟欲曉此刻才有羞臊的感覺,且是席卷而來,鋪天蓋地的。她不敢相信自己一大清早的都做了什么?!耙c兒臉”,她自省道。片刻,仍是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忍直視,啪啪啪一掌一掌地襲向額頭,形似古早武俠片里高手自盡的畫面。 “......別打了?!绷制赵陂T外勸道。 47. 我啥時候也沒跟他倆在帳篷里睡過! …… 第四十七章我啥時候也沒跟他倆在帳篷里睡過! 花卷是個不折不扣的時間管理大師, 他結束11天的長差,特地挑著林普和翟欲曉都休息的日子,把久未見面的女朋友錢藻帶來家里了。此舉一箭三雕:跟女朋友約會, 帶女朋友見家長,以及跟發小聚個餐。 不得不如此, 因為晉市有場國際峰會眼瞅著就到跟前了,全晉市各個警種接下來都將不得安生。 錢藻長得精致,嘴巴還格外甜, 且動不動就做花癡狀盯一盯花卷,姚思穎簡直一百個滿意。她原本已經做出來六個菜了, 并且還有兩鍋湯在火上熬著,得知錢藻喜歡吃鹵豬蹄,立刻支使花卷爸爸放下筷子去順子家買。 錢藻不好意思地趕緊說:“阿姨你看我們只有六個人, 也不了這么多東西,鹵豬蹄要不然就下回上門再吃。下回卷兒回大都我也跟著的?!?/br> 花卷嘴了一句“跟屁蟲”,得到姚思穎一個犀利的眼神。 “下回是下回的。誰讓你一頓吃完了?”姚思穎轉臉慈祥地說, “你帶回去放冰箱里,夜里饞的時候自己用微波爐加熱。卷兒說了, 晉市可沒有這口兒呢。” 錢藻仍是不好意思,說:“要不然飯后我跟卷兒去買?” 姚思穎推著磨磨蹭蹭的花長立出門, 再扔給他車鑰匙, 說, “你們回來一趟不容易, 哪能浪費這個時間,你叔叔閑著,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去就正好, 再說也沒多遠。” 翟欲曉和林普默默對視,順子家在大都的最西北角,開車一來一回一個小時根本打不住。 “你一說你跟林普以前是同桌,我就突然有點印象了。我去你們學校時,是曾經見過林普身邊跟著一個特別神氣漂亮的小女生,鵝蛋臉、大眼睛、高鼻梁,白白凈凈的,倆人站在一起說話的畫面可登對好看了。”姚思穎指間利索地剝著蝦殼,敘述著許多年前自己無意中撞見過的一幕,“……我印象里當時是你們的大課間休息時間,你倆都拿著一瓶水在喝,你那瓶水的瓶蓋兒是我們林普給擰的?!?/br> 翟欲曉實在聽不下去了,她喝了兩口湯,作勢輕咳了咳,說:“阿姨請圈地自萌,不要亂拆cp,你還一拆拆兩對?!?/br> 姚思穎老早就從柴彤那里得知翟欲曉和林普在交往的事兒。上個月倆小年輕的在樓道里牽手,她出門剛好撞見,故意拉長聲音“噫~”了他們一聲。所以眼下聽到翟欲曉的抗議,她無情得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只是將蝦蘸了醬反手塞到她嘴里,糟心地又給了她一聲“噫~”。 錢藻倒是聽得心花怒放,嘴巴都要咧到后耳根了。她做為也曾被邀請參加“青檸之夜”的不大不小一枚網紅,聽人夸獎是家常便飯,但是姚思穎的這番話格外質樸中聽。 花卷瞅一眼錢藻,動了壞心思,突然跟姚思穎說:“我給你介紹下錢藻的前男友???” 錢藻的面色陡地僵住了,大腦里呼之欲出的“你別作死”,以寫實的筆法鑿進了她望向花卷的眼神里。 卻沒防住林普在這端舉起了手。 錢藻不可置信地盯回“前男友”:“林普?” 林普托著一張豆皮,老老實實地說:“你說誰問都得承認的。” 他表情無辜地這樣向她解釋著,給自己卷了一口里脊rou和幾根黃瓜條,平心靜氣地吃了下去。 姚思穎根本沒當真,反而因為他們的表情和神態,幾乎要笑岔了氣。她感慨地望著眼前胡同里長大的這三個人。 她猶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第一天上幼兒園/小學時的情景: 花卷哭嚎得尖利且邪行,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老師見多識廣,跟她說“沒事兒你走”,然后就跟法海的僧眾拽許仙似的將之生拽進了教室。 翟欲曉也不遑多讓,在校門口摟著柴彤的大腿,哭哭啼啼不許柴彤離開,柴彤最后向她借了五塊錢塞給她才算了事。兩人各自松一口氣走出很遠,仍能聽到翟欲曉憂傷的呼喚“mama你答應了放學第一個來接我”。 林普攤上個林漪這樣的媽,斷舍離就沒那么難,且有小哥哥小jiejie陪著上下學,也能起到緩沖作用。所以他沒有他倆動靜兒大。但他持續的時間卻特別長。剛上學的前半個月里,他每天都是哭著出門的,樓里上上下下的鄰居誰見到誰蹲下給揩一把淚,再逗他一句“哎呦呦給我小林普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