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她處理完店中的事情后思來想去猶覺不妥,便徑直到了大理寺。 徐林見慈姑過來,早將她帶到了濮九鸞暫時查案用的書房里:“侯爺,康娘子來了。” 濮九鸞見著慈姑喜出望外,他沒想到慈姑這么快便來尋自己,唇角帶了些連自己都未曾覺察的笑意:“黎家人去向你道歉了么?” 慈姑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家人前倨后恭,先是仗勢欺人,發(fā)現(xiàn)對方惹不起后又連士大夫的節(jié)氣風骨都不要來向我求饒,你……你公務(wù)上的事我不懂,可這樣的人還是……少沾惹為妙。” 濮九鸞沒應(yīng)話。 他瞧著慈姑鼻尖上沁出的細密汗珠,顯然是清晨覺得不妥便放下諸事來尋自己。 從炙rou腳店到大理寺并不近,她穿越了大半個汴京城,就只為提醒自己一聲么? “如今你位高權(quán)重自然不怕他,可這樣的小人,最是沾惹不得,哪天你落魄了他往往也是踩得最兇那個……”慈姑見他不做聲,以為濮九鸞不屑于自己的進言,忙補充道,“你可莫托大,須知小鬼難纏,踩高捧低趨炎附勢之徒自當遠離。” 她滿臉擔心,眉宇間化不去的憂心忡忡。 濮九鸞心里像是潺潺流過一斛清泉,他手里握著皇城司,又有“小白起”的稱號,別人都當他兇神惡煞,當他堅不可摧。外頭提及他或說:“鎮(zhèn)北侯那人銅豌豆一粒,詭詐多變,誰個能從他手里討了便宜去?”或是恨得牙根癢癢,或是覬覦或是趨附巴結(jié)。 人人都把他當人精。 卻有個傻乎乎的小娘子氣喘吁吁跑來提醒他:這一步應(yīng)當如何走,那一步又應(yīng)當如何規(guī)避可能的危險。諄諄告誡生怕他行差踏錯。 濮九鸞今日身著官服,曲領(lǐng)大袖的紫色公服,腰間佩著象征天子近臣的金色魚袋,下裾處橫襕明顯,越發(fā)襯得他身形修長,腰間的淺色束帶,勒得他肩寬體闊猿臂蜂腰,頭發(fā)盡數(shù)梳攏掩在黑紗平角幞頭內(nèi),非但不顯老氣,反而顯得他眉骨高聳,英挺十足。此時他不說話,含笑定定瞧著她。 慈姑說著說著忽得醒悟過來:“啊,是我庸人自擾,怎來對你的事情指手畫腳……”堂堂朝中大員,天子近臣,哪里需要她這個廚娘的指點?心虛使得她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不,我甚欣然。” 濮九鸞就那么站著,含笑盯著她,眼睛似是秋夜星空里最亮的星子,熠熠生輝,堅定而又溫柔。 五月的薔薇甜香一陣陣,隨風從開著的窗欞內(nèi)吹過來,慈姑沒來由得慌亂起來,她伸出手去不知該理頭發(fā)還是摸耳朵,嘴里也亂了章法,不知道胡亂囁喏些什么。 濮九鸞伸出手去,將一綹被風吹起的發(fā)絲綰回慈姑耳后,借機湊近她耳邊,沉聲問:“你為何這么急著來提醒我?” 他氣息撒在慈姑耳邊,癢癢的,俯首之間聲音低沉,像是輕輕劃過琴弦,慈姑耳朵都紅了,忙抬起頭來佯裝鎮(zhèn)定,瞪了濮九鸞一眼:“誰著急?我是正好來大理寺瞧瞧午膳備得如何!” 濮九鸞笑著不說話,只拿手指她身上。 慈姑低頭一看,她身上還系著做飯用的圍裙。 這才想起適才匆匆忙忙,居然直接穿著圍裙就從腳店來了大理寺,也不知道路上有沒有旁人瞧見,她嗚咽一聲,懊惱地雙手捂臉。 濮九鸞慌了手腳,他本想逗弄慈姑一番,卻不想叫她難堪,他訥訥問慈姑:“我?guī)湍憬忾_?” “你敢?!”慈姑瞪了他一眼。 濮九鸞忙指著后頭:“屏風后頭是換衣之處。” 慈姑便走到屏風后,三扇屏風靠墻,想來這是供濮九鸞日常整理衣物的地方,她將圍裙從身后解了下來,又拂了拂裙角,瞧著沒有褶皺不平之處,才照了照銅鏡,松了一口氣。放松下來不經(jīng)意一瞥,卻見墻邊一張軟塌,一件長袖罩袍松松散散搭在榻上,原來這里還是濮九鸞短暫休憩之地,慈姑的臉刷一下紅透,鼻尖似乎還縈繞著似有似無的男子氣息。 濮九鸞見慈姑走到屏風背后,影影綽綽見她抬起胳膊從脖頸后解開系帶,他忽得耳尖一紅,轉(zhuǎn)過身去。 偏偏轉(zhuǎn)過身去那窸窸窣窣的聲響越發(fā)敞亮,濮九鸞又想到那是自己偶爾也會在那里更衣,一時心猿意馬起來,他心里似有一只螞蟻在爬,癢癢的,神色越發(fā)不自在起來。 等慈姑磨磨蹭蹭從屏風背后走出來時,兩人俱是面紅耳赤,一個想不起適才還要逗弄小娘子的心,一個將適才穿著圍裙來提醒的懊惱拋之腦后。空氣里彌散著尷尬的氣息,慈姑嘟噥一句:“我只是忘記解圍裙,又不是什么大事。!” “當真?”濮九鸞回過神來,走近一步問慈姑,“連圍裙都顧不得解下來便急著來與我報信,莫不是惦記我?”他說到后面聲音低了下去,漸漸悄無聲息。 兩人距離極近,清晰到慈姑能眼睜睜看見他身上燈籠狀的天下樂暈錦紋路,她不敢多看,只低頭看他黑色的革履,卻偏偏聞得見他身上澄澈的男子氣息,直叫慈姑腦殼發(fā)暈。 見小娘子被自己兩句言語逗弄得面紅耳赤,活像五月里剛上市的水蜜桃,粉嘟嘟,甜滋滋,水汪汪,濮九鸞心情大好,他見好就收,咳嗽一聲:“可要回去?我送你回去。” 男子的氣息直如拂面桃花風,無處不在,慈姑搖搖頭:“既來了,我便做頓午膳再走。”說罷逃也似地從屋里出去。 堂廚如今掌廚的是文秀,他話不多,見慈姑進來也不過問了聲師父好,倒是小丁多嘴些,問:“如今夏日風大,花粉吹得到處都是,師父要防備著桃花蘚才好。” 慈姑后知后覺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直燙手,她垂下首去含糊應(yīng)了聲。 適才在書房見濮九鸞案頭堆放不少卷宗,想來這些天他應(yīng)當是勞心勞力,便籌備著做個竹蓀肝膏湯,正好可以安神補肝。 她取來豬肝煮熟后,再用小石杵搗爛碾落成泥,而后將豬肝泥用紗布包裹,反復過濾,直到肝汁滴落匯集入盆,而后用紗布包裹蔥姜浸泡片刻去除腥味, 隨后將紗布棄之不用,再加入蛋清,白胡椒粉、槐花汁液攪拌均勻上鍋小火蒸制,直至凝固為止。 趁這當口慈姑將高湯中加入桂圓干、紅參,再用雞rou茸和豬rou茸濾去雜質(zhì),而后加入竹蓀同煮,最后將蒸好的肝膏倒入竹蓀湯內(nèi)。 徐林來端菜時,見是個湯,里頭的配菜除了竹蓀便是不知是何物的膏狀,再看湯色清淡,似乎既不是雞湯也不是鴨湯,心里便有些替自家王爺不值:“王爺還帶著刀傷哩,也不知能吃這湯不能?” “刀傷?”慈姑吃了一驚。昨日濮九鸞吃了不少發(fā)物,又答應(yīng)改日與她一同騎馬,何來的刀傷一說? 徐林見她不知,神情才舒緩了些:“前天有人行刺,王爺胳膊誤中一刀,如今還沒好。” 原來這個人為了自己,連刀傷都不顧了么?慈姑心里驟然一動,不知為何如一股暖流涌上。她垂眉斂目:“無妨,這湯是高湯,里頭竹蓀與豬肝皆是大補,侯爺吃了無礙。” 濮九鸞見湯端了上來,慈姑卻不見蹤影,猜測她是適才惱了,再想起這飯菜是她特意燉煮,心里一暖,拿起調(diào)羹喝了起來。 湯汁入口淡淡清香,極為清淡,里頭的竹蓀爽口,膏狀物吃上去滋味似乎是豬肝,卻不知道慈姑用了何種法子炮制,那肝膏醇嫩,入口即化,更難得是口感細膩,絲毫吃不到豬肝里的任何莖絡(luò),叫人驚嘆不已。 他不過片刻功夫便將這道湯喝得精光。疾風要去幫他再盛,卻被他阻攔:“我自己去便是。” 過了這么久,她惱意應(yīng)當消了吧? 第55章 鹵鴨翅、鹵鴨脖 慈姑卻不在堂廚里, 小丁摸摸腦袋:“師父說要去買白術(shù)茯苓之類的補藥,晚膳再來熬湯。” 白術(shù)茯苓皆是補血滋補的藥材。 濮九鸞點點頭,面無表情出了門。 大理寺卿今兒個很是納悶, 怎的王爺一直嘴角帶著笑? 只不過上官的心思不是他能揣測的, 是以大理寺卿咳嗽一聲,將案卷念出: “歌女青萍, 出身云夢之地,不過很小就被賣到了汴京的州北瓦子, 卷宗上顯示她長在煙火之地, 擅彈奏古箏, 當天她曾經(jīng)在席間給人彈奏, 席間有宰相與福王,有目擊之人證實她進了宰相府, 之后再被人看見是在城南郊野的亂葬崗。身上衣衫襤褸,還檢視出福王的貼身玉佩。目前證據(jù)指向不明。” 宰相左冰此人性格酷烈果敢,說得難聽些是殘忍。他曾經(jīng)是秦王的人, 任吏部尚書,秦王倒臺后卻穩(wěn)坐不倒, 索性將自己的女兒送給當時的晉王如今的官家做侍妾。為了福祿地位連親生女兒都能輕易舍棄, 這種人與禽獸又有何異?濮九鸞皺了皺眉頭。 左冰這般不擇手段居然賭對了, 晉王順利登基, 左冰的女兒也被封為四妃之一的淑妃, 他自己則從吏部尚書一路上升, 高歌猛進直到宰相位子上。 可福王地位也不遜色, 他是官家親弟,血脈關(guān)系一脈相承。人都知官家最疼的便是這個親弟,何況太后娘娘還在宮里, 早就哭著向官家進言了許多次:“小人作祟污蔑你兄弟。” 一個是親骨rou,一個是歸順來的大將,冷了誰的心都不好。 官家便將這檔子官司交給了濮九鸞,興起了詔獄。 濮九鸞在日光下端坐沉思:本來案件膠著起來,偏偏左冰按捺不住先動手傷了證人,幾乎能叫濮九鸞斷定是左冰動的手,只是證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又能有何證據(jù)證明是左冰呢? 作案動機又是什么呢?左冰于女色上不過淡淡,平日里并無任何沉迷女色的證據(jù),再者仵作查驗過歌女尸首,并無任何被人蹂躪過的痕跡,顯然不是情殺。 那么,一個普通的歌女,又是為著何事才被滅了口呢? * 娘子腳店如今擴建得有模有樣。三進庭院各有千秋,分別被稱作杏子塢、梅園、蘭香榭,其中蘭香榭建造在一片小小池塘之上,打開窗戶便見外頭流水潺潺,當真是意趣十足。 蘭香榭后頭的廚房里,慈姑正教導著那幫小童們。 她將這些半大小子們和小娘子聚攏在一起,先教他們學著洗菜。 小童們議論紛紛:“為何要洗菜?” 家里若是普通廚子還好,總干過這些雜活,若是家里有些家底的,那不說金尊玉貴也是家里嬌慣著長大的,哪里洗過菜? “洗菜并不單是用水沖洗,而是廚子認識蔬果習性的好機會。”慈姑見他們不服,隨手拿起灶間一把芫荽,“這把芫荽,葉子細嫩而清新,莖稈粗壯而味道凜冽,摘菜和洗菜的過程中會使它散發(fā)出不同的味道,你便自然而然知道了這菜的葉子怎應(yīng)當怎么用,莖稈又應(yīng)當怎么用。” “葷菜也是一樣。”她提溜過來一只鴨,沖洗后只不過幾刀就將鴨子剁成不同部位:“這是鴨頭、鴨脖、鴨翅,清洗時已經(jīng)能見到不同部位的表征:鴨翅緊致,鴨脖崎嶇不平,在接下來做菜時才好對癥下藥。” 幾句話就說得那些孩子們心服口服,正當此時,嵐娘小聲喚慈姑:“文葆帝姬來尋你。”隨后她身后文葆帝姬遮遮掩掩走了出來。 慈姑要想上一想才想起這位文葆帝姬,自打上次摘星社一別,她便再沒有瞧見過文葆帝姬。此時見面猶自不卑不亢:“見過帝姬。” 她身后的小童們也紛紛見禮,慈姑擔心他們沖撞了帝姬受罰,便叫他們都去外頭。 文葆帝姬倒有些不好意思,先問:“黎家可有傷你?”而后頗有些不自在道:“先前我是主家要招呼客人,見你走了騰不出手來招呼你,后來又遇上大娘娘生病,我要侍疾,一直得不出空來與你道歉,如今你可好了些?” 慈姑笑著搖搖頭:“帝姬與我道歉倒折了我,我當日是不喜那等情景,白白騙了個摘星令就跑,倒要請帝姬莫怪罪我才是。” 見她不放在心上,帝姬才舒了口氣。她也是今兒個中午才得到的消息,這康慈姑居然與濮九鸞交好。她雖然貴為帝姬,可在官家身邊的地位卻遠遠不及濮九鸞,聽說黎家姐妹得罪了康慈姑昨夜便在康家跪了一夜求原諒,帝姬聽說后心里也嘀咕起來。 她原本只當當日之事是個插曲,心里也不過有些替慈姑惋惜罷了,至于更深層次上趕著結(jié)交的想法卻是沒有,她瞧中了一個有趣的小娘子,主動招攬她進摘星社已然是格外開恩,是慈姑自己不識抬舉要走人,難道還要她堂堂帝姬上趕著三顧茅廬不成? 可今日聽了黎家之事,索性過來瞧瞧風頭。 此刻見慈姑不怪罪她,帝姬便笑道:“說起來那天吃得那些個零嘴怪有趣的,如今你這里還有么?” 慈姑搖搖頭:“那零嘴已經(jīng)盡數(shù)吃光,只不過——”,她見帝姬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便道:“今兒我要做鹵鴨脖鹵鴨翅等物,帝姬可吃?” “鴨身上的部件啊……”帝姬皺了皺眉頭,她平日里吃得御膳,里頭從來沒有這等邊角料,是以有些猶豫,但想想慈姑所做應(yīng)當也查不到哪里去,當即道,“無妨,我可以一試。” 慈姑便將適才剁好的鴨腳、鴨翅、鴨頭、鴨肫、鴨胗、鴨爪這些部件盡數(shù)清洗干凈。 而后熱油下鍋,下鴨油小火熬制,直到鴨油融化成液體在鍋邊滋滋冒泡后才將花椒、豆蔻、砂仁、香葉等鹵料倒入鍋中小火炒制,文葆帝姬看得眼睛發(fā)直,不住發(fā)出“啊啊”的驚嘆聲。 慈姑就勸她:“這里煙熏火燎的,帝姬要么去外頭候著?” 文葆帝姬搖搖頭:“我就在這里瞧,怪有趣的。”她自己還自顧自搬了個板凳坐了下來。 慈姑便不再管她。只待鍋中的香料漸漸散發(fā)出好聞的氣息后便將焯過水的鴨配件及剁好的鴨rou盡數(shù)入鍋翻炒起來,而后加入冰糖與醬油翻炒糖色,等待鴨rou沾染上好看的姜黃色糖色之后便將開水倒入鍋中,而后加入醬油、麥芽糖、姜蒜等調(diào)料燜煮起來。 文葆帝姬瞧她做完才嘆道:“也不難嘛!”慈姑這才注意到她身后也沒個侍女跟著:“帝姬,您怎的孤身一人,侍女呢?” 文葆帝姬狡黠一笑,湊近慈姑耳邊:“我將她們甩了。” 慈姑搖搖頭,這可當真是孩子脾氣,想起一出是一出。 文葆帝姬瞧著鍋里漸漸升起白色的蒸汽,似乎頗有些感觸:“我爹爹從前做晉王時,我們在晉王府雖然也算是皇親貴胄,卻也被我娘捉去學習廚間之事,算不得百事不通。” 從前晉王自然算不得是受寵的皇子,是以文葆雖然出身也算顯赫,可也不過是個宗女罷了。宗女嫁人便要難些,若是遇上自己的爹貪財些便會因這少給嫁妝而嫁給暴發(fā)戶人家,即使爹娘不貪財,要嫁人也總是要學會主中饋,是以晉王妃也拉著女兒學些廚藝,不求精通烹飪,至少能看懂廚房里的賬冊,不至于被下人蒙蔽便是。 當時雖然艱難些,但也日子溫馨,不像現(xiàn)在,父子不像父子,母子不像母子,兄弟不像兄弟。文葆帝姬在心里默默想。 這當口那鴨件也鹵制得差不離了,于是慈姑開始起鍋。鹵好的鴨rou盛放在盤中,立刻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 慈姑給文葆帝姬盛了一小盤,讓她品嘗。 鴨翅用牙齒將彈牙的表皮扯開,扯上一口上頭的rou,翅膀上頭的rou緊致結(jié)實,一絲一縷,都滲透了鹵料的香氣,叫人垂涎三尺。鹵料里的茱萸和花椒粒沾染其上,偶爾不小心吃上一口茱萸粒,辣得人直哆嗦,但越嚼嚼香。 鴨脖飽滿,嘗一口rou質(zhì)嘗起來還有一絲麻麻的、辣辣的,吮吸一口,能直接將滿口的麻辣鹵水全部吸溜起來,滿口鹵汁配合絲狀的口感十分過癮,嫩滑的rou絲配合肥美的鴨皮相得益彰,怪不得慈姑說她會愛上吃鴨脖。 鴨胗則富有嚼勁,咬下去一口厚實的質(zhì)感叫人滿足,咀嚼時滿口的肥厚與濃郁的鹵香結(jié)合起來,叫人毫無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