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隨便,你呢?”莫鬧平時也算是一個挺愛挑食的人,但是人真正餓起來,真的是給什么吃的就能吃什么。 “我可以選嗎?”徐墨離別有深意地問道。 莫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只要用一眼便能看出他肚子里那點小心思,“說吧,你想吃什么?我可沒有帶錢,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錢包。” 徐墨離聽了,笑笑,“我只想吃你煮的面。” 看了看車窗外那些掛著牌子的高檔酒店,莫鬧不得不承認,徐墨離的要求真的不高。這樣的要求,讓她都不忍心拒絕他。 于是,在歡快的氛圍下,徐墨離很快地將車子開到莫鬧的公寓樓下。 莫鬧在廚房里煮面,徐墨離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等她端著兩碗面出來的時候,客廳里的徐墨離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電視的聲音很大,但是他卻睡得很熟。 莫鬧放輕步子走過去,想著先拿遙控將聲音調小,可是動作才一半,視線便被電視里的新聞吸引。她調小的聲音,坐在徐墨離的身邊,眼睛緊緊地盯著電視屏幕。 電視里播放著的是s市電視臺正在直播的晚間新聞,報道的新聞內容正是徐氏旗下餐飲店的食品安全問題。 “看什么呢?這么認真。”睡過一覺的徐墨離,精神好了很多,慵懶地躺在沙發上,半瞇著眸看著身邊的女人,然后順著她的視線看著正在播放廣告的電視。 莫鬧才回過神來,晚間新聞早就已經結束了。她轉過身,認真地看著徐墨離。 她看了許久,眼神那么的認真,讓徐墨離有些不知所措。他趕緊坐起來,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怎么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關心,莫鬧抿了抿唇,將那些想問他的話改口,“沒事,餓了嗎?面已經煮好了,再不吃就爛了。” “真沒事?”徐墨離不確定地看著她,又問了一遍。 莫鬧搖頭,“真的,我還能有什么事。” “你那么深情地望著我,我還以為你準備對我圖謀不軌了。”徐墨離一手搭在沙發的扶手上,一手攬著莫鬧的肩,笑得很壞。 莫鬧白了他一眼,“你全身上下有什么東西是值得我圖、謀、不、軌的?” 徐墨離繼續勾了勾唇,十分自信地回答:“對,就是全身上下。” 兩個人在沙發上互相逗趣了一會兒,才一前一后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面已經有些涼了,被湯水泡得爛了。莫鬧吃了兩口,便沒了胃口。可坐在對面的徐墨離,卻是大口大口地吃著自己碗里的面。他吃得很香,仿佛在他面前擺放著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在莫鬧看著他的時候,他抬起頭來看她一眼,然后彎著眉眼沖著她笑,“你怎么不吃了?” 莫鬧看了看他手上幾乎快干凈的碗,鼻子有些酸酸的,“好吃嗎?” 他堅定地點點頭,將碗里的湯底一口喝了。然后舉著空碗,對莫鬧說:“嗯,可以再給我煮一份嗎?” “好,你等我一下。”莫鬧答應著,起身快速地走進廚房,因為也許再在那里多呆一會兒,她就忍不住眼酸起來。 徐墨離確實餓了,等莫鬧轉身進廚房后,他便端著莫鬧已經不吃的那碗面,繼續吃著。等莫鬧再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吃飽了。 莫鬧看著他十分滿足的樣子,心全被酸楚滿滿地占據了,“還吃嗎?” “我已經飽了。”徐墨離搖搖頭,將那碗新下的面推到莫鬧的面前,“剛剛你沒吃幾口,這碗一定要吃完。” 莫鬧接過筷子,埋著頭吃著碗里的面,徐墨離一直坐在她的對面看著她。臉上至始至終都帶著滿足的笑意,淺淺的,卻很明顯,很動人。 他問她,“以后,都可以給我做這么好吃的面嗎?” 她沒回答他,吃了幾口,才抬起頭來看他,“徐墨離,這次徐氏遇見的問題是不是很棘手。甚至到現在,你都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 新聞上說,從餐廳出事以后的這48個小時內,徐氏都沒有做出正面的官方回應。僅僅只是今天一天,公安機關就已經出入徐氏總部兩次。 被她這么一說,徐墨離明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但臉上的笑容依舊,“并不是很嚴重,很快就可以解決了。” 到現在,他依舊不愿意讓她擔心,從見面開始,他一直都在對著她笑,裝作輕松地和她聊天說話。 莫鬧視線移到他的臉上,目光銳利地看著他,直視他的心底,“徐墨離,我都看了新聞了。” 徐墨離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始終說不出來。 莫鬧站起身來,走到對面,將他攔在自己的懷里,抱著他的頭,輕聲說道:“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一直給你做好吃的面。” 求婚吧(3) “昨日,s市商業巨頭徐氏現任總裁徐墨離深夜專車送市長千金許小言回家。二人關系親密,令人遐想……” 莫俊杰拿著報紙念了兩段,聲音壓得越來越低,一直在偷偷地打量坐在身邊的莫鬧。她嘴角上攜著一抹淺淺的微笑,笑容說不上燦爛,更說不上明媚。相反的,有一些瘆人。莫俊杰的視線在幾乎凝滯了的空氣中與莫鬧的相交,頓時無法再繼續輕松地說話,只無辜地呵呵地笑。 莫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命令道:“念下去。” “哦。”恐被她誤傷,莫俊杰連忙點頭答應,將注意力拽回手中的報紙上,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念著:“二人男才女貌,若真是男有情妾有意,應該是一件眾望所歸的事情。且據悉,徐、許兩家早有結親意向……” 莫俊杰后面的話還沒有念完,手上的報紙就被人搶了過去,他怔愣的時候,那份他剛下樓買回來的報紙就被扔到了對面的墻上。 安靜的客廳里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報紙應聲落在地上。莫俊杰心有余悸地盯著那份報紙,舔了舔唇,然后才轉過頭來看著莫鬧,而她也正雙手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莫俊杰深知莫鬧的脾氣到底有多臭,只要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就意味著此刻她很想他立馬在她的眼前消失。應了那句話,識時務者為俊杰,莫俊杰趕緊拿起放在一旁的公文包,沖著莫鬧擺擺手,“我先去上班了,拜拜。” 等他出門,莫鬧才起身走到墻角將那份四分五落的報紙一一拾了起來。將那則頭版頭條的新聞,看了又看,兩分鐘后,報紙在她的手中捏成了球。眼睛里閃爍的淡漠漸漸消失,有一股小小的火焰越燃越亮。片刻,她咬牙切齒地將它往外扔,“徐墨離這個臭不要臉的,別讓我再看到你。” 上次和徐墨離見了一面,已經是一個星期前的事情了。一個星期前,徐墨離還身處在公司危機中。那時候,看見他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她還母性大發了一回。結果,那個人在她這里吃了兩碗面,又再次投身工作的懷抱中。 莫鬧不是一個喜歡粘著別人的人,知道徐墨離這幾天特別忙,她便默默地支持他。偶爾有空閑的時間,她也會主動給他打電話問候一下。可是,昨天還和她打電話說著甜言蜜語和那些不著邊際的話的男人,此刻正和另一個女人的麗影一起出現在報紙上。 徐墨離剛推開虛掩著的房門,忽然一個紙團從房間里迎面而來。他趕緊停下腳步,紙團在他的身前掉了下來。他看著那個被人揉搓得圓滾滾的報紙,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抬眼看了客廳里的女人一眼,然后彎下身將那個紙團撿了起來。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這又是誰讓你不開心了?” 低沉的聲音,淡淡的口吻,卻帶著一點他特有的溫柔。這時,莫鬧才轉過頭來看他。明明他就站在身前,卻像是幻覺一般,她心情不佳地皺著鼻頭,半瞇著眸看著他,“你怎么進來的?” “門沒關,我就進來了。”他輕聲回答道,走過去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卻被她躲了過去。她從沙發這邊走到另一邊坐下,有意和他拉開距離。 徐墨離看著她冷漠的眼神,又看看手里還拿著的紙團,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他不緊不慢地將紙團拆開,放在茶幾上平鋪開來,認真地看了一會兒。 發現徐墨離正在專注地看報紙,莫鬧哼哧一聲,“怎么?天天看還看不夠嗎?” “嗯?”徐墨離抬起頭看她,嘴角情不自禁地扯了扯,又好笑又好氣地問她:“我天天看什么了?” 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讓莫鬧氣不打一處來,將手邊的抱枕用力朝著徐墨離對了過去,“徐墨離,你還是不是男人了?你好意思做,還不好意思承認了?” 徐墨離沒有伸手去接抱枕,左肩被重重地打了一下。他面不改色往前坐了坐,伸手一把抓住莫鬧的右手,“我什么也沒做,你要我承認什么?” 他把她的手腕握得很緊,莫鬧手動不了,就用腳去踢他。結果左腿伸出去的時候,又被他敏捷地用手擒住。 “你做得還少嗎?紅酒佳人,樂不思蜀了吧?”莫鬧狠狠地瞪著他。 徐墨離哭笑不得,想要和她解釋,可是莫鬧一直在掙扎,她根本就沒有心情聽。徐墨離抿了抿唇,直接起身就著抓著她的手和腿欺壓上去。那個姿勢很奇妙,徐墨離能夠很好地順勢將莫鬧壓在自己的身下,并且將她完全禁錮在他的懷里。 莫鬧毫不客氣地朝著那張帥氣的臉‘呸’了一口,徐墨離瞇起眼看她,“隨隨便便給別人定罪,難道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了嗎?” 見她不再哼哧,徐墨離才起身,順手將她帶了起來,“我這一個星期都在處理公務,這一點你完全可以去公司取證。我已經忙得兩天沒洗過澡了,如果你覺得這樣的我還能抽得出時間和其他女人約會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了。” 這幾天為了平復餐廳的負面影響,徐墨離幾乎沒有離開過公司一步,連平時換洗的衣服都是由助理親自回家替他準備。事情的嚴重性超過了他的預想,連父親徐珅振都出面了。他手上的事情,一件又一件,處理完了又出現了新的問題。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挑戰,也是徐氏前所未有的危機。所以,他根本就不敢懈怠。 他說話的語氣很認真,一點也不想是在開玩笑。莫鬧狐疑地看著他,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問他:“你昨天晚上也沒有洗澡?” “沒有。”他聳聳肩,無所謂的樣子。 莫鬧伸出一個手指,將他推開與自己拉開距離,目光里自然而然地帶著一絲嫌棄,“額,所以你穿著已經穿了兩天的衣服,陪著許小姐一起出席了昨晚的酒會?” 徐墨離沒有考慮,直接回答:“有一點不對,我沒有陪著她去酒會,我是去找她的父親,結果那里只有她。” 莫鬧挑眉,“別和我繞彎子,咱把事情挑明的說。你徐墨離為什么會和許小姐勾肩搭背?” “沒有勾肩搭背。”徐墨離皺著眉,表情很嚴肅。 莫鬧丟給他一個白眼,“你的手都繞到人家腰后面了,還敢和我說沒有?你是當我瞎了嗎?” 聽她說得那么理直氣壯,徐墨離也沒好氣了,“你看得到我的手嗎?你怎么就那么確定我的手一定是放在她的腰上,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的確,報紙上那篇報道的插圖是一張正面照,而且距離很遠,只能看到兩個人挨在一起。莫鬧并沒有去多想,只是抓住了徐墨離話里那句‘其他的地方’。她不由得哼了一聲,伸手就捏住徐墨離胸口,“你給我說說,你還想放在什么地方?還是你已經放在了什么地方?” 看著她一臉咋咋呼呼的樣子,徐墨離心情大好,不由得笑了起來,“哪里也不想,當時我的手是背在身后的。” 說著,他又再次伸手捏捏她的臉,得逞以后又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去酒會找許錦豐嗎?” 莫鬧:“少廢話,直接說。” 徐墨離眼睛里掠過一絲疲憊,微微泛紅。他將頭靠在沙發上,陰著臉說:“這次徐氏的危機,他要記大功。” “你是說他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莫鬧吃驚地看著他,難以置信。 徐墨離搖搖頭,“不能說是始作俑者,在餐飲里添加罌粟殼是早就存在的事情,這一點徐氏推脫不了責任。” “那你的意思是?” “這件事,本來可以很快就解決了,連我父親也出面在各個機關打聽消息,但是卻整整拖了十天的時間。直到現在,還沒有給我們一個答復。徐氏旗下所有的餐飲店都被徹查了一番,s市店面都沒有重新營業。這其中的虧損,是不可小覷的。”徐墨離說話的聲音越加的沉重,最后化成一抹無奈的笑。 “我知道,許錦豐是為了給我一個教訓。我也知道,他此刻只希望我能夠主動去找他。” “所以,你去了?” 徐墨離眨眨眼,“嗯,就有了昨晚的遭遇。許錦豐根本就沒有出席酒會,是他的女兒代替她出席。我沒想到的是,堂堂一個s市的市長,竟然會用這樣的手段來設計我。” 說完,徐墨離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轉身往莫鬧的臥室走去。 看著他的身影,莫鬧飛快地喊住他,“你去哪里?” 徐墨離回過頭,微微一笑,“我去洗澡。” 求婚吧(4) 許錦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徐墨離雖然和他并有多深的接觸,但是從接手徐氏以來,就有所耳聞了。 在短短的十年之間,許錦豐能夠從一個鄉鎮的不起眼的官員,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卑鄙,是他唯一覺得和許錦豐相匹配的形容詞。卑鄙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連徐墨離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他和許錦豐是同一類人,也是一個卑鄙的人。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可以用盡一切手段,當然這些手段僅限于在法律明文規定里面。 這種卑鄙,并不一定是惡劣的。相反,會讓聰明的人刮目相看,甚至會無意間產生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 徐墨離拒絕和許家聯姻,這件事除了兩家人并沒有第三方知曉。許錦豐雖然卑鄙,但是并不會多加計較,畢竟沖著徐氏在s市的地位,他也要在明面上多給徐氏留幾分面子。徐墨離是知道許錦豐的性子,所以才會拒絕得那么不留余地。 可是,這一次,許錦豐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借著這一次市行政執法、食藥監、工商、環保、公安等部門的聯合突擊檢查,許錦豐將徐氏的尾巴牢牢地抓在手里不放。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許錦豐這一回針對的人只有他徐墨離一個人。在‘罌粟殼事件’發生以后,徐墨離沒有讓公關立即向外界發文,便是一直在等許錦豐的電話。 最后,電話來了。許錦豐約他一起出席昨晚的慈善晚宴,徐墨離應邀前往,現場根本就沒有許錦豐的身影。當他看到似乎一直在等自己的許小言時,心下一片明了。 許家的態度很明確,徐、許兩家堅持聯姻,事情可以很快解決。對于許家的這個要求,徐墨離的態度同樣很明確,只給了一個回答,依舊是拒絕。 浴室里的花灑下,徐墨離的眼神和臉色都不好,陰霾至極。周身莫名地籠罩著一層低氣壓,空間和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 許久,當他垂放在身側的雙手已經被冷水浸泡得發白時,他才輕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其諷刺的笑容。 也許,從一開始的突擊檢查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了。許錦豐千辛萬苦設下這么一個牢籠,就是為了有一天將他完完全全地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