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節
穆虞長劍已指到黑衣人后背。 黑衣人突然加快了腳步,一掌向前、一掌向后,分別擊向穆虞和端商。 雖然他分了一前一后,而兩掌的凌厲之勢卻絲毫不減,穆虞忙避開他掌風。 黑衣人絲毫不停留,眼看便要擊中端商,只見一道金索飛出,縛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掙扎不得,跌落在地,還昂起頭來直盯著端商。 穆虞回身望了望紅幔高臺上、何質一雙手在琴弦上跳動不止,當即提身向高臺躍去。 此次南竹軍中箭出如雨,密密地飛向穆虞。 安青緊隨穆虞身側,金環中光芒掃出,箭羽紛紛斷落。 穆虞踏上高臺,一劍抵住何質咽喉,急迫的琴音終于戛然而止。 “師兄……”端商放下了手中長簫。 穆虞將桌上遺引拿起遞到安青手中道:“拿好它。” 安青便將遺引接過。 “去跟你的師弟好好敘敘舊吧。”穆虞道。 說罷,封住他xue道,將他橫夾在腋下,向奉治軍中飛轉。 安青亦隨其后。 端商上前迎上二人。 “師兄。”端商道。 “從來都是你輸給我,沒想到今日我卻輸給了你!”何質哼道。 “師兄,你我之間何談輸贏,跟我回去吧。”端商道。 “回去?回哪里?水西早就亡了、我還殺了師父……”何質道。 “師父已經告訴我了,你只是一時失手,并非真心,他并不怪你,只讓你回七情谷替他老人家守墓就好。”端商道。 “師父他、真是這么說的?”何質低聲道。 “師父一直都最疼愛你。”端商道。 何質低著頭,沉默不語。 “師兄,跟我走吧。”端商道。 “不!”何質忽然揚起頭來,眼中又現出了怨毒之色,“不踏平奉治,我絕不回去!” “師兄……”端商道。 奉治軍中趴在不遠處的一人忽然撐起身來,叫道:“何、何質……” 何質驚奇地望向那個人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艱難地想要爬起來,端商忙上前去將他扶了起來。 他手捂著血流不止的腹部,蹣跚著腳步,向何質走來。 “你、你真是、何質?”那人走至近前,望著何質道。 “你是誰?”何質望著他一張滿是血污的臉,并不識得,“為何認得我?” “我當然、認得……”那人斷續道,“當年你、掉、掉進河里,還是、還是我把你、撈上來的……” “你、你是常武兄?”何質猛然想起來,仔細望著面前這張臉,在蒼老的容顏中依稀辨認出了昔日的影子,“怎么會是你?” “虧你、還認得我……”常武道,一雙腿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常武兄!”何質叫道。 穆虞拍開他身上xue道,何質忙蹲身扶住搖搖欲墜的常武。 他身上的鮮血染了何質滿手。 “你這是怎么了?”何質道。 “你的琴音、奉治軍、互、互相殘殺……”常武道。 “是、是我?”何質猛然驚道。 “是啊、記得、郭、郭成思嗎?”常武道。 “成思?”何質道。 “他、他七天前,死、死在了護江、城外……”常武道。 “怎么、怎么會……”何質連連搖頭道。 “奉治、軍中,有、有一半、都是我水、水西人……”常武道,“何質,你、你……” 常武尚未能說完這句,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他的一雙眼,直瞪著何質的臉,仿佛還有許多話未能來得及說。 “常武兄……”何質低聲喚道。 “師兄……”端商蹲下身來,伸手將常武的雙眼抹上,緩聲道,“別難過了。”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何質望著常武的臉,茫然地道。 “師兄……”端商道。 “我真的錯了嗎?”何質道,放下了常武的尸身。 跪在他身側,直望著他的臉。 南竹軍中走出一個將軍模樣的人,喊道:“殺!” 南竹士兵向前沖來。 奉治軍立刻整兵迎戰,與南竹軍廝殺在一處。 鮮血不斷地自新鮮的身體中迸射而出,倒在地上的士兵們瞪著雙眼,雜亂的馬蹄踏著這些尸體踩了過去。 “師兄,快起來,我們走!”端商伸手去拉何質。 何質起身來,卻甩開了他的手,向混戰的軍中沖了過去。 “師兄,住手吧!”端商忙向他奔去。 何質奪下一個士兵手中的劍,高高舉起,卻向著自己狠狠刺了下來。 “師兄!”端商奔到他身后時,只看到帶血的劍尖自他身體穿了出來,披散的荼炎袍在風中飛舞不休。 “師兄!”端商愣愣地站在他身后。 兩個士兵手中的□□同時向端商刺來,卻被一把長劍磕開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穆虞道,抱起何質,向遠處躍去。 安青將手中之琴塞給端商,轉身跨上一匹馬,向南竹軍中沖了過去,一把長劍舞開,南竹士兵紛紛倒地。 端商卻未隨穆虞而去,將手中長簫抵于唇邊,簫聲飄散而出,如輕紗籠月、細水拍沙,一片寧和景象。 南竹、奉治兩軍軍士皆停下了手中刀劍。 安青于馬上回首,望向端商之處,道:“好神奇的簫聲。” 轉向奉治將領道:“齊將軍,今日且休戰吧。” “也好。”齊將軍道。 于是奉治軍中先鳴響鑼聲,撤了兵力。 南竹將士亦無戰意,隨即收兵離去。 兩軍各自帶走了橫陳地上的士兵們的尸身,安青亦隨奉治軍回往立陶城。 遠處樹梢之上,一個黑發中散著幾縷銀發的瘦削身影亦悄然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梵蓮封》 第233章 弦月西樓 ☆、道離別親許盟約 直至兩軍各自行去一里以外,簫音方才消去。 端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彎腰將他抱了,又將常武的尸身提起,一左一右在腋下夾住,向立于稍遠處的穆虞行去。 黑衣人一雙眼直直地瞪著前方,臉上卻并無任何表情。 穆虞看了看端商腋下的黑衣人道:“這金索我卻解不得,不如先回立陶城吧。” “好。”端商點了點頭。 兩人回至客棧中,何昭曄等見他平安歸來,總算安下心來。 郁韌自屋中懶懶走出,道:“不錯,沒死,還帶了個活的回來。” “煩勞異士替他解去這金索吧。”穆虞向他拱手道。 “這金索是荷風國云馬寺歡顏禿驢的得意之物,我可解不了。”郁韌道。 黑衣人一雙眼木然望著前方,一臉茫然。 “看他神情,倒像是中了什么邪術。”穆虞道。 “師父曾授我與師兄一種曲術,能使人迷失心智,聽憑施術人號令。”端商道。 “原來如此,可有解法嗎?”穆虞道。 “自然。”端商道。 長簫發聲,短吹一曲,黑衣人突然在地上掙扎起來,嘴里吼道:“快放開我,我宰了你這個兔崽子!” “這是清醒了。”穆虞點頭笑道。 黑衣人環望一回,突然又大聲吼道:“那個紅衣的兔崽子呢?” 莫行讓開身子,黑衣人便看到了躺在床鋪之上的何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