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尊主指著墻上的一幅圖畫,對幽絕道:“這就是浣月國。” 幽絕來這莊院沒幾天,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正廳的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圖畫,幾乎將整面墻盡皆遮去。 上面歪歪扭扭的畫著些線條,還有些山、小旗子什么的,不知為何物。 此時尊主所指之處,確實寫著兩個字,但幽絕并不認(rèn)得。 “浣月國在東,北鄰御風(fēng)、西接明丹、尤龍、除夜、南有遲越、南進(jìn)、仙樓,這些不過是相鄰之國,西方、南方尚有無限廣闊的疆土,待我回到凈月城,再拿下周邊各國,定會長驅(qū)直入,幽絕、” 尊主指點著圖畫上的各個國家,回頭向幽絕道:“他日你必能助我成此霸業(yè)!” 幽絕陡聞此言,不知作何反應(yīng)。 “你與我同樣,天賦使命,有你相助,何愁天下不歸?” 尊主目光熠熠地望著幽絕,他的眼睛向來深如幽暗的滄海,此時卻散發(fā)出灼人的光彩來。 幽絕被他這光彩照得熱血躁動,似乎感到自己生來就是為了這個人的這一個目光。 “是,師父!”他鄭重地點頭。 雖然他還絲毫不能明白,自己將要做的是什么事,這件事究竟會帶給這個人間多大的混亂。 尊主望著他,露出了自見他以來的第一個微笑。 這個微笑只微微一現(xiàn),淡得就像天邊一絲隱約可見的云彩,但對幽絕來說,卻是如此清晰、如此珍貴…… “讓子卿回馳天莊來,他的事以后由玉溯接手。”尊主側(cè)頭對勿橫道。 “是。”勿橫恭敬領(lǐng)命。 與奚忍即刻便離了莊院,下山而去。 **************************************************************** 七天后,另一個人來到山莊。 長衫玉面,手執(zhí)玉簫,靜如無風(fēng)古樹。 同樣與尊主行了大禮。 于是,幽絕每日除修煉之外,便隨此人學(xué)習(xí)識字念書。 稍長時,子卿便將各家學(xué)說、史書典籍、兵家所用皆授予他。 ☆、破混沌陳說亙古 這日早間,幽絕晨起仍去尊主屋中請安叩頭。 未至門前,忽見莫行抱著一個人匆匆自屋內(nèi)出來。 暗聽、鄭得皆跟在其后,神色緊張。 看莫行懷中之人身形、再細(xì)看其臉,正是尊主。 他此時緊閉著雙眼,臉白如紙,唇色灰暗。 幽絕大驚,亦忙跟在三人身后。 莫行抱了尊主轉(zhuǎn)向左邊一間房間。 這間房間一直鎖著,從未打開過。 暗聽卻轉(zhuǎn)身往右走去。 鄭得先上前,掏出一把細(xì)長的金色鑰匙,迅速將門打開,邁進(jìn)門內(nèi)。 莫行抱著尊主,也已進(jìn)至屋內(nèi)。 房中放著一個沐浴用的大木桶,鄭得已將上面的大蓋子打開。 莫行將尊主輕輕放進(jìn)大木桶內(nèi),扶他半坐好。 余興已取了熱水來,裝在一個碩大的木桶內(nèi),比他整個人還要大出兩圈。 那水卻似乎并不是平常的水。 微微泛著綠色,又隱隱透著些黑,且正散發(fā)出濃郁的草藥味兒。 暗聽也提了一大桶水進(jìn)來,跟余興的一樣,濃烈的藥味兒撲鼻而來。 子卿也已來至屋內(nèi),侍立在旁。 莫行已將尊主身上衣衫除盡,余興并暗聽將提來的藥水緩緩倒入大木桶內(nèi)。 他們的行動雖然極是迅捷,但卻都井然有序,有條不紊,想是已熟稔在胸。 尊主半躺在木桶內(nèi),蒸騰的霧氣將他重重環(huán)繞起來。 不一會兒,他額頭上冒出一些水珠,不知是霧氣凝成的水,還是這熱熱的藥水泡出來的汗水。 約莫半個時辰,他的嘴唇似乎恢復(fù)了一些血色。 那水也有些冷去,熱氣不似方才那么濃了。 余興又提了一大桶熱水來。 暗聽將浴桶中的水取出約一桶,余興將新的熱水緩緩倒進(jìn)浴桶中,熱騰騰的霧氣又將尊主裹入其中。 如此反復(fù),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莫行將尊主重新抱起。 鄭得用寬大柔軟的布將他身上揩拭干凈,重新穿上方才的長衫,莫行再將尊主抱回寢處,輕輕放在床上,替他蓋好被子。 幽絕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 尊主的身體一直以來似乎都不太好,他的臉色總是那樣蒼白。 但像今日這般情景,幽絕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不知道該做什么,只能陪在一旁。 暗聽他們已經(jīng)出去了,莫行對幽絕道:“你自去吧,尊主需要休息。” “我、想在這里陪陪他……”幽絕望著莫行,小聲道。 莫行也不再多言,自開門出去,又將門掩好。 現(xiàn)在屋中只剩下幽絕一人。 尊主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還未醒轉(zhuǎn)。 他睡在那里,身上那種攝人的氣勢似乎也收去了很多,倒讓幽絕忽然覺得親近了很多。 但他還是未敢靠他太近,只站在床前稍遠(yuǎn)一點的地方默然望著他。 黃昏時分,尊主仍未醒轉(zhuǎn)。 莫行來將他抱起,仍進(jìn)到左邊的房間內(nèi),將尊主放入那個大木桶中。 余興、暗聽仍然取來如晨間一般的藥水,將尊主泡在那說不清是黑色還是綠色的水中。 然后仍由莫行將尊主抱回房中。 他們都出去了。 幽絕仍然一個人留在了尊主的房間。 夜?jié)u漸地深了。 忽聞得院中樹木之間風(fēng)語稠密,似乎要下雨了。 房間中只點著一盞小燈,幽絕獨(dú)自立在床前,望著床上躺著的那個人。 他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蒼白得似乎輕輕碰一下便會流出鮮紅的血來。 如果,這血液流盡,他是不是就不會再醒來? 幽絕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忽然這么想,但是這種想法讓他自心底里感到害怕。 窗外風(fēng)聲呼嘯,終于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不一會兒,屋檐上、樹枝上雨點滴落的聲音也清晰地傳來。 微微的寒意從四面八方透進(jìn)房中來。 幽絕打了一個寒顫,忙走上前去,將尊主身上的被子蓋了蓋嚴(yán)。 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膀。 他的肩膀很寬大,但是,顯得有點瘦弱。 幽絕忽然覺得有些鼻酸,但是他立刻忍住了。 不能哭,跟著尊主的人,是不能哭的。 那肩膀上的余溫還留在他的手上,他忽然覺得身體里某種溫暖的東西正在緩緩升起。 這種溫暖、祥和的感覺,在他將那棵斷折的蒲公英重新接上的時候,也曾強(qiáng)烈地感受過。 這種暖暖的氣流,讓他忽然很想與他親近。 于是,他輕輕握住了尊主的一只手,這只手亦同樣蒼白。 他忽然在心中有些急切地期盼著,期盼他這一刻就能睜開眼來…… 身體中那股暖暖的氣流慢慢流向他的指尖,微微的青光泛起在相握的兩只手上。 這氣流并不似從前那般強(qiáng)烈,只是微弱的一點點。 但是似乎有了效用。 躺在床上的尊主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見幽絕正跪在自己床邊,從他的手上傳過來一股溫暖的氣流,那微微的青光雖然極為稀薄,但是他卻清楚地看到了。 他立刻坐起身來,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幽絕,眼神如刀,讓人不寒而栗。 幽絕見他睜開眼睛,心中無限歡喜,并沒注意到他的表情,綻開笑顏道:“師父!你終于醒了!” 尊主又盯著他望了一回,掀開被子,雙腳踏地,站了起來。 “師父,您躺著吧,天還沒亮呢。”幽絕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