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他特特給老九使眼色,可惜老九正和老十說話,并沒有留意到他的眼神。 輪到八阿哥,只得也硬著頭皮出一萬五千兩。 這銀子看著不多,都快是他全部家當的一半了,一句話說出去,他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在滴血。 偏偏當著朝臣的面,還要保持微笑。 康熙感動地站起身,贊道。 “好好,你們都有心了,朕替將士謝謝你們。” “過幾日朕會將銀子以太子的名義發下去,也算是為太子祈福了。” 胤禩哽了哽,只覺當胸一箭。 太子用來換銀子的藥材,有他一份吧?如今被逼著出一半的家產不說,連個名姓都沒有。 真發到了將士家中,旁人都只會說太子的好,誰會記得他也在其中出了血的? 下了朝,回府,坐在自家書房里,胤禩都有好半晌沒回過神來了。 過了一會兒太監來報,說是福晉聽聞太子妃出了一萬兩銀子,她也跟著出了八千兩。 胤禩:...... 個敗家娘們,有錢拿來給他養人啊! 第84章 處處紅彤彤的一片,充滿了過…… 要說百姓們最怕什么。 天災他們怕, 但天災不可避免,真要來了,除了面對尋不道旁的法子。 若說最怕的, 還是打仗。 打仗是會死人的。 有些人家幾代單傳, 符合招兵要求, 被強行招兵,碰上戰事, 只能硬著頭皮往上。 一般人家, 除非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否則絕不會讓家里的男子主動參軍。 住在村東頭的張大家, 就是不得不主動參軍。 張大家里上有八十幾歲的老娘、底下有兩個三歲小兒,家里無田無地,上有老, 下有小。 里里外外,全靠張大的妻子林氏cao持。 前年家里的婆婆生了重病, 一下花光了家里的存銀,底下又有兩個孩子嗷嗷待哺。 實在過不下去了, 張大主動參軍, 指望拿點軍餉,好養活老娘、妻兒們。 誰成想今年一戰, 搭了一條命進去,軍餉沒拿回來, 只同袍送來“珍重、節哀”四個字。 林氏一下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 上有老、下有小, 還沒有男人當家,就算要出去做活,家里也離不得她。 好在村子里民風淳樸, 時不時有人接濟些,卻也不能日日靠別人接濟過日子。 林氏緩了好幾日,都還沒接受丈夫去世的事實。 正愁呢,忽聽同村的媳婦喊她。 “張大媳婦、張大媳婦,快,家里的男人回來說,縣城張了皇榜,說是太子自掏腰包,給將士家里送安家銀子,你快去縣衙看看,說不得就有你家。” 林氏一下紅了眼眶,連應好幾聲,把家里交托給這婦人,馬不停蹄去了縣衙。 像她這種婦道人家,還是頭一回進縣衙。 她低頭瞧瞧自己身上的破夾襖,窘迫的縮著頭,生怕遭了旁人冷眼。 好在無人關注她衣著,到讓她自在許多。 同縣的將士就那么些,抬頭不見低頭見,家里人之間也彼此熟悉。 有同張大家差不多情況的,面熟的婦人見了林氏,兩人紅眼對紅眼,說不清心里是期盼多還是酸澀多。 “你說,皇榜那上頭說的都是真的嗎?” 林氏搖搖頭,她不識字,若不是同村的媳婦提醒她帶戶籍,親自過來告知她,她還什么都不懂呢! 家里沒了男人,等于半個天都塌了,想著差也差不到哪兒去,死馬當活馬醫吧。 說著話,一會兒功夫就輪到了她。 衙役領著她進去,驗過戶籍,家中情況等等,讓她印了個紅指印,親手遞給她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子。 “嫂子你節哀,領了銀子回去好好過日子。” 林氏入手便是一沉,懵懵懂懂地把布袋子揣進懷里,離了縣衙,避著人,快步往村子里走。 直到進了自家院子,才松一口氣。 “你一早上去哪兒了?小子們鬧著找你......” 病弱的婆婆拄著拐杖進來,擔心地問。 林氏關了門,引婆婆進來,這才將懷里的布袋子打開。 昏暗的屋子里頭,看不大真切,但布袋子里亮閃閃的銀子,還是格外招人的眼,光看著都有兩百兩不止了。 “這是......” 林氏抱著布袋子,指尖不停抖動,一下子哭了起來。 她男人死的時候,她沒哭。 因為婆婆和孩子全都只靠著她,但凡她露出一點弱態,家里定然要慌了神。 馬上過年了,家里沒有余糧了,她還是沒哭。 心里打算著往娘家跑一趟,總能把這年支應過去。 可她愁啊,來年婆婆要吃藥,兩個兒子要長身體,這些少了一文錢都不行。 以為就要過不下去了,家里一下子多了一大筆銀子,這日子就能繼續往下過。 “娘......這是太子殿下給咱的撫恤銀......明兒就替你請大夫去,給兩個小的一人做一件衣裳......前兒我都瞧見兒子的褲腿都短一截了......咱們割點子rou,好好過個年!” 老太太也一下子哭出了聲。 還以為他們這個家就要散了,誰知道柳暗花明。 這次大戰傷亡的將士們,總共有二千多人。 許多人家都如這家似的,原以為日子要過不下去了,誰知這次朝廷格外優待。 給的撫恤銀豐厚,撫養兒子、照顧老母都沒有了后顧之憂。 說到底還是托了太子福,不知不覺中,太子在武將中的地位,又上了一個臺階。 * 日子一晃而過,轉眼便是除夕夜。 寧容和太子兩個起了個大早,用過膳,夫妻兩個圈在屋子里寫對聯。 這本是太子該做的活,只不過如今他正“病著”,可不就落到了寧容頭上? 因著只兩人在內室,太子也不坐躺椅了,他徑直起了身,站在寧容旁邊研墨,順便點評一番。 “這個字寫的不錯,這個字少了幾分筋骨,回頭字帖還是得練起來才行。” 寧容一聽氣哼哼的甩了筆,“殿下字跡好看,筆力遒勁,風骨絕佳,要不殿下來寫吧?” 毓慶宮不算大,可也著實不小了。 要貼的地方實在多,光是福字寫到后頭,她都有些手抖。 偏邊上這人,有時慢悠悠的躺著、有時爬起來研研墨,姿態瀟灑,半點生病的模樣都沒有。 太子背后細小的傷口,全都好全了,夫妻倆站在一塊,說不得他都要比她白了。 如今她替他干苦力,虧得他還要說風涼話。 寧容能高興才怪。 挺著肚子彎著腰,本就難受,寫個差不離就得了,又不是考科舉。 胤礽一下捏了她的鼻尖不放,“孤不過好心提點你幾句,還生氣了?” 他可不是“軟趴趴”的太子了,恢復正常以后,他如今是“孔武有力”的太子。 小女人再耍小性子,他就把她箍住,狠狠親親她! 他松了手,寧容的鼻尖留下一個紅紅指印。 還沒用力呢,就留了痕跡。 真是個嬌氣包。 寧容揉揉鼻子,倒也沒生氣,就是寫的煩了。 胤礽上前幾步,貼在寧容的后背,捏住她的指節,引著她用力。 “......這一撇要稍稍重些,再輕輕的帶過來......” 兩人離的極近,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太子胸口炙熱,又是恢復成了可以依靠的模樣。 兩人身上的香味交疊,到了后頭,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把人擁在懷里,胤礽滿足的嘆息。 差一點,他以為自己要離開她了,還好,還好。 將懷里的人轉過身來,對上她盈盈如水的眸子,他往前幾步要親她——卻被她跟前的大肚子,隔絕在了原地。 太子扶額。 他好了也沒什么用,她大著肚子,照樣能看不能吃。 寧容咯咯笑起來,重又回到案前寫字。 夫妻倆齊心合力,把福字寫完,叫宮女們仔仔細細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