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從方才幾個人的話語中,分明是傳出對夏凌惜不利的傳鬧,比如她造假的事,就會造成對夏家聲名的不利的影響。 且,蘭天賜明知周玉蘇是假的,卻依舊讓她頂著夏凌惜的名份受審,又是何意? “榮華街很快就會人山人海,朕帶你走近道。” 蘭天賜抱著她,一個旋身,又躍進了一處宅院,而后,走幾步,躍一面墻,連續幾次后,落過了雙緣拍賣行的后院之中。 謝良媛站穩后,看著夜風下輕蕩的秋千,福至心靈般,一個念頭倏地迸射而出,突然開口:“我知道了,你是要讓周玉蘇替我擋住即將來臨的危險。” 玉雕人的案子一旦揭開,十多年前策劃賭玉斂財的人,必會坐不住,屆時,周玉蘇會成為他們的目標。 屆時,她和蘭天賜只要在暗處設下餡阱,就能一網打盡。 這男子曾一句又一句地在她面前提過,把事情交給他。 她為何總是沒放進心里? 許是她經歷太多,早已不會輕信承諾。 “開竅了?”他輕彈了一下她的眉尖,看著眼前人兒濕漉漉的明眸興奮地瞪著,住嘴角的笑意:“十一年前,一場賭玉讓西凌的玉商盡數破產,最后還能在西凌暗衛的眼皮底下,消失無影無蹤,此人,決不是普通的商賈。” “所以,你讓周玉蘇替我頂災。”謝良媛很不地道地添了一句,“眼下,死對周玉蘇而言,都是奢侈的。”言畢,小臉一垮,神色委屈地扁起嘴,甕聲甕氣:“但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在出丑,在眾目睽睽下失禁,還……被剝光了,身體又丑得要死,哎呀,真是糟透了。” 蘭天賜輕嘆一聲。換上一幅無可奈何的表情,極傷腦筋地深蹙著眉:“朕如何會舍得讓夏凌惜擔這惡名?你不是有個meimei,她不也是夏家的人?只要證明,她和周玉蘇聯手制造贗品,這玉雕人是出自周玉蘇之手,那些藏在暗處的人,自然是找周玉蘇。朕不過是要給她留條活路,活罪可不能省。” 這孩子,怎么總是把自已看得如此沒份量? 最后一絲陰霾掃盡,一顆心瞬時歡騰起來,她馬上審時度勢地朝著他躬了一個身,笑意盈盈道:“既然是這樣的好戲,皇上您可不能錯過,奴婢給您擺駕!” ------題外話------ 月又很不好意思哆嗦一句:手上有月票請支持。 ......交流,吐槽,傍上書院大神, 人生贏家都在瀟湘書院微信號xxsynovel (微信添加朋友公眾號輸入xxsynovel) ☆、65 玉皮里的是誰 廂房內,薄荷清香裊裊,黑暗一片,厚重的窗簾將外面nongnong的夜色隔開,房內,安靜得如同空曠無人的山谷。 謝老夫人是被腹中的饑餓擾醒,睜開眼時,廂房里光線幽暗不明,她猛地一驚,連忙喚了一下,“劉芝?” 無人回應,謝老夫人閉了閉眼,慢慢適應后,看到自己榻邊伏著一個人,她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劉芝醒一醒,什么時辰了,怎么廂房里這般暗?” 劉芝迷迷糊糊的抬起頭,揉了一下眼睛,打了個呵欠,“娘,媳婦出去看看,許是窗簾太暗的原因。” 言畢,劉氏雙手撐著床榻站起身,頓時,后背一僵,覺得腰酸背疼,全身酥軟無力。 床榻上,謝老夫人也極不適地發出低低呻吟之聲,自言自語道:“睡得太死了,這肩膀都睡麻了。” 她走到窗邊,揭開厚重的窗簾,發現外面天色已黑,連忙找了火石,點了燭火,“娘,我們睡過頭了,您先起來,兒媳婦馬上出去瞧瞧。” 劉氏一邊扶著謝老夫人起身,一邊侍候她把外袍穿上,嘴上不免抱怨,“也不知道拍賣的情況如何了,卿書也不懂得派人過來支會一聲。” “許是見我們睡得香,不想打擾我們。今兒我們都起得早,乏著呢。”謝老夫人倒安心地笑了,“沒消息好過有消息,這時辰拍賣會肯定結束,卿書和老大老三應該是在談交接事宜,也沒空過來。” 劉氏聽了有道理,侍候謝老夫人把鞋穿上后,“母親,兒媳出去給您打水,再看看有什么吃點,您先坐著。” “去吧,順便去雯秋廂房看看,許是她們知道拍賣的結果。” “好的。”劉氏應了聲,便打開了門。 門邊兩個穿著青色袍子,宮人打扮的男子馬上朝著劉氏躬身,“咱家奉皇上之命,給老夫人送來晚膳,兩位請用膳。” 劉氏有些不安,皇上怎么會給她們送膳,這不是雙緣拍賣行么,今晨的膳食分明是雙緣拍賣行的伙計送來,她稍稍看了下左右廊道,發現四下無人,連站在兩端廊道口聽從商富吩咐的伙計也不見蹤影。 廂房里謝老夫人聽到聲音,柱著杖慢慢地走了過來,臉上端著笑:“多謝公公美意。” 太監把食盒提了進來,擺放妥當后,準備告退,謝老夫人問,“請問公公,知不知道,我那孫女在哪?” 太監回道:“皇上留了話,說這會甘泉湖畔景色優美,正帶著六小姐逛湖堤,請老夫人不要擔心。” 謝老夫人與劉氏又驚又喜,又對宮人道了一聲謝。 宮人又道:“皇上已派了車駕,待老夫人用完膳后,讓咱家送老夫人回府。” “有勞公公了。” “老夫人慢用,咱家就候在門外,老夫人有事盡管吩咐。” 宮人離開廂房,并掩上了門。 劉氏看著一桌子的佳倄,心滿意足地嘆:“娘,看來媛兒這丫頭是真的入了皇上的眼。” 謝老夫人臉上不無欣慰,“是呀,我這老太婆總算是放下這顆心了。” “娘您剛才為何不問問那宮人,拍賣會情況如何了?” “這哪好問,他是宮里的太監,又不是拍賣行的伙計。”謝老夫人吃著劉氏布的菜,笑道:“你也坐下來吃,這皇上出行就是講究,連御廚也帶在身邊,我們娘兒倆是粘了六丫頭的福。” 劉氏坐下,臉上笑意更濃,“母親說的是。” 雙緣拍賣行一樓展示廳,申時。 在等候西凌一品大員刑檢司高世忠上堂之前,謝家人都被按排守候在一處,謝卿書的身邊是謝晉河和謝晉元,兩人雖身著里袍,衣冠不整,但兩人神情平淡默守一旁,并沒有再問謝卿書原因,甚至也沒有交頭接耳的動作,抱著靜觀其變的態度。 雖然面臨如此劇變,但畢竟是謝老夫人親自教導出來的兒子,遇事不驚慌,以不變應萬變。 謝老夫人和劉氏皆不在場,讓他們稍感安慰,更甚,他們親眼看到在玉雕人剝落玉皮之時,帝王對謝良媛的百般撫慰,甚至到后面,蘭天賜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謝良媛離開展示廳,他們相信,謝家的這一個坎,會因為謝良媛轉危為安。 鐘氏和周玉蘇各蜷在角落,鐘氏身上緊緊裹著謝晉元的外袍,釵環俱散,臉上驚魂未定,時不時地輕抖一下。 此時,她已經萬分篤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夏凌惜的冤魂在作祟,她相信,謝良媛當初所看到的周玉蘇手上戴的玉鐲冒出個碧玉身的女鬼就是夏凌惜。 她相信,梁婆被寶瓶掐死的那晚,出現在周玉蘇房里的那個玉鐲也是鬼魂在申訴。 她相信,周玉蘇后來接二連三遭遇的劫難,致人不人鬼不鬼,連腹中的孩子都以那種慘烈的方式剖離,也是夏凌惜的鬼魂的報復。 而她,不僅斷了條手,還被丈夫誤會她與人通jian,與她夫妻恩斷,也是夏凌惜主導了一切。 思及此,鐘氏淚如雨下,她今日不該來湊這個熱鬧,她相信,終此一生,她再也無法忘記那玉皮一片一片剝落,露出血骨的畫面,只要她眼睛一閉,就感到四周全是一身是血的夏凌惜,伸著雙手,向她走來。 她……。要瘋了! 周玉蘇則穿著謝晉河的,面紗已落,面部可怖,眼睛腫成了一條縫隙,已經整整流了一個多時辰的淚,臉上狼籍不堪。 謝卿書靜靜站在謝晉河和謝晉元的身后,墨染的瞳眸里波瀾不滅,視線緩緩竣巡著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左側臨街的八扇窗戶上的窗格全部拆除,可讓街外的行人,看清大廳內的一切。廳里,數十個執刀的禁衛軍如泥塑般站著,對進入展示廳的人進行盤查,只允許一些辦事的差人進入。 門外長街,依舊是禁衛軍的身影。 中央一個大展示柜被搬到一邊的角落里,右側靠包廂房邊的小展示柜及展示柜里的玉飾品,則全部清理干凈。 大廳的正上方,被一群工匠掛上了“明鏡高懸”的牌匾,牌匾右下角三個赤金小字“刑檢司”代表著西凌最高的三司之首。 在牌匾下方,擺上了府衙審案的長案,上面驚堂木,兩旁訊囚杖一應齊全。 再看,一眾從二號展示廳下來的客商們,此時排著隊,接受穿著西凌六品朝服的刑檢司官員的盤問,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將很快成為呈堂證供。 此刻,謝卿書矚眉染冰霜,眸覆萬里雪山,他知道,今日他掉進了一個局。 一個處心積慮,一個尋常人無法布的局。 難怪,在女媧玉舞人玉皮剝落后,二樓展示廳的門被反鎖上,無人能順利離開,因為在玉皮剝落的那一瞬間,整個玉緣拍賣行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雙緣拍賣行所有的伙計,及隨客商進駐雙緣拍賣行的侍童侍婢都被勒令離開拍賣行。 榮華街被禁衛軍所控制,不允許任何閑雜等人靠近雙緣拍賣行一步,目的就是防止女媧玉舞人玉皮剝落的消息,在沒有正確的引導時流傳出去,引發天降惡兆的流言。 西凌刑檢司直接在雙緣拍賣行一樓大廳設下大堂。 臨街的窗戶被除,目的就是讓百姓旁聽,讓百姓知道,雙緣拍賣行所出現的異狀,是一樁普通的命案,與上天示警無關。 在西凌,能在片刻之間調動禁衛軍,并將堂堂西凌最高刑檢司的遷至此辦案的,除了帝王蘭天賜,沒有別人。 包括他之前懷疑以為夏凌惜因為報復他與周玉蘇,設下的這個陷阱也被他推翻。 就在這片刻之時,他凝神,苦苦思索,想在這亂局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突出重圍,他眼觀鼻,鼻觀心,最后閉上眼睛,靜下心,將耳畔的吵雜之聲排除在心靈之外,排除身邊周玉蘇身上傳來的異味,感受著自己均勻的呼吸,感受著身后花盆里一株不知名的花散發出的香味,慢慢地沁入腹中,再入丹田,他深深地呼吸著,讓這一股的清冽的溫香慢慢地從每個毛孔中釋放出來,而后慢慢飄遠,最后如雪花般漸漸融化…… ——腦中瞬間想到,所有的一切是從母親鐘氏寄的一封信開始,接著,所有的一切被一幕幕地翻憶起。 從揚州倉促回來,購買女媧玉舞人的手續未齊全,在后來玉舞人被蘭天賜看到后,他匆匆再下揚州補辦假的手續,他相信,他所有的行動,已被西凌的暗衛監視。 如今稍后他再把購玉舞人、托鏢單呈上堂,會被當堂拆穿。 如今,只能劍走偏鋒。 謝卿書心神立刻變得一片清明,墨色的眼眸,望著大廳里忙忙碌碌的身影,眉目之間不再慌亂,他伸出手,在袖襟的隱蔽下,突然握住周玉蘇的手。 正處于萬千悲傷的周玉蘇身子猛地一震,只覺得被握住的手變得又燒又燙,她想摔開,可又舍不得,有如心房包皮下潰爛成膿的痛感死死膠著心,壓迫不得釋放! 疑惑間,手心里突然傳來指尖的輕扣。 瞬時,心狠狠一跳,她馬上會意,這是她幼年時,和jiejie、謝卿書常玩的游戲。 于是,帶著忐忑、帶著微微的希翼,她很快輕輕回以指尖一扣,心中激血澎湃,叫囂著吶喊:不要放棄我,我只有你了,你已是我唯一的依靠。 只要她不說,誰也不知道玉皮里的人是夏凌惜,而謝卿書至始自終沒有參與贗造女媧玉舞人,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謝卿書嘴角自信挑起,很快在她指尖寫下:“一會庭審時,說你把夏凌惜氣走,把贗造玉舞人之事認下,就說尸體是玉窖別苑的龍衛所提供。” 在拍賣前夕,他從揚州回來,看到女媧玉舞人的眼睛已被修改妥當,當時他只道是府里的“夏凌惜”所做,興奮地在母親鐘氏的房里又親又吻,當時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如今仔細回想,當時的“夏凌惜”是處于一種極度不安的狀況中。 且,“夏凌惜”至始自終沒有問他,眼睛改的效果如何,及向他說起改動眼睛的過程。 說明,女媧的眼睛,是另有人改,此人除了真正的夏凌惜外,他想不出是何人。 另,連城公子的出現,不需說明,他定是被夏凌惜所授予拍下女媧玉舞人,趁此賺取雙倍的賠償款,介時,這筆銀子最終還是會回到夏凌惜的手上。 至于拍賣行突然出現的藍袍公子,以八千萬兩銀子的高價買走女媧玉舞人,他已然確定,此人是帝王蘭天賜的授意。 既然蘭天賜已經關注了玉舞人,他肯定清楚謝家所拍賣的玉舞人是贗品,他不動聲色,讓人以更高的價格拍下,很可能是不希望西凌的財產流落到東越,更可能是為了將這筆賠償款還于謝家,為了討他六meimei謝良媛的歡心。 這一想,謝卿書心里的底氣便更足。 謝良媛果然是謝家的福星。 如今他讓周玉蘇認下這筆帳,幫夏凌惜洗脫贗造的丑聞,保住她的清譽,以示請罪之意。 至于周玉蘇,他相信,這個看似聰明卻蠢到女孩,從七歲開始就粘著他不放,這些年,無論他如何使她傷心,甚至兩次命令她自行落胎,她也一一忍下! 這一次,他相信,她依舊會為了愛他,舍棄一切。何況,把尸體的來源推給玉別苑里的龍衛,西凌和暗衛曾在那與武元忠交過手,這個理由合情事理,蘭天賜自然也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