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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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疼疼疼! 疼得連話都說不出口,曲著身蜷在地上,有一瞬間甚至感覺到意識都凍住了般,稟著息,整個胸腔都在疼! 床榻上,被子蓋到了周玉蘇的鼻子上方,只露出一雙凝結(jié)著冷意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被褥下,一顆心有節(jié)奏地跳動中,瘋狂地叫囂著:打吧,打吧,打死了最好! 鐘氏好一陣才緩過氣,抹開面前的亂發(fā),看著丈夫猙獰的臉,想起那日她打了如容一巴掌,心想,一定是如容那賤人多嘴告狀。 可再怎么樣,謝晉河怎么能這么狠,為了一個奴才,連結(jié)發(fā)之妻也打? 鐘氏腦子里一片混亂,只撿著平常說習(xí)慣的話,“謝晉河,你寵妻滅妾,你負(fù)情負(fù)義無,半夜三更,我……我跟你沒完,等兒子回來,看我……。” 謝晉河更是氣得全身的血蹭蹭蹭地全往腦門上沖,彎下腰,狠狠揪住鐘氏的頭發(fā),帶著發(fā)狠泄恨一下接一下地落在鐘氏的臉上,連煽了十幾巴掌后,方提著鐘氏的頭發(fā),冷冷地開口,“鐘雯秋,你背著我找男人,還懷上野種,這事,就此收場,我在母親和兒子面前,會給你留點面子,還有,念在你多年教養(yǎng)兒子的份上,我今天就饒過你,不過,你我夫妻情份就到此為止,以后,你要是再犯,或是為難如容和其它人,我就休了你!” 到了這年紀(jì),合離也好,休妻也罷,皆是笑話!何況,謝家在這節(jié)骨眼上,也容不得出這樣的錯,為了兒子,為了謝家,這個綠帽他再難忍,也得忍下。 鐘氏被煽得整個人暈沉沉地,耳畔“嗡嗡”作響,根本聽不到謝晉河在說什么。 謝晉河松開手,剛剛站直身子,便瞥到床內(nèi)的周玉蘇,臉色一沉,“看好你母親。”雖然意外自家媳婦也在,但憑著她沒出聲勸,一聲不吭地躺著,謝晉河就知道,這兒媳是聰明人,也不用交待她管好嘴巴,她自會守好今晚的秘密。 謝晉河出一門,一陣風(fēng)吹過來,全身冒出一層冷汗,腳步虛浮,一時站不穩(wěn),便趴在欄桿邊喘息,片刻,抬起頭,看著天上一輪冷月,忽然想,歲月悄無聲息,一恍,人就老了,當(dāng)年的情懷早已一去不復(fù)返,回看這一生,還真是空空蕩蕩。 耳畔,隱隱傳來鐘氏撕心裂肺的哭泣聲,謝晉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摔頭離去。 周玉蘇緩緩支起身,摟著被褥,含著笑,看著地上痛哭的鐘氏,幽幽然地開口,“娘,你不知道為什么挨打么?” 鐘氏紅著眼,抽搐著,“還不是前幾天我打了如容那賤人幾巴掌,一定是那賤人吹枕邊風(fēng),他才這樣,男人,真是沒一個好,年輕的時候,花言巧語,說什么一輩子不變心,沒過幾年,就一個一個娶。” 周玉蘇“噗”地一聲,從榻內(nèi)爬出床沿,臉湊到鐘氏的眼前,一臉神秘兮兮,聲音既輕又緩,近乎一字一句:“爹,他打您,是因為,他戴了,您,給的,綠!帽!子!” “綠……帽子?”鐘氏先是怔了一下,喃喃自語,“我沒呀……。”突然,福至心靈般想起,那胎兒……好象是四個月。 是的,問題是出在這里,所謂的四個月胎兒,與他和謝晉河行房的行間完全不紊合。 就因為她自已沒做過這事,所以,根本沒去想這個細(xì)節(jié),加上一連竄的事下來,也無法讓她靜下心。 周玉蘇這一提醒,鐘氏頓覺得全身瑟骨寒冷,連連打了幾個冷顫后,掙扎著一邊想站起身,一邊喃喃自語,“不行,我得跟晉河解釋,我沒有,我沒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 可手肘那太疼,稍一動彈,便疼得全身顫抖。 “解釋?如何解釋?爹他現(xiàn)在能聽得進您的話?或是,您再去找個穩(wěn)婆,讓她們趴開您的褲子給您驗一驗,說您沒落過胎,當(dāng)晚落胎的是我?那不是擺明了告訴大家,我和您聯(lián)手欺騙祖母?”周玉蘇陰惻惻地笑著,怪聲怪氣道:“行,您去做,反正我活到這份上,還真沒什么可懼的,但謝卿書交待我做的事,我是做不了了,您自已想辦法去做!” 提起謝卿書,鐘氏神情一震,“什么事?” 周玉蘇眉眼盡是挑釁,“玉雕人的事呀,我沒把它的眼睛處理好,謝卿書發(fā)現(xiàn)問題,擔(dān)心拍賣時,會被精明的買家發(fā)現(xiàn),所以,讓我這幾日有空馬上去一趟雙緣拍賣行改一改,可我這剛落了胎,哪有精神去管這事。” 周玉蘇面上似乎帶著惡意,一幅我就是有憑仗,你耐我如何的姿態(tài)。 其實她心底比什么都急,她之所以沒動,是因為她實在想不出應(yīng)如何改動。 如今,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借著玉雕人,讓她賺上一筆。 周玉蘇的話奇跡般地令鐘氏的心情平覆下來,比起謝晉河,她更在意的是自已的兒子謝卿書。 她清楚地知道,萬一玉雕人這單子做敗了,謝卿書在謝家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那她連最后的依靠也失去。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上床睡覺,你不累,我可累了。”周玉蘇打了個呵欠,咯咯咯地怪笑幾聲,翻了個身子,依舊頭朝著床下,長發(fā)佛地,身子擱在床榻上,如一具挺尸。 “好,這帳我以后再那臭男人算。”鐘氏原本無助的表情隨之被陰狠所代替,抹了一把臉,重重喘了一口氣,提想精神,準(zhǔn)備起身去洗把臉,可沒想到,掙扎了半天,愣是起不來,反而稍一動,手肘處就復(fù)得差點讓她昏過去。 周玉蘇斜著眼,嘖地笑一聲,看著鐘秋雯的左手關(guān)節(jié)以詭異的姿態(tài)放著,便冷漠地提醒,“最好別再亂動,你手臂斷了,明天,明天又要孫大夫代勞嘍……。” 鐘氏一看,果然,手肘處腫得不象樣,上臂的肌rou有一塊高高凸起,分明是斷骨移位所致。 鐘氏眼淚刷地一下飆了出來,“殺千刀的謝晉河,你也太狠了,我一定要告訴兒子,你是怎么對待他娘的。” “你能給謝卿書什么?他可比你聰明多了,你和謝晉河真要讓他挑,他想都不想,站在他爹身邊。為什么呢,因為他爹才是給他謝家嫡子身份的人。你呢,要是離開了謝晉河,你屁也不是,何況,”周玉蘇字字誅心后,又是一聲冷笑,“現(xiàn)在謝卿書自已的屁股都擦不干凈,哪有空理你。” 鐘氏腦子一下又炸開,怒目而視著眼前周玉蘇那張丑陋如惡靈的臉,想起方才自已挨打時,周玉蘇連一句勸話都沒有,氣不打一處來,猛地伸出一只手,揪住周玉蘇的頭發(fā),狠狠往下一扯,嘴里發(fā)狠罵道:“若不是你,我會吃這般苦頭,你不幫著勸著、攔著,還興災(zāi)樂禍。” 周玉蘇雖然比她年輕,可身子剛剛大傷過,虛弱得很,哪經(jīng)得摔,眼看要落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就往鐘氏的傷臂抓去。 霎時,疼得鐘氏連慘叫都來不及,全身劇烈一抖,直接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蠢貨……”周玉蘇小心翼翼地將自已的頭發(fā)從鐘氏的手里抽出來,起身下地,趿上繡鞋,瞥了一超鐘氏,緩緩走到妝臺前,坐定,拿起梳子輕輕梳理著頭發(fā)。 經(jīng)過李夫人內(nèi)服外用的藥,鏡中的那張臉已消了浮腫,五官輪廓雖然不明顯,但眼角那一層硬痂已經(jīng)脫落,還有下巴,已漸顯尖削,與夏凌惜稍圓的下巴略有區(qū)別。 “再過幾天,就得想方設(shè)法易容了,否則,這兩邊頰顯得太窄了,可是……易容的東西都用完了,怎么辦呢,那些東西都不便宜,可我現(xiàn)在一兩銀子也沒有,怎么辦呢……”周玉蘇輕輕蹙了一下眉,看著自已的手,因為消了腫,手指也漸漸纖細(xì),只怕再過半個月,手上就看不出粗粟了,夏凌惜常年雕刻,手指與她區(qū)別太大,別人還好,謝卿書肯定是瞞不過。 “這手得這兩天就得弄,哎,怎么辦,到哪里去弄銀子……。” 周玉蘇輕嘆一聲,站起身,左右踱著腳步,恍惚間,環(huán)視著四周,她記得,五個月前,也正是在這個寢房內(nèi),這個妝臺前,她易容成了夏凌惜的模樣,讓鐘氏欣喜萬分。 也就是那一晚,她和鐘氏決定謀殺夏凌惜。 那時候,兩個母女目標(biāo)一致,相處融洽,哪象如今,一碰面就象是刺猬,恨不得把對方刺死。 聚福閣,謝老夫人寢房。 謝老夫人知道昨夜謝晉河暴打鐘氏致她原本脫臼的手?jǐn)嗔撕螅樕喜o異色,只是長嘆了一下,對身邊侍候的劉氏道:“二媳婦,六丫頭如今有宮里照看著,皇上又肯盡心,將來指不定身子就能痊愈,你看看,學(xué)著管管府里的事,將來萬一我不在了,這謝家就交給你了。” “不是有金玉么?”劉氏用玉釵小心地插進謝老夫人腦后的發(fā)髻,用拿了一朵淺紫的東珠別上。 金玉是蔡氏的閨名,劉氏雖然不參與內(nèi)宅之事,但對蔡氏和鐘氏兩人明爭暗斗還是略有所覺。 謝老夫人擺擺手,冷哼一聲,“金玉心術(shù)不正,與雯秋一丘之貉,不是個托家之人。” 劉氏抿嘴一笑,那晚鐘氏落胎,是怎么被逮個正著,稍一分析就出了結(jié)果,劉氏出生官家,父親官雖不大,也沒有實權(quán),但家教極嚴(yán),她自小知書達禮,不與人相爭,但并不代表她懵懵憧憧,沒個心眼,否則,謝老夫人也不會將良媛交托到她的手上。 梳洗完畢后,劉氏扶著謝老夫人到外寢,奉上茶,謝老夫人飲了一口,蹙眉問:“阿芝,昨晚老大把秋雯給打了,你怎么看?” 劉氏閨名是劉芝,這么多年,謝老夫人極少喊她閨名,劉氏聽出不同尋常,所以,不預(yù)如往常般輕巧避過,她仔細(xì)思忖片刻,道:“大嫂的人品確實不怎么樣,但說到她與人私通,媳婦還真的不敢相信,但那晚在大嫂房里,確確實實有人落胎,所以,兒媳猜,真正落胎的,只怕是凌惜。” 鐘氏若肚里有孩子,就算是落了,謝晉河也不可能為此事打嫡妻,唯有他懷疑鐘氏紅杏出墻。 可鐘氏是什么樣的人,劉氏和她做了十幾年的妯娌,多少有些了解,鐘氏沒這個想法,也沒這個膽。 何況,謝府人多嘴雜,又不是獨門獨戶,鐘氏怎么可能在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與別的男人暗渡陳倉? “落胎那晚,看到凌惜也在雯秋房里,說話時,氣息不對,走路的姿勢也不對,為娘只是懷疑,但想到她畢竟是卿書的人,兩夫妻平日里感情還好,所以,也不敢多想,但今日聽說鐘氏被打,就確定了。”謝老夫人心口重重沉落,拿起一旁的茶,用茶蓋緩緩撥開上面飄浮的茶葉,思忖良久,方道:“娘最近很看不透凌惜這媳婦,好象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但媳婦如何,枕邊人是最清楚,只是卿書待她還是跟往常一樣,這就讓為娘猜不透了。” “媳婦也有這感覺,但媳婦不明白,凌惜要是懷了,這是件大喜事,就算是之前孫大夫診脈,說沒有,也有可能是診錯,后來月事來了,也可以說是先兆流產(chǎn),何必……”劉氏微微頷首,眼角微微瞇著,“從中秋夜開始,她的性情就突然變化,易怒易驚,這很象一個孕婦的情況。還有,她最近的體形明顯變粗,兒媳只道凌惜是發(fā)福,加上她穿的袍子又很寬松,以為是衣裙的原因。還有她的穿衣風(fēng)格,也有明顯的變化,以前夏凌惜常為了出門方便,都穿得極簡單,可最近,光腰旁邊的流蘇就看了讓人眼花繚亂,之前沒往它處想,現(xiàn)在回想起來,可疑之處太多,包括她的行為舉止,也完全改了習(xí)慣。” 盡管劉氏說的話與謝老夫人不謀而合,但她還是越聽心越驚:“都說說,哪些地方可疑?” “夏凌惜極少愿意在府里呆著,平日多數(shù)早出晚歸,就算是在府上,也常見她拿著雕刀,在寢房里刻著。但如今她成日守在寢房,連外寢都不愿出,雖說是肌膚過敏,但也不致于如此諱莫如深,所以,兒媳猜是……。” 謝老夫人冷冷續(xù)了一句:“你也猜她腹中的那塊rou不是卿書的,是不是?” 劉氏緩緩地頷首:“上回卿書走后,凌惜月事拖延,您還道是她有喜了,特意請了孫大夫給她診脈,發(fā)現(xiàn)是誤會后,沒幾天,凌惜的月事就來了,后來,凌惜就進了玉窖別苑,這一段時間,卿書都在揚州。” 兩人靜了下來,玉窖別苑,那么多男護衛(wèi)。 少頃,謝老夫人冷哼道:“從玉窖回來,和鐘雯秋的關(guān)系也起了很大的變化,以前她和秋雯,嘴里親熱,實則疏離,鐘氏也是,以前也是做足了戲。可現(xiàn)在,倒是真變貼心,這幾日,兩人同寢同食。”謝老夫人又是一聲冷笑,“鐘雯秋居然為她打掩護,真是豬油蒙了心,難怪這些年,老大對她越來越疏遠。” 劉氏嘆一聲,問:“母親,此事你預(yù)如何處置?” “先等良媛的事定下,如今,謝府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 “只是太委屈卿書了。” “有什么委屈,媳婦是她挑的,就算將來,他不愿休,我這做祖母的還能怎樣?”謝老夫人站起身,搖了搖頭,“用膳吧,稍后,你陪母親去一趟珈蘭寺,今天是楊夫人上香的日子,也該和楊夫人提一提,收良媛為義女的事。” 劉氏含笑應(yīng)了聲,“是,母親。”雖然內(nèi)心真誠替良媛高興,但垂眸時,嘴角微微的扯出一抹失落的微笑。 那是她親手呵護大的孩子,尤其是生她的母親先天嚴(yán)重不足,小良媛出生一個月時,就得到新生兒黃疸,那么小的孩子,又是天生不足,得這種病,幾乎沒有機會活下來,鐘氏和蔡氏都怕小良媛把這病傳給她們的孩子,防她們母女倆孩得跟賊一樣,謝老夫人又忙,每天跑商鋪,拼命賺銀子給小良媛買野山參,根本顧不上孩子,只有她帶著孩子熬著。 她記得那時是冬季,天很冷,她把孩子放在胸口里暖著,夜里又怕孩子癢亂抓,整夜整夜不敢合眼,連躺也不敢躺。 小良媛發(fā)病難受得哭,她也跟著哭……孩子本身體熱,胃又寒,不能吃清涼的,上火了,嘴巴潰瘍,嘴巴爛了,一吃東西就疼,她一邊含著淚逼著她吃,一邊在流眼淚。 謝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又是個母親,焉能不明劉氏心中酸楚,但也僅能給于安慰,“劉芝呀,真是委屈你了,如果有旁的法子,娘這一輩子都不會讓六丫頭喊別人母親,你是最有資格做六丫頭娘的。” 劉氏心思如潮,勉強笑道:“媳婦知道,只要能為良媛好,就行了。”眼圈還是禁不住地紅了。 謝老夫人無聲地拍拍她的后背,硬著心道;“你明白就好。” 用完膳后,謝老夫人瞧瞧時辰差不多了,便攜著劉氏,帶上綠鶯和百合兩人準(zhǔn)備出門拜訪楊夫人。 在此之前,謝老夫人曾想過遞上拜貼,再上門,可轉(zhuǎn)念一想,這樣做未免太牽強,不如來個巧遇,更是水到渠成,所以,選在了今日去珈蘭寺。 四人剛走近外堂,外堂的嬤嬤突然驚喜地沖進來,邊跑邊喊,“杏巧,快去稟報老夫人,六小姐回府了。” 接著,杏巧用難以置信的聲音,“真的是六小姐,啊,這真的是六小姐么?” 一個仆婦似乎用不確定的聲音回道:“不象,瞧著又有點象……。” 謝老夫人與劉氏狐疑地相視一眼,謝良媛才離府十五日,丫鬟仆婦們何至于如此失態(tài),好象看到十五年未歸的樣子。 綠鶯見狀,先行一步,走到外堂,問蹲坐在一旁臺階的車夫,喊了一聲,“老夫人要出門,轎子備好了么?啊……。六小姐?” 綠鶯話剛落音,謝老夫人耳畔便響起謝良媛嬌軟的聲音,“祖母,祖母,媛兒回來了。” 只見,一身湖綠色宮裝的少女,飛奔在綠柳相映的小徑上,裙裾飛揚中,如披了百朵繁華,兩旁或丫鬟或仆婦或小廝皆停住手中的活,瞪著難以置信的雙眼,看著那如花間小妖般靈動的少女撲入了謝老夫人的懷中。 朝陽下,那一雙象是被觀音圣水洗滌過雙眸,濃黑得象要潑出墨來, 謝老夫人的心顫得快抖了出來,這哪里是謝良媛,分明是十多年前,那個總是盈盈笑語,眼底從不曾聚過人間悲愁的謝雨離。 劉氏亦震驚得連一句話也問不出,這不是分別數(shù)年或是數(shù)月,僅僅是十天半個月,謝良媛已如脫胎換骨,全身的肌膚象是得了新生般,褪去一身的蒼黃,細(xì)膩白嫩如同凝脂。 懵懵憧憧中,劉氏不記得是如何回到內(nèi)堂,等她回過神時,謝老夫人正捧起懷中小臉,不停地細(xì)細(xì)端詳,眉間常年深擰的皺褶仿似淡了三分。 “方才,祖母老眼昏花,還道是你抹了粉,原來不是……。”謝老夫人禁不住喜極而泣,從謝雨離開始,她就為這一對母女的病愁斷了腸。 謝雨離四歲被東越離王抱走時,臉色也是蒼黃一片,過了十年,母女重逢時,謝雨離雖流落街頭與小乞丐為伍,一身狼狽不堪,被她帶回府時,她卻發(fā)現(xiàn),謝雨離臉色健康紅潤,分明是調(diào)養(yǎng)得當(dāng)?shù)哪印?/br> 到了謝良媛,從小到大,臉色從不曾褪卻那一層蒼黃,就算是一雙酷似母親的雙眼,也是常年如蒙了一層白霧般,掩去了花季少女的容顏。 劉氏終于回過了神,牽起女兒的手,上上下下數(shù)次打量后,悲喜交加:“女兒,你身子如何恢復(fù)這般神速?” 謝良媛眨著眼,眼珠滴溜溜如水耀光彩,聲音雀躍中帶著少女的朝氣,“太后娘娘天天幫媛兒針炙,還有水月姑姑每天給媛兒做藥浴,還有四名醫(yī)女,一天分三次給媛兒做活血按摩,還有皇上,每天給媛兒診脈。” 聲音嬌脆,語速歡快,表情靈動而活潑,看得劉氏和謝老夫人又是相視一笑,眼角沁出了淚。 許是喜悅的氣氛太濃烈,連奉茶的百合都開起了玩笑,“六小姐,奴婢都快認(rèn)不出您來了,您穿上這么美的衣裙,婢婢還以是您是甘泉湖的小仙女呢。” 劉氏睨了一眼青荷,“陪小姐去宮中十幾日,也不懂托個信回來,哪怕是口信也好。” 青荷終于有點存在感了,馬上道:“奴婢是看著六小姐一天比一天氣色好,好想向老夫人回稟六小姐的情況,可六小姐說,要給老夫人一個驚喜。” “得……。”謝良媛站起身,在眾人面前盈盈一轉(zhuǎn)身,一個旋身,委委地一甩長袖,眉眼懼是靈動氣息,紅唇輕啟,委婉輕唱:“奴家是甘泉湖小仙子特來向老夫人請安,祝老夫人健康長壽,祝二夫人心想事成。” “這衣裳?”謝良媛的裙子是她一手置辦,盡管這女兒足不出戶,但每年每季各色各款,她從不肯短,就算是穿不上,她也要讓女兒什么也不缺。 可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