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沒胃口?”謝卿書夾了個rou包給她,柔聲道:“多吃些,香菇rou餡的,你平常不是很愛吃,昨晚我回來時,還特意交待了廚子給你做的。”見周玉蘇也不動筷,蔫蔫的模樣,只能一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你開個單子,我馬上去玉窖別苑,免得少帶了東西。” “不必了,就擱在窖里的鐵架上,有五包粉,你全部帶來,哦,把最小號的狼豪筆也給我帶來。”周玉蘇哪敢寫單子,她的字和夏凌惜可不同,旁人或許看不出什么,謝卿書肯定會瞧出問題。 謝卿書見她精神不好,想留下來多陪陪她,可諸事纏身,不得不先行離去。 周玉蘇想到因為先處理玉舞人,今日可能落不了胎,思忖間,不知覺又扶上肚子,眼眶一片灼熱,她拼命想守護的孩子,竟有一天,會以這種慘烈的方式離開她! 未時,皇宮,金鑾殿,帝王臨朝。 御座之上,蘭天賜一席明黃,正聆聽工部尚書闡述的建造南方攔水壩的構想時,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極不尋常的尖嘯,臉色一變,倏地站起身,直接扔下一句,“文相主持,朕有急事處事。”語聲未落,人已掀人金鑾殿的側門的簾子,消失。 西凌皇宮內,所有蜇伏的暗衛都聽到這一聲不同尋常的尖嘯,個個朝著同一個方向飛奔。 因為,這個聲音代表著,有暗衛被伏擊,死亡前發出的信號,就近的暗衛會馬上發出尖嘯,同時趕往信號的出事地。 西凌的暗衛隊伍是從蘭亭手上發展起來,所有暗衛皆從五歲起開始接受培訓,最終能留下來的,百人里不到五人。 于蘭天賜的眼中,培養一個暗衛比培養一個五品武將更難。 西凌史上,有兩次暗衛重大傷亡,一次是太上皇蘭亭尚未登基時,負責監視皇宮的暗衛被帝王蘭御謖的龍衛一夜撥光,全部掏空眼睛,耳朵灌上水銀,以示對蘭亭的警戒。 后來蘭亭奪嫡成功,趙家一黨借著多年培訓龍衛,說服龍衛叛變,開始策劃逼宮,被蘭亭反策,定下趙家謀反之罪,并當庭誅殺,同時,蘭亭解散了天子龍衛。 第二次是蘭天賜與衛揚潛入東越拯救南宮鄴時,在回途中,蘭天賜失蹤,等蘭亭找到他時,蘭天賜身邊的十個暗衛,全部犧牲。 而這一次,既沒有重大的任務,更是在西凌皇城之內,暗衛遇襲致死,這對蘭天賜而言不亦于平地起驚雷。 所以,直接從金鑾殿下撤出,在燕青的緊緊跟隨下,趕向信號發射地。 皇宮暗衛見狀,自然在帝王身邊圍起一道無形的人墻,暗中保護帝王。 半個時辰后,眾人在城南郊外集合,第一個發現信號的暗衛已跪在了蘭天賜的面前,面色凝重,“皇上,出事地在謝家玉窖別院,死亡的是鞏勝,屬下驗過傷,是一擊死xue斃命,屬下懷疑是趙家龍衛余孽下的殺手。” 蘭天賜冷冷一笑,陽光下,琉璃眸閃著無比的寒意,“帶路。” ------題外話------ 蘭天賜到玉窖里,會發現什么? ......交流,吐槽,傍上書院大神, 人生贏家都在瀟湘書院微信號xxsynovel (微信添加朋友公眾號輸入xxsynovel) ☆、52 劍走偏鋒 西凌城南,謝家馬車上, 謝卿書剛從玉窖別苑里出來,身上帶些氤氳的霧氣,貼在身軀上淡淡地散發著寒意,便直接在馬車上換了一件雪白的長袍,外罩白紗,而后,半靠著坐在軟墜上。 眉鋒微蹙,心頭沉甸甸一片,車子搖晃中,反復思考,如何避開雙緣拍賣行的耳目,讓惜兒神不知鬼不覺地修改玉雕人的眼睛。 放在一樓大堂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大堂是開放式的,左側是大門連同七八扇窗戶,而右側則是上下兩層的暖閣,尤其是二樓暖閣,可以視覺清楚地觀察到一樓所有的角落。 但眼下,又不可能將玉雕人再帶回謝府,引起旁人心疑。 少頃,謝卿書用掀了簾子,吩咐:“去雙緣拍賣行。”謝卿書決定先不回謝府,而是直接到雙緣拍賣行,找單掌柜商量,能不能在玉舞人的展示柜四周搭建一個烘托的背景,屆時拍賣時,用各種燈籠襯托,讓玉雕人視覺效果更佳。 搭建背景,為孩止玉舞人被誤碰,必定會將它暫時移到安全之所,這樣,他就有機會帶著惜兒給玉雕人修一修眼睛。 主意一定,便令馬車改道。 到達雙緣拍賣行,謝卿書含著笑,在門口伙計的躬迎下,闊步走進大堂。 只見,女媧展示臺空空如也,霎時,似是驚蟄了謝卿書周身的神經,面容瞬間冷冽,揪過一個伙計,冷冷指著展示臺,“女媧玉舞人呢?” 伙計馬上陪笑道:“謝公子您別急,玉舞人今天早上移到二樓大廳,正好好放著呢。” 謝卿書蹙眉道:“二樓廳不過容納三五十人,不妥吧!” 這時,二樓暖閣中的單掌柜聽到動靜,推開鏤空扇窗,探出頭,朝著謝卿書笑道:“大公子,請上樓,陪單某人喝杯茶。” 謝卿書松開伙計的衣襟,提袍翩翩登上二樓,推開門,一室茶香,顯然已在此泡了不短時間,朗聲笑道:“單掌柜,這么有雅興。” 單經亙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動手為謝卿書燙茶杯,“最近店里暫不接其它的單,所以,閑了下來,沒什么事,就泡泡茶,養養身。” 謝卿書坐定,笑問:“謝家的玉向來是在一樓拍賣,怎么這次要改到二樓小廳。” “原因呢,有三點,女媧玉舞人最少能拍出一千五百萬,在西凌能出得起這個價的,不出二十個,因此,一樓大廳中,雖能容兩百多人,其中一百多人是看客。第二個原因,是想讓玉舞人暫時保持一些神秘,放在這一樓,每天難免人來人往地觀賞,看的人多了,就不神秘。第三,放在二樓小廳,是想把進廳的入場卷提高到每人一千兩銀子,把門檻提高,進五十個,也比一樓憑一百兩進兩百個人強。況且,真正兜里有銀子的,既使不拍這玉舞人,也不在乎這一千兩,倒有可能嫌一樓大廳太吵,擾了他們的雅興。” 謝卿書贊道:“還是單掌柜想得周到。”謝卿書轉念一想,這更好,二樓展廳是封閉式的,屆時,方便讓惜兒修改玉舞人的眼睛。 單經亙搖首道:“慚愧,這是我們大掌柜提出的方案。我單某人不過是照辦罷了。” 單經亙自然不知,這一切是謝良媛所籌劃,她需要在玉舞人拍賣的那天作文章,所以,在展示臺上,她需要做些機關,一樓局限太多,所以,選擇在了二樓,屆時,她要在整個西凌的權貴面前,擺下一道驚天的大案,將謝卿書及周玉蘇的面目撕開。 二人談得賓主正歡,謝卿書耳畔突然傳來武元忠的聲音:“公子,玉窖別苑出事,請到外面馬車一敘。” 謝卿書一驚,忙與單經亙告辭,急急步下樓梯,上了謝府馬車,武元忠已候在了車內。 “什么事?” “今晨公子來玉窖時,被人盯上,公子離開后,老夫故意放出一點動靜,引那人進苑,直接滅口。” 謝卿書噓了一口氣,“死透了?”玉窖別苑保秘再好,也難免會引起外人懷疑,這一點,在謝卿書在別苑里為夏凌惜建玉窖時,已經想到,所以,才會讓武元忠守在最后一關。 “死了,可老夫萬萬沒料到,此人并非是普通人,而是西凌的暗衛,這一來,恐怕老夫的身份就要暴光,并波及公子,公子還是及早做打算。” “西凌暗衛,怎么可能,玉窖別苑不過是閑時偶爾住一住的郊區別苑,就算是在苑中建了玉窖,那也是因為我妻子是個玉匠,我投其所好。讓她在別苑里雕刻,燒一些窖品打發時間,一切再正常不過。”玉窖里如今除了放一些雕刻用具外,什么也沒有,西凌暗衛怎么會查到那里去? 謝卿書猛地想起那日在雙緣拍賣行,看到的那墨袍男子緩緩靠近女媧玉舞人的場面。 心中豁然明朗,那墨袍人懷疑玉舞人有問題,所以盯上了他謝家。 一層薄薄細密的冷汗從后背浮起,謝卿書感到百思不解,堂堂一個帝王,為何會關注一件玉雕品? “這個老夫也著實琢磨不透。”如果知道在玉窖別苑外潛伏的是西凌暗衛,他是不可能會出手,他以為是謝卿書同行的人發現什么,派人跟蹤到此,所以直接下了死手,結果那人臨死前,還能拼命放出信號,他一看信號,就知道,完了。 謝卿書靜默不語,武元忠道:“公子,老夫有一擔憂。” “直說。” “當年大小姐出于一片好心,擔心公子經商途中遇風險,讓老夫保護公子。今天發生這種意外,老夫擔心因為老夫的身份會連累到公子,公子要盡早做打算。”西凌的暗衛憑借著一些蛛絲螞跡就能查到周以晴的下落,這是他最擔心的事。 趙家,如今也就剩這兩抹血脈了。 提到周以睛,謝卿書腦子里映出一雙眼睛,望著他……如出一轍地晶瑩璀璨,謝卿書身軀似有所觸動,靠在軟墊上的身子淡淡起伏,手掌間不覺帶了些力度,下一刻,面容如冰般凜冽,“你放心,我便是死,也不可能泄露以晴的身份。” 縱然周以晴失蹤多年,不知生死,但他也不敢冒一絲的險讓她陷入危險境地, 武元忠心頭一松,慎重道:“那,老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若有一日,公子找到二小姐,請公子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手下留情。” 謝卿書神色冷了下來,眸光如刃,“元忠,以晴是以晴,玉蘇是玉蘇,我可以毫不猶豫地為以晴失了性命,但絕不能容忍周玉蘇傷惜兒半分。她與珞明梁婆那些事,是假的還好,若有一天,我查到是真的,我不會輕饒,你這個不情之請,抱歉!” 武元忠濃眉微不可見地輕抖了一下,他是玉窖中,親眼看到周玉蘇易容成夏凌月,混進一玉窖別苑。 他不動聲色,看著周玉蘇在玉窖的一舉一動,甚至看著她不著痕跡地將另一個女子帶進了玉窖之中。 以他的經驗,自然早就窺出,這是一場謀殺前的準備。 但他并不想干涉,一則他是趙家龍衛,天生使命保護趙家后人,二則,他大小姐離開前,讓他暗中關照二小姐。他多少知道二小姐對謝卿書的感情,他想成全周玉蘇。 看來,對于周玉蘇來說,眼前最好的路莫過于假扮夏凌惜一生。 “公子,老夫的身份已經暴露,西凌暗衛必會著手調查您時,您以后一定謹言慎行。”武元忠頓了一下,略加斟酌道:“西凌暗衛眼線遍布天下,他們肯定會往趙家這一條線展開,暗衛的逼供方式可不是府衙中的火碳釘椅,蘭天賜醫術高強,他早在十年前,就將一套針炙催眠之法用于了套取供詞上,公子,老夫擔心……。所以,您得及早做好萬全之策。” “你考慮很周全,讓我想想……。”謝卿書微微瞇著眼,兩指無意輕捻白色錦袍外的一層云紗罩,夕陽透過轎子窗戶的紗綾打在他的側臉上,弧線優美卻不失冷峻,如此謫仙,俊美難言,難怪周家兩個小姐都愛上了她。 只是一個太過懂事,小小身子背負太多,遠走南皓只為趙家求一條生活,另一個,則飛蛾撲火,不惜手上粘血。 少頃,謝卿書嘴角微微上彎,笑直達眼際,“元忠,你即刻前往謝府,公然把夏凌月帶走。遇襲,就下殺手,要記住,一定要做出,全力以赴帶要走夏凌月安全離開的架式。” 武元忠怔道:“夏凌月,為什么帶她離開?” “趙家龍衛已是十多年前的事,如今早已各奔東西,難免各有營生,做起護院之事。”謝卿書眉目突地舒展開來,那笑容勝似漫天花雨,讓人如春風,“夏凌月曾數度出入玉窖,如果你一出事就馬上護她離開,是不是給人一種信號,夏凌月就是你的主子。恰好,夏凌月生母不詳,憑著西凌的暗衛再能耐,也不可能一朝一昔將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探出來。” 轉移西凌暗衛的視線,只要不查到周以晴姐妹身上,他謝卿書出生清白,不過是一介商賈,從不與朝庭人士結交,任暗衛如何查,他都不擔心。 至于夏凌月的死活,就不關他的事。 武元忠心下稍寬,頷首,“大公子高見。老夫還有一個疑慮,那就是萬一西凌暗衛查到玉雕人有問題,您準備如何打算?”他清楚地知道,這玉雕人里包裹著一具尸體。 謝卿書不語,沉默間,“既然走到了這一步,索性劍走偏鋒,大張旗鼓地,接著辦拍賣。”屆時,真的被查出是假的,就死咬,他也是上當受騙,這在玉行中,也是普遍的事。 思忖間,謝卿書有些頭疼地撫住了額,原本與夏凌惜把玉雕人的出現,設計得天衣無縫,卻不料,從他收到母親鐘氏的來信時,一切開始被打亂。 他沒有按原計劃,雇用鏢局,虛張聲勢從揚州帶回玉舞人,而是獨自疾馳而歸,在榮華街當眾昏倒,稍有心的人便知,他是空手而回謝家。 在謝府中醒過來,元氣未復舒,謝老夫人一早就招集眾人商議周玉蘇與梁婆合謀夏凌惜之案,致他一時錯亂,竟當場傷了夏凌惜,致夏凌惜對他的信任破裂。 而他更一時激動,倉促把玉雕人從玉窖帶回,直接進府。 如果西凌暗衛從這一方面入手調查,他便麻煩多了。 謝家,玉波苑。 謝卿書離開后,周玉蘇原本想獨自在寢房里打發時間,可沒想到,因為謝卿書做了一票大生意,蔡氏便領著女兒前來給她祝賀。 她可以拉下臉把丫鬟婆子轟了出去,甚至不想見鐘氏時,直接拉下臉,但對蔡氏還是心有顧忌,畢竟這婦人的嘴巴可不是那么容易饒過一個人。 蔡氏出手大方,一送就是一套頭面,話也說得漂亮,“前陣,珞明盜了你的首飾,我就想著什么時候看合適的,送一套給你先解解急,可一直沒碰上,這不,今兒敏兒的外婆送來一套新款的給敏兒,我瞧著你用了更合適,所以,馬上就送過來。” “三嬸,這怎么好意思。”周玉蘇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謝良敏,而自已一身黑色喪袍,發上無一釵環,心中突生卑微,既便成了夏凌惜,她還是活得如此狼狽,心下凄然,可面上還是裝著不經意的表情,“卿書他說忙過這一陣,就親帶我去銀樓挑幾套。” “唉,雖然卿書也不差這些銀子,但想找一套合意的,總歸是得費些心思。三嬸這里是現成的,若你瞧得上,就拿去用。”說著,打開首飾盒,往他懷里一塞,“先看看。” 周玉蘇看著那黃燦燦的釵,耳環,對戒,眼波悄悄一緩,她再沒見識,也瞧得出,這一套最少值個兩百多兩銀子。 周玉蘇原本焦燥的心被撫平,所謂禮多人不怪,她如今窮身上連五兩銀子都拿不出,這萬一生變,只怕離了謝家,連一口飯都吃不上。 所以,也不推托,收下。 夏凌月探頭一瞧,暗暗不屑道:“真寒酸,連這也瞧得上,比起我jiejie每年送給我的頭面,差得何止十萬八千里。”想到這,夏凌月心頭黯淡,他不應聽從周玉蘇和鐘氏的慫恿,害死自已的jiejie。 如今給周玉蘇當丫鬟般差譴,卻敢怒不敢言。 周玉蘇陪著蔡氏母女磕了一個多時辰的閑話,蔡氏神色親近,時不時拉著她的手撫著,心疼地說幾句好聽話,轉而又托她在謝卿書面前多吹吹枕邊風,讓他好好帶帶她的兩個兒子,那口吻,儼然已將她視為未來的謝家內宅掌權人。 正聊著,外寢的丫鬟又通報,“少夫人,如夫人來了。” 夏凌月微微一怔,低聲道:“今兒怎么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