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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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非賣品,公子喜歡店里的玉,可以到一樓展示柜自由挑選!”謝良媛又做了個請的動作,小臉繃得緊緊的,“這里是私人禁地,恕不招待!” 黑袍男子置若罔聞,甚至視線不曾看她一眼,至始自終若在那雙緣玉雕上。 謝良媛眼底劃過一絲惱怒,索性走到雙緣面前,擋住他的視線,“這位公子,青天白日私闖女兒家閨房,有失體統(tǒng)……?!?/br> 話未說完,黑袍男子突然出手,抓住她的后領(lǐng)輕輕一提,將她放置于一旁六尺高的衣柜上,謝良媛驚叫一聲,本能地伸手想摟住男子的脖子,男子卻很快后退一步,而后,他抬首看著她,聲線柔合,“小姑娘,你真吵!” 琉璃雙眸淺淺彎起,似笑,卻散出王者般淡漠的霜冷,不怒自威! 她的心卻微微一瀾,避開視線,卻無意觸及男子衣領(lǐng)處的紋袖,那繡線……。繡工,并非出自民間! 心臟狠狠一跳,難道……。一絲模糊的念想竄上了心頭。 思忖間,黑袍男子已闊步離開,她視線馬上跟隨,最后落進(jìn)她眼底的是男子那雙露出明黃紋繡的靴底, 低首,一個冒險的想法漸漸清晰,謝良媛緩緩笑開,低聲自語:“天助我也!” 整個西凌都知道,琉璃眸色是皇家血脈的象征,但憑這點她還不敢斷定,可方才無意看到他領(lǐng)子的繡工,她就知道,眼前的男子所著必出自皇宮御品。 手工上的活,她從不曾走眼。 男子年紀(jì)很輕,似乎不足二十,若她猜測沒錯的話,應(yīng)是當(dāng)今圣上……。蘭天賜! 一直處于游魂狀態(tài)的青荷終于給嚇醒了,她幾步至衣柜下,踮起腳伸手想把自家小姐抱下來,無耐柜子太高,她的手既使夠得著謝良媛的腰,也使不上力。 謝良媛無耐一指邊上的太師椅,“椅子搬過來,我自已爬下來?!?/br> 下了地,謝良媛猛地想起自已正事未辦,馬上從床榻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把鑰匙,低聲吩咐青荷,“你在此等著,我一柱香時就回?!?/br> 鄭中希極少守店,除了店里有重要的事發(fā)生。 平日里,他必定獨自在自家的地窖里雕刻。 從拍賣行有一個秘密通道直達(dá)鄭中希府里的地窖,這個秘道,只有她和鄭中希兩人知道。 謝良媛從另一條樓梯下了一樓后,看到一群人從一樓的一號拍賣廳魚貫而出,她一眼就認(rèn)得眼前的男子是西凌有名的古董商,也是拍賣行最大的客戶。 難怪,今天她進(jìn)店后,如入無人之地,原來所有的伙計都去侍候這個貴人,掙點賞銀。 拐到后院后,謝良媛用鑰匙打開了一間無人的廢舊瓦房……。 謝良媛摸回謝府時,已近申時,在青荷的侍候下,穿上百雀華裳,勿勿前往謝老夫人苑里。 謝府花園的甘泉湖是引西凌的甘泉河之水,廣華苑依著甘泉湖畔呈弧形而建,苑中的數(shù)十根兩人環(huán)抱的圓柱皆采自西南的深山老林,是當(dāng)年寧家最鼎盛之時,耗費數(shù)萬兩白銀運送到西凌帝都,相傳,廣華苑揭匾之日,圣上親臨,還題了字。 可惜后來,寧家賤賣家產(chǎn)時,那匾被摘了下來,如今落到謝家人的手上,只能請個稍體面的人題個新匾。 謝府曾兩次在此設(shè)宴,一次兩年前謝府新遷,宴請了西凌帝都各界的商賈,第二次便是去年的年夜宴。 申時一刻,謝良媛便隨老夫人等一起到謝府大門迎接楊夫人的到來,除了謝府內(nèi)眷外,連謝大老爺謝晉河和三老爺謝晉元也站在了紅地毯上恭候著。 蔡氏的小女兒謝良敏今日著一襲淺粉裙,襯著她白皙的肌膚顯得十分青春逼人,頭上一個金步搖,耳后又插了根嵌玉金簪,脖子上帶著個金嵌玉的麒麟鎖。 蔡氏娘家是開金鋪的,大女兒早已出嫁,兩個兒子如今跟著謝卿書學(xué)做生意,這次謝卿書南下,也把他們帶在身邊。 今日把女兒打扮成一個小金人的樣子,難道是聽說了鐘夫人要來謝家收玉女,把以把女兒打扮得如此喜慶,想把她這個病怏子比下去? 謝良媛只瞄了眼就從謝良敏興奮的小臉移開,若有若無地定在周玉蘇身上,看她臉色紅潤,眉目開朗,偶與身傍的鐘夫人低語幾句,看來,這身子養(yǎng)得不錯。 也難怪,今晨青荷打探到,謝卿書過幾天就要回府了。 至于夏凌月,今兒這里連她站的地方也沒有,只好呆在寢房里獨自傷春悲秋。 謝老夫人擔(dān)心謝良媛久站累著,吩咐青荷和綠鶯兩人左右攙著,紫鶯勁大,人又粗壯,幾乎半抱著她,謝良媛病歪歪地貼著綠鶯站著,時不時是享受著眾人的噓寒問暖,甚至連少言寡語的謝大老爺,也就是她前世的公公謝晉河,還過來問了幾句,吩咐家丁在風(fēng)口處放兩個屏風(fēng)擋一擋風(fēng),以防她受寒。 謝良媛心里越發(fā)不解,憑著她一個謝家二房的嫡女,一個父親早亡的病怏子,在大宅門里,是不配到這么多人的關(guān)注的。 申時三刻,鐘亞芙的轎子到了,轎子為八人抬大轎,看轎夫的衣著,排場不在一品誥命之下。 ------題外話------ 有月票的贊助扔給月的《鳳御凰之第一篡后》,別扔攜子重生呀,浪費滴。 ☆、10 戲幕拉開 烏木轎子落地,四個桔紅宮裝的丫環(huán)左右兩旁侍候,一人揭開轎簾,緩緩扶出一位年過三古的美婦。 一身淺紫暗紋寬袖收腰宮裝,外罩一件半透明的輕紗羅衣,墮馬髻,右插一只金絲雀釵子,雙耳是拇指大的紫色東珠耳扣,雖韶華已過,周身卻渙發(fā)出歲月沉淀后的從容和風(fēng)華! 謝良媛做了幾年的生意,與鐘亞芙有過三次交道。 在她眼里,鐘亞芙是個極聰慧的奇女子,父親雖是名門,可惜早亡,母親瑞安公主,夫亡后,再次下嫁于當(dāng)時的戶部尚書沈越山為平妻,后脫離沈家,流落民間數(shù)載,被鐘亞芙找到,養(yǎng)于西凌郊外的別苑中。 鐘亞芙雖說嫁給西凌書香府第楊家,卻無子傍身,被楊老夫人嫌棄,她毅然舍掉一切,帶著唯一的胞妹鐘亞楠,凈身離開楊家。 所幸,丈夫楊鄒奇有情,為她寧與楊家脫離關(guān)系,與她另設(shè)宅門,兩個相守。 鐘亞芙后經(jīng)西凌皇商,也就是當(dāng)時的皇后沈千染指引,走上經(jīng)商之路。 不到十年,繡莊開遍西凌繁華之地。 “真是天大的福氣!”謝老夫人喜出望外,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齊齊向鐘亞芙跪下,“草民叩見郡主殿下?!?/br> 身后的一群家眷也激動起來,雖然說府里這幾天都在傳這件事,但真的看到楊夫人蒞臨,又是不同。 鐘亞芙可是在當(dāng)今皇太后沈千染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居然能來謝府過家宴,這是何等的榮耀! 鐘亞芙平靜地受了大家的跪禮,眸光微微流轉(zhuǎn)后,落在謝良媛臉上,唇角揚起,含笑招手,“過來讓我瞧瞧?!?/br> 謝良媛在眾人驚疑、羨慕的視線中,緩緩走到鐘亞芙的跟前,微微福身,“民女見過郡主殿下?!?/br> 鐘亞芙雙手扶起她,端詳了片刻,朝謝老夫人贊道:“果然是個美人胚子?!?/br> 謝老夫人樂呵呵,“楊夫人謬贊了?!?/br> 鐘夫人撇著嘴,心底暗自冷嘲,“眼睛長屁股上了,這黃臉皮,干癟癟的病丫頭,哪有半分美人胚子的底?!?/br> 鐘夫人只道鐘亞芙是嘴上寒喧,卻不知道亞芙在童年時,遇到年幼的沈千染,那時的沈千染被毀顏之毒纏身,被同齡的孩子取笑為丑丫頭,可她卻看到沈千染擁有一雙皓如星辰的眼睛。 如今,西凌誰不知道當(dāng)今皇太后,是馳名天下的美人。 眼前的謝良媛恰恰擁有了一雙好眼睛。 鐘亞芙與謝家兩位老爺寒喧幾句后,對冒牌貨的夏凌惜道:“少夫人,這陣可好?” 周玉蘇略略欠身,“阿惜承楊夫人之福,一切尚順,多謝楊夫人抬愛。” 鐘亞芙又牽了謝良媛之手:“幾歲了?” “回郡主殿下,民女過三個月就滿十五?!?/br> “都讀些什么書?” “除了四書五經(jīng)外,還喜歡看些奇譚札記,解解悶?!?/br> 鐘亞芙失笑,“這孩子,倒還老實?!?/br> 一行人邊寒喧邊進(jìn)了內(nèi)府大院,謝府的男子自然不便相陪,便齊齊告退。 鐘亞芙剛落座,視線復(fù)又落在謝良媛的臉上,“第一次見面,也沒什么好東西,這次我剛從東越帶回來的一盒東珠,喜歡的話可以打造一套首飾,余下的可以磨成粉,早晚服半錢,對女兒家養(yǎng)生是極好的。” 謝良媛端出小心謹(jǐn)慎的模樣睢著謝老夫人,謝老夫人笑,“六丫頭還不謝過楊夫人。” 這就是說,可以大大方方地收下? 謝良媛當(dāng)即起身,謝過后,接過錦盒,在謝老夫人的默許下,打開—— 一粒粒拇指大的粉色、淺紫、淺橙的東珠在宮燈下閃著瑩瑩七彩珠光,遲在咫尺的鐘夫人竟一時忍不住“哇”地一聲輕喊出聲。 饒是謝良媛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等奢侈的提議,拿一顆價值百金的東珠磨成粉養(yǎng)生……。不會給雷劈吧! 謝良敏拼命伸長脖子,想見識一下,被身邊的蔡氏重重擰了一下腰rou后,委屈地扁扁嘴,端坐下來。 申時末,晚宴開始。 除了謝老夫人、謝良媛和鐘亞芙外,上主桌的也只有三個夫人,及假冒謝家長媳身份的周玉蘇。 第一道菜是鹿胎燉東越野山參。 鹿胎還好,大戶人家只要有銀子都可以買得到,但東越野山參就不同了,它形狀比普通的山參小,一根成年的野山參只有人的一根尾指大小,它僅產(chǎn)于東越長青山一面背陽的山坡上,年產(chǎn)不過十斤,是東越皇家御貢之名品。 謝良媛身子不好,謝老夫人托人到東越到處打點,一年下來,也只弄個五兩左右的野山參給謝良媛補子身。 這次能請到楊夫人,謝老夫親自吩咐廚子用這完整的一根野山參燉鹿胎招待客人,但也僅限于主桌,邊上的三桌也是燉鹿胎,但只用了普通的老山參。 綠鶯用白瓷碗給每人裝一碗野山參湯。 周玉蘇暗自歡喜,低著頭,很快將湯喝光,連參渣也不放過。 鐘夫人知道她胎息不穩(wěn),便把自已的一份也留給了她,謝良媛看在眼里,周身瘋狂的惡劣因子在叫囂中舞動:吃吧,吃吧,娘兒倆一起吃吧! 楊夫人贊道:“傳聞鐘夫人對媳婦如同親閨女,看來外面所言非虛?!?/br> 鐘夫人輕撫了一下周玉蘇的發(fā)際,婉聲道:“我這媳婦比兒子貼心,又肯上進(jìn),楊夫人若愿意,請多多指點?!?/br> “指點不敢,只是我與令媳有也數(shù)面之緣,令媳年紀(jì)輕輕有此等成就,將來造詣定在我之上?!?/br> 周玉蘇剛好把第二碗湯喝光,用帕子掩了嘴,悄悄地打了個飽嗝,嗔道:“楊夫人過譽了,阿惜哪里敢和楊夫人比。” 這幾日辛苦養(yǎng)胎,胎息雖穩(wěn)了下來,但畢竟她身子落過兩次胎,多有虧損,所以,能吃到這等上陳補品,還真是粘了楊夫人的光。 一罐的鹿胎很快分完,接下來的菜式雖花樣繁多,但在大戶人家的桌席上還是常見的,謝良媛體弱,胃口不開,一旁的劉氏便吩咐丫環(huán)挑了些肥瘦適中的鹿rou切成薄片,給她粘點醋吃。 另一邊,鐘夫人突然注意到,周玉蘇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有些不悅,低聲警告,“現(xiàn)在宴席才過一半,身子再不爽,也要忍忍?!?/br> 周玉蘇忍著全身微起的異狀,含笑搖首道:“母親,媳婦知道。” 謝良媛慢吞吞地喝湯,眼角不著痕跡地看著周玉蘇一會挪著屁股,一會用手肘摩擦一下腰際,咬著唇,憋得一臉通紅的模樣,瞇著眼開始等好戲揭幕。 很快,愿望成真! 站在周玉蘇身后的珞明突然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少夫人,您的脖子?!?/br> 眾人循聲一瞧,只見,周玉蘇的脖子上一粒一粒,豆大的白點交疊一起,密密麻麻,伴隨著周玉蘇的吞咽動作,如白蛆在頸項上游動。 坐在周玉蘇身邊的蔡氏先是嫌惡般地挪開身子,猛地,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蹦跳得老高,手腳亂舞,尖聲大叫,“天花,是天花……?!庇嘁粑绰?,倏地推開椅子,在碰撞中,桌面上的碗疊應(yīng)聲而碎。 ------題外話------ 看到每天的留言,月心里很激動,從篡后斷斷續(xù)續(xù)連載了兩年來,你們一直在守護(hù),一直在鼓勵,是你們,讓月有了動力,有了寫作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