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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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完這些,張知青一臉的淚水,他是想回城,但是卻根本沒有拋棄妻子的想法,只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妻兒過上更好的日子,這些天來他受到了好多白眼和誤解,最親的兩個人有都成了這樣子,叫他怎么不傷心?我爹曉得了事情的經過,拍了拍張知青的肩膀,說小張,莫傷心,事情總會解決的,這么說,你家小妮是中邪咯? 他低頭看去,瞧見原先暈迷不醒的小妮突然睜開了眼睛來,嘴角上面掛著一絲詭異的笑,用一種尖銳的聲音大聲喊道:“你說謊!” 第十七章 小妮中邪 “你說謊,你說謊……” 剛剛還躺在竹床上面昏迷不醒的小妮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喊叫,像豹子一樣,猛地跳起來,將張知青撲倒在地,然后騎在他的身上,一雙小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父親。所有人都沒有防備,包括我,正擰著毛巾,準備給這女孩兒降一降體溫呢,便瞧見小妮將自家老爹撲倒,一雙怨毒的眼睛幾乎就要凸了出來,滿臉都是密布的蚯蚓血管,牙齒白森森。 張知青被自家女兒撲倒在地,瞧見她這般恐怖的面容,當時也有些慌了,想伸手推開,結果發現原本沒有什么氣力的小妮居然像一頭蠻牛一般,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根本就無法呼吸,頓時就有些慌了,使勁兒掙扎、翻滾,然而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手卻是越來越緊,越來越深…… 要死了么? 瞧見張知青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雙手雙腳胡亂蹬,我爹就知道壞了,伸手過去拉小妮,想把這個小女孩兒給拉起來,然而也真是中了邪,那小女孩一揮手,我爹四十多歲的人,連腳都站不住,蹬蹬蹬,直往后面退。深夜,煤油燈下,瞧見這樣一幅詭異的場景,我心中暗道不好,有過這樣的經歷,我知道這一定是中邪了,腦海里面過了一遍,下意識地抬起手,將這一桶井水就朝著前方潑去。 井水屬陰,化而顯形,一下潑到了小妮的背上,我立刻瞧見一個不一樣的透明氣團,附在了小妮的腦袋上。 在那井水落地的一瞬間,我瞧見了一雙怨毒的眼睛猛然回過頭,朝著我狠狠瞪了過來。 我被這么一瞪,小心肝都不由得顫了起來,然而隨后便是一陣氣惱——哼,那山溪里面的水鬼兒,積陰不知多少年,都被你二蛋哥給超度了,我未必還會怕你這生下來沒有幾天的小嬰靈?心中想著,我三兩步沖上前去,朝著小妮的肩膀就是一抓。小妮正在死死掐著張知青呢,被我這么一抓,就想甩我爹一樣,把我甩開,結果卻發現我依舊纏住,猛地扭頭看來,卻見我口中念念有詞,一副捉妖驅鬼的模樣。 我口中念的是“登真隱訣”,當日超度附在我身體里那小水鬼兒的法子,不過當日是那青衣老道的功勞,與我無關,而沒有氣感的我此番念來,倒是沒有啥子威脅性,反而使得那嬰靈的仇恨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啊……” 一聲厲喝,就在張知青準備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他女兒終于放開了他,而是朝著我這邊撲來。 我學道三年,無數道經充斥于腦海,然而真正派得上用場的本事卻并不多,一就是念念超度,二來就是持符念咒,三也就是有點兒入門的粗淺把式,原本拼氣力是比不過中邪的小妮,只有引火燒身,瞧見她聽不得我念叨,朝著我這里撲來,我便往旁邊閃開,然而剛剛一回頭,便聽到一陣陰風拂面,接著一陣巨大的撞擊力,將我給朝著墻壁推去。 我回身一摟,正好抱住了小妮,那年我十一二歲,而小妮才五歲半,個子矮我一大截,卻沒想到那力氣比牛犢子還要厲害,我剎不住腳,三兩下,后背便結結實實地撞到了墻上。 前面說過,我家是木房子,樓板都是木頭做的,我這后背一接觸,便感覺那木板像紙糊的一樣,喀嚓一聲裂開了,竟然被小妮撲出了房子外面去。 龍家嶺的房子是依山而立,一棟挨著一棟往坡上爬,我家的下坎是王狗子家,而我被撲出了房子后,直接墜落三四米,掉到了王狗子家的房頂上。那個年代的人家房頂上面鋪的不是瓦,而是從杉樹上面剝下來曬干的皮,我和小妮一起墜落王狗子家,三兩下緩沖,就又砸落在地上,我墊在下來,被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撲來了小妮的臉上。 這一口血救了我的命,當初青衣老道鎮壓我體內的邪性,從雙手中指各迸出一滴血來,射入我的眼睛里,融入血脈,行于周天,已經跟我整個的體內融為一體,此番吐出來,卻聽到那小妮整個人一聲厲叫,一陣青煙就冒了出來。 被我的血一激,附身在小妮之上的那嬰靈頓時就開始分崩離析,然而它仿佛在瞬間又恢復了氣力,雙手又朝著我的脖子掐來。 而就在此時,一道寒光出現,小妮嚇了一跳,翻身滾落一邊,我抬頭看,卻見胖妞居然也從我家跳了下來,手上還捧著我從神仙府里面帶回來的小寶劍。屋子里面像打雷一般,王狗子他爺爺人來了,瞌睡本來就不多,出門一瞧,嚇了一跳,朝著我大聲喊道:“二蛋,你在做什么?你……”這話兒還沒有說完,便瞧見旁邊的小妮張開嘴,一雙眼睛藍幽幽的,頓時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捂眼睛,嚇得背過了氣去。 我接過胖妞遞過來的小寶劍,心中稍微有些安寧,這小寶劍是青衣老道留下來的,雖然只是切菜切rou的小玩意,比匕首長不了多少,但鋒利無比,說不定也有鎮邪的功效。 不過當我舉起這劍來的時候,那小妮又朝著我撲來,口中還含糊不清地喊道:“為什么,為什么,爸爸不愛我,mama喜歡別人多過于我,你這臭小子,也要與我為敵?” 她不管不顧,朝著我這邊撲來,我的心中就有些害怕了——不錯,我手中有劍,又尖又快,但是作惡的是那怨氣不散的嬰靈,而不是小妮,我總不能把她給桶了吧?這么一想,我也沒了主意,就朝著旁邊跑,而那小妮則跟著我屁股后面追,一逃一追,兩人就在王狗子家的堂屋躲起貓貓來。這時候王狗子他爹和他娘都起來了,喊住小孩不要出房間,然后掌了燈來看,問我是怎么回事? 我摔得七葷八素,又給小妮追得狼狽而逃,哪里有時間顧得上回答,只是悶著頭跑路,這可把王狗子他爹惹惱了,沖過來攔住我。 我腳步快,一下就閃開去了,而小妮卻被他給攔住。 我沖到門口,去拉那木門閘,手忙腳亂,聽到后面“啊”的一聲叫喊,回過頭去,瞧見攔住小妮的王狗子他爹一屁股坐在地上,僵直不動,而那小妮又朝著我這邊跑來。胖妞在我旁邊吱吱亂叫,而我也有些慌了,幾次都沒有摸到門閘的位置。不過在最后關頭,我終于將門給打開了,跳了出去,就在小妮沖到近前來的時候,我把門猛地一關,身子死死抵在了上面。 轟—— 那門一陣巨震,背靠著門的我感覺到五臟六腑都在打結,整個人都是要飛出去了。不過我暗自扎著馬步,終于定住了身子來,就在我準備迎接第二次沖擊的時候,前邊打來一道手電,照在我驚惶的臉上,接著我聽到了羅大rou他爹攆山狗的聲音:“二蛋,你這是在做什么?”我血氣翻涌,哪里還能回答他的問題,一張嘴,就是一口血噴了出來,攆山狗好像沒有看到,走上前來繼續問:“二蛋,張知青有沒有在你們家……” 他這句話還沒有問完,我預期之中的第二次沖擊如約而至,轟的一下,撞在了我的背脊上,我再也抵不住了,整個人一飛,直接摔到了王狗子家門外的田坎上。 我摔得暈暈乎,卻還是扭過頭來,瞧見小妮桀桀怪笑地沖出,朝著我這邊走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攆山狗身邊突然閃出了一個黑影,直接迎上了中邪的小妮。 第十八章 啞巴努爾 來人身手極好,正面迎上小妮,并不與其較力,而是以一根木棍子壓住了小妮,連消帶打,居然將勢猛如虎的小妮給壓制住,一點兒也不落下風。 我從天邊爬起來,瞧見那是一個頭上包著藍黑色布條的苗族少年,看年歲要比我大兩三歲,骨架挺大,英姿勃勃,抿著嘴不說話的時候,十分冷酷,一根長木棍舞得虎虎生風,眼睛目不斜視,很認真地盯著面前這個少女,一棍一個動作,緩慢而有效,將不斷咆哮的小妮給制服著,不讓她傷到自己。我瞧他的動作,行云流水,簡直可以說得上是舞蹈,或者藝術,心中不由得一陣敬佩,想著我要有這等本事,那就好了。 很快,那個苗族少年便將小妮給按倒在地,用木棍死死抵住,將左手中指在嘴中一咬,然后在小妮的額頭上面畫了一個“s”字。 一道微微的光華升起,原本暴躁不安的小妮身子瞬間柔軟下來,眼神發直,輕輕嘆了一口氣,人就再次昏迷過去。 瞧見這利落的身手,我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抹唇邊的鮮血,便湊上去打招呼道:“這位大哥,好身手啊,不過你可千萬別傷害這個小女孩,她是無辜的,只是中了邪……”那人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目光立刻就落在了我手上的小寶劍上,瞧那出鞘的劍刃寒光凜冽,眼睛就變得狹長起來。 我看著他冷冷不說話,心中便有些不滿——不過就是耍一手好棍法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過人家到底救了我的性命,便算是熱臉貼上冷屁股,我都要感恩的,于是上前來,跟羅大rou他爹攆山狗熱乎道:“羅叔,你們怎么趕過來了?”攆山狗拍著我的肩膀,說:“你別著急,我們剛從田家壩趕過來,是專門趕過來找張知青和小妮的,努爾判斷張知青家的臟東西轉移到了小妮身上,沒想到你們這邊正好就打了起來——沒想到大rou說的是真的,你竟然有這等本事,不錯,不錯!” 他拉著我走到門口來,跟我介紹那個冷酷帥哥:“這個是努爾,梁努爾,是蛇婆婆的徒弟,專門過來給張知青家解決麻煩的。” 攆山狗瞧見我看冷帥哥努爾不說話,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努爾是個聾啞人,有時候聽得見,有時候聽不見,也不會說話……”他說完,開始朝那冷帥哥做手勢,他眨了眨眼睛,明白過來,朝著我露齒一笑,展現出了十分陽光的笑容,還張嘴說道:“阿巴、阿巴……”不知道為什么,我剛才看到這小帥哥又帥又厲害,心中莫名生出幾許敵意,然而瞧見他這般陽光燦爛的笑容,又有些心酸,這老天還真的是不公平,這樣完美的一個翩翩少年郎,竟然是個啞巴? 難道這世間又帥又有本事的少年郎,就只有我二蛋哥一個么?當真是寂寞如雪啊! 這心思一轉,我走上前來,跟攆山狗講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而我爹、我娘、我姐和張知青也從我家匆匆跑了下來,再加上王狗子一家,一時間熱鬧極了。張知青過來看自己的女兒,先是道謝,憂心忡忡地問他女兒的情況,我是完全不懂,努爾倒是懂一些,連比帶劃地通過攆山狗的翻譯,告訴我們:“這小女孩是被嬰靈附體了,這可不是普通的嬰靈,是天上的星辰轉世,以后是要做大人物的,可惜還沒出聲就夭折了,心中怨憤不平,所以才會鬧事。” 聽到這說法,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青衣老道說我是山鬼老魅聚邪,所謂聚邪,就是能夠勾引一些邪物著附,難不成這小妮的弟弟,也是這么一位? 要真的是如此,也就解釋了剛才那嬰靈為何這么厲害、連我口中精血也不懼的緣故了,這樣的孩子,當真是不如不生出來。 便是我,倘若沒有生出來,說不定這世間就少了許多麻煩事。 努爾是名震麻黎山的蛇婆婆徒弟,雖然是個聾啞人,但是通過手語比劃,卻是能夠指揮著我們行事——無論是張知青、一枝花還是張狗子他爹,所有被小妮或者嬰靈觸及過的皮膚都呈現出一種油黑發亮的怪異色彩,這些是凝聚成形的陰氣,最是污穢,一旦沾染在身,便會持續不斷地招惹陰靈,并且會虛弱無力,過不了多久,就只有死路一條。反倒是我,因為血精氣旺,倒也沒有什么大事,只是受了震動,腰酸腿疼。 破解的法子也并不是很復雜,讓人用生姜和紅糖熬煮,先是大火,再改小火,又復大火煮熬至濃漿狀,一半涂抹傷處,一邊吞服入口。 完成這一切,殺一只天天打鳴的蘆花大公雞,取最早流出來的那一股血,涂抹干涸的糖殼外面,即可。 生姜性味辛溫,有散寒發汗、化痰止血的功效,紅糖性溫味甘,益氣補血、緩中止痛,一將一臣,輔佐有功,而大公雞每天對日打鳴,吸食朝氣,第一股血最是陽剛,對于驅除陰寒也最是了得,在五姑娘山頂我雖然主習道經,但是旁門雜類的也都學了一點,看完頓時心生敬仰,看來這啞巴少年倒也是有真本事的。經過這一番動作之后,三人身上的陰寒也得到了極大的緩解,黑色漸淡,不知不覺就已經是白天了。 這一夜啞巴努爾一直都在忙活,而他所有的話語都通過攆山狗來翻譯,胖妞這個小猴子跟在后面學,竟然也有模有樣的。 忙活一夜,我也顧不得身上的酸痛,湊到攆山狗旁邊打聽努爾的情形:“羅叔,這努爾到底是咋啞的啊,我看他會得可多,一點也不像是不正常的人……”攆山狗嘆氣,看著一臉認真地給三人查看傷情的啞巴努爾,說:“他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聽說是蛇婆婆從山里面撿來的孤兒,養大到了六歲的時候,被一條罕見的鐵騾火線蛇咬到,結果就說不了話了,聽力也越來越下降,不過越是苦難,他越是有靈性,跟著蛇婆婆學了一身本事,這回我進山求助,蛇婆婆老了走不了路,便由他陪著過來,我也不曉得行不行,不過現在看來,綽綽有余,頗有蛇婆婆當年作風啊……” 我二蛋最是重英雄,聽到攆山狗這么講,便湊上先去跟啞巴努爾熱乎。他那人也好玩,不笑的時候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而露齒一笑起來,就顯出了孩子的稚氣,手語并不難,我連蒙帶猜,跟他聊得不亦樂乎,旁邊的胖妞也加入了我們的隊伍,不時扮個鬼臉,惹得我們哈哈大笑。 看得出來,啞巴努爾人很不錯,就是平日里跟人的交往比較少,也不太會笑。 努爾出手,終于三個受到牽連的人給弄得差不多,便是接觸嬰靈最久的一枝花,也逐漸清醒過來,明白了此時的狀況。解決了其他人后,現在我們唯一頭疼的,就只有被那嬰靈附體的小妮了。我瞧過了,那頭嬰靈十分的頑固,執念過重,非要來世間走上一遭,受到我和啞巴努爾的干涉過后,就緊緊地縮在了小妮的意識中,使得那小女孩兒昏迷不醒,面目發青。 我跟努爾自我介紹,說是修道之人,于是他便跟我商量一通,我也聽不懂,胡亂應答,連連點頭,努爾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準備今晚驅靈。 吩咐一應之物,張知青都準備齊全,月過中天,我們來到了田家壩小妮家中,準備了驅靈之術來。 為了不丟人,這次我帶了青衣老道留下的符袋。 第十九章 巫門除靈 盡管身上帶傷,但是為了瞧一瞧這苗疆的驅靈之術,我還是帶著胖妞趕到了現場,同時來到張知青家的,還有攆山狗和我爹。 白天的時候,我已經纏著攆山狗學了很多手語的意思,此刻連蒙帶猜,也能夠了解啞巴努爾的好多想法,但見他找來了一個香案,擺在了堂屋神龕的前面,用今天早上殺的那只蘆花大公雞剩下的血,在自己臉上,左右均勻地抹了三道,本來一個清秀少年郎,此刻卻是顯得有些猙獰起來。接著他開始往房屋四角撒米,這米是新季的糯米,散發著谷香,然后他用積年的香灰在地板上畫起了一個大大的圈子來。 這圈子古怪,又不圓又不方,仿佛隨意揮灑,然而我瞧見他腳步規則,那手穩定,一絲不茍,便曉得這圈子,有著極深的講究。 瞧見啞巴這般的認真,一步一撒,嘴角緊緊抿著,我不由得一陣羨慕。 有時候,人真的是需要對比,比起龍家嶺的村民來說,我自覺是讀過幾年道經的,然而面對著這樣精通巫術的苗家小子卻打心底里敬佩,這不同于對青衣老道那種高山仰止的敬仰,而是作為同齡人的一種艷羨。 在畫完圈之后,啞巴將小妮平平放在圈起來的地板上,然后將神龕上面的蠟燭點燃,開始隨著那燭火閃爍,搖動手中小鼓,跳起了大神來。 跳大神是一種宗教祭祀,是一種用特定的舞步和音樂、與非人交流的手段,不僅僅流行于東北,而且在苗疆的許多偏僻地方,都有出現,不過那個時候破四舊已經很多年了,紅衛兵打砸搶,就算是山里面這封建迷信也得收著,所以瞧見的人并不多,我便是從未有見過,自然是十分好奇,一邊看,一邊與我所學的道經作比較。 我所習的,無論是《登真隱訣》、《清微丹訣》還是《太上三洞神卷》,都是高屋建瓴的大道之法,提升的是眼界和精神修為,但是對于具體和細致入微的東西,卻并不是很明了。 我知道,這其實也是因為我自己本身的緣故,許是老鬼怕我學了本事作壞,所以才只傳道,不傳術,希望我能夠休養心性,也讓我空有屠龍術,卻無施展之處。 一陣極具癲狂的跳動之后,原本直挺挺躺著的小妮突然睜開了眼睛來,嘩的一下,半邊身子就坐直了,冷冷地看著一邊跳大神,一邊搖小鼓的啞巴努爾。 她安靜極了,不吵也不鬧,旁邊圍著的有張知青一家人,別人且不說,一枝花剛剛失去了孩子,又見到自己的女兒這般模樣,心早就碎了,瞧見女兒突然醒過來,便哭喊著上前:“妮兒,妮兒,你到底怎么了?”啞巴跳動不休,我在旁邊攔住,冷靜地勸告道:“姨娘你先等,現在小妮還沒清醒。” 張知青和攆山狗等人過來把一枝花拉住,而啞巴則拿眼神看我。 先前我們有過約定,他言語不便,則由我來與那嬰靈交流。為了和這英俊的啞巴少年平輩論交,我特地將自己吹噓得師出名門,此刻走上前來,迎著小妮那平靜而無畏的目光,腿肚子不由得又打起了哆嗦來,深吸一口氣,這才問道:“孩子,你既然沒有來到這個世上,不如就回去吧,不要再鬧你爹娘了。” 小妮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來,嘴唇上揚,寒聲說道:“憑什么,憑什么你們就來得,而我就只有回去——我不愿!” 這嬰靈太過執著,脾氣又硬,智商也是極高的,我沒有辦法,只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勸,然而這東西倘若肯講道理,就不會一直纏在這里了,說到后來,它便不懷好意地摸著自己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你們快滾,要不然就放我好好在這里活著;要不然,我就跟她同歸于盡。” 它說得狠厲,不知不覺手指突然變得又黑又尖,竟然是朝著脖子處抹去。 我們沒有人懷疑它的決心,這世道,穿鞋的總怕光腳的,它本就后是個死物,未必還會怕死么?一枝花當場就崩潰了,癱坐在地上,淚眼婆娑地喊著“作孽”。她哭得越傷心,那被嬰靈附體的小妮便笑得越得意,而就在此時,一直忙乎著跳大神的啞巴突然一頓,抓一把香灰塞進嘴里,口中“阿巴、阿巴”地叫,一噴,那香灰便全部都噴在了小妮的臉上。 這香灰,供奉的是往來的神仙靈物,天生就含著一股子信念之力,小妮猝不及防,迷瞎了眼睛,“啊”的一聲叫喚,伸手去抹眼,而就在此刻,啞巴一步踏前,整個人的臉上無比威嚴,受呈攬雀式,輕輕拍在了小妮胸口。 他這看著僅僅只是一拍,然而在短瞬之間,卻連著拍打了三次,一擊更比一擊重,房中憑空生出一股陰風,圍繞著小妮盤旋而起。 我曉得這是啞巴將小妮體內附著的嬰靈給強行地逼迫出外,當下也是不做猶豫,口中默念道:“上清有命,令我排兵。罡神受敕,佐天行刑。追問鬼賊,立便通名。唵吽吒唎,聚神急攝!” 此乃捉縛咒,源自《太上三洞神卷》這本符箓宗的大典之中,最為有效,但對于我這等連氣感都沒有的人,原本倒也沒有什么作用,只不過我在剛才偷偷地咬破了雙手中指。這中指血最是陽剛,而我二蛋又是正正經經的童子之身,一番導引下來,那嬰靈竟然被我給定在了當場。 而這個時候,啞巴直接抄起旁邊預備好的無根水,朝著小妮的身上灑去。 這所謂無根水,也就是晨露夜珠,或者做飯時鍋蓋上面的水汽,準備得匆忙,所以不多,但是僅僅這么一小碗便已足夠,被那無根水淋過之后,那嬰靈便顯了形,而且還回不得小妮的身體內。 憑空中浮現出一個透明的小娃兒,眼睛鼻子都長在了一塊兒,口中發出一種超越了聽覺范圍的尖利喊叫,我正當前,感覺腦袋好像被重重一敲,耳膜都要裂開一般,不過面臨當場,我也不怯,抬手便是一巴掌,朝著那空氣打去。 無根水轉瞬即逝,那嬰靈化作一股氣,消失不見,我的手打到了空處,指間沒有觸感,只是感覺半邊胳膊都發涼,陰瘆瘆的,接著我感覺到一股陰風貼著我的衣服,從背脊滑走,朝著不遠處的一枝花撲去。 這嬰靈雖然先天極強,但到底還是一個沒有孕育出生的孩子,一遇到危險,便想著往母親的懷里鉆,然而此前啞巴用香灰畫得那道圈子又豈是擺設呢,剛剛一奔出,便好像撞到了無形的氣墻之上,整個堂屋都是一陣顫抖。我與啞巴對視一眼,一起彎腰,將躺在地上的小妮拉著,抬著跑出圈子外面。 我走前,啞巴押后,我們各拉著小妮的一只手,這小女孩兒還沒有長開,體重輕得很,我們一提就起,然而就在我即將跨出那香灰圈外的時候,感覺到后背被撞了一下,渾身冰冷發麻,一個踉蹌,便跌倒在地上去。 連滾帶爬,不過好歹也逃出了香灰圈,那嬰靈依舊留在里間,看不到形,但不斷地撞擊,弄得整棟房子不停搖晃,啞巴掏出腰間一個竹筒,準備將這嬰靈澆滅,然而我卻攔住了他,盤腿而坐,念誦超度經文。 我足足念了兩個多鐘,口干舌燥,那動靜小了,又過了許久,憑空生出一道煙,朝著房梁飄去。 這個時候的小妮已經蘇醒過來,雖然虛弱,但是卻已經恢復正常,所有人都歡欣鼓舞,然而這時,啞巴卻走到我面前,用碗底剩余的凈水在地板上寫下六個字:“她沒事,你有事……” 第二十章 通家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