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怎么會是齊王? 系統導航會出錯嗎?她腦中冒出這個念頭。 第73章 怕孤又生起自作多情的心…… 午時, 玄缺城下,一線輝光仿若利箭穿破層層霾云,霎時光芒燦爛。 卓大當家抬手遮住光, 瞇著眼費力地看向前方,眼瞧恩公只身立在陣前,手中卻無寸鐵,驚聲怒喝:“恩公,我來助你!” 那聲“恩公”耳邊乍響, 卓枝猶如醍醐灌頂, 渾身一凜, 她側身避開左側刀鋒,同時勒緊韁繩, 身下駿馬高高揚起馬蹄,她身體隨之后仰,露出身前大片破綻。右側韃靼騎兵見勢握緊長鏘, 對準卓枝頸前, 直直一送。 恩公命休矣! 眼前的一切好似慢動作, 卓大當家目眥盡裂, 他拼命地驅動馬匹, 恨不得上前以身替之,不料卻見卓枝單手控馬,另一只手高高舉起, 緊緊握住鏘桿。那韃子竟不能撼動半分,卓枝一握一拽, 竟然將韃子直接拉下戰馬。 以馬御敵,空手接長鏘,這一招一式倒像正中恩公下懷......卓大當家心中暗嘆, 還以為恩公是個弱書生,誰知卻是他有眼不識泰山。 轉瞬間,局面倒轉。 旁人的心思卓枝不知曉,眼下她并不戀戰,勒緊韁繩意圖回轉。此行目的分明只是為了解東宮之危。救錯人不說,差點將自個搭上。想到倉庫旁那番語焉不詳的話,她心知事態緊急,縱是慢一分便多一分的險。 相比投身戰場,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想。 可惜此時輕而易舉脫身卻是不能了。 不遠處藍色戰旗隨風飄舞,那是韃靼中軍大陣,伊智逐親自坐鎮,他身穿精鋼鍛造的青甲,鞍旁掛著一柄巨大的弓。令人稱奇的是,他身邊卻立著個青衫文人,那文人遙遙一指卓枝,嘆了句:“大君,我們的局破了,齊王殿下一旦回巢,恐怕就如嚇破膽子的鳥,日后不會輕易出戰。” “哦?” 伊智逐似乎并不在意一時得失,他張弓搭箭,那羽箭比尋常箭枝更長三分,對準卓枝后心——他不知其姓名,心中將他斷為搗亂局勢的小卒子,食指松開,長箭飛馳而出。 箭嘯聲甕聲作響,但在戰場混亂的廝殺聲中并不明顯。 卓枝尚不知曉,她輕拍馬迅速回退。迎面瞧見卓大當家怒目圓睜,長臂伸展,大喝:“箭!”事發突然,此時顧不上勒韁停馬,她單腿勾著馬鞍,錯身一倒歪向馬下。就在這瞬間,羽箭正巧“嗖”的擦過她的肩頭,深深釘在泥土里。 遠處藍色戰旗下,青衫文人似是有些訝異,只見忽然間馬上空無一人,看著就像一匹獨馬行在陣中,復而那人又翻身上馬。他心中恍然,誤以為那人是因馬兒歪斜躲過一劫:“小卒竟有這般好運,大君,很少有人能躲過這一箭吧。”藍袍一晃而過,很快便尋不著人影。 這時,韃靼勇士驅馬上前,插話道:“可不是尋常的小卒。軍師,我目力極佳看清楚藍袍人的臉,他就是迎面一招殺了闊達臺的人,不會錯。” 伊智逐目光沉冷,再度抬起長弓卻是指向天空:“下次必取他性命。”說話間三支箭同時射出,箭嘯聲尖銳,戰場中所有人都聽到了三聲號令。 荀子說聞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 箭嘯號令正是撤退信號,韃靼人仿若潮水一般迅速退卻。齊王下令玄缺兵士原地待命,聲稱窮寇莫追,不得趁勢追剿,卓枝只得在人群中等待著,心里還奇怪怎么回事,這場戰事打的不多不少,看不來勝負,韃子卻忽然退兵了。 難道專是為了“捉”齊王而來? 眼看不成便退了? 可是聽王果兒那番妄言,分明是早與韃子相識,雙方早就籌謀多時,莫不是故意做出這么一出?一時間,她心里也摸不準,只是沖充斥著胡亂猜測,盼望著早點領命回城再去尋東宮傳信。 “叮咚,官居一品系統提示您:玄缺之危。玩家解除隱藏隱患其四,任務完成度(99/100)。” “叮咚,官居一品系統提示您:距離任務結束還有(00:04:59),請玩家妥善安排時間!” 原本一腔不解憤怒正要質問系統為何給出錯誤的定位,可是卻被這些岔子擾亂心緒......此時她竟然生出一股倦怠,也許就算問出口,得到的答案也只會如從前那般“沒有權限”之流的回答。 卓枝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尋找著熟悉的面孔,心中還是問出了疑惑:“定位東宮的位置,怎么就變成了齊王的?” “叮咚,由于玩家處于限時任務中,基于任務優先性原則,系統優先定位相關任務人物位置。特殊任務與玩家需求相抵觸,造成程序紊亂。該錯誤已傳送中樞,等待中樞傳達解決方案,請稍后。” 卓枝輕輕拂過擦傷的肩頭,又問:“現在可以定位嗎?” “叮咚:任務時間內,無法定位無關人員位置。” 可惜人群數張面孔竟沒一個熟臉,她只能打消找熟人探問的心思,不過是三五分鐘,她也只能等著。 就在倒計時還剩一分鐘的時候,中軍大陣旗令大軍回城,她跟在人群中,等著倒計時結束,她不錯眼的盯著倒計時,可誰知就在歸零的那刻突起變故。 “叮咚,官居一品系統提示您:您有新的任務!” “叮咚:地形圖。請玩家探查范陽邊域范圍,并繪制詳細地形圖,需標注風向水流山勢,及慣常居住人口等信息。任務成功獎勵二十點,任務失敗懲罰萬針之刑(三次),任務時限三十天,請玩家立即返回范陽境內!” “十、九、八......” 卓枝難掩詫異:“東宮身在何處?” “叮咚,任務時間內,無法定位相關人員位置。” “五。” “叮咚,玩家是否接受任務?此任務為強制任務。若接受任務,玩家需按照路線圖立刻回到范陽地界,超時返回,偏離路線視為任務失敗(六十分鐘)。” 昨夜隨著范陽騎兵急行軍近乎大半個時辰才來到玄缺城下,現在緊急趕回去,還要按照路線圖回去......就算她不面見東宮,單純傳遞消息,那這消息也必須傳到可靠的人手里,比如馮將軍或是誰。 其他人不知是敵是友,誰才是值得信任的人? 若不當心將消息遞給jian細...... “一。” “叮咚,倒計時結束。此任務為強制任務,玩家視為不接受任務,算做任務失敗,請玩家查收懲罰。” “萬針之刑(三次)。” 劇痛來得突然,來得密密麻麻,卓枝本能握緊韁繩,隨即便覺每寸皮膚萬針齊刺,痛覺哀嚎著傳遞到大腦......幸好還有意識一息尚存,她沒忘記緊緊閉著嘴,幾乎咬碎一口牙,生怕因疼痛難抑誤咬口舌。 不知何時終于感到疼痛稍歇,她差點就要松一口氣,可下一秒那自骨子里發作的疼痛再度翻卷而來,猶如浪潮源源不絕。 恍惚間聽到系統冰冷地聲音:“萬針之刑(1/3),已發放。” 不能暈...... 這是她腦中唯一的念頭。 等到第三次萬針之刑終于結束的時候,卓枝已是面色慘白,神魂不屬,沒有半點好模樣。冬日衣衫穿得厚實,外面不顯,可貼身的衣服幾乎全部濕透,全是一身冷汗。 此時長龍般的隊伍已經盡數行進到城門口,卓大當家的等著,瞧見卓枝眼一亮:“恩公!” 好半晌,卓枝消散的神志才重新回落到身上,她張了張口,近乎無聲的說:“勞煩卓大當家的帶我去槐花巷子口,拜見馮家。” 懲罰結束后,系統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是彈出條:“系統錯誤!”早先的任務完成沒完成也不知道。何況今天鬧出這番事來,她也模模糊糊摸清楚了,眼下系統不愿她插手東宮的事,原因不明。她想錯誤就錯誤吧,如果以后都沒有系統,正好一身輕松。 卓大當家的進城后,徑直牽著馬來到馮家所在的巷子口,重重叩門環:“卓衛邊求見!” 卻也是巧了,原本以為馮將軍此時應在官正街隨齊王左右。沒想到正遇上齊王令他親自取信,此時正耽擱在府中。他們跟隨馮將軍身邊常隨,一路走到正堂外,等在回廊下。 萬針之刑分明已經結束,可疼痛卻好似持續不止......卓枝扶欄站定,她目光分散,強迫自己想些無關的事。刺客,原書中就有遇刺的情節。只是書中的刺客是誰,她卻沒有半點印象。只記得女主角在肅王書房外意外聽到刺殺之事。 刺殺發生在夜晚,東宮好似被關在城門外,然后...... ——“世侄!你來了?” 卓枝抬頭望去,只見馮將軍掀開風簾,他說:“二郎,快快進來!卓義士請進!”卓大當家的抱拳拒絕守在院門口。許是她的臉色太壞,馮將軍甚至為她倒了杯熱茶。 顧不得寒暄,卓枝握緊茶碗,一口飲盡:“馮將軍,如今殿下身在玄缺?”熱茶下肚,渾身生出暖意,疼痛似是有所漸緩。 馮將軍眼神有些回避,他停了會說:“齊王總領玄缺事,東宮身處何方,老夫也不知......二郎是上京人,該知道規矩私窺東宮行蹤,要治一個大不敬的。” 觀他如此便是知道,看他眼神有些躲閃,想了半晌才說話,難道東宮不在玄缺?大戰在即,軍情如火,左右東宮離不開玄缺,左衛右衛皆為玄缺兩翼,戰略位置非常重要。 卓枝試探道:“殿下在右衛城?” 馮將軍虎目微張,他噎住似的:“你咋知......你聽誰說的?” “勞請馮將軍贈我玄缺同行令牌。”卓枝接過令牌復又長拜,告別馮家。卓大當家的自告奮勇隨她遠赴右衛城。卓枝笑著推拒,稱一塊令牌,怎么是兩個人去?反是請他如有空閑照看范姝。 路程不遠不近,這會她輕騎快馬不到個把時辰便趕到右衛城。馮將軍擔憂她師出無名,還特意寫了封信,吩咐她借信見馮秋月,一切自有馮秋月安排。 ※ 大年初四,照習俗是要占羊,接五路行神。可隨著韃靼連日不斷列兵玄缺城下,玄缺百姓也無心過節。 衙內門前站著個老漢,他一翻手:“我的馮小將軍欸!燒水弄茶也不需要兩個人,我一個人全成了......新添一個來,還放我回去過年,難道是要老漢我卷鋪蓋卷?” 馮秋月打著哈哈:“可別臊我,老李頭你放心回去,躲幾天清閑日子不好過嗎?”他拍著老李頭的肩膀,送他出衙說:“你放心,待不了兩天的,是我姑婆家兄弟,你千萬別回去亂說啊。”說罷遞過去幾枚大錢算是彩頭。 老李頭揣好大錢放心離去,馮秋月長舒一口氣,轉道回到衙中燒水的耳房,他站在門外問:“怎么愁眉苦臉的?” 聞言,卓枝向爐膛中添了幾塊炭,火勢更旺盛,爐上坐著的那壺水頓時咕嘟咕嘟冒起水花來,她放下火鉗,另起話頭:“你說,殿下知道我在這嗎?” 馮秋月不住撓頭,當然知道!他心中吶喊道。卓枝騎馬來到城下時,東宮正站在城墻上照例巡查,基本算得上眼睜睜看著她進城......何況那日他見過卓枝立即回稟東宮。這幾日有些反常,例如從前東宮議事后從不停留府衙。 如今卻特意留在正房喝盞茶再走,有時傍晚巡營后再特意繞回來喝茶...... 馮秋月心虛,他之前答應過卓枝不匯報東宮的,他現場甩鍋:“說不定大伯例行傳信的時候提過。” 卓枝無動于衷,她眼睛不眨看著爐火:“哦,你喝水嗎?”她倒碗熱水遞給馮秋月,沉默片刻小聲問:“行刺的事,你回稟殿下了嗎?” 馮秋月接過水碗隨手擱在一旁:“當然了,正經事我還是有譜的。” “那殿下怎么說?” 馮秋月錯眼望向議事堂,卻見堂前空無一人,今日結束的早。那么東宮呢?他回身四顧瞥見廊下東宮負手站著,他面容沉靜不知等了多久。馮秋月尷尬的咧嘴笑著請安:“殿下金安,我,屬下這個他......” 東宮回首看向門外,復又看向他,馮秋月心領神會麻溜的轉身就跑。府衙空蕩,唯有馮秋月腳步聲回蕩在耳邊,卓枝呆立在半掩的門扉后,似是驚訝久久不言。 還是東宮先開口了:“你想知道,怎么不來問孤?”他似乎沒打算聽卓枝的答案,就站在門前,伸手端起那碗水。 卓枝才像驚醒了般,手忙腳亂就要端起茶盞添水。東宮長臂一伸,越過她腰間,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阿枝為何不直接見孤?難道你擔憂孤聽聞你來之事,又生起自作多情的心思,誤會了你?” 她怎么會這樣想? “不,不是......”她哽住,卓枝想不到兩人之間竟是這樣的開場白。 東宮合掌扣住她的手指,他牽強附會:“你也覺孤不是自作多情,”他勾唇輕笑,似是諷刺:“英雄所見略同。”卓枝頭次發現她如此笨嘴拙舌,忙搖頭否認,滿腹辯解正要開口,卻覺肩上一沉。 他,他他? 東宮傾身將額頭抵在她的肩上。 卓枝耳畔生熱,本能掙扎回頭去看,卻只看到滿眼烏發。她一怔當即就要抽回手,東宮卻慢慢抬起眼睛,深深望向她的臉,小臂猛的收緊將她扣在懷里。 余暉昏黃,點點透過窗扉漏出來,耳房采光不好,縱是白日里也時常昏暗暗,何況此時正值金烏下墜,本就灰暗逼仄的房間,更加暗淡。可是東宮的眼睛卻很亮,她似是被那目光燙到了,忙移開眼睛。 ——“阿枝,”東宮看著人影交疊映在地面上,仿若一對耳鬢廝磨的鴛鴦......那些定要問出子丑寅卯的心思漸漸消散,東宮目不轉睛望著卓枝的側臉,不緊不慢溫聲:“怕什么?你不愿說,孤也不過問隨你。只是,” 他挑起話頭,卓枝不自覺微微側臉等待下文。 東宮聲音帶著笑意,他不直接問,換了個法子,循循善誘:“你可以寫密信交給馮將軍,請他代為傳達,孤都教過你的。” “但你偏偏只身前來,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