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諶冰不想讓自己走,醫院待著無聊,還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蕭致必須回去,現在開始考慮讓諶冰舒服的辦法:“你現在手腳稍微方便了?” “嗯?”諶冰問。 “能不能玩手機了?”蕭致拉著他手,笑道,“我多給你發消息,行不行?” 諶冰臉上沒什么表情,認真思考這項提議。答案其實是不行。不過他垂頭,領口袒出清瘦的鎖骨,顯得側臉干凈又帶著淡淡的疏離感,半晌后平靜道:“你走吧。” 現在,情緒好像又恢復正常了。 但他膩歪這一會兒,蕭致卻覺得很可愛。 諶冰表面的冷淡只是保護色,本身性格挺黏,一般要特殊機遇才能看到。 比如現在。這句話讓蕭致心里像是融化了,軟得不可思議。 蕭致想著盡量多陪陪他:“那我等你睡午覺,睡了再走。” “沒必要。”諶冰說完直接閉上眼。 “……” 蕭致垂眼看了一會兒,轉身,輕輕掩上病房的門,同時給許蓉發了消息。 蕭致:[阿姨,我先回學校了。] 到路旁等公交。 冬天有點兒冷,天色陰沉,地面堆積著枯黃的葉片。 蕭致手機消息跳動。許蓉去隔壁骨科串門看另一位朋友,現在回到了病房。 許姨:[小冰不高興呢。] 許姨:[因為你回學校了吧。他現在陰著個臉,也不知道沖誰。] 許姨:[這孩子,越來越不懂事了。] 蕭致指尖撫過手機屏幕,有一瞬間特別想回去,但對著天色呼出口白霧,卻不知道該說什么。現在學習任務很重,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什么叫脫不開身。 蕭致剛回教室,理綜直接發了張試卷下來考,考完就收上去閱卷。 文偉面色蒼白:“考試,考得我腎都虛了。” 蕭致仰在后座等課代表過來收卷,瞥他一眼:“你虛不是考試的問題。” “……” 他開始開玩笑了,文偉覺得有趣:“冰冰身體沒事了?看你的臉色比之前儒雅隨和,攻擊性也有所削弱。” “……”蕭致說,“還行。” “那就好,早說我們諶冰同學福大命大。”其實文偉還是挺欷歔的,“希望他身體不要出現什么問題。” “問題還不少,”課代表過來收卷,蕭致壓著試卷一角遞到桌沿,高大的身影站起,“估計還得住一個多月才能出院。” 文偉怔住:“那期末他不考了!?” “沒辦法。”蕭致將混亂的試卷整合在一起,“身體最重要。” “哎,”文偉想了想覺得無所謂,“諶哥就算休學一兩個月,考試對其他人也是降維打擊,沒事。” 蕭致不置可否:“決勝期,時間還是要緊。” 有一搭沒一搭跟他閑聊,走到宿舍樓底下,蕭致手機屏幕又亮了。 許蓉特意在下課給他發的消息。 許姨:[小冰還生氣呢。] 許姨:[晚飯都不吃。] 許姨:[這么大人了,怎么跟剛斷奶差不多?] 許蓉這話也不是抱怨,就嘮嗑,跟他分享諶冰的身體情況。 蕭致好笑。 他生哪門子氣呢? 真氣自己沒管他,回學校了? 蕭致往宿舍走,邊發消息:“我給您打個視頻,和諶冰聊幾句。” 從諶冰意識清醒后都每晚打電話,了解情況。不過今天撥響,對面傳來諶冰被涼水潤過的嗓音:“我不跟他說話。” “……” 蕭致來到陽臺。 正前方是一棟違章建筑,漆黑空曠。寢室門開了,楊飛鴻拎了把吉他進來跟周放切磋,吵鬧聲喧囂。 蕭致問:“不跟誰說話?” 病房內開始安靜,諶冰沒想到已經撥通了。 許蓉架上手機后拎了串葡萄:“我去外面洗洗。” 攝像頭出現諶冰的臉。 他還是那件病號服,手指抓著病床的薄被,干干凈凈,掠低的眉間泊了層涼意,擺明對他挑鼻子挑眼地不滿意。 蕭致莞爾:“怎么不吃飯?” 諶冰是有一點點少爺脾氣在里頭的:“你管?” 蕭致耐著性子:“餓不餓?” 諶冰冷冷道:“不餓。” 這生氣的樣子……可愛到蕭致隔著屏幕想親他。 蕭致抬了抬眉,問:“為什么這么跟我說話?” 諶冰開始安靜。 “是不是——” 蕭致猜測他的意圖,“不想我走,想我在醫院陪你?” 諶冰沒回答。 背后先響起彈吉他的鬼哭狼嚎。 蕭致瘦削的手腕撐著欄桿,視線散漫地望向天空,深藍色夜幕閃爍著幾顆淡淡的星辰,隔壁傳來楊飛鴻的美妙歌喉。 “抬頭看著星星在唱歌~喔喔~” 蕭致笑了一聲。 對面遲遲沒有動靜。 他白色的板鞋在地面碾了碾,低聲道:“嗯,問你呢?” 他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是不是很想我?” 第97章 給你唱一個夏天的故事。 諶冰在另一頭無意識掐了掐指尖。 他生來比較抵抗陌生人,重生前蕭致離開以后,他就過上了獨來獨往的生活,很少對任何人產生依賴和期待,也想麻煩別人的感情。 可現在、此時此刻,他真就特別想蕭致全身心都想著自己,掛念自己,關心自己。 向他索取關心根本不會覺得夠。 以前覺得自己就可以照顧好自己,一個人待著也不錯,生病了還是盡量少麻煩別人吧,但這些想法,對蕭致通通都沒有。 他找到了這個人,可以敞開全部的心扉。 揚聲器傳來學校宿舍的喧囂。 諶冰轉向屏幕,冷冷地,但是直白:“嗯,想你。” 對面,蕭致不覺笑了聲。 諶冰說這話時言語的直白,和眉眼的別扭,簡直形成了一種有趣的反差萌。 蕭致不逗他了,問重點:“不吃飯營養跟不上,怎么不吃呢?” 半晌,諶冰說:“吃了飯,會疼。” 蕭致明白:“像昨晚?” 是像昨晚。雖然不見得每次都會不舒服,但抗拒面臨這種疼痛,所以諶冰厭食,不想吃飯。 蕭致安靜了會兒,低頭蹭著鞋底,說:“多少吃一些,你乖乖的。” 諶冰又不說話了。 蕭致問:“我走了之后,下午和晚上,有沒有哪兒又疼?” 半晌,諶冰好像拒絕關心似的,說:“沒有。” 蕭致松了口氣:“沒疼就好。” 對面安靜。諶冰不語,眉眼有些冷硬和倔強。 明顯還沒消氣呢。 蕭致好笑,呼吸著深夜的涼風,又問:“晚上讓你吃什么?還是白粥?” 安靜。 很好。 只要他不反對,那就是承認。 蕭致若有所思:“那還真挺慘的。”他想了會兒,“下周你身體應該好多了,我來看你,偷偷給你買燒烤,怎么樣?” 諶冰半晌,說出一個字:“呵。” 被涼風吹著,蕭致不覺露出點兒笑意。半晌,說:“不生氣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