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自打潘毓那晚回去以后,他倒沒再糾纏武思芳,一是武思芳確實很忙,第二天上午就上定州去了,從北邊過來的一批瓷器在路上出了問題,兩下里說不清楚,要她去解決. 二是在這種焦頭爛額的情況下,他不好再增加負擔給她,他也需要好好想想,爭取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有時候實在想地緊了,也不使喚人去打探,只等到晚上偷偷溜過去看看她回來沒,然后再返回別院。 日子開始不緊不慢地從思念中悄悄溜過去了,潘毓試著靜下心來,開始做做自己的要緊事,順便出去逛逛金流城,也逐漸適應了這里的生活方式和風俗習慣,當然也認識了一些朋友,這些所謂的朋友絕大多數是武思芳怕他一人無聊,前些日子就特意囑咐了賀蘭敏君的。賀蘭先是打發自己的正夫來看潘毓,兩下里交流,胡漢有差,剛開始很難說到一起,慢慢地,賀蘭的幾個側侍也開始與潘毓有了來往,最初是他們聽聞武大娶的是京都貌美如花的郎君, 便忍不住顛顛兒的跑來武家別院一探究竟。到了后來,就熟絡了,有時候也會相邀在一起去瓦子里聽聽書評,或者觀賞一下胡騰舞什么的。 賀蘭敏君的幾個男人,從正夫到側侍,清一色金流城胡人的打扮,窄身長袍寬襠小口褲,梳著長長的辮子,一根或者兩根,又或者好幾根,左耳上戴著大大的耳環,有的耳環下面繁復的寶石琉璃墜子甚至都垂到了肩上,讓潘毓覺得那就是耳朵上掛了個大圈兒,啰嗦冗長,讓人難以適應。 進了三伏天,金流城里不下雨的時候,感覺那地面上都能蒸出煙來,別院角門上的狗成日躲在大樹蔭底下,還伸長了舌頭,使勁地“哈哈”,見了主子都不搖尾巴了,潘毓打這門上進來,渾身已然被汗浸透,小廝打了井水,他也不管不顧,直接拎過來就往頭上澆,一瞬間暢快無比。正在這時,掌事跑過來說賀蘭大娘子家的小爺等候多時了,他應了一聲,以極快的速度換了一件廣袖紗袍,一腳踏進了大廳。 梨木交椅上坐著的年輕男子看見潘毓,刷的一下收了折扇,起身作個長揖:“哥哥教我好等,這樣的天氣,不在金窩里待著,還跑出去做什么?” 說話的人正是賀蘭敏君的側侍李氏,因為是漢族人,因此又與潘毓走的格外近些。 潘毓淡淡道:“有事出門而已。不知賢弟找我何事?” “無事就不能來么?我前些日子在園子里種了些波斯菜,沒想到竟長成了,特意給你送來些,嘗嘗鮮?!崩钍险V浑p桃花眼,朝潘毓笑道。 “勞你費心?!迸素拐泻粽剖露肆诵┙鹆鞒抢锉容^稀欠的瓜果招待李氏,大廳里擺著窖里起出來的冰塊,冒著絲絲冷氣,讓人愜意無比。 李氏不由得嘆了嘆,“哥哥真是好福氣,金流城里的獨一份兒,成日里錦衣玉食也就罷了,只怕這屋里的冰一塊就值一兩銀子呢。” “賢弟說笑了。”潘毓有些尷尬,武思芳待他自是不必說的,供給別院的花銷不比大宅的差,喜歡什么就買什么,從不吝嗇,就怕怠慢了他。如此說來,武思芳確實對他很用心,可惜總是見不到面,一想到這層,面上不由一黯。 李氏看在眼里,會心一笑:“咱們兄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武家娘子對哥哥的這份心意全金流再挑不出第二個來,哥哥雖是獨寵,也該小心留意,女人么,保不齊就遇上新鮮的了,即便娘子身邊只你一人,但也要為將來打算才是,若是自己今后能有個一女半兒的,有了盼頭,那心才能往肚子里放呢?!?/br> 潘毓不由蹙了蹙眉,李氏說的也有點道理,話糙理不糙。 李氏見他似乎聽進去了,又接著勸道:“旁的不說,要討得妻主的歡心,就該多想想她的喜好才是,俗話說的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我自打遇到哥哥,就總見你還是漢族人的打扮,這樣似乎不妥呢,你可曾見過你家妻主也是這般穿著么?那頭發不能再束著了,該辮起來才是?!?/br> “..….我不習慣。”潘毓不以為然。 李氏唇角微勾,“那就換個想法,告訴你個巧宗兒,哥哥若是梳了辮子,到晚間服侍妻主的時候,可就用得上了……” 潘毓聽了這話,面上雖然尷尬,心里不免好奇,卻仍是擺個正經的樣子淡淡說道:“我家妻主并不要求我梳什么發式,隨我喜歡就好?!?/br> “這里頭是有些緣故的,哥哥若是不試試,怎知道內里的情趣?”李氏望了望四周,壓著聲音在潘毓耳邊低語了幾句,末了又笑了一下:“咱們同是漢人,原本也該親近些,這事兒上自不會誆你,不然憑我一個異族人,又比不得胡人體格彪壯,好端端的怎會得妻主青睞?” 潘毓的臉咻的紅了一下,很快恢復了正常,“嗯…..我試試?!?/br> 李氏看著潘毓頗不自在的神態,有些起疑,“哥哥莫不是還沒….?”話到這里忙又打住,潘毓看著溫和,要是這話惹惱了他,那性子里頭的刺兒就扎出來了。 潘毓咳了一聲,“她只是忙….,并沒有….” “哦——,”李氏拉長了聲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點點頭,笑道,“金流這里的講究多著呢,既然服侍了妻主,就該將妻主送的耳環帶上,等日后哥哥換上多項人的衣服,要記得佩戴,不然會被以為是那沒有主的郎君,再不然就是不受妻主待見,引起誤會可就不好了?!?/br> 潘毓雖然淡淡應著,到底還是記了一些在心里。李氏或許是最近榮寵甚多,言談之間不免有些興奮,此刻話題一轉,頗有顯擺的意味,“別看我只是個側侍,可妻主待我們也是極好的,這次去史家都要帶上我們,要是別人家,哪有這樣的機會?” 潘毓隨意嗯了一聲,又道:“史家?你說的是金流城史家?” “是啊,前幾日京都傳來了消息,說是史家三娘史書海金榜題名考中了二甲進士,三娘人雖在京都聽候補缺,這邊少不得要熱鬧一番,史家打前幾日就開始下帖子,咱們兩家的妻主從小和史家三娘玩到大,自是免不了的,哥哥難道不曾聽妻主說過?” “……..她幾日前去外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只怕還不知道。” 潘毓道。 “……也是。”李氏頻頻點頭,心里卻道:帖子自然是遞到大宅子去了,只怕就這姓潘的被蒙在鼓里了吧,別看他進門的時候風風光光的,如今也只能待在別院,榮華富貴又如何,冷冷清清,連他這樣一個被妻主寵著的側侍都不如。想到這里,不由得嘆了口氣,漏出些許同情的眼光來。 潘毓也懶得猜度這人的心思,只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幾句,將人打發出了門。史家的什么宴會他才懶得理會,他唯一關心的就是武思芳什么時候能回來。早知道偷偷跟著她好了,如今落了單,總是和這些后院里的郎君說些不咸不淡的話,也實在無趣得緊。 ************************************************************************ 注:本章節賀蘭敏君由親愛的讀者夏天友情客串,史書海由親愛的讀者世外書海友情客串。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章節被鎖,心塞的厲害,改到現在,已經搞不清楚邏輯了,更新不一定能跟上,希望親們體諒,謝謝大家。 ☆、赴宴 下了一夜的雨,淅淅瀝瀝的,屋頂的瓦片上,還有窗前的老樹上,都濺起滴滴答答連續作響的水珠,匯成無數細密的線條,連綿不斷地滾下來,落在潘毓的心上,泛起層層漣漪。他連著幾日都沒睡踏實,就更別說是這樣的夜晚了。耳聽窗外落雨之聲,心中倍感孤寂,這些日子李氏隔三差五的來找他說話,次數一多,李氏的言語對獨守空房的潘毓多多少少造成了些影響,比如此刻躺在床榻上,他會想武思芳是否歸家,或是在外面有沒有遇到難處?…….明日史家擺宴,他雖然沒興趣,可是武思芳如果去的話,會同誰前往?而別人又會怎么看…… 潘毓被這些煩人事兒攪得心神不寧,頗有些疲累,第二日也沒有早起,正迷迷糊糊地躺著,就聽著管事的一路小跑進了院子,與候在樓下的趙甲交談,語言里透著壓不住的歡喜:“……官人還沒起?可不得了了,大娘子上咱們這兒來了,已經進了大門, ……不能再睡了,叫小廝們伺候著梳洗,準備準備!” 武思芳來了?真是稀奇。潘毓微微睜了眼,愣了一下。家主的到來竟把一干下人幸福成這樣,仿佛主子苦盡甘來,終于盼到了春天似的,連帶著他們都有了出頭之日一般。 潘毓淡淡一笑,心里到底還是期盼的,他從床榻上翻起身,將紗帳束在銀鉤上,推開窗戶,就遠遠瞧見武思芳一路從抄手游廊跑過來,看見他揮了揮手:“檀郎!” 雨后方晴,空氣清爽,瑰麗的晨光里,他的妻主晃動著烏油油的大辮子,穿著一襲貼身銀紅色花繡長袍,衣服上的扭花盤口從領口一直盤到了側腰,下擺開了口,衣衫隨著軟風微微拂動,笑臉如花, 風姿曼妙,幾日不見竟越發的水靈了。 武思芳跑得歡快,此刻只顧著看那倚在窗欄上還未梳洗的慵懶美人,都沒注意腳下長了濕苔的石階,激動之下一腳滑空,生生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呀!這么急作什么 都不小心著點。” 潘毓到底是遲了一步,飛身下去,一邊惱她,一邊給扶起來,順勢摟上呲牙咧嘴的妻主,舍不得放開。 “…..我這不是幾天沒見你了么 …..太激動?!?.別抱著了,瞧我這滿身的泥…..”武思芳嘿嘿笑,看了看周圍掩嘴偷笑的下人,很不好意思地脫開潘毓。 “你今兒怎么敢來找我?不怕父親責罰?”潘毓瞧著她不自在的樣子,有些不愉。 “想你啦!刀山火海我也得來?!蔽渌挤紳M嘴都是蜜,甜的讓人發膩。實際情況是她爹似乎自打那晚在她臉上留了五個指頭印兒之后,于無奈之中也松泛了些,這也算是她這些日子以來取得的進步了。 “喲嗬,您還能想起我,真不容易?!迸素鼓弥割^輕彈妻主的腦門兒,“幾日不見, 芳兒油嘴滑舌!” “哪有?其實我今天是想和你一起去赴宴,就咱倆。書呆子考中了進士,家里到處散帖子,我昨天回來的晚,雨又大,就想著今早再和你說呢…….你會去吧” 潘毓聞言,想起賀蘭娘子家那李氏的話來,面上平靜無波,“我不去,沒意思?!?/br> “有意思,當然有意思。史家今天請的雜戲班還有雜耍班在整個關西道上都是數得著的,相當有名氣,你要是看著喜歡,以后就包下來專門在這別院里給你解解悶。”武思芳滿臉誠意,像寵著心愛的珍寶一樣,就怕他受了委屈。 “我為什么要窩在后院里看這些東西,就算聽到了天上的仙樂,看到了瑤池里的仙舞,我也不會開心。”潘毓不以為然,他想要的,怎么會是這些? 武思芳看看潘毓微微蹙眉,又嘿嘿笑了一下,繼續道:“無妨,我料想著你若是待不住,準備幫你做個別的打算呢,史家在這里是數一數二的人家,老家主如今是金流城的知縣,官場上混的人,什么都是門兒清,人也好說話。你原先不是做校尉來著?要是覺得在外頭拼著高興,我就替你去問問史大人,看看府衙上有沒有什么武職可以擔任,這樣你有個去處,我忙起來也就沒什么后顧之憂了?!?/br> 要是進了大宅,主父的事務肯定不會讓他像如今這樣閑著,可現在武思芳能做的只有從別處想想法子,找點事情,填補一下潘毓生活的空虛,她可不希望他的夫郎困在院子里做怨夫。 武思芳說這些時眼神發亮,態度認真,確實也是為他著想。潘毓心里很是感動:“那太難為你了…..你即便和史書海再熟悉,這縣衙的武職也不會隨隨便便交給一個剛來金流城的人吧?” “所以才要領你去啊,好叫他們知道你的本事,別屈了你這樣的人才,檀郎,只要你說愿意,我無論如何都會為你辦妥的!” “可是,那宴席上——” “檀郎,我會和史家交代,不讓他們倒酒給你,放心吧…..” “…..芳兒,……你對我真好,……你會一直這樣待我么?”潘毓道,他的前程自然不用她cao心,可看著她這樣為自己,心里總是歡喜的。 “當然。”武思芳鄭重道,娶了潘毓到現在,都沒有給人家一個很正式的交待,也只有這樣去彌補了。聽她爹的話趕他回京都那肯定是不行的,捫心自問,潘毓要是離開,她一定會舍不得,…..雖然違逆蘇氏她也不大樂意。眼下唯有兩邊都討好著,得到片刻安寧才能爭取更多的和諧。 兩人立在門口稍稍說了幾句,小廝過來伺候主子梳洗,潘毓叫放了東西退下去了。他拉著武思芳上了小樓,“你來的有些早,我才起來,得先等著,我稍稍收拾即可?!?/br> 武思芳嗯了一聲,叉著腰環顧了一下美人的屋子,地上是紅絲毯,頂上是楠木梁,香檀案幾象牙床,琉璃屏風鮫綃賬,所有的陳設都是富貴到極致的?!疤蠢?,….我也沒親自問過你,可還缺什么?不必惜銀錢,只管叫下面的人去辦就是了?!?/br> “缺啊,確的緊?!迸素挂馕渡铋L地看她一眼。 “缺什么?”武思芳見他說的認真,不由緊張起來,這位大爺要是沒給服侍好,趕明兒給她穿小鞋,還不給她夾死? “缺你啊,瞧瞧,你都不來,我竟成了一個擺設,自打來了這金流城,都叫人看了我的笑話了?!迸素寡鹧b生氣瞪她。 “誰敢!”武思芳聽著惱了,那語調便拔高了些。 “你生氣了? …..我還沒生氣呢!”潘毓看著武思芳氣鼓鼓的樣子,笑了笑,拿起梳子,才要梳頭,心里一動,看著武思芳說道:“…..我嫁了你,也算多項人,得入鄉隨俗,你可愿意幫我梳辮子?” 武思芳剛想說叫小廝來伺候不就成了,后來覺得不大妥當。忙應下,走了過去。潘毓坐在月牙凳上,將梳子遞給了她。 墨發傾瀉在潘毓的背上,光滑如絲,初晨微涼,霞光從小軒窗里照進來,將這黑鍛一般的頭發覆上了玫瑰般的色澤,好看無比。發絲在武思芳的手指間翻轉跳躍,她忍不住連連贊嘆:“檀郎,你怎么生的這樣好,連頭發都這么美,真叫人忍不住想一直梳著?!?/br> 因為武思芳的后半句比較讓人滿意,潘毓心里高興,唇角上揚,“那你說話要算數。我跟別個不一樣,尤其不會梳辮子,旁人都是為妻主梳頭,我要妻主給我梳,你可愿意?” “…….”這是賴上她了?武思芳吐個舌頭,心道梳完自己的,還得梳你的,索性把你妻主捆在頭上算了。雖是這么想,嘴上依舊是甜絲絲的:“自然是愿意的,你是我夫郎嘛?!?/br> “是么?以后頭發若是全白了,剩的不多了,梳一輩子你也愿意?” “……梳!當然得梳!不過我若是忙了,能不能讓小廝先幫幫你啊?”武思芳笑著,將他的頭發絞纏著緞帶編成了辮子,垂在腦后。 “我就想你給我梳,不行么?”潘毓道。 “行啊,行啊,只要你高興,我怎么都是愿意的。”武思芳笑嘻嘻地將金銀錯紋鏡移過來,又將他的發辮挪到胸前,“檀郎真俊吶,滿世界的女郎估計都想給你梳頭呢,我一定是上輩子積攢了很多福氣,才得了這樣的機會?!?/br> 武思芳的嘴一張一合,片刻之間說了無數動人的話,潘毓饒是鐵石心腸,這會兒都給融的差不多了,他忍不住握住妻主那雙巧手,“芳兒…….那以后我也學著為你梳。” “不用不用,我自己會梳,那小廝都沒有我自己梳的好呢!”武思芳抽回手,很是客氣地拍了拍潘毓的肩膀。 “…….”潘毓沒明白,這武思芳打從外地回來,貌似與從前不大一樣了,言談之時親密無比,行為上卻透著疏離…….不會是外面有人了吧? “你這次去定州,沒碰上什么人?…..”潘毓說得委婉,心頭是焦慮的。他之前聽李氏叨咕了不少訣竅兒,有些就如同生了根一般,長在心里挖不掉了。其中有一樣就是如果妻主有了旁人,她若在乎你,一般會甜言蜜語騙一騙,免得露出端倪,不過時間一長,也就不大遮掩了,該怎樣便怎么樣…… “…….”武思芳看著潘毓神色凝重,心里暗暗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恨自個兒不會說話?!拔业囊馑际牵疑岵坏米屇闶帷?/br> “……那身邊可是新添了伺候的人?”潘毓不死心,人就是這樣,愛的越深,心就越發地自私,甚至成天疑神疑鬼也是有的。武思芳要是在外面有了別人,他的心一定脆弱地沒法承受,沒準還會把這賤人打碎了踩到腳底下,……這一點倒是和他的公公蘇氏有點像。 “沒有…….我做正經事,帶那么多人干什么?再說我這些年獨來獨往,都習慣了…”武思芳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像是想起什么來,又補充道:“哦,對了,這次小陶大夫隨我去了,她說我氣色不大好,跟上給我進補進補。…..說實話,我覺得小陶大夫能出山了,不比她爹差,你瞧瞧我整日里精神抖擻的,氣色是不是很好?”武思芳拍拍臉頰,笑道。 他看著她臉色紅潤,嬌態可人,心里就像被什么撓了一下,忙定了定神,“那倒是?!?/br> “…..哎呀,說這些做什么,趕緊得收拾,別去晚了,…….對了,梳了辮子,得戴著耳環才行,你都沒有耳朵眼,怎么辦?”武思芳輕拍腦門,面上微急。 “耳環?”潘毓想起那些垂到肩部的耳環墜子,心里不由一陣惡寒。 “對啊,咱們這里的規矩,夫妻兩個一對耳環,一人戴一個,都成了有主的人,以后就沒人會打你的注意了!”武思芳解釋了一下,猶豫片刻,又說道:“其實也就是個說法,你要是不喜歡,不戴便是,像漢人那樣,插著我送你的簪子就好,完了我多送幾個給你吧?!?/br> “…...既如此,不妨一試?!迸素剐南掠行┌参浚渌挤歼@樣說其實也就是承認他們之間的夫妻關系,愿意承認他的名分,能頂著蘇氏的壓力這樣待他,其實也算不錯了。 “嗯嗯,得先給你扎眼兒,等哪天抽了空我們一起去買耳環吧,你自己挑,才會滿意嘛?!蔽渌挤颊泻粜P進來服侍潘毓穿衣洗漱,她順便也將之前的外衫換成了素色折領窄袖絲袍,不多時,兩個便收拾妥當了。 臨行前,武思芳非要叫潘毓戴上長長的淺紗冪蘺1,他今天換了裝束,無比俊俏,搞得武思芳總擔心別人會覬覦,而且他沒有戴耳環,很容易在外面招蜂引蝶。潘毓期初不樂意,她不在的時候,他一人在街上走,誰又敢把他怎么樣呢。相持了一會兒,最后潘毓讓步,兩人一前一后上了等候已久的馬車,一路朝史家奔去。 *************************************************** 史家今天格外熱鬧,金流城里的豪門大戶自不必說,就是關西道上各州府有頭有臉的人也都趕來道賀。武思芳想不出別的什么來,加之又和史書海非常的熟,因此早先就打發掌事將莊子上養的肥羊送了二十只過去,以解史家當日只需,金流這地方,但凡擺宴,羊可得算是美味佳肴,是以武思芳今天帶著夫郎潘氏去史家,除了拿著帖子,真就是兩手空空的。 史家將宅子建在燕來坊,雖沒有武家大宅大,但怎么說也占了小半條街,史家是漢人,所以宅子都是依照漢族人的高門府第建造而成,隨處可見亭臺水榭,環廊曲閣。宅子里景色宜人,美不勝收,十幾處院落皆修整得富麗堂皇,十分華貴。而今史家銅釘朱漆的大門前更是張燈結彩,炮仗不斷,合家上下一片紅光滿面。史書海的jiejie站在門口親自迎接州府來的貴客,見了武思芳熱情招呼一聲,一眼就瞅到了她身后冪蘺下風姿綽約,長身玉立的潘毓,“這是娘子的夫郎吧,聽說你娶了個天仙似的人物,怪道捂得這樣嚴實呢,待會兒可得讓大伙見識見識啊。” 這番話惹的周圍眾人直樂呵,武思芳打個哈哈,領著潘毓進了大門,并低聲交代了一下:“你可千萬別拘著,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等到時候差不多了,我打發小廝來找你?!?nbsp;原來大戶人家宴客有講究,男女不同席,女娘們在正院,男眷在偏院,因此武思芳才會與潘毓有這般交代。 “芳兒只管忙你的,我這兒不用你cao心,能應付的來?!迸素姑渌挤蓟锪锏霓p子,再拽拽自己的,仿佛成了多項人一般,心里覺得有趣,忍不住地笑。在金流城第一次跟著她出門,妻主武思芳將他呵護得跟個孩子一樣,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紕漏。 ************************************************************************ 注:1本文設定中,冪蘺比帷帽長,長至腳踝,透明可見。在西北地區或者西域,男女通戴,非常普遍,可遮擋沙塵,可防曬,實為居家旅行必備之良品。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蘇氏這樣一個奇葩,我只想說的是,請大家體諒一下,因為我們在現實生活中,總會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怪人,沒什么稀奇,創作來源于生活,誰都不能免俗。本卷后期會有所分析,謝謝大家理解,鞠躬。 ☆、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