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茹素夫人目光流動,思索片刻后輕笑著揭開面紗,露出里頭麗質天成的容顏,緩緩開口,“給宮里遞帖子,約霍郡主明日上門一聚。” 果兒神色微怔,看著面前人含笑的神色,瞬間明白過來,和對方對視一笑后點頭應好。 ********* 皇城永寧宮偏殿 “郡主,這茹素夫人是什么人?”素言詫異的看著郡主手中的帖子,郡主從拿到這個帖子后一直在走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霍菡嫣抿著唇,微微皺眉問道:“沒什么,太后可睡下了?” “嗯,不到午時便睡下了,林姑姑說太后還用了午膳。”素言輕聲回道,自己方才已經去將正殿的事情探聽清楚了,特別是太后的。從德慧公主出事后,太后兩日來幾乎就沒有吃什么東西,精神也特別不濟,更多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發愣,要不就是拉著自家郡主說些小時候的事兒。每日下午薛貴妃必會來探望,紓解太后的心情,不過因為時間對不上還未曾見到過。 霍菡嫣點點頭,磨蹭了一下紫色帖子的紋路,“那便好。索性太后一時片刻來不會宣我,不如咱們出宮,會一會這位茹素夫人。”還好有太后御賜給她可以隨時進出宮廷的令牌,否則宮闈重重還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這茹素夫人是誰都不知道,郡主也要去嗎?”素言擔心的說著,這莫名奇怪的人送的帖子也值得郡主出宮去見?若是歹人可怎么是好? “能將帖子送進后宮,定然不是等閑之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霍菡嫣笑著回到內室換過一件水綠色的衣衫,便帶著素言出門離宮而去。 六方閣同前幾日一樣,從第一層至第四層全擠滿了文人名流,富商甚至顯貴。很多人抱著精美的奇珍只為見茹素夫人一面,霍菡嫣有帖子,自然是一路通暢直上到第五層見到這里如今的主人。 “你來了?”茹素夫人擺弄著墻邊的姚黃,并不看來人,只是淡淡說著。 素言不悅皺眉,這人好沒禮貌,郡主應約而來她卻自顧著擺弄花草。 霍菡嫣凝視著面前人,上前兩步笑道:“你約我,我又怎會失約?” 寧遠侯府 偏殿的陳設相對比較簡單,幾個書架連著桌案,可墻角的書架上擺著卻并非是書,而是陳年佳釀。桌案上也非書籍,而是一堆美人圖像被隨意丟在一邊,甚至有幾張掉在地上,無人拾撿。魏國公如今正著急著,給薛嚴物色名門貴女,讓他早日成家,為薛家開枝散葉。 而一旁馬云龍可不關心這些,他如今正焦急的看著慵懶躺在軟榻上拿著酒壺飲酒的薛嚴,“薛兄,你就告訴小弟,昨日你可見到那傳聞中的茹素夫人?” 昨日薛嚴一臉高深莫測的出來,上了馬車便回了寧遠侯府,緊閉大門自己也不得入,直到今日自己才得見到他,他如今只希望從薛嚴的嘴里知道昨日的情形和那個茹素夫人的樣貌,沒想到薛嚴只顧著自己飲酒,不發一語。過了好一會兒,待酒壺中的酒喝光了,薛嚴才看著心急如焚的馬云龍,笑著將空的酒壺遞給他,坐起身來。“見到了。” “漂亮嗎?是不是如同傳聞中那般的傾城國色?”馬云龍著急抬手想讓他趕緊說,又害怕的縮回來,將空瓶子安安穩穩的放在茶桌上,深怕惹了面前這位爺的脾氣。只得目光貪婪的盯著他,希望從他嘴里多吐點東西出來。 薛嚴想著昨日的情形,手指摩擦著碧色的夜光杯,想起昨日素白的手腕和纖長的手指在自己面前優雅的翻飛,在霧氣中更顯瑩潤。不禁心神有些蕩漾,溢出淺笑。“自有傾國色。” 聞言馬云龍更加心花怒放,能被眼高于頂的薛嚴稱為傾國色,該是何等美人?貴富這時徐步從門外進來,對著薛嚴和馬云龍就是一禮,“侯爺,方才得到消息,說……說霍郡主去了六方閣。” “霍郡主?!”馬云龍皺眉,那小辣椒去那里干什么?難道是去找茹素夫人的麻煩?!不行他要去看看,想著立即站起身來往外面跑去。 貴富詫異的看著馬公子狂奔而去的模樣,再看者自家侯爺饒有深意的眼神。“爺?”霍郡主去了六方閣啊?爺還在這里想什么? 只見薛嚴微微轉動了一下拇指上紅色扳指,眼神透著迷離,對著遙遠的地方寵溺一笑。“當真是胡鬧。”既然她如此想玩,那他就陪她玩玩。 當馬云龍趕到六方閣時,茹素夫人正攙著霍菡嫣下樓來,這竟是茹素夫人第三次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之中。霍菡嫣水綠色的衣衫微微擺動,站在第四層今日茹素夫人出的題目前,對著紅布條笑語嫣然,轉身看著茹素夫人。“夫人這題目出得如此之難,莫非意在刁難?” 此言一出,有些公子厲聲辯駁,說霍菡嫣不懂就不要瞎說。也有些人心底暗暗點頭,確實是在刁難,自己日日抱著珍寶上門都未能見到茹素夫人本人,這兩天出的題竟是一日難過一日,這般下去豈非與佳人無緣。 “郡主既然如此說,那茹素今日便撤了這紅緞子。”茹素夫人饒有深意的笑著,對著層中的眾人優雅的俯身,神色微微有些嘲弄。“婦人蒲柳之姿,承蒙諸位的厚愛茹素感激不盡。自今日起,茹素便學那待價而沽者,只要出價高者便能邀來茹素一舞,或讓茹素能單獨替他撫琴一首,不知道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那些達官顯貴和富家公子都大聲說好,特別是兵部侍郎之子馬云龍叫的最為洪亮,只要能用錢財能解決的事都不是事,而書生們則是勸夫人莫要如此作踐自己,一時之間吵吵嚷嚷爭論不休。 霍菡嫣凝視著茹素夫人微微皺眉,正待說些什么之時。剛邁步上樓薛嚴冷聲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不許。”龐大的黑色氣息卷席而來,讓聽者不禁心底有些發涼。 “茹素決定之事,絕無更改。若是侯爺不喜,可以不來。”茹素夫人對上這氣勢,眼神有些往后縮,片刻后又恢復常態,眼角瞥了一眼霍菡嫣,便對著薛嚴行了一禮后,婀娜多姿的上樓而去,接下來就不是她的問題了。 看著面色微微有些鐵青的薛嚴,霍菡嫣諷刺一笑走上前來,“多日不見,侯爺又重cao舊業,開始留戀這風流之所了?” 薛嚴看著霍菡嫣傲慢的表情,轉瞬之間便笑得十分溫柔,口中確是不肯失了場子。“郡主這話說得可不對,本侯從不曾離開,又何談重cao舊業?” 霍菡嫣冷哼一聲,將臉別向一邊。“希望侯爺去了虎翼大營回來,嘴巴依然如此厲害!” “郡主可是擔心本侯?”薛嚴上前,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笑著。 霍菡嫣橫了他一眼,當自己不知道是吧?云王和魏國公過陣子便會談合作之事,此番前去營地,魏國公的心思恐怕純屬是為了歷練于他。哼,虧得整個朝廷和皇家,甚至連薛少宸自己都認為他們薛家和云王不對盤,以為他在云王手下定會兇多吉少。 薛嚴傾身,氣息拂在霍菡嫣的耳邊,語氣曖昧和認真。“只要你說,我便不去。” 不去哪里?霍菡嫣虎翼大營還是這六方閣?轉頭和薛嚴四目相對,盡量無視掉他眼睛里暗藏的東西,否則自己又會難以自拔。皇上的旨意也能不去?他的膽子恐怕快要便成熊膽了?既然知道沒有危險,霍菡嫣隨即掛著甜甜的笑容,眼底卻是一片平靜。“菡嫣祝侯爺馬到功成,早日為民解憂。” “別在這兒玩了,可好?”薛嚴冒出一句前后不搭的言語,緊緊的盯著霍菡嫣,透著認真和無奈,甚至還有隱隱的寵溺放縱。 霍菡嫣皺眉,不太明白薛嚴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說自己來這茹素夫人的地界,對名聲不好?“那侯爺不也來嗎?”他自己都要來,還管得挺寬。哼~~ 待霍菡嫣帶著素言離開六方閣后,貴富才忐忑的看向臉色不甚好看的薛嚴,哎~~早日如此自己方才就不應該稟報霍郡主的行蹤了。“侯爺。” 馬云龍還在大廳里,對方才一幕無甚感想,只是哈哈一笑,薛嚴和那顆小辣椒互相諷刺,甚至動手也不是一兩次了。霍王府和國公府從來也不對盤,命定的冤家,希望霍菡嫣成賢王妃后會像個淑女一些。 “今夜茹素夫人的琴音,薛兄便賞了我吧?”只要薛嚴不和自己搶,今天晚上夫人定當就是他的了。若能趁此機會,摸摸小手,掀起她的面紗……當真是快活做神仙了。“就當欠你一次可好?” 薛嚴聞言回過神來,對著他莞爾笑著,眼神看向在場群情激動,準備用銀子用勢力爭奪茹素夫人一顧的人,帶著讓人難以察覺的冰冷。 “那我便明日再來。”就算今日來也應當無甚收獲,自己又何必浪費時間。離開六方閣上了馬車,馬云龍還在千恩萬謝中離去,趕到錢莊去湊集銀子。半響后薛嚴才陰沉的對著六方閣,厲聲的說道:“除卻今夜之外,茹素夫人的每一夜都給本侯買下來!” ☆、第15章 針刻宮規 御花園 墻角種著幾只細竹,細長的竹葉隨著風微微擺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道路兩旁的郁郁蔥蔥的殿春幽然的綻放,帶著醉人的芬芳,遠遠看去一片鵝黃的色澤盈盈生輝,以鮮花和彩蝶鋪就了一幅靜謐的畫卷。可是這都不是御花園內最美的景色。御花園內最引人矚目的定然要屬西涼亭邊的紅色牡丹,大紅的顏色,層層疊疊仿佛無窮盡的花瓣簇擁著,帶著那么幾分的端莊雍容,還帶著那種花朵特有的柔和嫵媚。可是這一幅美麗的有些驚心動魄的景色,似乎沒有進入到來人的眼底。 “郡主,方才那位茹素夫人如此沒有禮貌,郡主又何必對她客氣呢?”素言直到現在,肚子里還是一堆的火氣,明明是她自己下的帖子,郡主到了之后她卻靜默不語,只知道倒騰她的花卉,簡直不把郡主放在眼里。 霍菡嫣走到西涼亭旁眉目含笑轉身盯著她,水綠色的百褶裙上繡著的幾朵銀色的殿春倒是添了些麗色,攏了攏肩頭奶白色的披帛。笑盈盈的安撫著自家的小丫鬟,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不氣不氣,總不會有下次,就算有下次,咱也不去可好?” 看著郡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素言只得自己生氣,暗暗絞著帕子,在心里埋汰著茹素夫人。察覺到素言還未完全釋懷,霍菡嫣不禁嘆氣,早知如此便不帶素言去了,那人今日正別扭。看著盈目嬌艷的牡丹,想起自己如今住的地方有些過于素凈,隨便轉變話題。“素言,你看御花園的牡丹開得倒好,比那六方閣的絲毫不差,不如我們摘兩朵回去擺著應應景。” “嗯,好啊。郡主,咱們摘這紅色的吧,和咱們王府的一樣。”素言伸出手指向霍菡嫣背后一直盛開無比艷麗雍容的牡丹。“郡主,你身后那朵最是漂亮。” 霍菡嫣轉身將不遠處的一支絢麗牡丹摘下,看著花瓣嬌艷欲滴,隨著風輕動的模樣,唇角微挑露出一個帶著清淡的笑容,想著王府里明輝堂的牡丹定然也是如此怒放,不禁有些想家。可是如今德慧公主還未入葬,太后這邊情緒也十分低沉,也不敢提回府之語。 遠遠的一個粉色的小姑娘剛巧經過,看著霍菡嫣手拿牡丹的模樣,嬌俏一笑對身旁人說:“陳jiejie,你看那邊那位jiejie真好看。” “好好走路,莫要東看西看的壞了規矩。”稍微大了一點的女子慌忙說道。宮廷內院,行動毫無自由可言,時時刻刻小心著注意著自己的說話言行,深怕出了差錯惹了麻煩,連累家人。 霍菡嫣正沉浸在思家的思緒里,一個尖銳女聲突然出現,吸引院中眾人的目光。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摘我家娘娘精心栽培的胭脂紅!”院子外提著小水桶的素色宮女,慌忙走過來面有怒色的看著素言手中的牡丹話厲聲說道。“你們哪個宮的?” 霍菡嫣因著公主過世,所以近日的衣衫十分的素凈,發髻上也只得兩只芙蓉雕花的玉釵。是以宮女并未將她往皇親身上想。往常進得宮廷的女子,誰不是珠翠滿頭,穿金戴銀,富麗堂皇的,便以為只是不得寵妃嬪的家眷。近日皇上見后宮頗為冷清,特別恩賜妃嬪的家眷可以進宮探視,身穿素色衣衫的宮女不著痕跡的一瞥,暗自嘲諷,近日倒是什么鶯鶯燕燕的都冒出來了,個個兒都跑到這御花園來趕著和皇上‘巧遇’,真是不知廉恥。 “放肆!”素言即刻呵斥著,這宮女竟然敢在郡主面前大呼小叫。“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對著我家……” 霍菡嫣見宮女看著她的眼中透著輕蔑,而不遠處有道桃花色的身影緩緩向自己走來,便用手制止了素言繼續說下去。她倒要看看,今日御花園是哪尊大神大駕光臨。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道嫵媚妖嬈的身影便翩然而至,頭戴金色牡丹步搖,熨帖的衣服隨著微風擺動,勾勒出那人迷人的身段,杏面桃腮的面容上帶著傲氣,眼睛撇了撇霍菡嫣,再看向提著水桶的宮女。“喲~~都是誰在這里大呼小叫的?怎的如此沒規矩。” “奴婢拜見修儀娘娘。”宮女放下木桶,將雙手交疊在右下,俯身垂目。“是奴婢見她們擅自摘取娘娘親手培育的‘胭脂紅’才出口訓斥,還請娘娘恕罪!” 曾修儀瞧了一眼恭敬的站在一邊的素衣宮女。眉目一挑,冷笑著伸出扶了扶頭上的步搖。“兩位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家眷?” 霍菡嫣對著素言輕輕點頭,素言領會其意后,對著面前人有禮俯身;“奴婢素言見過修儀。”不管面前人姿態如何,這宮里的規矩也是要的,不然只會落人口實。 “嗯。”曾修儀嫌棄的答應了一聲,隨即盯著霍菡嫣,一動不動。 霍菡嫣看此情形不禁輕笑,怎么?這是等著自己對她行禮嗎?除卻宮里的太后,皇上皇后以及四妃,其他人還用不著自己去行禮,因此倒是滿不在乎的說著,“摘了修儀娘娘栽培的牡丹,倒是我的不是了,改日定當賠罪。”前幾日便聽宮里的人說,皇上前陣子封了一位花娘子做了修儀,倒是頗為得寵。今日一見已經不是頗為得寵,而是恃寵而驕了。 “哼!”曾修儀見她這般模樣,輕哼一聲拍開自己身邊扶著自己的宮女,上前兩步。嗤笑一聲,“賠罪?這可是從霍王府引送的珍品,你賠得起嗎?拿來!”說完伸出手,將手攤平,示意霍菡嫣將手中的牡丹給她。 霍菡嫣聞言心下冷笑,面上卻絲毫不顯,將牡丹遞過去。在碰觸到曾修儀的時候,手腕一翻牡丹就落到了地方。聳肩說道:“真是不好意思。” “你——”曾修儀頓時怒極,伸手朝著霍菡嫣臉上扇去。剛到一半,手腕頓時被面前人握緊,頓時疼痛欲裂,詫異的盯著霍菡嫣,不曾想她還有功夫在身,真是反了天了! 霍菡嫣看著她怒氣的眼神,手腕重重使力,滿意的看到曾修儀尖聲大叫,面色蒼白。“修儀確定要對我動手?” “不……不……”聽見自己的骨頭開始發出聲響,曾修儀痛楚的喊道:“不敢不敢!我的手要斷了,快放手。” 見她已經得到教訓,霍菡嫣便松了手,原以為曾修儀好歹是后宮的主子,鬧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誰知道曾修儀揉了揉手腕,冷笑一聲,立刻后退兩步憤怒的盯著霍菡嫣,“來人,把她拿下,本修儀今日定要砍了她的手腕!”自己乃是皇上的寵妃,豈容她這般放肆。看著宮里的侍衛往這邊走來,霍菡嫣唇角勾起,這可不是自己要鬧大的~~ “曾修儀好大的火氣,要砍了誰的手腕啊?”一聲清麗而聲音不大,卻十分有穿透力。輕微的腳步聲從竹林的拐彎處緩緩走來,一身大紅色的百褶裙首先映入眼簾,掐金絲描以飛鳳的繡鞋踏在來人的腳上,配著素白色的外衫鑲著明黃色的金邊,肩若削成,步履婀娜,占盡風流的同時又顯得華貴卻不俗氣,頭上盤著百鳥朝凰髻,孔雀明珠流蘇釵,便如凌波仙子般透著天然的雍容。她的眼眸皎潔如明月,淡眉如秋水,不苗而紅的朱唇。“本宮還不知,誰能如此有氣勢在御花園里大吼大叫。” 霍菡嫣看著來人微微一愣,隨即低眉淺笑。曾修儀則很是忌憚的半跪行禮,在這宮里寧得罪皇后,莫得罪薛貴妃。“參見貴妃娘娘,是她方才對嬪妾無禮,嬪妾才……” 薛貴妃并不理會曾修儀,反而是看著霍菡嫣輕輕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霍郡主。” “請貴妃娘娘安。”霍菡嫣一派自然的行了個半禮。身后的素言也立刻行禮,“素言見過貴妃娘娘。” “霍郡主?”曾修儀詫異的看著霍菡嫣,似乎沒有緩過神來,只是喃喃自語道。 薛貴妃這才回過身子盯著眼前人,冷笑一聲,“今兒可真是奇了,我剛才這是聽見曾修儀在御花園要砍霍郡主的手腕?” “嬪妾不敢!”要知道這是霍郡主,就是借她的膽子她也不敢啊!可是今天霍郡主穿得也太……太過素凈了些,所以她并未詢問便發難。 “不敢?!本宮在一邊聽你的言辭,你可張揚得很嘛~~”薛貴妃眉目微挑,對著曾修儀嘲弄一笑。“也難怪,曾修儀是宮女出身,不懂宮規也是正常的。”曾修儀頓時面色死灰,誰不知道宮女對宮規記得甚是清楚,進宮之時便會要求時刻默寫,便是不識字也得日日背誦,以便牢記在心,避免出錯。緊接著薛貴妃對著攙著她的宮女吩咐道:“子瀅,帶曾修儀下去,將宮規用細針刻在她身上,讓她時刻牢記,避免再犯。” 曾修儀立馬就軟了下去,刻在身上?那得有多疼,而且一身的文字,皇上又怎么會再寵幸她。連忙哀求的拉著薛貴妃的衣擺,“不要刻字……不要刻字!娘娘饒命!貴妃娘娘饒命!!” “拖下去。”薛貴妃不為所動,冷冷開口。直到幾個小太監上來將曾修儀按住,將她叫喊的嘴巴堵上,將她拖下去。 伴隨著曾修儀喊不出聲的‘唔唔’聲,滿園的宮女太監,侍衛集體死寂,氣氛瞬間安靜得連蝴蝶扇動翅膀的聲音都十分清楚。 “怎么今兒有興致來御花園了?”薛貴妃笑看著霍菡嫣開口,似乎方才的一切并未發生過。 霍菡嫣也只是看著薛貴妃,輕笑頷首,“不過看這牡丹開得挺好,便過來看看。” 薛貴妃示意讓子瀅將方才掉落的牡丹花撿起來,拿在手里端詳了一番。“是挺好的,這顏色也不錯。”手微微用力,牡丹的花瓣便飄落在地鋪滿腳下的大理石石板,這宮廷里的顏色不也是如此,絢麗無比卻滿滿都是鮮紅。 而當晚帝都茹素夫人一舞簡直被人傳得神乎其神,而出價者竟然達到萬兩,只為單獨聽茹素夫人撫上一曲。甚至在吹捧之間竟說舞蹈和琴音可與當年的鳳城雙姝媲美,一時之間風頭響徹整個帝都,名聲之響亮竟然傳到皇城之內,讓太后都不禁談論一兩句。而城中女子近日也開始模仿茹素夫人的穿著,白紗衣帶著銀飾的步搖。不過多數人均是畫虎不成反類犬,身著白紗不但未能顯示出出塵脫俗,反而襯得仿佛穿著喪服一般,甚是不吉。 當第二日,薛嚴再次來到六方閣后,茹素夫人顯然一怔,微微皺眉,而旁邊的果兒更加吃驚。“怎么可能?!我昨日明明看見他——” “昨日走了,不代表今日不來。”茹素夫人將燒滾的水壺提起來,開始細細的澆灌著茶壺。不出她所料,不一會兒便聽見樓下的驚訝之聲,顯然有人奪了標。 果兒跑過去一看,果然是薛嚴,微微有些緊張的回首看著不緊不慢的茹素夫人。“那該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緊張也無用,王大人不是要聽進展嗎?不如你先去吧。”茹素夫人漫不經心的用熱水清洗著茶杯,“薛少宸那邊,我自有分寸。” “可若是那賊人前來的話,你會很危險的。”果兒皺眉說道。誰知道那賊人會用什么手段,這么多的婦人糟了道,定然不是個好對付的。 “有薛少宸在,不會有事的。”茹素夫人輕笑抬頭,今晚最大的危險便是此時正上樓的人。“你早去早回便是。” “好,那你小心。”果兒舒緩一口氣,打開窗子飛身而去。六方閣乃是帝都最高之點,從此處飛身而下定然需要異常出眾的輕功,恐怕也只有她可以自由出入京城的任何地方。茹素夫人此時最擔心的是,薛少宸會不會察覺到什么,會將自己今后的每一夜都買下,那自己又該如何引那采花賊上勾?得好好想個法子才是,走到墻角剛燃氣焚夢香,香氣剛剛開始散發出來,薛嚴便推門走了進來。 薛嚴這是第二次入茹素夫人的房間,見到房中人時微愣片刻,瞥了一眼墻角的香爐,隨即溢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公子怎么又來了?”茹素夫人素手輕抬,倒入熱水再將茶水倒出。“不邀茹素出去獻舞嗎?”定下的規矩原本是,獻舞一支,獨奏一曲。 “本侯可是付了萬金,好處自然不能讓旁人占了。”薛嚴頓時有些好笑的盯著眼前人,“夫人昨日不是還叫我侯爺嗎?怎么今夜便又改了口。” 茹素夫人神色一頓,心下惱怒,眉目微挑淡淡問道:“昨日公子是侯爺之尊,而今日公子乃是茹素的客人,身份不同稱謂自然也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