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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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越想了想:“換個地方吧,”他抬頭看了看對面假山那邊的楊先生,“楊先生的武功很不錯,之前對你估計也是睜只眼閉只眼。” 沈采薇感覺自己的頭就像是忽然被砸了一下似的,好一會兒才有些懷疑的道:“你不會是想說,他每回兒都讓四郎蹲馬步其實是想要讓我知難而退吧?” 裴越咳嗽一聲,揚了揚下巴,不出聲。 沈采薇蹙起眉,小聲的“哼”了一聲,想了想后才道:“要不,去西州閣那邊吧。”因為祁先生喜歡安靜又帶著侄子準備住上幾年的,宋氏為了避嫌專門選了離后院比較遠的西州閣,邊上又有一片竹林,十分清幽。沈采薇想起前世拍的武俠戲,想想自己要在竹林里面學拳,簡直美呆了。 裴越瞥了她一眼,根本不想說什么。 沈采薇卻忽然想起個大問題:“裴先生讓你來習武,你就這樣跑來教我拳法,真的行嗎?”楊先生尋不到人,豈不是要告狀告到裴赫那里? 裴越面上淡淡,聲音也沉靜的很:“無事,他估計也沒想要我安生的習武。就是想著把我支開罷了。” 沈采薇十分“景仰”的看了看裴越這個活生生的熊孩子,呵呵了兩聲:“那行,下次就在西州閣那邊見。”她笑了笑,“祁先生還有個小侄子,你可以正好一起教一教他呢。” 裴越瞥了她一眼:“你別得寸進尺,沈二娘!” 沈采薇只是眨著眼睛看他,唇邊帶著笑渦,似乎是吃定了裴越面冷心軟,不會拒絕。 裴越的目光在她面上定了一定,只覺得她的眼睛映著日光,瞳孔仿佛都染了一層金色,亮的好似黑寶石。他怔了怔,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劉海,低聲道:“劉海濕了......” 她膚如凝脂,吹彈可破,更顯得那一塊紅色的胎記顯目礙眼。 沈采薇這才反應過來,劉海被汗打濕了大半都凝在一起了——她的大半胎記還是要靠劉海遮著呢。她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遮住那塊胎記卻忽然聽到裴越輕輕的咳了一下。 “沒事,也不是特別難看。”他輕描淡寫的丟下這話,然后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轉身走了,“我先走了,下次記得我的拜師禮。” 沈采薇放下遮著胎記的手,不自覺的揉了揉腰間掛著的絡子,小聲嘟囔道:“誰要給你拜師禮啊......” 她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捂住被太陽照得有些發熱的面頰苦惱道:“完蛋了!衣服臟了,頭發也濕了,這個樣子回去一定要被罵的!” 沈采薇此時才知道什么是樂極生悲。 ☆、茯苓霜 很快,祁先生要制的琴也出工了。這兩架琴從選材到上弦上漆,沈采薇和沈采蘅都是全程參與,所以雖不是什么名琴比不上裴氏備好的精致卻最是叫沈采薇和沈采蘅這樣的小女孩上心。 祁先生對這個倒是有自己的說法:“府上兩個姑娘都還小,手也沒長開,要練琴還需要小一點兒的琴,也不需要什么太好的琴——技藝不到家反而是埋汰了好琴。若是另買小琴來用卻也只能用個幾年,未免浪費。這回兒叫她們自個兒制琴,既能派上用場又可叫她們有些興趣。” 這話簡單、直接。裴氏聽了自然是十分嘆服,回頭和宋氏說了,不知有多佩服:“我瞧著祁先生十分有本事,那兩個丫頭都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宋氏心里卻覺好笑——不說旁的,裴氏自己不也是被哄得一愣一愣?宋氏心里頗是欣慰,面上雖不說什么但暗地里又把祁先生的月例銀子加了一些。 不過,到了練琴的時候,裴氏一肚子的好話就被憋回肚子里了——兩個膽比天大的初學者湊在一起,好險是在西州閣,要是在水塘邊上,必是要“驚起一行沙鷺”。 沈采蘅原先還很有興趣又是自己做的琴,抱著木琴很是用功了幾日——一早一晚的練琴。裴氏為了女兒的學業著想,也拿出天大的耐心,忍了好些日的頭疼去聽那走調刺耳的琴聲。到了后面,簡直是西暖閣一有琴聲,裴氏就要出門走走散心。不過,沈采蘅到底是沒什么大耐心,練了幾日,自己也受不了那魔音繞耳的痛苦,除了課上得過且過的混著就不再加班加點的練了。裴氏就像是慘遭蹂/躪的殖民地似的,終于脫離苦海卻又要好一段時日才能將將緩和過來。 倒是沈采薇,一邊練琴一邊看琴譜,雖不曾如沈采蘅這樣走火入魔一般的練著,但還是時不時的彈上一段。裴氏就當是飯后難吃的點心,掩著耳朵就過去了。 這樣過了幾日,祁先生上完課后專門留了沈采薇下來。 沈采蘅這丫頭非常沒有同情心,她看著沈采薇,頗有一種終于輪到你倒霉的竊喜:“可算是輪到二jiejie了。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總是被先生留堂呢。”她笑嘻嘻的眨眨眼,非常大方的承諾道,“二jiejie先去吧,我在這兒等一等你。” 沈采薇忙里偷閑的瞪了眼幸災樂禍的她,鼓著雙頰,氣呼呼的樣子。 這時,祁先生默不作聲的抬了抬頭,掃了一眼她們兩個。 沈采薇和沈采蘅趕忙屏住呼吸,作出低眉順眼的聽話狀。沈采薇低頭遞給沈采蘅一個眼色,很快就快步跟著祁先生進了內堂。 祁先生在羅漢榻上坐下,上下打量著她的神情,忽而笑道:“可是覺得我太亂來了?還沒認真你們看譜子,就讓你們上手先彈了?” 沈采薇坐正身子,看著祁先生認真而恭敬的道:“還請先生賜教。” 祁先生靜靜的看了看她,然后才輕聲道:“琴者情也,真正動人的琴聲是有感情的。”她把手放在案上的古琴上,順手彈了一段,琴聲便如流水一般的流淌而來。 沈采薇闔上眼認真聽了一段,只覺得整顆心都隨著那琴聲動了起來。 那琴曲曲調悠揚,徘徊于空中,便如大雁在秋日的高空中盤桓,秋高氣爽,天空明凈,雁鳴聲似有似無。 祁先生只彈了一段便停了手,按了按琴弦,問道:“可是聽出了什么?” “先生彈的是落雁平沙。”沈采薇鼓足勇氣,認真的道,“先生彈得很好,秋景雁鳴盡在其中,叫人心馳神往。” 祁先生贊許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看了不少曲譜,也沒白看。”她頓了頓,垂眼看了看案上的琴,認真的道,“前人寄情于琴,才有了許多曲譜典故流傳于世。你帶著真心真情去彈去感受,才能得出其中三味。但是,若要真的登堂入室,那就不能只是踩在他人的步子上面,那只是粗糙的模仿。你要把自己的東西融入其中。我讓你先碰琴,就是要你知道,琴和譜雖是珍貴不過一死物,你要練琴,練的是你的手和你的心,萬萬不要被這兩樣東西約束住了。” “謹受教。”沈采薇沉思片刻,若有所得,認真的點了點頭,“先生良苦用心,學生必是銘記在心。”她站起身來,鄭重的行了一禮。 祁先生含笑應了,目中閃過一絲欣慰,這才道:“行了,今日就到這了,你回去吧。” 沈采薇這時候卻扭捏起來,沒動身子:“我還有事要和先生說呢。” 祁先生課下倒是十分和藹,便干脆的道:“說吧。” 沈采薇扭捏了一下,干脆攤開手大大方方的說了:“裴家表兄要教我拳法,我讓他來這邊教。就是圖個安靜和方便,不會打擾到先生您的。” 祁先生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忽然想起學拳了?” “鍛煉身子嘛。”沈采薇飛快的應道,機靈的又加了一句,“還能順便教一教阿卓呢。”祁先生的侄子就叫祁卓,只比沈采薇大一歲,大家一來二往混得熟了,私下里就叫一句“阿卓”。 祁先生失笑:“你這可是拿阿卓來賄賂我?”她蹙眉想了想,故作煩惱的道,“這般小心翼翼,怕是要瞞著人的吧?” 沈采薇十分不好意思,一下子紅了臉,低頭看著腳尖不出聲。 祁先生心里卻暗暗覺得好笑——家里的事情哪里會瞞得了宋氏和裴氏?不過是見小孩子貪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不過眼下孩子都沒到十歲又有親戚關系,雖是要避嫌,但也不必太見外。 她沉吟片刻,輕輕頷首,算是應了。 “多謝先生。”沈采薇這才展了笑顏,再次行了一禮,退出去,“不打擾先生休息啦,三娘還在等我呢。”她低著頭小步走得飛快,但繡著金邊薔薇花的裙裾卻不曾如何動,雖然看上去身姿還算端莊但一轉身的功夫就走遠了。 論語里面有孔子教子的內容。孔鯉“趨而過庭”——低著頭小步快走過庭,乃是為了在長輩面前表示恭敬。與沈采薇如今的行止正是同出一轍。 祁先生情不自禁的抿唇笑了笑——學了些禮儀,果是進益許多,這走起路來都端正許多,只是改不了性子。 沈采蘅本就等在外邊,看見沈采薇跑來便露出一絲笑容:“你沒被訓吧?”她自家經歷過幾回,見沈采薇也步了自己后路,心里很有幾分復雜情緒。 沈采薇垂著頭作出郁悶的樣子,只是拉著沈采蘅的手不出聲。 沈采蘅急忙道:“你別難過啊......”她有些急了,急忙接著道,“你還記得上次吃的茯苓餅嗎?我從娘那里得了一點茯苓霜,等會兒給你一些,每日早晨用牛乳沖了,能變白呢。” 沈采薇搖著她的胳膊,露出笑容:“還是三娘你待我最好。” “因為二jiejie你待我也好啊。”沈采蘅松開蹙起的眉頭,回之一笑,然后又急匆匆的拉著沈采薇往外走,“我昨兒學著打了一條攢心梅花絡子,你幫我瞧一瞧,上邊綴點什么好呢?” 沈采薇一聽就知道這絡子打起來不易,怕是繡娘要在邊上幫上一把手。 裴氏為了磨一磨家中兩個孩子的性子,這些日子專門派了人來教沈采蘅和沈采薇女紅一類的。沈采蘅這上頭居然頗有天賦,手指動起來比手工課從來都不及格的沈采薇靈活的多,加上配色上邊十分有主意,便是連教女紅的繡娘都暗暗贊了幾句“難得”。沈采蘅也是難得被表揚,大喜之下就夸下海口說是要給長輩們一人打一條絡子。這幾日出了溫習功課就都悶在房里用功打絡子。 沈采薇道:“什么顏色的啊?實在不行,你就去嬸嬸那邊要些珍珠玉石的,就好看又精致了。只是嬸嬸那邊怕是要笑你拿她的東西來‘借花獻佛’了。” 沈采蘅嘟著嘴:“我娘就是老嫌我,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她仰著頭暢想著,“我覺得吧,她在我這個年紀,怕也和我差不離呢。偏還要挑剔我,虧得書上還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們兩個手拉手親密的湊在一起說悄悄話,后面跟著的丫頭都會意的落后幾步,所以沈采蘅說起這些話來也是幾分任性自在的樣子。 “我看啊,你近來書看的多了,膽子倒是更加大了不少......連嬸嬸的閑話都敢說了?”沈采薇湊上去,捏了捏她的面頰,頗是狡黠的對著她眨了眨眼。 沈采蘅不怒反笑的湊過頭去,頓時和她扭在一起了:“哈哈,你來抓我啊。”她擰了擰沈采薇的鼻子,一下子就得意的跑開了。 夕陽的余暉溫暖的灑下來,沈采蘅和沈采薇就像是兩只剛剛展開翅膀的蝴蝶,在花團錦簇的花園子里穿梭著。笑聲就像是被敲動的玉鈴子,清凌凌,脆生生的。 那是獨屬于少女的,天真無憂的時光和歡樂。 ☆、玫瑰花茶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裴越不是個好老師! 裴越不是個好老師! 裴越不是個好老師! 沈采薇可以對著黨和人民發誓:裴越真心不是個好老師。反正沈采薇跟著他練了一上午,別說是一套拳法,練到后面簡直是一頭霧水,連起手式都要忘個一干二凈。 就這樣了,裴越還要站在一邊冷嘲熱諷:“沈采薇,你就不能聰明一點兒嗎?剛剛教你的招式怎么這么快就給忘了?” 沈采薇咬咬牙,忍了。 偏偏裴越還要嘴賤似的湊到她耳邊火上添油:“就你這樣的,活該要蹲馬步。至少那個倒是不用動腦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采薇干脆直起身踢了站在自己身邊的裴越一腳:“你就不能閉嘴嗎?子不教父之過,學生不學好,就是先生的錯。”她氣的面頰泛紅,聲音卻依舊是嬌嫩嫩的。 裴越好面子又講究個“君子動口不動手”,被踢了這么一腳還要做風輕云淡的樣子,淡淡道:“得了吧,就你這花拳繡腿。踢我就跟風吹似的,我站在這里不動,你也踢不倒我。” 呵呵呵,真是欠揍的家伙。沈采薇恨不得再踢幾腳,只是還有個祁卓在,她只好修身養性的作出淑女的模樣:“先不練了,我要歇一歇。”說著用手肘推了推裴越,使勁把他往邊上推,“你讓一讓,我去端一壺茶過來。” 裴越只得往邊上站了一站,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沈采薇板著臉不理他,自顧自的跑去西州閣里邊去尋祁先生。 祁先生正在翻書,見她蹙著眉頭皺著一張臉,活像個剛出爐的包子,不免覺得好笑:“這又是怎么了?” 沈采薇嘟嘟嘴:“裴表兄欺負人!”她說到這里又有些氣苦,“先生,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學武啊。” 祁先生道:“女孩家本就沒有多少學武的,一是用不著又不雅觀;二是力氣本就不如男兒,練了也是事倍功半。”她起身摸摸沈采薇的頭,“不過你也不必急,你本就是抱著鍛煉身體的想法去學的,慢慢來便是了。” 沈采薇這才緩過神來,干干脆脆的認錯道:“倒是學生冒失了,忘了初衷。”她眉目漸漸舒展開來,說道,“練了一上午,連口茶水都沒喝,我來端點茶水給他們。” 祁先生從邊上的案上端起紅木雕并蒂蓮花的托盤,上邊擺著一整套的青瓷云紋茶具:“早就替你們備好了。” 到底還是祁先生想得周全,沈采薇連忙接口道:“先生也一起去瞧瞧吧。我看阿卓比我有天分的多,日后到可以去尋個正經先生來教一教。說不得還能去考個武舉什么的。” “不過是男孩兒經得起磋磨罷了。”祁先生笑笑并不應聲,只是隨口道,“還正經先生呢?裴家公子聽到你這話,怕是要生氣了。人家又不是整日無事,能專門抽出空來教你和阿卓,你難不成還要嫌棄?” 沈采薇也知道自己理虧,只是她和裴越斗嘴斗慣了,一時間氣惱就失了分寸。她被祁先生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反而回過神來,低頭不再說話了。 她們兩人也沒叫丫頭跟著,一起端著茶水從廊上走過去。步移景動,不一會兒就到了竹林邊上,風從竹林里吹過,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祁先生抬眼看了看前面正在指點祁卓動作的裴越,步子一頓,竟是定住了。 沈采薇詫異的抬頭去看祁先生,卻見對方那張常年平靜如水的臉上仿佛石破天驚一般的顯出幾分復雜的訝然之色。 那種神色,就好像是看見本該被絞死的薩達姆正在和奧巴馬相親相愛似的。 沈采薇都被嚇了一跳,糊里糊涂的順著祁先生的目光看向裴越和祁卓。 裴越今日穿了件淡紅色繡瑞獸的袍子,懶洋洋的靠著一根翠竹。他那漫不經心的冷淡模樣反倒更顯出了他容貌清朗出眾。和他一比起來,邊上的祁卓不禁稚氣平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