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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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氣氛很是低沉,姚姒看jiejie的臉上露出了驚駭與徬徨之色,心想,火候快到了,她一改方才說話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臉色變得很是柔和,起身拉起姚娡坐到自己身側(cè),重重嘆息道:“古語有云,居安而思危,旁人的憐惜只在一時,jiejie的路還有一世那么長,縮在烏龜殼里固然覺得安全,若是有一天,我遭遇到任何不測,jiejie若還是這樣一幅經(jīng)不住事的樣子,到時何人能幫你我?” 這樣的語重心長,姚姒確實費了一翻苦心。她望著jiejie漸漸羞愧不已的低下頭去,便道:“jiejie你抬起頭,望著我。” 姚娡慢慢的把頭抬起,睜著一雙腫脹的雙眸定定的就望向了meimei,meimei的眼晴黑而亮,雙眉英氣而又精神的挺起,秀氣的臉上仿佛有著無窮無盡的生氣和大無畏的果敢,一時間心中萬千情緒翻滾而來。 她很想狠狠的哭一場,哭命運何其不公,叫她姐妹受這種飄零無依之苦,又深恨自己無能為力改變現(xiàn)狀。只是剛才哭得狠了,這個時候眼晴酸澀,哪里還能流得出眼淚來。 姚姒的心也在疼,可是不痛不立,她望著jiejie那張帶著怨忿羞愧的臉,一把將jiejie攬住,一字一句的道:“從今以后,都改了吧!” “姒姐兒,姒姐兒......”姚娡恨聲喊著,難成一語。 姚姒明白,這種心頭的大徹大悟,帶著疼痛的成長,哪里是一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她如釋重負(fù)般的嘆息了聲,只把jiejie摟得緊緊的,眼角無聲的落下了一滴清淚。 這一夜,姐妹兩個都沒睡好,姚姒心里在琢磨著該想些什么法子讓jiejie改變,而姚娡則是痛定思痛,今日meimei這當(dāng)頭一棒確實讓她醒悟過來,她身為長姐卻沒擔(dān)起長姐之責(zé),反而越來越依賴meimei,遇事沒主見,還一味的逃避,這樣的人生,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第二天姚娡起得很早,天色還昏暗著,她梳洗一番后,并未讓丫鬟替她梳妝,她自己動了手,拿了螺黛把原本略淡的雙眉畫深了許多,從不梳高髻的她讓采芙替她挽了個百合髻,濃厚的流海抹了一層頭油全部給梳上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挑衣裳時,她選了身玄青色的暗紋杭綢禙子,牙色的長裙,這樣一裝扮下來,從前溫婉無害的姑娘,就退去了幾分稚嫩,看著頗有幾分當(dāng)家理事的氣勢了。 采芙和采菱相視一眼,卻都不敢說什么,她們只知道昨兒姑娘在十三姑娘那邊哭過后回屋,就把自己關(guān)了一下午,晚飯也用得不多,昨兒是采菱守夜,夜里姑娘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今兒又是這樣的反常,兩個貼身丫鬟都很是揣測,眼巴巴的望自己的姑娘。 姚娡并未理會兩個丫鬟對她的關(guān)心,留了兩個丫頭在門口,她徑自去了供奉姜氏牌位的正堂,捻了香拜過姜氏后,就跪在了姜氏靈前,長跪不起了。 采芙機靈些,就低聲問采菱討主意,“姑娘這個樣子有些嚇人,要不要去告訴十三姑娘去?” 采菱就搖頭,二人眼巴巴的干看著,也不知姑娘要跪到什么時候去。直到天色微亮,姚姒早起過來給姜氏上香,才發(fā)現(xiàn)jiejie身邊的兩個丫鬟苦著張臉,見她來像看見了救星似的。 “咱們姑娘在里頭跪了快一個多時辰了,奴婢兩個實在是擔(dān)心,十三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采菱低聲問道。 姚姒微微笑了,姚娡這樣做,她哪會不明白,看來這是個好的開始,她安撫兩個丫鬟,“jiejie沒事,你們不必?fù)?dān)心,回頭去準(zhǔn)備早飯,一會我和jiejie一塊用。” 兩個丫鬟聞聲就松了口氣,姚姒又指著叫綠蕉一道兒和她們?nèi)ィ齻€丫頭會意,看來這兩姐妹是有話要說,忙福身退下去備早飯。 姚姒進了堂屋,朝姚娡喚了聲“jiejie”,屋里點著白燭,她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jiejie今日似有些不同,會心一笑,捻了香也給姜氏上香,就跟著跪到j(luò)iejie身邊。 “你來了。”姚娡柔聲回了meimei,卻沒睜眼,依然闔著雙目跪得筆直,口中似是在念經(jīng)。 看到j(luò)iejie梳了高髻,燭光下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她的神態(tài)虔誠而肅穆,整個人看來較之往日確實多了分從容大氣。 看來,jiejie痛定思痛,也是愿意改變的,她心里很是欣慰,只要jiejie有這份心,她一定會盡全力幫她。 姚姒和jiejie用了早飯,姚娡就牽了她的手回屋說話,兩人肩挨肩的坐在南窗邊,四月的微風(fēng)輕輕吹來,帶著泥土草木的清香,時光靜謐而美好,姚娡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她握緊了meimei的手,很是堅定的道:“姒姐兒,這幾年辛苦你了!從今往后,就換jiejie做你的依靠。” 姚姒很大力的朝jiejie點了點頭,此刻她心中很是感動,鼻息間澀澀的,她定了定穩(wěn)住了心神,朝jiejie展了個極燦爛的笑容,“我相信jiejie說到做到。” 沒想到事情風(fēng)回路轉(zhuǎn),回了一趟姚家老宅,倒是讓姚娡有了這么大的變化,這樣的收獲卻是姚姒未曾料到的,她不禁再次感覺嘆,世間之事往往禍福相依,但人定勝天。 姚娡又道:“你和我說說,現(xiàn)在姚家和宋家都是個什么狀況,里頭又牽扯進去哪些人,知己知彼才好行事,jiejie總算是想通了,就拿這宋家作我的試金石,meimei在一旁相看,若是jiejie哪里做得不好,你可要知言不諱啊。” 見jiejie說出這樣一席話來,姚姒是真的高興,她連連道:“好,好,jiejie有這個心,一定會成的。” 兩姐妹就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些鼓勵之色,姚姒就把那天姚姮的話說給她聽,又把姚家現(xiàn)在幾房之間的矛盾一一說來,末了,見姚娡惹有所思,她就誘發(fā)性的問jiejie:“jiejie不妨從這個角度想一想,人做事之前必定會先恒量得失,做事必定都有動機。”稍停了一下,見姚娡似有不解,她就笑道:“jiejie想想,焦氏最想要什么,五太太又最想得到什么,四房和老太太呢?” 姚姒的話仿佛給她開了一個新天地,她順著meimei的思路,想了想,就道:“老太太素來就想打壓四房,并希望大房能接得下家業(yè),只是大爺一心走科舉,是以老太太就扶了大房次子瑞哥兒上來,又把五太太留在老宅掌家,說來都是在合力打壓四房。”她朝meimei靦腆的笑了笑,望著meimei,內(nèi)心卻不確定自己說得是不是正確的。 姚姒就賞了jiejie一個大大的笑臉,點點頭,又用眼神示意她接著說。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給了姚娡很大的鼓舞,她接著道:“記得兩三年前在老宅,那次你讓我去找五太太送簮,我多少看得出五太太和五叔父夫妻感情甚篤,如果五太太想要掌家權(quán),早在大太太和二太太相爭時,依五太太的手段,那時完全可以趁勢一舉奪下,但是五太太沒有這么做,這就不難看出,五太太必定是想要回京城去,才不愿趟掌家這個混水。所以,五太太最急切的,是希望回到五叔父身邊去。” 這次姚姒沒有吝嗇贊美之詞,她拍了拍手,稱贊jiejie:“不錯不錯,原來jiejie竟是深藏不露啊!” 對于meimei的調(diào)侃,面嫩的姚娡羞紅了臉,她朝meimei瞪了眼,就裝著一本正經(jīng)道:“只是焦氏遠(yuǎn)在廣州,說來她與五太太好像也不會有所交集,若說五太太想回京去,只怕向焦氏求助也無益,而她卻又這般殷情的配合,我就實在想不通了。” 姚姒收起了笑,就道:“那jiejie你再想想,焦氏想要什么?” 姚娡沉思了半會子,有些不確定的道:“焦氏嫁給父親已經(jīng)有兩年了,卻一直沒傳出什么好消息,我想子嗣是她目前最為焦急的,還有一個,母親身上的二品誥命還在,可我卻沒聽過父親給焦氏去請封,這樣看來,誥命也是焦氏所急。”她看向meimei,“不知我說得對是不對?” 姚姒心下感慨萬千,這樣看來,jiejie不是不聰明,只怕是自己誤了她啊。她朝jiejie點頭,道:“確實如此,想那焦氏兩頭都急,這兩樣?xùn)|西都是她在姚家的立身之本,是以,當(dāng)宋家向她透露出要求娶jiejie的意思時,焦氏便想到了五太太,這也不失為一個合縱連橫之策。” 姚娡聽她這么說,卻越加糊涂了,便道:“這又怎么說?” 姚姒回她道:“jiejie莫不是忘了,五太太的大哥目前任職禮部,禮部掌各官眷的封誥之事,焦氏派花mama回來,其目的就是要和五太太交好,肯定是許諾會幫五太太使法子助她回京,但焦氏為人謹(jǐn)慎,出于各種顧慮,于是她就拿了jiejie的婚事做橋,一來可以試探一下五太太;二來,未必不是借著這件事不大不小的欠五太太一個人情,以后便有了和五太太敘人情的由頭。而且,還有一點,我亦只是猜測。”說完,她嘆了一口氣,幽幽出聲:“只怕焦氏想得更深,若三房真的沒兒子,那五房有三個嫡子,任挑一個過繼到三房,三房和五房從此同氣連枝,互享其背后的人脈,這樁買賣互惠互利,各取所得,只怕五太太心里也是清楚的。” 姚娡低低的“啊”了聲,仔細(xì)把meimei的話想了一遍,深覺她的這個猜測,十有*是真的。 “那我們該怎么辦?”姚娡失聲道。 ☆、第93章 周家回信 當(dāng)姚娡失聲問meimei該怎么辦的時候,姚姒卻搖了搖頭,道:“jiejie你再想想,宋家為何看中的是你而非其它房里的姐妹?宋家又是如何與焦氏搭上的?” 姚娡這回很認(rèn)真的想了會,卻并未答她的話,而是若有所察的問meimei:“莫非你派人去廣州府和莆田縣分別查焦氏與宋家了?” 姚姒眉眼彎彎,沖jiejie輕輕頜首。 姚娡這回算是后知后覺了,難怪meimei自姚家回來后毫無動靜,只怕不是沒動作,而是早就派人去廣州府和莆田縣打探,而這兩處一來一回少不得要大半個月的時間,她這才恍然明白meimei的一番苦心,此時此刻,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好meimei,怪jiejie不該那樣疑你。”姚娡臉上帶著nongnong的歉疚,拉了meimei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想要哭卻又記得自己才在母親靈前發(fā)誓不再哭泣的,她忍了忍,到底是把眼淚給逼回去了。 姚姒微微笑著,心里止不住的一陣陣欣慰,笑道:“昨兒張叔才上山來,這里頭的緣由我慢慢說給jiejie聽。”說完,她放開jiejie的手,親自倒了杯茶水遞到j(luò)iejie手上,便娓娓道來:“說來,這也是各家都有利益糾纏,焦氏與宋大奶奶陳氏有親,那陳氏一向與宋二奶奶白氏不睦,也是那陳氏有些小心思,她自己的丈夫走科舉,又怕家業(yè)落到二房手上,這才搭上了焦氏這條線。陳氏的心思很好猜,若宋三郎娶了jiejie,那樣宋大爺背后便有了姚三老爺這門靠山,官場上關(guān)系復(fù)雜,若無人便是你再有才華,那也得人賞識你,這是一樁;再來,那宋三郎雖然行事荒唐卻是最得宋太太的喜愛,若有了jiejie這層關(guān)系,大房和三房連成一片,二房又豈是她的對手,是以,陳氏不僅說服了宋大太太,而且還暗中送了一萬兩銀子給焦氏,焦氏雖說陪嫁頗豐,但這一萬兩也很是誘人,是故,才有了后頭焦氏與五太太之間的走動。”她望著jiejie漸漸冷峻的臉,口氣不無嘲諷:“jiejie這也算是人在家中坐,莫名降橫禍吧!” 姚娡一聽她這樣說,就恨聲道:“區(qū)區(qū)一萬兩銀子,焦氏便把我給賣了,怪不得老話說得好,最毒莫過蝎子針,最狠不過后娘心。”良久不知想起什么,她便問道:“父親難道不知情嗎?母親去時他說公務(wù)繁忙不回來奔喪,但咱們姐妹可是他的親骨rou啊,他就這么的狠心冷情不成?”說完這些,她才想起來,仿佛meimei從未叫“父親”這個稱呼,不得已說到父親時,也只用姚三老爺來稱謂,只怕meimei早把人心看得透亮,從一開始心里就沒把他當(dāng)父親看。想到這些,姚娡心里止不住深深的失望,到這會才真真正正的明白,她和meimei從來都是孤立無援,而這幾年,meimei瘦弱的肩膀究竟都承受了哪些痛楚。 對于jiejie的憤怒,姚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輕聲道:“他這么些年來,把娘和我們丟在老宅不聞不問,是謂無情;姜家出事后,娘曾寫信求他幫忙為姜家疏通,他卻回信義正言辭的訓(xùn)斥母親,說母親已是姚家人,管不得姜家事;不僅如此,他還投靠了外祖父的政敵王閣老,這樣的無恥行徑是為不義,如此無情無義之人,他也配讓我叫他一聲父親。” 在“父親”這樣的話題上,兩姐妹的情緒都有些低沉,自哀自憐卻不是姚姒會做的事,她很快就轉(zhuǎn)移了話題,道:“jiejie聽了這些,可是想出了什么法子來?反正這回呀,我就偷個懶,都看jiejie的了。” 姚娡忙回道:“你放心,這事情我得好好合計一下,不光要把宋家這門親事攪黃了,就是焦氏,我也要讓她沒好日子過。” 看到姚娡這樣斗志昂揚的樣子,姚姒很是鼓勵了jiejie一番,真?zhèn)€兒就做個甩手掌柜去。 只是待姚娡走后,她趁jiejie在忙事情時,就把蘭嬤嬤找來,自然很是交待了一些話,蘭嬤嬤是個明白人,覺得自己服侍的姑娘自己心里清楚,姚娡這算是頭一遭做這么大件事,她心里也是不放心得很。是以,當(dāng)姚娡做了哪些事情時,蘭嬤嬤都會來討姚姒的主意。 姚姒對蘭嬤嬤這樣的識相,賞了她十兩銀子。她知道,蘭嬤嬤雖說無牽無掛的,但也希望將來老了有些銀錢傍身,蘭嬤嬤推脫了一番,最后便收下了。 幾天下來,姚娡并未有什么激進的舉動,她只是做了些糕點讓采芙送回姚府去,姚姒心里倒是有些底,看來jiejie倒也是個穩(wěn)妥人,知道要先去打探府里各人的反應(yīng)。 既然說好了讓姚娡去解決她的事情,她就真的只在暗中觀察,又過了幾日,沒想到周家的回信到了。 姚姒打開來看,信是周太太親筆所書,只一頁紙,她一目十行很快就把信看完了,周太太在信中先是問候了她們妹姐,又殷殷交待她二人一定要好生讀書習(xí)字,接著便說等她們姐妹出孝時,她會親自過來參加她們姐妹的除服儀式。周太太的信里,很適當(dāng)?shù)谋磉_(dá)了一個長輩待晚輩的叮嚀愛護之心,信末附上了禮單,說是得了些好料子,便叫去送信的隨從給她們帶回來了。 姚姒看完信沉思良久,許是關(guān)心則亂,周太太這樣含糊的回信,到把她弄糊涂了,她弄不清周太太這樣的用意,便叫人把東西拿進來,紅櫻和綠蕉一個個打開,除了些山東的土儀,如紅棗阿膠之物,余下便是一匹匹包好的料子。 姚姒忙叫兩個丫頭把料子都揀出來,兩匹四喜如意云紋錦鍛,兩匹縷金百蝶紋的杭綢,以及四匹素色的羅紗和幾樣顏色雅麗的焦布,姚姒伸手摸了摸,料子細(xì)軟顏色正,都是好料子,她不禁感慨,周太太這幾年,可以說待她們姐妹很是妥貼周到。 這時紅櫻卻低呼:“姑娘,最里頭竟然有兩匹石榴紅刻絲的料子。” 姚姒忙把那料子拿在手上看,這石榴紅刻絲的料子,無一絲花色,這樣的料子正正是用來做嫁衣的,她頓時茅塞頓開,難道說周太太是在暗示要來提親? 是了,她不禁想道,她和jiejie都是姑娘家,周太太最是重禮儀了,哪里就能把jiejie的親事跟她說呢,這樣一想,頓時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周家不愧是詩禮傳家的人家,一言既出,定當(dāng)守約,她這回是真的松了口氣。 “快去請jiejie來。”她迭聲吩咐屋里的兩個丫鬟,紅櫻和綠蕉瞧她先是皺眉不語,還當(dāng)發(fā)生了什么事,又見她眉間都是喜色,兩人對視一眼,綠蕉便機靈的跑出去請人去。紅櫻知道有客來,連忙去準(zhǔn)備茶點。 姚娡來得很快,人還沒進屋,聲音就傳來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怎地這么著急上火的?” 姚姒臉上滿是笑容,她把信遞給jiejie看,等jiejie看完信,她就指著桌上一堆的料子,笑道:“周家伯母真是個好人,諾,這回又送了許多料子來。” 姚娡一眼就瞧見了那兩匹石榴紅刻絲的料子,她的眼晴亮晶晶的閃著光,口中喃喃道:“meimei,這,這......”一幅就怕自己猜錯的模樣,她捂著胸口,就怕meimei回答的不是她所期待的。 姚姒看著jiejie這樣的失態(tài),她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連連點頭,回道:“jiejie,周家伯母不愧是母親的手帕交,周家重情重義,不說這些年對我們姐妹的照顧,便是兩家當(dāng)年只是口頭的婚約,而在得知我們形同被姚家所棄的時候,還會承認(rèn)這門婚事,這周家就值得人敬重。” 姚娡連聲“嗯嗯”,一時也是百感交集。 兩姐妹好半天才緩過來,姚娡就說要拿那兩匹縷金百蝶紋的杭綢出來給姚姒裁新衣,等到除服后就可以穿了,又挑著那幾匹素色的羅紗和焦布,指著說這可以做件比甲,那羅紗可以做幾條挑線裙子,還不時的拿料子在meimei身上比劃。 這幾年兩人守著母孝,身上的衣裳不是月白就是青黑,正是穿紅著綠的年紀(jì),姚姒明白jiejie內(nèi)心的雀躍,看著jiejie拿著衣料比來比去的樣子,覺得這樣的日子無比的安好。她對著jiejie就道:“就依jiejie說的,不過,那兩匹四喜如意云紋錦鍛就拿來給jiejie裁件禙子,我記得上個月譚娘子給我梢回來一些料子,里面有兩匹桃紅色的貢緞很不錯,拿來給jiejie做兩條馬面裙是最好......” 姐妹兩個說起衣裳料子,又說到如何給周太太回禮,直到丫頭擺中午飯才罷。 用完飯畢,姚姒就讓紅櫻把去周家送信的人叫進來,又示意她去守門,紅櫻知機,連忙退到門邊去望風(fēng)。 那去山東送信之人是張順安排的,名叫柴安,姚姒就問柴安:“這一趟去查周家,可查到些什么?” 柴安忙恭身回道:“回姑娘,這周家乃是山東泰安縣的大族,一縣倒有半數(shù)人姓周,周太太的丈夫周安誠這一房是嫡出的老五房的后人,周家一門讀書人,為官者雖多卻都不顯貴,周大人現(xiàn)任鄭州府的同知,其人極是重信守諾,雖有政績,許是因為過于耿直,得罪了一些人,便一直在同知這個位置任了多年。” 姚姒聽他這般說,心中便有了數(shù),又示意他接著說。 柴安便又道:“周大人娶已故吏部侍郎之女孫氏為妻,孫氏也就是周太太這些年只生得一兒一女,周大人還有兩名小妾,也只生得兩個庶女。這些年周大人在外為官,周太太守在家教養(yǎng)兒女,很是得人稱贊。周公子在上一科時中了舉,那時便有人上門想要與周家結(jié)親,但聽說都被周太太打發(fā)了,只以周公子年歲還小為由。小的特意打聽了那周公子的品性,倒是個耿直上進之人,師長和周窗對他的評價也都好,后來小的特意接近周家底下的人,這周公子也潔身自好,并無通房丫鬟,聽說周太太管家甚嚴(yán),周家小姐知書識禮,就是兩個庶女也都頗通文墨,依小的看來,這周家家風(fēng)嚴(yán)正,確實是戶好人家。” 姚姒的心里卻還有更深的顧慮,若瑞哥兒的事發(fā),恒王到時會如何處置姚家呢?到時周家的態(tài)度還是這樣堅定不移嗎? 但她相信母親的眼光,周家確實適合jiejie,周太太為人處事老道至極,相信jiejie若是真嫁過去,有周太太在前面教導(dǎo),jiejie的日子決計不會難過, 其它的事,就一步步見機行事吧!只要jiejie這一世能平平安安的,她耗盡心血的籌謀一切就值得。 她重重的賞了柴進,待紅櫻把人送出去,她略一沉思,就鋪紙給周太太回信,信里,她很直接的把宋家通過繼母焦氏而打算求娶jiejie的事情說明了,又把這里頭所涉及到的姚家眾人和焦氏及宋家的利益糾葛一一說明,至于她是怎么得知這些事情的緣由的,她一字未提。 把信封好后,她就去了jiejie屋里,兩姐妹商量好了給周家的回禮后,她就叫jiejie把這些日子給周家太太做的鞋子衣裳以及給周小姐打的絡(luò)子和繡的手帕等物也放到回禮里,又慫恿jiejie給周太太及周小姐寫信,姚娡羞得不得了,但還是扭扭捏捏的提筆給周家母女寫了信,第二天,姚姒把自己給周太太的信以及jiejie寫的信合在一起,又叫柴安去山東送信。 ☆、第94章 大鬧 周家的來信,讓姚娡仿佛吃了顆定心丸,但對焦氏的恨意卻油然而生。在她心里,宋家固然可恨,但若不是焦氏貪心又起歹意,她何至于受那些屈辱。她思前想后,很是費了些神,提筆親自給遠(yuǎn)在廣州的父親寫了封信。 待信寫好,她又花了三個日夜和兩個丫頭一起給父親和焦氏各趕制了一套夏衣,對此兩個貼身丫頭很是不解,焦氏那樣的人,也配她們姑娘給她做衣裳?對此姚娡卻什么也沒說,又叫蘭嬤嬤去準(zhǔn)備了些藥材和彰州的小吃,等這些都準(zhǔn)備好,這才讓采菱把長生叫來。 姜氏還在生時,長生一直在姜氏跟前做些跑腿送禮的活計,姜氏去逝,長生并未像其它人那樣求去,姚娡便把他的月錢提起來,留在她姐妹身邊當(dāng)差,活計也不多,長生一年往瓊州島給姜家送節(jié)禮和銀子要跑個兩三趟,這兩年從來沒出個差錯,姚娡也正是看中他的機靈,有心把他當(dāng)作陪房來培養(yǎng),便對長生好一番交待。 長生是個機靈的,當(dāng)時就懂了,這信看來是不能落到焦氏的手中,若姚三老爺問及兩位姑娘的情況,他到時還得想好說詞才行。 采菱送了長生出門,眼見無人,就羞紅著臉對長生道:“姑娘昨兒說了,讓我開始繡嫁衣,待你這趟差事回來,就擇日讓我們成親。” 長生當(dāng)時就喜得跳起腳來,趁著無人,偷偷的拉了采菱的小手。 姚娡做的這些事情,沒多久姚姒就聽說了,得知jiejie把采菱許給了長生,也在替采芙挑親事,她心里便有種老懷寬慰之感。 姚娡給姚三老爺和焦氏做衣賞,又送了藥材和吃食去,自然是交好之意,但jiejie的信里,只怕是不經(jīng)意的告了姜氏的黑狀,長生人又機靈,焦氏收了宋家一萬兩銀子的事情,是瞞著姚三老爺?shù)模羰沁@事給捅了出來,只怕焦氏的日子就沒那么順心了。 看來jiejie是真的長大了,知道如何籠絡(luò)人,也懂得用些小手段了。 過了兩天,姚姮身邊的丫頭突然來到寺里上香,又往姚娡身邊請安,且說了一會子的話,姚姒對此并無疑問,沒想到第二天,姚娡就對meimei道:“姒姐兒,跟jiejie今日回姚府去,今兒個不鬧她一場,總讓她們覺著你我姐妹是好欺負(fù)的。” 姚姒見jiejie這樣說,立時心中有數(shù),定是與姚恒有些關(guān)素,她裝著不解,姚娡便把嘴湊到meimei耳邊低聲細(xì)語了好一陣,見meimei聽完后目瞪口呆的樣子,她臉上的嘲諷之意更濃,冷道:“和這些虛情假意的人沒什么道理可講的,她們要臉面,就得讓她們沒臉,反正赤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孑然一身舍出這沒用的名聲,怎么也要攪黃了她們的算計去。” 姚姒沒想到j(luò)iejie竟然會想出這么個法子,實在是哭笑不得,本意想要阻止,但她前頭才說過一切由jiejie自行做主的話,如今再反對jiejie這樣做,那豈不是出爾反爾;只是由得jiejie這樣回去鬧一場,好像也落入了姚姮的圈套,她左思右想,忽地福至心靈,她才琢磨著要怎樣和姚家劃清界限,這會子可不就有現(xiàn)成的法子來打頭陣了。 她穩(wěn)住了心神,朝jiejie輕輕頜首,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看著meimei一幅全心的支持和信任的模樣,姚娡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決定,她摸了摸meimei的頭,神情很是決絕。 姚姒便說要回屋去換件衣裳再出門,她回到屋里,就交待紅櫻,如果今天她們沒有回琉璃寺,那就是代表她們被困在姚府里,到時叫她下山去找張順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