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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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腦子轉得快,又咬出了大奶奶劉氏管家不利來。若是大奶奶在這里,肯定是十二分的怨恨大太太這等蠢樣兒。 大太太自己出了記昏招,以為把大奶奶推出來,這管家權是會再回到自己手上的,哪想到姚蔣氏一聲厲喝打斷了她的話,訓斥她道:“既是大奶奶管家不利,也有你一半的責任。她是年輕媳婦子不知事,虧你還是老人兒也經不起事嗎?如你這般說,這起子腌臟事兒你是打算鬧得府里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不成?” 姚蔣氏的這番話算是重捶,鬧得大太太好沒臉。這下大太太偷雞不成反被斥,其它幾房是看盡了笑話。 姜氏瞧著姚蔣氏這是想淡化這事對自己的傷害,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她想起小女兒說的以退為進的話,遂由得屋子里眾人百態,她由孫嬤嬤扶著起身,揚長出了蘊福堂,穿過二門徑直便往姚府大門走去。 姚府大門平素是不開的,只接待貴客時或是過年過節方打開。此刻三太太姜氏一聲令下,那守門的不敢怠慢,厚重的木門吱呀幾聲,姜氏抬頭跨出門檻,一聲不響的就跪在了離大門百步遠之處。旁邊的孫嬤嬤老淚縱橫,也隨主子跪下去。 正月還沒過完,姜氏這一身素稿,弱不勝衣,跪在姚府門前自請下堂。不大會子,姚府大門前便來了好些看熱鬧的人。 沒出盞茶功夫,老太爺知道了發生在內院的事兒,真是些個無知蠢婦,他好不易花錢舍銀的造名聲,就快要被這些無知婦人敗光了。他是好一通氣。其實以姚蔣氏的精明哪里會不清楚這件事里的彎彎繞繞,可要除去姜氏也不能是這個時候。他對姚蔣氏的急切是火冒三仗。 老太爺急急的去了蘊福堂,遣了所有下人,對姚蔣氏是劈頭一頓怒罵:“你就是這么打理我姚府內宅的?真是不知所謂,即便要動老三媳婦,也不能選在這當口。我看你是老了老了,越發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姚蔣氏也深知今日的失策。姜氏這一跪大門自請下堂,可是把她姚府所有的好名聲要敗光了,好個狡滑的姜氏! 老太爺的脾性姚蔣氏是清楚的,對他的痛罵她一概忍下,面子上卻做得足足的,對老太爺賠盡了小意,過后扶著廖嬤嬤的手,親自去了大門前扶姜氏起身。 姚蔣氏將面子做給了姜氏,可心里的怒火是蹭蹭的往上冒,她這十幾年來何曾受過姚老太爺與姜氏的夾板氣,于是使人喚了大太太與大奶奶婆媳來,她也不罵她倆人,就讓這婆媳倆在蘊福堂站了兩個時辰。 大太太想著反正面子都丟光了,今兒這事估計就會這么熄火,于她來說是件好事,不就站兩個時辰嗎,反正也不會掉塊rou。 大奶奶瞧大太太這油鹽不進的蠢樣,心里面嘔得五臟都移了位。 沒出兩日,彰州城里關于姚府的謠言是滿大街飛。有的說姚府也太勢利了些,想逼死娘家沒落的媳婦兒,竟然用了個陷害兒媳婦偷人的手段,這也太下作了。再過幾日,姜氏的舊事也被傳了個街頭巷尾,明里暗里指責姚府老太太苛刻媳婦,奪女塞妾以及讓兒子媳婦夫妻分離的這些子事情,是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把個姚蔣氏氣了個倒仰。 姚蔣氏這才明白,姜氏是一早的看穿了大太太的毒計,于是將計就計,來了個以退為進。老話兒說得好哇,不會叫的狗才咬人,姜氏夠膽子的。 彰州城里稍體面些人家里的婦人都是通透人,關于姚府的這些謠言,至少是信了□□分的。畢竟內宅的那些彎彎繞繞也就那么回事,一時間姚蔣氏的賢良名聲很是遭到人質疑,反而姜氏很是得人同情。 老太爺難得的沒有使人在外面避謠,有些事越是多說越是止不住人們的窺視欲和自我的臆想,他們寧愿相信自己所想像出來的事實,他越發的約束家里頭的子孫謹言慎行。而姚蔣氏為了挽回些許聲譽,不僅讓人不得克扣芙蓉院里的用度,還從福州城請了有名望的老大夫來替姜氏瞧病,人參等名貴藥材那是成堆兒的送到芙蓉院。 姚姒瞧著兩老這幅道貌岸然的作派,心里譏諷不已。 到此事情才告一段落,這是姚姒完勝的第一回,從姜氏病倒,姚姒嚴守芙蓉院開始,到紅綢偷肚兜事發后,她布下的后面的局,一環扣著一環,既解了姜氏如今受困于內宅被欺負不說,還讓姜氏以退為進,讓姚家至少現在是不敢動姜氏的。她需要時間來解姜氏前世自盡的迷局,恰好大太太就撞上來了。一個大太太就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攀污姜氏,她仗的是誰的勢,不肖說,大太太一向的懂得看風向,在內宅中她的頭頂便是姚蔣氏,因此姚蔣氏的心思她是猜準了七八分的。 現在她可以肯定,姚蔣氏開始起了除姜氏之心了。只是老謀深算的老太爺又是怎樣的心思呢? 大太太婆媳倆在蘊福堂罰站之事,沒半天就被其它幾房得知,大房的面子里子是丟光了。大奶奶回到房里氣得直捶床榻。她出身旺族,自小亦是看盡了內宅里的那點子算計,可是她未料到大太太這般的愚蠢毒辣。大奶奶心恨吶,一個管家權她劉氏雖貪戀,可比起大爺將來仕途上的作為,這點子權欲算什么。大爺是長子嫡孫,這家業怎么著將來也還是大爺的,只不過是早晚的事。可得罪了姜氏就不一樣,姜氏再怎么落魄,也依然是名義上的三太太,將來大爺少不了三老爺的幫扶,可經了大太太這一出,大房至少是把三房給得罪狠了。 大奶奶在房里想了許久,她招了瑞珠來,兩人開了她的嫁妝箱子,從里面是左挑右選,最后拿了一尊通體白玉無瑕的觀音,加上一頂金累絲鑲寶的小花冠,再又一匣子的姆指般大小的珍珠,這三樣東西樣樣都金貴,是大奶奶壓箱底的東西。她嘆了一口氣,將東西包上,悄悄的使瑞珠避了人,送去了芙蓉院。 瑞珠送完東西來復大奶奶,說姜氏并未推脫就收了東西,孫嬤嬤客氣的送她出芙蓉院,臨了卻提了大太太的陪房劉嬤嬤。 大奶奶破了財,心里頭把大太太是恨了千遍。見姜氏收了東西,又提起劉嬤嬤,她心里有了底,于是趁了個空閑,私底下將大太太的心腹劉嬤嬤喚了來,好酒好rou的親自招待了番,又塞了不少的私己東西賞她。 劉嬤嬤見大太太這陣子連番吃掛落,心里早已對大太太的行事不滿,大太太卻又聽不得勸。是以大奶奶這般殷情,她對大奶奶的心思猜了個七八分,酒酣飯足之后,她對大奶奶表起了忠心,連連說會在大太太身邊好生替大奶奶看著的。 大奶奶收買了劉嬤嬤不說,又使瑞珠去大房的幾個得寵的姨娘處許了些好處,沒幾日大老爺被枕頭風一吹,又找起了大太太的不是。大太太又心性善妒,最是見不得姨娘小妾爬到她頭上的,因此大房是好一陣的烏煙障氣,大老爺被吵煩了,索性就在外梳籠了個清倌兒,越發的不著家了。 ☆、第17章 交易 芙蓉院里燈火融融,孫嬤嬤送走瑞珠后,回來同姜氏道:“話兒老奴是點到了,就瞧大奶奶有沒這個本事收服住這劉婆子。” 姜氏斜倚在窗前的雞翅木六角榻上,身上搭了條秋香色的錦被,并未答孫嬤嬤的話,倒是問起了坐在榻邊的小女兒:“姒姐兒,說說看,你大嫂子可有這個本事讓咱們清凈幾日?” 姚姒脆聲回道:“娘親自出手,還哪有不成的。瞧著吧,大嫂子心里的不痛快一準兒的會在大太太身上給找回來。這個劉婆子是個墻頭草,卻比她主子看得長遠,至少大奶奶掌家好過二太太之流,咱們是能清凈幾天了。” 她這記馬屁拍得好,姜氏陰霾許久的臉都漾起了笑。她將小女兒摟進懷里,心下大慰的同時,隱隱伴著無由來的擔憂。都說早慧近妖,依小女兒這幅病身子,又生得這樣多智,怕不是長壽之相。她朝孫嬤嬤望了一眼,孫嬤嬤伴她多年,心里立時明白姜氏的心思。 若說孫嬤嬤不吃驚是假的,當時抓住紅綢后,她搖擺不定的去找了姒姐兒,當時哪里真指望她能給出個主意來。哪曾想姒姐兒不過盞茶功夫便想出了應對之策,當晚就叫人將姜氏所有貼身之物都繡上徵記,事后又叫丫頭們拿石頭磨,待到這些物件一眼瞧上去十分的自然,這才盤算后頭的事情。這一環扣著一環的,將人心算得是絲毫不差,即便是姜氏也未必能想得出這計謀。事后她一一向姜氏說了姒姐兒的手段,姜氏便是如今這神情。 姚姒將姜氏和孫嬤嬤的動作瞧在眼里,心里明顯是松了口氣。姜氏是她最親的人,她不想在姜氏身陷囹圄時她還要藏拙,時間不等人,她要保住姜氏,就不得不動用芙蓉院里的人。紅櫻與綠蕉都太嫩了。 孫嬤嬤安慰姜氏:“姒姐兒打小就聰明,都說女兒肖母,這是太太的福氣!” 姚姒詳裝面嫩,趁機寬慰姜氏道:“古有甘羅七歲拜相,女兒過完年便九歲了,也該知些事兒了。娘且放心養好身子,可不就如嬤嬤說的,福氣還在后頭呢。誰叫您生了這么個聰明的女兒呢!” 姜氏被小女兒給逗笑了,心里的郁結仿佛都散開去。其實她經了此番變故,頗有些看透世情之意。婆家群狼環伺的想要自己的命,娘家也敗落了,丈夫更是無情之人。還是老話說得好啊,靠山山倒,靠水水竭,這些年真是白活了。姜氏心里頭也有了打算,既然大家都撕破了臉,那么也該是為以后好好謀劃一二了。 姜氏身子好些后,很是把芙蓉院好好的整頓了一番,那些子瞧著手腳懶憊又喜搬弄口舌之人都被攆了出去,姜氏又大方的賞了忠心不二的丫鬟婆子。如此賞罰分明,底下頭的仆婦再也不似先前那般人心惶惶。她的這番大動作,上至姚蔣氏,下至幾房太太們都很詭異的選擇了沉默。 姜氏第二日恢復了去蘊福堂請安。天還蒙蒙亮之際,錢姨娘帶著姚嫻進了姜氏的正堂,姜氏很是反常的讓錢姨娘服侍她梳洗。 錢姨娘眼中的錯愕稍縱即逝,自打她生了姚嫻后,姜氏便再也沒讓她親自服侍過,如今姜氏這般反常,她心里剎時涌起無數猜測,臉上卻堆起了笑,接過小丫鬟手中的巾櫛,恭敬的服侍姜氏梳洗。 姜氏端坐在銅鏡前,從鏡里望去,錢姨娘一張二十七八的臉依然娟秀,只是她眼珠來回轉動顯然是在思量。姜氏瞥了眼,也不理會錢姨娘肚里是如何的彎彎繞繞,她伸手撫了撫鬢角,語態尋常的對錢姨娘一嘆:“果真是老了,歲月不饒人吶,咱們回到老宅來也有十來年了吧!” 錢姨娘不知姜氏是何意,順著她的話小意奉承道:“太太哪里就老了,到是婢妾,前兒梳頭時發現了幾根白頭發,這日子過得真是快,這一打眼的婢妾隨太太回來也十個年頭了。” “可不是么?一恍眼的,娡姐兒和嫻姐兒都要開始說親事了。”姜氏悠悠道。 錢姨娘不是笨人,聽話聽音,她摸不準姜氏接下來的打算,猶其是提到了姚嫻的親事上頭,她試探道:“太太說的是,姐兒們也都快到了年紀,太太可是有適當的人家?” 姜氏起身撫平了身上的褶痕,淡聲道:“哪里有什么適當人家,也不過就那么一說。”錢姨娘的忐忑姜氏瞧在了眼里,便對她似笑非笑道:“嫻姐兒如今也有十四了吧,是該好好尋戶人家了。姨娘心里可有成算?”不待錢姨娘答話,姜氏似是自言自語:“可憐我的娡姐兒,我生她一場卻未養她,如今便是連她的親事,只怕也不能由得我來做主。” 錢姨娘被姜氏拿姚嫻的親事來說道,心神早就亂了幾分,又提到姚娡,也不知姜氏是何意。 姜氏話說到這,見時候不早了,也就出了內室,錢姨娘強自鎮定的跟在她身后。 見得姜氏出來,姚姒和姚嫻都給姜氏福身納禮。姜氏欣然點頭,眼神飄到姚嫻身上時,忽的眉頭就皺了幾分。“嫻姐兒,回去把衣裳換了,今兒念你初犯錯,一會子罰抄孝經十篇。” 錢姨娘瞧著女兒大紅色的禙子,忽的福至心靈,她悠的就跪下:“是婢妾的錯,嫻姐兒還小不知事,婢妾這就帶嫻姐兒回去換衣裳。” 姜氏瞧錢姨娘乖覺,便親自扶了她起來。話也點得透徹起來:“姨娘歷來就是個明白人,要知道咱們三房共榮共辱,嫻姐兒也是我的女兒,同娡姐兒和姒姐兒一樣,為他外祖父略盡一份心意,是她們的孝道。” 錢姨娘忙道是,拉著姚嫻出了正堂。 姜氏瞧著錢姨娘母女遠去的背影,問孫嬤嬤:“嬤嬤瞧,錢氏可會心動?” 孫嬤嬤忙道:“不是老奴背后說人,錢姨娘心思活絡,一眨眼便生出那許多心眼兒,您把話兒說到這份上來,她哪有不明白的。” 姜氏嘆氣道:“我也不指望她真能成事,以她和廖嬤嬤的交情,由她出面讓廖嬤嬤在老太太身邊敲敲邊鼓,總好過你我冒然出手來得恰當。我拿嫻姐兒的親事與她做交易,只要娡姐兒能回到我身邊,便是將嫻姐兒記在我名下又何妨。” 姜氏又想了會,交待孫嬤嬤,“若是錢姨娘回頭來找你,你盡管再提點她一二,態度上隨意些,別讓錢姨娘看出咱們心急,這事她出力也好不出力也罷,橫豎咱們給了條道讓她走,別說我這做嫡母的不為庶女考量。若是她趁機提出些銀錢物事的,你只管給她,這回咱們就瞧瞧錢氏的本事。” 孫嬤嬤欠身道是,又與姜氏合計一番。姚姒在旁邊并未插話,她明白姜氏接下來的打算。如今外頭謠言四起,姜氏趁機將姚娡奪回來,時間上最是恰當不過。因此讓錢姨娘打頭陣去探探姚蔣氏的底,是一步妙棋。 姜氏的一番話把錢姨娘吊得是七上八下的。回到重芳齋,錢姨娘急忙找出了件天青色的素面禙子給姚嫻換上,又摘了她頭上鮮亮的大紅絹花和金釵,換了根銀鑲珍珠的簪子,這樣一看,既合喪服的禮數又不打老太太的眼。 姚嫻莫名的被姜氏懲罰,見錢姨娘這般乖乖聽話的替她換衣裳,氣不打一處來,“那是她死了爹,關咱們什么事,她心氣不順就找姨娘和我的不是,她既是自請下堂,老太太怎的不休了她去。” 錢姨娘慌急的拿手捂住了她的嘴,哄她道:“越發的沒樣子了,這種話也敢嚷出來?被人聽到了,不孝嫡母,不尊長輩,搬弄口舌這三條,哪條都于你名聲有礙,將來親事可怎么辦?” 姚嫻自己也知道,她也就只在錢姨娘面前逞能,賭著一口氣不說話,換了衣裳就去了姜氏的正堂。 錢姨娘送走女兒后,心里是左思右想,姚嫻的親事是她如今的軟肋,難免就心急了些,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她讓小丫頭去前頭正房打聽孫嬤嬤的行蹤,得知孫嬤嬤并未隨姜氏去請安,她轉頭便拿了個花樣子來尋孫嬤嬤說話。 孫嬤嬤從前雖不大待見錢姨娘,但面子上從來都做得足足的,見得錢姨娘來尋她,她堆起了笑臉道:“姨娘這個時候來真是稀客。”說完就讓小丫頭上茶。瞧錢姨娘手上拿著個花樣子,那繡活配色清淡,心下明白這是給姜氏做的,便贊道:“還是姨娘手巧,錦香和錦蓉這兩個丫頭平素忙,針線上的婆子們手藝也就那個樣,虧得太太跟前有姨娘盡心意。” 錢姨娘瞧著孫嬤嬤與往常般客套,不像是要求她的樣子,于是試探道:“我也就這手活計拿得出手,給太太做幾雙鞋也不值當個什么。這么些年下來,太太看著倒是與我生份了些,今兒侍候了太太這一著,倒讓我想起當年與太太隨三老爺在京城的日子。一打眼啊這都十多年了,姐兒幾個眼看著也到年紀要說親事了。” 孫嬤嬤回道:“可不是么,兒是娘的心頭寶,女孩兒在家時千寵萬愛的,一旦出了門子就像是再次投生。姨娘知書識禮,我這話糙理不糙,姨娘可說是這理兒?” 錢姨娘自己提起姐兒的親事來,孫嬤嬤當然打蛇隨棍上,話兒也就這么說開了。錢姨娘心里有了數,遂故作神秘道:“前兒老太太的蘊福堂鬧了這么一出,我這心里也是為太太擔著心,也為太太不值。”她見孫嬤嬤深有同感的樣子,便接著道:“這些天外面傳什么的都有,我也聽了幾耳朵。太太在家侍奉高堂,這等賢惠人還遭那起子人攀污,我這心里也不好受,有心想替太太分憂,又怕我這莽狀的性子惹得太太不高興。” 孫嬤嬤嘆道:“還是咱們三房自己人最清楚,太太這么些年來受的委屈還少么?”孫嬤嬤仿佛找到了知已般,推心置腹的與錢姨娘道:“光說娡姐兒的事,外人看娡姐兒養在老太太身邊這是她的造化,可天底下誰愿意母女分離的。就拿姨娘來說,當初太太就是看在姨娘處處為太太著想的份上,讓姨娘親自養著嫻姐兒,這是太太體貼姨娘的一片為母之心。可太太心里苦啊,這話我也就對姨娘說說,太太這輩子頭一個心愿,就是希望娡姐兒能回到她身邊,這比什么仙丹良藥還靈。若是姨娘肯為太太解憂,不是我說,姨娘立了這么大的功勞,還怕太太不急姨娘之急?” 錢姨娘眼波一轉,心里頭更加坐實了自己的猜想。姜氏與老太太之間的恩怨她比誰都清楚,娡姐兒的事確實是姜氏心里的一大痛,如若真能辦成此事......可她轉頭一想,姜氏如今處境尷尬,她這么貼上去是否值當?當真是處處要考量。 錢姨娘到底沒有心頭發熱的承諾孫嬤嬤,只道:“看嬤嬤您說的,只怕太太看不上我這微末心意。不過有您待我這番推心置腹,我就算冒著被太太責怪,也值當了。” 孫嬤嬤知她素來謹慎,從不肯落人口實,她也不催錢姨娘,二人說著話,又說到姜氏喜歡的花樣子上頭去,錢姨娘又多坐了一刻鐘,趁姜氏快回來之際告了辭。 ☆、第18章 姜氏出手 姜氏從蘊福堂回來后,打發了姚嫻回重芳齋去抄孝經。姚姒自己乖覺,帶著綠蕉回了雁回居。 孫嬤嬤侍候姜氏重新換了身家常穿的素色襖子,又拿了個暖手的香爐給姜氏,樣樣把姜氏侍候妥貼了,這才不慌不忙的把錢姨娘的話學給姜氏聽。 姜氏聽得仔細,錢姨娘的反應也在她意料之中,遂和孫嬤嬤道:“她這是想要拿喬,也得看我樂不樂意。告訴她,我生姒姐兒時大出血才致不孕,我沒兒子旁人也休想再生。娡姐兒的事若是辦得好,自有她的體面,若是不樂意插手,我也不怨怪她,嫻姐兒的親事,最終也得我這個嫡母點頭才算。 姜氏這是不耐煩錢姨娘了,孫嬤嬤也知如今要把娡姐兒奪回來是最好的時機,估計錢姨娘也是看清了這點才會有心想和主母討價還價。哪知姜氏一針見血的把錢姨娘的后路給堵了。 錢姨娘沒會子就收到了風聲,姜氏的話一字不落的傳到了她的耳中,只有她知道姜氏為何會大出血,姜氏這是知道了什么嗎?錢姨娘被嚇得不輕,轉頭思量起姜氏的話,又百般安慰自己。如此這般她才瞧清楚姜氏的手段,先禮后兵,事情由不得她答不答應她都得卯足了勁兒給辦妥了。 錢姨娘晚上侍候姜氏歇下,孫嬤嬤送她出來時,遞了個小匣子給她,錢姨娘回了重芳齋打開一看,里頭裝著十錠金子,每錠十兩,這些金子成色算是上等,若按市價算,折合成銀子足足千兩有余。看來姜氏為了大女兒是下血本了。 第二日,孫嬤嬤帶了幾個小丫頭提著七八個包袱,進了姚娡的怡然樓。一路招搖經過花園時,幾個藏頭露尾的婆子瞄大了眼,有膽大的舔著臉上前同孫嬤嬤諂媚,那眼珠子直往那沉甸甸的暗花杭綢包袱上瞧。孫嬤嬤得意的對奉承她的婆子道:“五小姐雖養在老太太身邊,可三太太疼她的心同對十三小姐是一樣的。這不為著親家老爺的喪事,三太太體恤五小姐也要守孝,特地揀了些好東西送到五小姐那里去。” 有個婆子膽子大,隨手摸了一把,手感扎實,摸著像是衣裳料子。是了,三太太娘家再怎么落魄,可三老爺這幾年在廣東任著二品的官,按理五小姐比這府里其它的小姐都要來得尊貴些。即便老太太明里暗里離間這母女二人,可禁不住人是從三太太肚里爬出來的,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孫嬤嬤將這些婆子的神情看在眼里,她故意露出些傲氣來,朝那個摸包袱的婆子輕斥道:“好生沒規距,仔細摸壞了東西,拿你一家幾口子來也賠補不了。” 那婆子訕笑了下,忙的給孫嬤嬤說了幾句好話,這樣一鬧,又有好些子丫鬟婆子們圍了上來,孫嬤嬤見差不多了,這才招手帶著丫頭們離去。 孫嬤嬤進了蘊福堂,并未去姚蔣氏的正院,而是從蘊福堂的角門進去,再去姚娡的然樓。廖嬤嬤站在廊下一邊聽小丫頭在她耳邊說孫嬤嬤在園子里招搖的事,一邊打眼瞧著孫嬤嬤從角門得意而去。她抬手招了個二等丫鬟叫柳葉的來,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孫嬤嬤的動靜大,蘭嬤嬤早就聽了信兒,等在怡然樓前將她迎了進去。姚娡拿著個繡花棚子,低著頭神情專注的在繡花。她的貼身丫環采菱勸道:“姑娘且去孫嬤嬤跟前露個臉,畢竟那是三太太身邊最得臉的嬤嬤,姑娘賭氣不搭理她也說不過去。” 采菱打小跟著她,深知她的處境和她的固執,但話還是要勸。 姚娡頭也不抬,對采菱的苦勸只是不聽,煩了便道:“你是我的丫鬟還是她的丫鬟,盡幫著那邊說話。今兒她鬧這么一出又是拿我作伐子爭名聲,天底下就沒見過這樣做娘的。” 采菱忙上前唔了她的嘴,急道:“我的好姑娘喲,孫嬤嬤可就在外頭聽著呢。” 孫嬤嬤和蘭嬤嬤坐在外間說話,姚娡這話兩人當然都聽到了。蘭嬤嬤打心眼里憐愛這個被大人做棋子的可憐孩子,因此有心替姚娡開脫:“這話您也不要惱,姒姐兒尋常是個知書識禮的好孩子,不過就是有些左性兒,回頭我且勸勸姐兒,讓三太太也別把姐兒的話放在心上。母女間哪有解不開的結呢。” 孫嬤嬤忙道是,她心里自有算計,起身對蘭嬤嬤道:“娡姐兒有些小性兒老奴是知道的,也是咱們三太太對娡姐兒虧欠,三太太疼愛姐兒還來不及,哪里會計較姐兒的小孩子話。”說完便略提高嗓音道:“還得勞煩您將這些東西清點下,都是三太太精挑細選的,好給娡姐兒日常使用。”說完也不等蘭嬤嬤接話,她自顧自的招手讓丫頭們上她跟前來,她一一將包袱打頭,指著頭一個包著一匣子的頭面道:“這些都是些老物件了,這珍珠看看都有姆指頭大,素銀的做工倒也巧致,最是適合娡姐兒守孝戴。”又指著下一個丫頭手里的物事道:“眼瞧著開春了,只怕娡姐兒的春裳要備起來,這些素凈的料子剛好給姐兒做春裳。” 孫嬤嬤林林總總的,從頭面首飾到衣裳布料再到些精巧的擺件,真個兒是樣樣周到。孫嬤嬤的話無不露出幾分施舍的憐憫,躲在內室的姚娡再也聽不下去,她心里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眼淚就在眼圈里打轉,她倔強的不讓它滴下,大步從里面跑出來,拿手指著孫嬤嬤怒道:“拿上你的東西給我離開,你回去告訴她,我是老太太養大的,這世上我只與老太太親,打今兒起,叫她離我遠遠的,我只當沒她這個生母。” 姚娡的自卑與固執皆來自對自身的深深認知,她是個孤兒,也是大人之間的棋子,她孤零零的被丫鬟婆子養大,猶其見不得人對她的施舍與憐憫,今日孫嬤嬤這一出,實在是把她不堪一擊的心里防線給撮破了,她的心是高傲的,由不得人來賤踏。 蘭嬤嬤快步上前摟住了她道:“娡姐兒,好孩子,怎么能這樣說話呢?”其實她心里疑惑得很,依孫嬤嬤尋常的脾性,根本不會這樣一路招搖,又在姐兒面前趾高氣揚,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勸住姚娡。 孫嬤嬤打心里心疼姚娡,可如今不得已做這個局,只是可憐了她。她故意面上帶了幾分惱意,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哄不懂事的小孩子:“娡姐兒年紀還小,小孩子的胡話老奴是不會當真的,這些東西就留下了,老奴也好回去安太太的心。” 姚娡更加的惱怒,這是在嫌她不懂事。是啊,她是有娘生沒娘養,這府里的人哪個不輕瞧她,她也就是這么個尷尬人。好啊,要丟臉大家一起丟臉。她一聲不吭的拿起東西就往屋外丟,動作快得不可思議。 蘭嬤嬤和孫嬤嬤都傻了眼,沒想到姚娡會來這么一出,待回過神來,東西已經被她扔到地上東一堆西一堆的。 最后孫嬤嬤帶著原來的東西不復來前的得意,灰溜溜的回了芙蓉院。 廖嬤嬤見孫嬤嬤被個小丫頭弄得灰頭土臉的,她心里那叫一個痛快,轉身就在姚蔣氏身邊將整個事兒當了樂子說給了她聽。姚蔣氏見姜氏被自己的女兒鬧了個好大的沒臉,心氣兒自是順了些。沒過會子,小丫鬟來報,五小姐姚娡哭哭啼啼的找老太太來了。 姚蔣氏樂得姜氏母女間越鬧越大,最好是個解不開的死結,因此忙讓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