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此時,那李紀的神色卻是慢慢的肅穆了起來,他抱著玉華下了馬,牽著她的手緩步往廟里去了,一進了廟門,玉華頓時覺到了有些不同,這廟從外面看像是個衰敗了已久的破廟,內里卻還算整齊,雖地方不大,佛像顏色也很灰暗,但各處東西卻基本是完好的。 這廟中間拱著觀音大士,兩側卻密密的放著不少靈牌,玉華抬眼看那些靈牌,都并不是一個姓氏的,而且還參雜著些回鶻人和薛延陀族人的名字,玉華開始還只當這是周圍窮苦人供奉祖先的地方,可眼睛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又掃到另一個熟悉的名字的時候,才不由大驚失色。 若說那程平的名字,也許還可能是湊巧和他人重名了,可是另一個靈牌上的寫的“阿克木.西林古麗”幾個字,卻很難用湊巧來解釋了,這個,正是她母親趙蜜兒的回鶻本名。 ☆、第210章 趕路 玉華心頭大震,猛然回頭去看立在她身后的李紀,見李紀并不說話,一雙墨色眼眸深沉不見底,只緩緩的、鄭重的沖她點了點頭,玉華眼中一熱,眼前頓時就有些看不清楚東西了,她用力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又重新回頭去挨個的,仔仔細細的打量起那些牌位來。 果然不出所料,玉華很快便又找到了程小妹、王六根、王滿福等三人的名字,和程平與阿克木.西林古麗兩個名字一樣,這幾人的名字也都是混亂的摻雜在其他靈牌當中,并沒有挨著放在一起,程平的牌位和另外一些程姓靈牌并排而列,仿佛只是某個不知名的程姓家族中的一員。 而阿克木.西林古麗的名字,則放在左側供桌的最外側,旁邊擺著的也都是一些回鶻或者薛延陀族人的靈牌,他們今天到的地方已經算是進入了北疆的地界,胡漢混雜居住的情況本就常見,若是外人看了,定會以為這是被漢人同化了的回鶻人在祭奠自己的祖先。 玉華怔怔的看著母親的靈位,眼睛一眨也不眨,多少年了,她從沒能光明正大的把母親的名字寫出來過,就算是上次和師傅坦白自己的身世時,也只將母親的回鶻本名悄悄的念給了師傅聽。 “阿克木.西林古麗......阿克木.西林古麗...西林古麗,最甜美的花多,最受寵愛的小女兒......”,玉華嘴里低低的、反復的輕念著...... 李紀就立在玉華的身后,眼見她身前有一顆顆的淚珠砸在了地面上,便上前一步,扶住了玉華的肩頭,將她輕輕向旁邊帶了一步,伸手指著一塊靈牌說: “五娘,你可知道這個是誰?” 玉華此時淚眼朦朧,人也有些迷迷糊糊的,順著李紀的手指看了過去,只見在一片李姓牌位中間,有一塊靈牌上寫著“李劉月蓮”簡單的四個字。 “這是我的生母......”,李紀低聲說道。 玉華一愣,回頭看著李紀問道:“為何連你的母親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承受你的香火祭拜?” 玉華出嫁前也曾向顧氏詢問過李紀的情況,講到李紀生母的時候,顧氏只簡單說這是朝中忌諱,反復叮囑玉華千萬不要向李紀提起此事,別的并沒有多說一句,而她嫁入新昌坊后,不管是與李紀攤牌之前,還是之后,也從未聽李紀提起過他的生母。 此刻李紀聽玉華這樣一問,便輕輕笑了笑說道:“我生母劉氏,乃是那鄭太后的親外甥女,當初是鄭太后一手做主給我父親賜婚的,鄭太后一直十分忌憚我父親,生怕他結了強大的姻親,會對皇伯父的寶位造成威脅,包括后面續娶的顧氏,也是鄭太后做主定給我父親的,那顧氏家族早已敗落,大概連鄭太后也沒想到顧家這兩個女人能有這般的手段吧,鄭太后一黨被清剿的時候,我生母一族也遭了滅門,他們本就是依靠鄭氏的小氏族,消亡的倒比鄭氏族人更加干凈......” 玉華聽李紀這樣解說了才有些明白了,想來也是,以那卓王的才略與本事,定是那鄭太后心頭的一個大大隱患,又怎么會讓他隨意娶親呢,而當今圣上李盛,卻是鄭太后以為被自己牢牢捏在手心的,所以才主動替他締結了崔氏這樣的高門氏族,沒想到最后卻反倒死在了崔氏一族的手上。 “其實,我從小便與我親娘并沒什么接觸,她生我的時候便虧了身子,一直臥病在床,我父親大約也不喜歡她,從小便將我放在乳母身邊撫育,很少讓我去見她,我那時候還小,也隱約知道父親不喜歡我提母親二字,可卻還是一味執拗的想要與她親近,直到她病死了,直到那顧氏進了府.....說實話,我如今也想不太起來我那親娘長的是什么摸樣了......”。 李紀說到這里,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一時間,這小小的廟宇之內,除了座上的觀音娘娘滿目慈悲的俯視著眾生,便再無其他聲息了。 又過了良久,兩個默立的人才又對視了一眼,李紀柔聲對玉華說道:“那邊案幾上已經備好了香火,去祭拜下你娘親與師傅她們吧!” 玉華點了點頭,便上前燃了香燭,一一跪拜了過去,自然也沒忘了在李紀生母的牌位跟前供上了一柱香火。 李紀等她祭拜好了,又拉著她重新跪在了那李劉氏的牌位前面,朗聲說道:“娘,兒子如今已經長大,也娶得了心愛之人,母親您地下有知,也可安心長眠了。” 李紀說完,便俯身叩拜起來,玉華只略微頓了頓,也隨著他一起磕了三個頭。等他們再起身時,李紀看著玉華的眼神便多了幾分熾熱,玉華被他看的不自在,便連忙找話說道: “原來你之前在府里的時候問我師傅有無親眷,便是為了此事做準備嗎?” 李紀溫柔一笑說道:“我原先行軍打仗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小廟,便將母親的牌位供在了這里,那日看到你那本金光明經的扉頁上寫了你母親的回鶻本名,我便想到了此事,咱們出門之前,我就先派人過來安排了,如今并不方便在咱們府里光明正大的祭奠這幾位長輩,只能先在此處簡陋供奉著,不過五娘,你信我,今后自有咱們日日長供他們香火的時候......” 雖心里早已經猜到了個大概,但此刻聽李紀輕描淡寫的說出來,玉華心中仍是好一陣酸酸脹脹說不出的滋味。 玉華與李紀夫妻二人在這廟宇里逗留,那邊留在農舍等候的人中有人忍不住向人打聽起了這定國郡公兩夫婦的事來,那盧彥義和陳鶴兩人一起坐在樹下,兩人灌了幾口茶水后,那盧彥義突然開口問道: “陳大人,我原來還在老家的時候便聽說過那個觀音跳蓮了,你一直在長安城居住,可曾真正見過嗎?真的是要在那丈高的蓮臺上起舞的嗎?你們府上夫人真的做過那個?” 陳鶴是什么人物,于這男女之事上最有學問,那日盧彥義偶爾撞見自家夫人的情景,他也看到了,以夫人那樣容貌,迷倒個把毛頭小子再正常也不過了,想到此處,他便有意板起臉正色說道: “盧爺可別跟小的開玩笑了,那觀音跳蓮是獻禮宮里圣人們觀賞的,咱們這些粗鄙之人哪有那個資格看到呢,咳咳,您可別怪小的說話直啊,盧爺您想必也聽過咱們郡公爺的脾氣了,今日您問我也就算了,他日可千萬莫在郡公爺跟前隨意議論我們夫人啊,咳咳,那個......省的弄出什么不愉快來......” 盧彥義被陳鶴說的臉上一紅,他雖為人隨性,卻也是個極為機靈的,這兩日跟在隊伍里自然都嚴著守規矩禮儀,遠遠的回避著女眷們乘坐的車駕,他又哪里會在李紀的面前隨意提起他夫人呢,這長安城內,誰不知道那刀疤臉癡迷老婆的事情啊,這不就是趁著他不在才打聽打聽的嗎,沒想到這陳鶴說話卻這么不留情面。 盧彥義其實并沒多少其他不堪的心思,一是真的好奇那觀音跳蓮,二是那日確實被那張明艷靈動的面孔給驚了眼,此刻被陳鶴戳破了雖然難堪,他也沒有發作的意思,只是打了個哈哈,又扯起其他事情來,過了片刻,李紀與玉華兩人便已經相攜著回來了,盧彥義一見,便心虛的逃到遠處呆著了。 而這一日,卻是玉華覺得路途還算悠閑安穩的最后一日,李紀這日接到了薛延陀人傳來的書信,原來薛延陀人早已經到了原來約定碰面的地方,因為李紀他們突然遇襲,路上已經耽誤了幾日,他們這次本就是為了消除雙方的誤會來的,若是讓薛延陀人等太久便不好了,李紀便傳令下去讓大家接下來都要加快腳程,每日路上只歇息一次,趕路到天色發暗才會投宿住下。 玉華這樣在車上顛簸了三五日后,便已經是腰背僵硬了,而阿蠻比她還要糟糕,在車子里歪著斜著怎么都難受,別說伺候玉華了,眼看就要支撐不下去了,而且到了這隴右道境內以后,車窗外的景物慢慢變的荒涼起來,最初看到那深遠廣袤的黃土高原的時候,她們幾個還感到好奇有趣,等一連幾日都是這一成不變的畫面,窗外風沙又大,便再也沒人有興致去撩著簾看風景了。 這日好不容易熬到在官舍里住下了,阿蠻正在替玉華揉捏腿腳的時候,門外面突然傳來了那小六子的聲音:“啟稟夫人,小的摘了些沙棗回來給您品嘗品嘗。” “沙棗?那是什么?你進來吧!”,玉華應道。 小六子推門進來,手里小心的捧著一塊潔凈的青色麻布,上面放著些鮮艷的金紅色小果子,玉華她們都是多日沒吃到過水果了,此時一見,都是忍不住暗暗咽了咽口水。 “這沙棗是北疆特有的小果子,雖然不大,可味道酸甜,頗能生津解渴的,夫人您先嘗嘗吧。”,小六子也察覺到兩人的渴望,忍著笑連忙介紹起來。 那些小果子顯然是已經被小心擦拭干凈了,皮子雖然皺巴巴的并不光潔,但顏色卻實在鮮亮可愛,玉華連忙捻了一顆放進嘴里,這果子沒有多少果汁,果rou味道卻極為濃郁,玉華連聲贊嘆,又讓阿蠻也趕緊嘗嘗,等那阿來與阿去兩個也聽到動靜進來以后,這一小捧沙棗頃刻間便給她們消滅干凈了。 等她們幾個咂巴著嘴巴意猶未盡的時候,那阿來才突然叫了起來:“小六子,你手上這是被什么劃的傷痕,一道一道的這么多!” 小六子本來正笑瞇瞇的看著她們幾個笑鬧,聽阿來叫起來了,才連忙將手縮回了袖中,玉華便問是怎么回事,小六子開始吞吞吐吐的還想隱瞞,見玉華沉了臉,才急忙解釋道: “啟稟夫人,這沙棗荊條上有些小刺,只是劃了些小痕跡而已,一會兒便看不到了。” 玉華命阿蠻上前去查看,阿蠻心細,不但看了小六子的雙手,還將他衣袖擼起來將胳膊也一并看了看,結果發現他胳膊上也有不少細細的血絲,小六子一邊著急一邊害羞,連忙掙扎著從阿蠻手里逃了開去,手忙腳亂的將自己衣袖整理好了,阿來與阿去兩個在一旁看了,都是咯咯的偷笑了起來。 玉華見他這樣子也是既好笑又心疼,連忙板著臉教訓道:“看你這樣子便知道這沙棗并不好采摘,否則也不會留到現在等著咱們了,這等解饞的小玩意吃一回也就行了,你下次可別再去摘了。” “啟稟夫人,小六子從小長在這里,知道這沙棗長在哪里,采這些并不費勁的,夫人千萬別擔心,接下來路上會越來越枯燥,難得有些小果子吃,也省的夫人煩悶。”,小六子見玉華擔心自己,急忙解釋道。 “你這是又打算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嗎?” 玉華說著瞪了小六子一眼,小六子卻并不害怕,只在臉上堆起一個討好的笑來,沖著玉華嘿嘿傻笑著不做聲,他生的標致,做出這副傻樣不但不討厭,看著倒比平日里稚氣討喜了幾分。 自從上次玉華將小六子教訓了一頓后,這小六子行事明顯變了許多,每日寸步不離的跟在玉華身邊伺候不說,那言行間的關切與愛戴,更是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到了這隴右道境內后,他更是日漸活潑精神起來,阿來阿去雖不知道原因,卻也都感覺到小六子與她們親近了不少,他們三個小的嘰嘰喳喳伺候在玉華身邊,倒是幫她化解了不少旅途的疲累。 又接連趕路了兩三天后,這日午后,他們的車隊就慢慢往荒僻的小路上拐了出去,玉華正在暗自猜測,那李紀已經策馬來到了她車子旁邊,翻身上車后告訴她說,今日便終于要到和薛延陀人匯合的地方了,之后他們的行程便可以放緩些了。 見玉華一下子松了一口大氣,李紀不由笑出了聲來,柔聲問道:“這幾日趕路累壞了吧,過來,我幫你捏捏肩膀。” 說完,李紀便將玉華拖到了自己的身前,玉華開始還一邊掙扎一邊說阿蠻每日都有替自己推拿的,可待李紀一雙大手在玉華肩頭緩慢而有力的揉捏起來,她喉頭不由自主的,便發出了一聲痛楚又舒服的長嘆。 ☆、第211章 隱瞞(上) 211異動(上) 玉華身邊的兩個大丫鬟俱是能干的,推拿按摩都自有一套,那阿初是特意下過一番苦功夫的,能認得不少人身上要緊的xue道,而阿蠻則是自小跟玉華一起長大,更是十分了解玉華的喜好,可這會兒被李紀一雙大手在肩背上緩緩的一按壓,玉華才知道男女之間的力氣可差著有多大。 大約是行軍打仗中也難免有需要按摩療傷的時候,李紀這替人推拿的手段也十分純熟,他先替玉華松了松肩頭,而后右手食指與大拇指順著玉華的脊柱一路往下緩緩捏去,看著并沒用多少力,可是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按進了玉華僵硬酸脹的骨頭里,那感覺又痛癢又舒服,玉華開始還強忍著,可到了后來,隨著李紀的每一下動作,唇齒間還是不由溢出了細不可聞低吟之聲。 而李紀本來真心只是心疼玉華,想要替她解解乏的,可隔著這夏日輕薄絲滑的紗衣,捏在這美人柔弱無骨的玉背上,對他而言實在是個極大的考驗,等他的手沿著玉華的脊柱慢慢往下,移到了那纖細腰肢上,馬上就要觸到那曲線圓潤之處時,正好又聽到手下女人低低的嗯了一聲,李紀的臉便一下子漲紅了,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停了下來。 “嗯......怎么了......”,玉華被李紀按的,正覺得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此刻發覺他驟然停了手,不由脫口反問道。 “哦...馬上要與薛延陀人會面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交代他們,那個我先過去......等晚上有空再來替你松松筋骨......” 玉華聽他語氣里有些古怪,便迷迷瞪瞪的扭頭去看他,只見那李紀低著頭,小心的拉了拉自己的外衫下擺,而后才弓著身,動作遲緩的爬下了馬車,絲毫不見了往日矯健的身手。 玉華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而后一張玉白小臉也不由泛起了淡淡紅霞,等阿蠻再爬上馬車的時候,卻看到自己家主子斜身靠在那迎枕上,一手托腮的怔怔看著前面發呆,那一雙瑩瑩美目中仿若含著兩汪春水一般,流光溢動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美事。 阿蠻本是個小心翼翼最守規矩的,雖然玉華待她如姐妹一般,她平日里也輕易不肯有任何逾矩的行為,不過這次隨著玉華出門,少了四面高墻的束縛,行走于這高天廣地之間,甚至還要成天和一些外男同進同出的,阿蠻不知不覺的也放松了許多。 此時她剛剛從小六子嘴里知道接下來不用忙著趕路了,心情正是大好,再看見自家主子這副心神不屬的樣子,便難得起了捉挾之心,伸手在玉華眼前一晃,湊上前笑嘻嘻問道: “夫人,郡公爺這是又拿了什么好玩意兒來討好您了啊,瞧您這臉色好看的,桃花一樣......” 玉華被她說的先是一怔,而后便有些羞惱的將她手拍到一邊,嬌聲呵斥道: “你如今也越學越壞了,誰讓你這樣隨口議論郡公爺的,什么討好不討好的,小心我告訴郡公爺,讓他軍法處置你。” 阿蠻哪里會怕她這嬌軟無力的威脅,抿嘴一笑連聲說道: “好好好,是奴婢說錯了,郡公爺從沒討好過您,郡公爺既沒命人專門去采野花送給您,也沒帶著您一個人偷偷溜到不知什么好地方去玩了一趟,您回來后,也沒常常偷看著郡公爺滿目柔情蜜意的,統統都是奴婢看錯了,您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可千萬別告奴婢的黑狀了......” 玉華沒想到阿蠻竟口舌伶俐的說出了這么一大通來,一邊上前去扯她的嘴,一邊心里卻噗通通的跳了起來,柔情蜜意?在阿蠻眼里,自己如今對李紀竟已經是如此了么......玉華猛然間又想起剛才李紀說晚上還要來給松散筋骨的話,臉色愈發緋紅起來。 這一日,他們又投宿在了一處荒廢掉的宅院里,李紀顯然已經派人來打過前站,這院子雖然荒蕪,屋內卻已經打掃干凈了,也安置了桌床等最簡單的家具。玉華知道李紀這兩日都很忙碌,想著他今日應該會很遲才會回房來,她心里莫名有些慌亂,坐立不安了半天,干脆便起身命三個丫頭和將自己和李紀的隨身衣物拿出來重新整理。 前幾日大家都在匆忙趕路,李紀有時候便會和手下在外面湊和一夜,連衣服也來不及換洗,今日他上車來的時候,玉華還看見他穿的外衫袖子上劃破了一個大口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弄的,玉華便想著干脆將李紀的衣物整理出一部分交給那費沖隨身帶著,也方便李紀隨時好換用。 結果等到玉華她們將東西剛剛攤了一桌子一床的時候,那李紀卻突然早早就回來了,阿蠻頓時慌了神,連忙指揮著阿來阿去兩個手忙腳亂的將東西先胡亂抱出了屋去。 玉華見李紀鐵塔一般抱著手立在屋中,有些茫然的看著阿蠻她們幾個撇腳雞一樣的進進出出,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低聲說道: “郡公爺今日怎么這么早進來了,明日會面的事已經布置妥當了嗎?” 李紀卻并沒回答她,只等阿蠻她們都弄好了退出去了,才指了指木床叫玉華先坐下,一等她坐好了,李紀便跨步坐到了她身邊,一展臂就將她雙腿抬到了自己膝上,而后便隔著紗裙在她兩條腿上來回按捏了起來。 李紀這一串動作一氣呵成的,玉華被他猝不及防的用力一捏,本來就酸麻不堪的大腿哪里受的了呢,嘴里不由啊一聲便叫了出來,李紀卻按著她的腿不讓她逃,嘴里安慰著說道: “五娘你忍著點,馬上揉開了便沒那么難受了,也是我前陣子疏忽了,你每日坐在馬車上恐怕連腳也腫了吧......” 李紀邊說話手里也不停,在玉華一聲聲的呼痛聲中將她的腿上下好好搓了個遍,最后連她一雙小腳也沒放過,捏在自己的大手掌里輕捏揉轉一通。 李紀說的確實對,雖然開頭幾下痛的玉華眼淚都快出來了,后面卻立即覺得自己的腿終于又活過來了,可是這效果雖然好,但隨著這郡公爺推拿的活計快做完了,夫妻二人卻是不約而同的紅了臉。 玉華的兩條纖腿擱在兩條堅實的大腿上,一雙玉足翹起被李紀包在手中輕輕捏著,雖隔著兩人的衣衫,但那肢體相觸的地方,卻是越來越燙起來,很快,玉華的膝彎下面便感到有東西蠢蠢欲動起來。 還不等玉華想縮腿閃避,那李紀卻是立刻放下玉華,起身就站了起來,嘴里說道:“五娘你早些休息吧,明日就要和他們會合,我還有些事情要安排,晚上就不進來了......” 玉華沒料到李紀原來今日并不打算歇在她這里,聽他這么一說倒是愣住了,心頭茫茫然的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話,等李紀已經大步走到了屋門邊上,才脫口而出叫了一聲: “郡公爺......” 李紀停了下來扭身看她,玉華卻是張著嘴半天也沒說出話來,她本是想告訴李紀若是晚上商議好了事情便只管回屋安置,不用怕吵到自己的,他們那邊人多屋少,幾個大男人擠在大通鋪上怎么能休息好呢,可一想起剛才兩人之間的情狀,玉華只覺得一顆心噗通通跳的厲害,那些話噎在喉嚨里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你們明日會面后,您也要隨他們一起去走那密道嗎?”,玉華紅著臉愣了半天,總算想出個問題來。 李紀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他一心只想先離了這屋子,便急忙笑著安慰玉華道:“我不會與他們去走密道的,等雙方誤會解開了,我便會回來陪著你們一起的。” 等李紀真的出去了,玉華卻突然意識到,李紀剛才大約是為了替自己按腿才特意回屋的。 這一晚送走李紀之后,玉華卻是連著好幾日都沒再見到他,李紀命人護著她們女眷在這破院里休息了好幾日,自己卻是等到五日之后,才一臉疲態的帶人回來了。 玉華如今已經是十分熟悉李紀的情緒,他那刀疤臉上雖然沒什么表情,玉華卻看出他心情十分不錯,連忙迎上去小聲問道:“都辦妥了嗎?” 李紀沖她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十分順利,我沒想到那碓男竟然親自來了......” 玉華聽了也是一呆,碓男的大名她是聽了多遍了,卻沒想到這一族之王竟然屈尊親自到了這附近來,她心里好奇連忙拽著李紀細細問了起來。 原來那碓男本就十分欣賞李紀,更加在乎他背后太子李濟民這條線,其實他打從開始便沒懷疑過手下失蹤的事情是李紀的人搗的鬼,只不過想借著機會給李紀他們出點難題,一是考驗一下對方的誠意,二也是想再進一步加深一下交情,這次見李紀親赴北疆,碓男便干脆也微服趕了過來,他們這幾日不但談妥了雙方合作的問題,更是連著相聚痛飲了好幾日。 玉華聽了這話也十分為李紀高興,而后又好奇問道:“那失蹤的幾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難道是遇到什么天災了嗎?” 李紀聽她問這個,卻是神情一閃,頓了頓后才含糊說道:“這事碓男也有了些頭緒,想來很快便會查明吧。” 玉華并沒察覺李紀神情有異,她這趟出來雖然有自己的目的,但辛苦到如今,滿心都只希望李紀的事情能順利完成,此時便也歡欣鼓舞的說道: “那咱們這趟總算是不辱使命了,太子殿下得了這密道的助力,又能與碓男結下聯盟,起碼是暫時解了北疆這一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