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李紀點了點頭,并不否認自己早知道小六子有胡人血統(tǒng)的事情,他要收一個人在自己身邊伺候,自然不能糊里糊涂的,那小六子家里常年在北疆行商,外婆是回鶻女子,到了小六子這代,外貌上已經(jīng)不顯了,只是生的分外漂亮罷了。 “前日小六子來向我請罪了,除了胡人血統(tǒng)的事情,他還說自己犯了大罪,對你不敬不說,也沒有好好聽我的吩咐保護你,他請求我責罰他。” 玉華聽了笑了笑沒吭氣,這兩日那小六子并沒在她身邊伺候,想來是特意躲著自己吧。 坐在一旁的李紀看了她一眼,突然握了她的手說道:“五娘,你對旁人都十分寬厚隨和,為何我覺得你對小六子似乎特別嚴厲些呢?” 玉華聽了這話一愣,而后不由沉思起來。 ☆、第207章 自怨(上) 坐在一旁的李紀看了她一眼,突然握了她的手說道:“五娘,你對旁人都十分寬厚隨和,為何我覺得你對小六子似乎特別嚴厲些呢?” 玉華聽了這話一愣,而后不由沉思起來。 見自己一句話將五娘問傻了,李紀倒也沒想到,他還以為玉華這是不高興了,連忙開口想解釋,此時玉華卻突然說道: “郡公爺,您讓那小六子過來一趟,我有些話想要單獨問問他。” 李紀側(cè)頭看了看玉華,故意拿著腔調(diào)說道:“五娘有什么特別的話一定要與我的小廝單獨說的?” 玉華哪里會不知道他的意思,撇了撇嘴說道:“郡公爺放心吧,五娘不會欺負您的寶貝小兄弟的。” 李紀被她說的先是一笑,而后又正色說道:“此事本來就是小六子不對,我早和他說清楚了,若他還是這樣不能以你為主,我一定不會再讓他跟在我身旁了,你要打要罰都是應(yīng)該的。” 玉華笑著點頭應(yīng)下,也不與李紀多解釋,不一會兒那小六子被人叫了過來,李紀便起身先離開了。 小六子見李紀徑直走了,先是一愣,而后趕緊跪了下來,垂著頭不敢看玉華。 玉華看著小六子跪在自己身前,不由便想起了自己在新昌坊第一次看到小六子的情形,他跟著李紀進了內(nèi)院,守在廊下當差,小小年紀看著卻是一臉的老成,不管和誰說話都是柔聲細氣的十分有耐心,可是每次被大丫頭們打趣他生的標致,或者被人盯著他那條殘疾的腿瞧的時候,他臉上仍是不動聲色的笑著,眼睛里卻是隱隱露出些陰郁與不悅。 那時自己心里本能的憐惜他,本想和他多說幾句話的,小六子卻是一副極為謙恭守禮的樣子,腳下微不可見的往后退了一退,垂著頭不看自己,問一句答一句,不肯多說一個字,阿蠻見了還和自己說,這小廝倒是個有規(guī)矩,看著非常尊敬夫人的樣子,玉華自己卻知道,這孩子恐怕是不太喜歡自己。 玉華自己生了一張人見人愛的漂亮臉蛋,對人又溫柔和氣,很少被人這樣嫌棄,心里難免便對這小六子有了些不一樣的印象。再后來出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玉華心里卻是正如李紀所說的那樣,對這小六子是與別人有些不太一樣的。 “小六子啊,我一直有個事情想要問問你,你為什么從我一進府開始便那么嫌惡我。”玉華突然開口問道。 小六子一聽,顯然急了,他抬頭匆匆看了玉華一眼,仿佛想看清楚她的臉色,而后馬上趴伏在地上重重叩了一頭,急忙說道: “夫人明鑒,小六子從來不敢對夫人有任何不敬的,小六子幾次做錯事情,都是因為蠢笨不懂事,對夫人有了誤會,還請夫人重重責罰,小六子下次絕不敢再犯。” 玉華聽他這樣辯解,便啟唇嗤的一笑說道:“小六子啊,如果事到如今,你還以為可以這樣隨隨便便糊弄我,那倒是我看錯了人,你若是個如此蠢笨不開竅的,我倒也不需要與你多廢話什么了,現(xiàn)在便可以去回了郡公爺讓他將你打發(fā)走了了事。” 小六子聽玉華這樣一說,臉上漸漸沒了血色,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確實是錯了,這夫人并不是他曾以為的那樣,是靠著妖媚惑主而讓郡公爺另眼相看的,她年紀雖小,卻是個極為聰穎有決斷的。那日遇襲之時,若是她真莽撞的帶著自己等人回去救援,不但不能幫助郡公爺,說不定還會被人擄去了直接威脅郡公爺,是自己對她存著偏見,才會頭腦昏聵,屢次出言不遜的頂撞于她,自己真的錯了。 “怎么樣,想明白了你是為什么對我報著如此大的成見了嗎?” 聽到頭頂夫人的追問,小六子自己卻越發(fā)迷茫起來,是啊,夫人自進府以來,謹言慎行,從沒有什么對不住郡公爺?shù)牡胤剑瑢Υ紫碌难诀吖芗乙捕际菧睾蛯捄瘢退阕约簽檐蜍遤iejie不平,也實在沒有理由對夫人帶著天然的反感和嫌惡。 玉華將小六子的神情變化看的清清楚楚,此時便開口說道: “小六子,若是你自己想不明白,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下,你對我心存如此偏見,也許并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我生的比別人要好看許多,你這心病,也不是單單針對我的,你平日里對阿蠻還算親近,可是對著阿初,哪怕她已經(jīng)嫁給了你很喜歡費廣的大哥,你仍是不愿意與她交好,其實說穿了,就算對你自己的容貌,你心里也是極為排斥的,小丫頭們多看你兩眼,你便避之不及,外院里的人拿你的外貌打趣兩句,你便馬上翻臉,小六子啊,你幼時曾被人擄去虐待,你是不是一心覺得若是自己生的沒那么出眾,也就不會遭受那些非人的虐待……” 玉華的話還沒說完,小六子臉上已經(jīng)徹底變了神色,已經(jīng)忘了垂頭避忌,只跪坐在當?shù)兀芍袢A發(fā)呆。 ☆、第208章 208自怨(下) 那些散發(fā)著酒rou惡臭的大嘴,那些指甲縫里滿是污垢的粗糲大手,還有更加丑陋不堪的東西......都仿佛從記憶最深處,被血淋淋的,連著皮rou,扯著筋骨的一下子挖了出來。 在那最痛苦不堪的時候,自己曾一百次的想過要去死,可還是一次次的忍下了這一口氣,只要留下一口氣,便總有機會狠狠反咬那些惡人一口。 和自己一起被抓來的,還有不少孩子婦女,有的人在路途中很快就被賣掉了,去做放牧的奴隸或是家仆,可自己卻一直被留著,每晚都會和幾個顏色不錯的女子一起,被叫去斟酒伺候,那些人在作踐自己的時候,也從來不隱瞞對自己的打算,他們要將自己賣到那最骯臟不堪的地方去,要將自己待價而沽賣個好價錢,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自己一直并沒有被真正的糟蹋過。 直到被郡公爺他們給救出來了,小六子仍是不敢相信,比起回鶻的強盜,這些救自己的人看著也并不和氣,他已經(jīng)想清楚了,他經(jīng)不得再來一次那樣的屈辱,若是再被人欺凌,他便利利索索的死了干凈。 而后,自己便跟著郡公爺走南闖北,慢慢的,便將小時候的事情都遺忘掉了,兄弟們都是好人,雖言語不忌,舉止粗魯,但對自己卻一直多有關(guān)心與照拂,小六子并不覺得自己還為那時候的事情所困,他跟著兄弟們學了拳腳箭努,也在刀槍無眼的沙場上替郡公爺擋過刀子,他和兄弟們一樣的,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兒。 可此刻,這郡公夫人卻說自己一直都在自輕自怨,自己是嗎,小六子一下子想起前陣子在那西山大營的時候,自己故意頂著太陽想曬的更黑些,想起營兵們?nèi)⌒ψ约菏菚癫缓诘男“啄樀臅r候,自己心里的羞惱與不甘...... “呵呵,小六子啊,郡公爺總說你是個聰明的,我看你卻再蠢鈍不過了,有惡人欺凌你,你卻要怪爹媽把你生的太好了,若是強盜要奪你錢財,你是不是還要怪自己太有錢了呢?別人欺辱你,你唯有變得比他更強才是正理,哪有像你這樣以自己的容貌為恥的道理?!” 玉華越說,聲音提的越高,小六子開始還在為被揭了傷疤而痛苦難堪,而后見這總是氣定神閑的夫人為了自己的事情,居然情緒如此激動,心里不由一動,眼神也變的若有所思起來。 玉華最敏銳不過,一見小六子神情變化,也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她略微定了定心神,放緩了聲調(diào)說道: “人活一輩子不容易,若再要自輕自賤,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你想學騎馬,卻又怕別人笑你殘疾,你瞞著自己有胡人血統(tǒng)的事情,面子上卻又最恨胡人,你看到顏色好的人,便覺得比別人要低賤些,甚至連自己都不敢正視,小六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小六子此時仿佛已經(jīng)鎮(zhèn)定了下來,他又仰臉看了玉華半天,便重又端正跪好,鄭重的沖著玉華磕了三個頭,一字一句的說道:“小六子感謝夫人悉心教導(dǎo)......” 玉華則仿佛有些累了,沖小六子揮了揮手命他出去了。剛才她要和小六子說話的時候,便將阿蠻她們都遣了出去,此刻一個人坐在房舍內(nèi),玉華卻是默默的發(fā)了好一會兒呆。 她剛剛與小六子說的這些話,是曾經(jīng)有人對自己說過,那正是自己在永嘉坊最艱難的一段時候,被那李剛驚嚇后,她真正看清了自己的處境,便想方設(shè)法的去小心討好顧氏母女,此事雖是自己刻意而為之的,但哪個人又會心甘情愿的對別人伏低做小呢? 再等到顧氏特意請來的閨事嬤嬤,用極為露骨的言辭教導(dǎo)自己幾人那伺候人的本事時,玉華便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自打一記事開始,玉華便常聽到自己親娘趙蜜兒說自己生的十分美貌,可那語氣,卻并不是贊美與自豪,反倒?jié)M滿都是譏諷,趙蜜兒嘲笑柱子哥哥小小年紀就為色所迷,也常懷疑張藥師對自己不安好心,玉華心中隱隱便覺得這容貌美艷,似乎是件頗為骯臟不齒的事情,到了永嘉坊之后,一切的一切似乎是越發(fā)證實了這個念頭。 若是自己生的丑陋些,是不是就可以干干凈凈的跟著娘親一起走了呢,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在這深宅大院里任人魚rou了呢。 那時候,師傅知道了自己的念頭,卻只是冷冷一笑說道: “人只會因為軟弱無能而受人欺凌,并不會因為別的......” 今日,終于也輪到自己將這話堂堂正正的說給別人聽了嗎,玉華心里頗為感觸。 待李紀重新回到房中的時候,便正好看到玉華正一個人托著腮怔怔的出神,他頗有些擔心,便皺眉問道:“怎么了,小六子還真敢頂撞你不成。” 玉華連忙搖頭否認了,李紀這才放下心來,他靠近玉華坐了,又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那安南王府還真有些問題,今天終于收到那邊的密信了。” ☆、第209章 供奉 209供奉 玉華連忙搖頭否認了,李紀這才放下心來,他靠近玉華坐了,又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那安南王府還真有些問題,今天終于收到那邊的密信了。” 一聽這話,玉華頓時就將自己那點悲秋思春給拋到腦后去了,要知道,圣上李盛可是李紀如今在朝上最根本的依靠,若是那安南王府真是想對李盛圖謀不軌,李紀也許會放棄密道的事情,馬上回京也不一定。 “到底是怎么回事?”,玉華不由略微提高了點聲音。 “此次說起來也算是幸運,我之前派往南疆安南王府去的,原是我手下一個管糧草的,我看他做事極有耐性和恒心,才將他慢慢提拔起來管機要,這次他能探查出安南王府的不妥,也多虧了他的耐心,自從傳出那李列身子受傷的事情,他便買通了替安南王府上清理垃圾的人,長期監(jiān)視著他府內(nèi)藥物的進出,一天也沒拉下過,這次,也正是從那藥渣子里發(fā)現(xiàn)的蹊蹺......” “什么?難道那安南王李列果然是詐病?!”,玉華心里頓時緊張起來。 沒想到李紀卻是緩緩搖了搖頭,說道:“那李列傷了身子的事情,倒是真的,詐病的,是他家的二兒子!” “二兒子?” 玉華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從記憶里搜索出了這么一號人物,有些遲疑的問道:“是安南王那個傳言里生出來便得了弱癥的嫡次子嗎?” “對,就是他!名字叫做李真的。”,李紀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 “人人都知道安南王府嫡長子人才出眾、文武雙全,而那嫡次子卻是沒幾個人有見過真容的,只都說他身子差的很,常年要臥床吃藥,輕易不出屋子的,沒想到這些話竟然全是假的,他家那二兒子身子早已恢復(fù)了康健,而且騎射功夫還頗為不錯呢,五娘,你可知道我那屬下是如何發(fā)現(xiàn)此事的嗎?” 李紀顯然很興奮,此時竟然賣起了關(guān)子,玉華無奈的撇了撇嘴,也不說話,只伸手推了他一把。 李紀這才笑了笑繼續(xù)說道:“我那屬下原來盯著他們府上運出來的藥渣子,本是為了那安南王本人的,不過既然盯了,便連著那李真的也一起盯著,時間一長,倒對兩人所用的藥物弄的門清,他前陣子突然發(fā)現(xiàn)那安南王府好像經(jīng)常要更換花木,隔段時間便會往外運一些潮濕的泥土,他找機會查看了一下,竟然聞出了那泥土上浸了濃重的藥氣,而那藥氣不是安南王用的療傷藥,倒是那李真所慣用的補藥,想來是他常年裝病,每日煎好了藥物也不吃,總是要倒到什么隱蔽的地方去,而為了避免藥氣過重被發(fā)現(xiàn),隔段時間就必須要將那倒藥的泥土更換一遍,所以才要定期運土出來,我那屬下發(fā)現(xiàn)了此事,便馬上專門針對那李真打探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那李真的身子早已經(jīng)復(fù)原,還會不時坐著府里女眷的車出門到山里去練功......” 玉華全神貫注的聽著,此時不由皺眉疑惑起來:“可是,安南王府,為什么要對外瞞著李真康復(fù)一事?難道......” 玉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瞪大眼睛抬臉去看李紀,李紀正好也在看她,兩人一對上目光,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安南王府將那世子視作了棄子?!” 李紀見玉華一下子就領(lǐng)悟到了關(guān)鍵,眼里不由露出激賞之色,伸手揉了揉她的額發(fā)說道:“我家娘子果然是最機靈不過的!” 玉華被他這一聲娘子叫的不由臉上一燙,自從他們出門后,李紀倒從沒再多糾纏著與她親熱,不過日常態(tài)度上卻是更加親密隨便了,他不再一味的索求,玉華對著他反倒也輕松了許多,不過有時候,這種自然而然的親密,卻更容易讓玉華覺得臉紅心跳。 不過李紀此時倒沒注意到玉華的羞態(tài),他今日顯然心情極好,拍了自家娘子的馬屁之后,便又繼續(xù)說道: “我一直便奇怪這安南王怎么會甘心將自己的嫡長子滯留在京中,就算是他真心想要與崔氏聯(lián)盟,這舉動都有些過于危險了,尤其是他只有兩個嫡子,小兒子還是個病癆鬼,萬一崔氏得手后翻臉,對那李守不利,安南王府豈不是要后繼無人?現(xiàn)在看來,這世子卻純粹是個擋箭牌加上障眼法,生生已經(jīng)被他爹給拋棄了......” 玉華聽了也是頻頻點頭,這安南王嫡次子身子沒病的消息,確實是解了他們一直的疑惑,不過李紀說到此處,她卻已經(jīng)有新的疑問浮上了心頭,連忙打斷了李紀的話問道: “可是郡公爺,以那安南王世子爺這樣的人物人品,又怎么會心甘情愿的做這顆任人宰割的棄子呢?他本就是名正言順的世子,怎么會愿意這樣任人擺布,難道,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弟弟身子已經(jīng)康復(fù)的事情?這不太可能吧?” “確實不可能,李守一定是知道內(nèi)情的,他為什么心甘情愿做棄子必有他的隱情,我也不得而知,可是,五娘你可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起過這李守曾出言提醒我的事情,那時我們都覺得他極可能是在故布疑陣,可若是他早就明知自己是棄子,那時突然向我示警,可否視為他有心向咱們投靠呢?這次出來,咱們果然遇到了南疆人的偷襲,回去后,那李守若再次想法與咱們接近,我倒要好好會一會他了。” 李紀這樣一說,玉華也覺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那李守甘愿做棄子確實是匪夷所思,但就像他弟弟沒病一樣,這李守也許反過來有什么隱疾也不一定,若他真能有了為自救而投靠李紀的念頭,那可就再好也不過了。 兩人說完安南王府的事情,都為了這一個心頭大患終于有了點眉目而心情頗為愉悅,李紀見玉華唇角輕勾、眼波流動間,笑顏便如夏花般明媚,便不錯眼珠的盯著她臉上直看,玉華被他看的不自在起來,起身便想走,卻被李紀一把抓住了說道: “五娘,你上次吹噓自己認識多少野菜,又多么的會炮制野菜,到今天我也沒吃上一口呢,你可別是吹牛啊。” 上次遇襲的時候,玉華她們采的野菜自然是丟的一干二凈,這兩日大家急著趕路,又有不少人受了傷,也都沒心情關(guān)心這口腹之欲,今日李紀突然提起,玉華本也有心替大家解饞,便接了他這一記激將法,笑著說道: “好,我這就叫阿來兩個去采摘,叫郡公爺輸個心服口服。” 見玉華如此給面子,李紀突然笑了笑說道:“若五娘今日真能做出爽口的野菜讓我吃的滿意,我明日便帶你去一個地方,也定能叫你滿意。” 玉華聽他這樣一說倒是愣住了,如今他們已經(jīng)出了關(guān)內(nèi)道,馬上就要到隴右道境內(nèi)了,想必馬上就會與那薛延陀派出的人會和,接下來的行程一定會更加緊張,李紀還能帶自己去什么地方游玩不成? 李紀見她神情迷惑,心里越發(fā)得意,伸手就想去捏玉華的鼻子,玉華這陣子被他戲弄多了也早有防備,此時一縮身子一側(cè)頭便躲過了李紀的大手,她起身沖李紀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轉(zhuǎn)頭就出去了。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除了官驛準備的腌rou和烤雞等吃食,這冠華大將軍的手下們還吃到了據(jù)說是郡公夫人親手做的涼拌菱角菜和野蒜頭燙蓬頭草,東西烹制的雖然簡單,但一是酸涼爽口,二是材料新鮮,個個是吃的贊不絕口,雖然這里也免不了有奉承郡公夫人的意圖,不過兩樣野菜確實是被吃的一點蒜末也沒剩下。 別人尚且沒多想什么,只連聲贊這郡公夫人實在是賢惠人,而那小六子吃著這野菜,臉上卻是不由臊了個通紅,他之前被偏見徹底蒙了眼睛,一味認定這郡公夫人是個只食膏腴的富家嬌女,可能做出這些東西的,卻定然是吃過大苦頭的人,野菜雖然可以佐餐,但若有正經(jīng)東西可以食用,誰又會去挖野菜吃呢? 晚上歇息的時候,玉華便忙追問李紀服是不服?李紀拿腔作勢的點了點頭說道:“夫人果然是賢惠,為夫今日用的還算滿意,明日便帶你去個特別的地方。” 可等到玉華鋪好被褥準備就寢的時候,李紀卻突然說和下屬有些事情要商量又出去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有些微微發(fā)紅,玉華一轉(zhuǎn)念也猜出了他避開的緣故,今日他兩人相處的頗為愉悅和睦,想來那李紀又難免動了什么欲念吧,他如此克制,倒叫玉華一時心緒復(fù)雜起來,李紀都走了半天,她卻還在那硬榻上翻來覆去的不能入睡。 第二日上午啟程走了快一個時辰,大家正找了一家農(nóng)舍坐下來休息的時候,李紀卻帶著玉華單騎著馬獨往一條岔路上去了,陳鶴他們顯然也知道內(nèi)情,也不詢問,只停留在原地歇腳等待。 等玉華看到那隱蔽在荒地里的一處小廟的時候,不由抬頭看了李紀一眼,她雖不敢說自己神鬼不忌,但是卻從心里不是個敬神拜佛之人,若是真相信有神佛,玉華覺得自己反倒要活不明白了,她從未與李紀談及過這個話題,難道,這李紀竟然會覺得自己是個虔誠禮佛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