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此處什么都沒有,好似他們落錯了地方一樣,任冉面色不改,伸出手指在空中虛點了幾下,一道寬大的門戶霍然出現,任冉帶著鳥媽走了進去。 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是一間巨大的墓室,萬正蹲在一個巨大的棺材旁邊,無聊地看著棺材里面,一眼掃到任冉和鳥媽,他閑閑地提了提眼角:“來得還挺快,看來幻陣方面你還是有些研究的,可那天又怎么會把我的識海誤認為幻陣的呢?” 那不過是因為我從來沒見過識海,還當是高級幻陣呢。 任冉在心中嘀咕,且顧不得跟萬抬杠,直接向棺材撲了過去,下意識的,她就認為任歌在這具棺材里面。 及至撲到了跟前,趴到了棺材的邊緣,任冉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棺中的小人,不是任歌又是誰? 終于再見面了啊,任冉伸出顫抖的手指,要去摸任歌的臉頰,萬撓了撓頭:“還是我幫你一把吧。” 說著他將任冉提了起來,送到了任歌的面前。 摸到切切實實的溫度,感受持久綿長的呼吸,這一刻,任冉一直以來都空空蕩蕩的心終于滿了,她回過頭去,又哭又笑地看向鳥媽:“鳥媽,哥他很好,真的很好。” 鳥媽溫柔地“啾”了一聲,邁著小方步,也走了過來。 ☆、第75章 “趁任歌醒之前呢,我們來把你的陣法知識加強一下。” 萬略看了任冉一眼,先給出了一大堆的丹藥,又堆出了一地的玉簡,沒有給任冉任何拒絕的余地。 可她為什么要拒絕呢,這些日子來因為一直憂心任歌,她的傷始終沒有起色,此刻有靈丹妙藥在,她當然要先治好為要。 再有這些陣法知識,莫說她本身就感興趣,為了自己能多一點自保的資本,她也是要學的。沒準現在學的這些,日后還可以用到他的身上,卻不知那時他會是什么表情。 任冉挑挑眉,毫不客氣地將所有丹藥和玉簡都摟了過來。 實話實說,齊白他們的境遇與任歌此刻的狀況,讓她對于萬的觀感糟到了極致,實在是此刻不便翻臉,否則她早發飆了。 而任歌醒后,他們是敵是友,現在還未可知,在那之前,盡量充實自己還是很有必要的。 “妖族的陣法呢,和人族的不太一樣,妖族陣法更傾向于神識控制……” 萬講得洋洋灑灑,任冉聽得認認真真。 有名師就是不一樣,很快,任冉就對妖族的陣法有了大致的理解。 人妖兩族的陣法,從本質上講還是一樣的,只是使用方式上略有區別,簡單一點來比喻,那就是,人類修士的陣法是手控的,妖族的陣法是遙控的。 就像她,一般都會用一面鏡子將所有的陣法材料都聯系起來,而后通過鏡子來控制陣法的變幻。而妖族,陣法只在心中,用神識與陣發材料接觸就可以直接引發陣法的變化。 手控有受控的好處,遙控有遙控的長處,因此也不能斷定到底誰高誰下,而經過了萬的指點之后,手控的陣法,某些地方用神識來遙控,還是有些立竿見影的效果的,而妖族的一些陣法,手動控制起來則更為準確精細。 這與任冉本身的神識不夠靈活也有關,她畢竟生活在人類修士當中,更熟悉的是各種靈力的運用,而不是神識,因此用神識控制時,速度方面沒有問題,在精準方面卻多有不足。 任冉推測,境界提高之后,陣法會更加復雜,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都得同時借助手控與遙控這兩者方式,區別只是,人類更多利用的還是手控式,神識控制只是輔助,妖族則相反罷了。 任冉日日去觀察任歌與劍魂之皇的融合進度,也按時按萬的指導服用那些丹藥,剩下的就是在萬的指點下鍛煉神識,熟悉妖族陣法。有人族陣法為底子,觸類旁通之下,萬手上的那些陣法禁制很快被她吃了個通透,她又開始試著融合這些陣法,師夷長技,取長補短,拿來主義,這一切對她來說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不得不說,萬拿出手的丹藥都是極好的,品階等級都不同尋常,又是對癥下藥,這些適合妖族服用的丹藥,對任冉來說也是療效極佳,過了一段日子,任冉的內傷終于痊愈,這時候,任歌也完成了跟劍魂之皇的融合。 這種融合,并沒有帶給他修為上的飛躍,只是將無數的劍式劍意融入了任歌的識海當中,又無比壯大了他的神魂,這使得他整個人的氣勢更上了一個臺階。從前他一旦戰斗起來,任冉就總會覺得他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如今他只往那兒一站,任冉便覺得已經是一把出鞘的寶劍了,一旦體內靈力流轉,便如寶光乍現,散發出森然凌厲的劍氣,使人輕易不敢靠近。 不管怎樣也好,他都是她的哥哥,任冉癟了癟嘴,終是沒忍住眼淚,帶著一張哭花了的小臉,一頭扎進了任歌的懷里。 任歌慢慢地從那種迷蒙的狀態中醒過神來,一把將將任冉緊緊摟住,又怕把她勒壞了,雙臂無措地調節著力度,口中不斷喃喃:“冉兒,我沒事,冉兒……” 鳥媽無聲地靠了過來,兩片寬大的翅膀,輕輕一攏,將兩小攏了起來。 萬兀自一人在旁邊點評:“劍魂之皇雖然已經融合了,但還需要沉淀,沉淀了之后才不會出現現在這種銳利張揚之意,達到返璞歸真,自然而然。另外,這陰煞之地陰氣也有影響,到底使得劍氣太過陰冷,不夠中正平和,有失劍道大氣。有可能的話,以后還要在融合一個陽魂方好。” 任冉聽了這話,不由心中嘀咕,任歌是純陰劍體,按說與陰屬性再契合不過,融合陽魂,真的沒有問題么? 不過也難說,光與暗,陰與陽,雖然是一種對立的存在,二者卻并非不可共存。 又有,陰極陽生,陽極陰生,物極必反這樣的天地之道,由陰轉陽,也不是不可能。 具體應該如何呢? 任冉心中沒有定論,因為這切實關系到任歌的以后,她也顧不得跟萬慪氣,忙從鳥媽的翅膀下面探出頭去,拿這些話問萬。 萬一下子高興了起來,絲毫也不藏私,將他自己一些經年累月方才形成的見解說了出來,最后他總結道:“最簡單的是融合一個陽魂,達到陰陽平和。自然,這需要小心cao控,以達到一個危險的平衡。這種平衡雖說危險,威力卻是極大,可以說一日千里也不為過。但能以自己的實力沖破陰極限制,那要算是一種突破了,短期內決計達不到,而一旦達到了,必然一鳴驚人,睥睨天下!” 任冉比較了一番,覺得還是讓任歌自己成長的好,借助外力,雖說不是不可以,但終究憑借自身來突破,才是正道。 最重要的是,融合一個陽魂,這樣的話說來容易,可真當陽魂是好得的? 陰火陽魂,火屬陽,魂生陰,單是這名字就標屬了這二者本身的陰陽相悖,注定了它們是世間最難得的幾種東西之一。 再細究起來,他們本身也屬于陰極生陽,陽極生陰的那么一種存在,既然它們可以存在,任歌又為什么不能靠自己做到陰極生陽! 此刻,一家既已團聚,任歌以后的方向也有了著落,任冉他們便開始商討起離開空間的辦法。 萬傻眼了:“你們這就要走,豈不是過河拆橋?” 任冉莫名其妙:“過什么河,拆什么橋?” “劍皇冢,你忘了嗎?” 萬委屈地提醒任冉。 “你是說那個……” 任冉作恍然狀,隨及又不解道:“可劍皇冢是萬劍冢里面的,萬劍冢屬于天劍門,我沒必要吃里扒外幫你吧。便是我哥融合的劍魂之皇也是這萬劍冢中的劍魂陰煞凝結而成的,本就該屬于我們天劍門的東西,現在只算物歸原主而已,又何來的過河拆橋之說?” “你……” 萬恨得牙癢癢的,卻無法在任冉地話中挑出一絲破綻,末了只憋出了這么一句:“你口口聲聲‘我們天劍門’,須知,你跟我才是‘我們’。” 說到這里,他總算又想起來了:“再說,這萬劍冢——其實也未必就是萬劍冢,它只是一個飄蕩在世界之間的中轉空間,恰巧為天劍門所用罷了,根本不屬于任何人,那劍魂之皇又是我用秘法造就的,怎么就能算是物歸原主了。” 原來是這樣嗎,怪不得師尊也拿萬劍冢沒辦法。 任冉心中默默點頭,倒沒有懷疑萬說這話是在誑她。 相處了這些日子,她也算看出來了,萬并不能算是壞人,對于她這樣的同族還是很肯照顧的,僅僅有些隨心所欲罷了,像是個被慣壞了的二代,又因為本身屬于妖族,對待人族自然要喊打喊殺的。 真正算起來,他的屬性還有些逗比,絲毫沒有身為大妖的自覺。 就像現在,他對他們露出這種委屈不忿的表情……任冉忍不住在心里抹了把臉,要知道這廝已經是大妖了啊,都不知道活了幾千幾萬甚至幾億年了,只怕師尊在他面前都是晚輩,他卻相當自然地在他們這些小朋友面前撒嬌撒癡。 除了醉了,她也不能說什么了! 不過就此去探劍皇冢,任冉還是不愿,不管這萬劍冢究竟是怎么樣一種存在,目前它被天劍門當成了私產,這一點是無疑的。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拆自家門派的臺。 再者,經過萬這些日子的教導,她隱隱已經有些猜出劍皇冢中必有大量危險的陣法與禁制存在,一個不慎就可能萬劫不復。任歌此行已是收獲頗豐,就算劍皇冢中有什么好東西,也沒必要去冒險,該當給后輩留下才是。 涸澤而漁并不可取,持續發展才是一個門派的應有路徑。 任冉試圖委婉地與萬商議出另一個合適的解決的辦法,天上卻突然傳來一陣滾雷般的悶響,緊接著就是地動山搖。 以他們此刻的修為,自不會有人驚懼,甚至這地動都不能讓他們身形搖晃,可任歌還是下意識地摟住了任冉,鳥媽干脆翅膀一揮,把他們扔到了自己的背上,接著沖天一昂首,雙翅微震,竟是直接穿過了萬布下的幻陣,到了半空之中。 任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鳥媽剛才那是瞬移? 牛氣大發了啊! 這讓她不由暢想起來,是否自己到了結丹期,也能耍一手這么漂亮的瞬移。 不過將瞬移用在這個地方還是浪費了些,當用在千鈞一發,生死時速那一刻才是。 可想而知,瞬移的消耗不是一般的大,輕易浪費不得! 又或者,剛才就已經是千鈞一發? 任冉若有所悟地向下看去,卻見大地震顫,劍冢上插的斷劍紛紛哀鳴不已,個別墳包已然炸裂開來,而自己之前置身的那處,因為被萬布置了陣法,靈力流動本就異于別處,現下已然炸了個一塌糊涂,零落的棺材殘片,碎劍,還有大量的泥土不斷地被氣流沖上半空又落下去。 任冉不意情況竟是這般嚴重,不由怔住了,脫口問道:“萬呢?” “我在這里。” 一聲氣若游絲的應答從腳下傳來,任冉勾頭去看,卻見一團亂七八糟的絲藤纏住了鳥媽的一條腿,藤上星星點點的開著一朵又一朵的小白花。 任冉愣了片刻,才想起來,這應該就是萬的原型,他應該是在最后一刻纏到了鳥媽腿上,這才被鳥媽帶了上來。 而這種原型……任冉在心中抹了把臉,其實萬不是萬,而是莬吧! 莬絲子什么的,怪不得人形這么弱柳扶風。 又怪不得,之前他以那么匪夷所思得方式抽取靈植的生命力。 “能下去嗎?” 莬虛弱地問。 “這兒更安全啊。” 任冉不解地說,地動遠沒結束,此刻下去,說不定就被那個爆炸波及到了,殊為不智。 “我想下去。” 莬虛弱地堅持。 任冉想了一下,終于點頭同意了,告訴鳥媽找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落了下來。 雙腳及地,萬重新化作人形,精氣神頓時來了:“這小小的地動,沒必要躲那么高嘛。” 任冉默默看他,突然問:“是不是所有植物類的妖族都恐高?” “高有什么好怕的!” 莬不屑地撇嘴。 任冉不說話,仍舊那么默默地看他。 莬心虛了,他摸了摸鼻子,辯解道:“我們的確不怕高,只是在原型的時候,身體四周沒有土,多少會有些不安罷了。” 任冉懂了,原來真不是恐高,是恐沒土。 任歌一直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這時候說了一句話:“若是這地動始終不停止的話,這些劍冢遲早都會爆開。” 任冉一聽這話表情頓時嚴峻起來,她可是記得的,略大一點的劍冢之中就有劍魂存在,還是那種殺之不死的,真要對上了,一個還好說,一下子碰到幾只的話,當真不好對付。 而這劍冢何止千萬,屆時躲到了天上也沒有用,要知道,御劍飛行,可是劍修的最基本技能,想來這些劍魂并不陌生。 “只能離開這里了!” 任冉沉著地說,理所當然地看向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