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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李三全忍不住了,盯著躲在胖嬸身后的小孩,“我問你,我給你的錢呢?” 小屁孩兒怯生生地看著他,“你沒給我錢。” 李三全氣得跳腳,“你放屁!昨天村長問的時候你還不是這么說的!錢去哪了?是不是拿去買東西吃了?” “你沒給我錢!”小孩兒膽小地往mama身后縮了縮,嘴里只會重復這一句話。 李三全猛得直起身,手指指著胖嬸鼻子,眼睛死死盯著她,“你教他說得?” “你放屁!”胖嬸兒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娃兒哪里會說謊!分明就是你饞了,慫恿我家娃兒偷雞!” “我不是要吃,我是要做教學對象!”李三全扯著頭發嘶吼。 “一群人親眼見到你把雞烤了吃了你還嘴犟!”如果吵架就是比嗓門大的話,那胖嬸兒可以贏過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不止我一個人吃了!”李三全被氣瘋了,口不擇言,“不對,我不是要吃雞……” “好家伙,我知道了,你是把學生跟你拉到了同一條戰線對不對?以為法不責眾對不對?我今天告訴你,這事沒完!” 蹲在教室外頭看熱鬧的五個人眼睜睜看著胖嬸兒龍行虎步地向教室走去,李三全想攔,被她一把推開,跌跌撞撞倒在樹上。 胖嬸兒沖進教室,一個個盯著每一個學生,嘴里嚷嚷著,“你有沒有吃雞?” “你!你有沒有吃雞!” “還有你!笑什么笑?”她環視一圈,氣勢洶洶,“李三全是主犯,你們就是從犯,偷雞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你們一個個,就等著坐牢吧!” “王妮兒!你閉嘴!”匆匆從另一間教室趕來的老校長將一塊驚堂木重重摔在講臺上,發出了驚人的聲響。 胖嬸兒——有一個恨不符合她彪悍氣質的名字王妮兒,被巨響嚇得縮了縮脖子,回頭看怒發沖冠的老校長。 別說,老校長看著和藹可親,但常年主持祭祖大典的他嚴肅起來不怒自威。 “村長已經做了裁決了,你要有問題去找村長,不要在這里打擾教學秩序!” 王妮兒還不服呢,冷哼一聲,“村長就是和李三全穿一條褲子的,誰能為我這個弱女子做主?” 冷嵐小聲嗶嗶:“胳膊都能跑馬的弱女子?” 校長瞪起眼睛,“你再無理取鬧,下次祭祖大典,你和小王站最后一排去!” 這回王妮兒是真被嚇住了,嘴里嘟囔著,“也不至于吧,我就來討個公道。”嘴里說著,一邊還不服氣地罵罵咧咧走了。 李三全狼狽地走到老校長邊上,嘆口氣,“謝謝您了。” 老校長抹了把臉,看上去駭人的氣勢又消失了。 他長嘆口氣,“潑婦。” “我更擔心她娃兒,這么小就被當媽的帶來做假證無理取鬧,以后可怎么辦啊。” 宋清越看著這一出大戲,目瞪口呆——她小時候對鄉里的記憶沒多少,更何況即便是在村里這樣的胖嬸兒也是極品。 “窮山惡水出刁民啊。”林青淺感嘆著,搖搖頭。 “窮山惡水出刁民,刁民,都是刁民。”李三全憤慨地罵街。 結束了上午的課程,他正和老校長在辦公室整理著東西。 老校長無奈地笑笑,“都是鄰居,還是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我真的覺得啊,這受過教育的人的素質就是不一樣,為什么古人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呢?你看看今天來支教那幾個娃兒,我這么給她們臉色看,一個個還是禮貌的,要是換了王妮兒,這就該擼袖子打人了。”李三全碎碎念。 “喲,你也知道你在給人家臉色看啊,不得了,大發現。”老校長和李三全太熟了,此時開著玩笑陰陽怪氣,隨后在李三全憤怒的眼神中正經了一點,“那下午讓她們試一堂課?” “行,試什么?” “音樂課吧。” “對了,”李三全一拍腦子,“看我這記性。” 他興奮地看著老校長,“你知道不?那個來村里搞扶貧的公司,說要把所有村里人都遷出去,遷到縣城了,這樣每個娃娃都可以在縣城里念書了。” “啊!”老校長開心地一拍大腿,“好事啊。” “對吧,”李三全高興地在辦公室里踱著圈圈,“我們真的是運氣好,碰上大善人。” “等等,”老校長一愣,“你說,所有人都要住山下去?” “可不是?分配房子,安排工作,有養老保險,還可以和在城里打工的娃兒們團圓。”李三全笑著說,“真好。” 老校長沉默了,過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我反正不走。” “為啥不走?”李三全很不理解,“不會停水停電,有彩色電視看有洗衣機,冬天你婆娘不用凍出凍瘡,可以好好養養手,為啥子不搬嘛?” “那誰種地嘛,誰看著房子嘛,誰來祭祖嘛!”老校長喝了口已經涼了的茶,固執地搖搖頭,“我不得走。” 他嘴里嘟囔著,“我在這里待了七十多年了,縣城,縣城有什么好的喲?我就待這兒。” “那沒人管你,你就一個人住山上,說不定過節我提豬頭rou上來看你。”李三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