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時寒為阿瑾沏茶,動作流暢:“不過是圖一個心里安慰,其實也無妨。” 阿瑾抬頭看時寒的表情,言道:“最近沒人彈劾你?” 時寒似笑非笑的:“怎么?你還希望有人彈劾我?我好像也沒做什么吧。”他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可也知道阿瑾想說什么。 阿瑾支著下巴看他:“如若有人要算計你,怎么會不再接再厲呢!你看,你祖母過世,你都沒有參加呢!你爹和你祖父可是都親自請過你。” “大抵是因為,皇上還在。”傅時寒冷笑:“皇上的意思,才是重中之重。皇上向著我,他們自然不敢妄動。” “那休沐呢?”阿瑾緊接著問道。 “休個鬼,她和我有一丁點關系么?”時寒真是毫不客氣。 阿瑾豎起一個大拇指,“您瀟灑!您硬氣!不過沒人提么?到底你也姓傅。” 時寒微微斂下眼,言道:“提?他們敢么?我想他們都該明白,我只是懶得理他們。我傅時寒就算沒有皇上,也不是好惹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逆鱗,他們如若觸碰了,就要付出一百倍的代價。” 阿瑾揚起頭,盯著時寒的臉,認真言道:“不要讓自己過得太累。” 時寒帶著笑意問:“你是在關心我?” 阿瑾有點別扭,不過還是言道:“如若你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 時寒點頭,一派了然狀:”那我懂了,你關心我。“ 阿瑾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厚臉皮,羞羞臉。” ☆、第 115 章 萬三的娘子死了,意外而亡,這件事兒雖然很多人都沒放在心上,但是阿瑾卻覺得不太對,算起來,她也是識得這位萬夫人的,曾經在四王府的宴席上,她見過萬夫人一面,怎么說呢,就是這個朝代特有的女子,溫婉賢淑,隱忍大度。 阿瑾倒并不是要去查個一二伸張正義,但是她卻覺得,這個人的事兒,不能不查。 時寒這時倒是不太了解了,他問道:“為何獨獨對此人的死十分在意。”不過甫一開口,自己便是想明白了阿瑾為何如此,他問道:“你覺得,她的死可能是涉及到了四王府的事情?” 阿瑾點頭:“我總覺得,最近的意外也太多了些,意外多了,便是讓我懷疑起來。” “可是四王爺沒有動作,大抵你不清楚,各個王府,皇帝都安插了人,而這人中,有人是我的人,我確定四王爺最近沒有什么大動作,如若他真的和萬夫人的死有關,不會這般淡然。其實四王爺不是一個聰明人,很多事情都有他的行動軌跡。但這件事兒沒有。”時寒做事,向來是三分感覺七分證據。可是,最后所有的事情都要有證據來佐證。 阿瑾抬頭,認真言道:“四王爺沒有動作,可是他沒有動作就說明萬夫人的死沒有疑點了么?我倒是覺得不然。他不動不代表別人不動,四王府我也不能只盯著四王爺。要知道,木妍之前可是有大消息要傳回來的。而木妍死的時候,身邊也只有一個萬三,你原來說過,從來沒有什么事情是巧合,我相信,木妍死的時候萬三在場,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阿瑾這般言道,倒是讓時寒頷首贊賞,他確實沒有往這方面想,許多事情他講究的是客觀,后宅女眷那些,他還是弱化了許多,而阿瑾說的對,四王爺沒問題,不代表其他人沒問題。萬三雖然忠于四王爺,但是未見得就不會做其他的事情。 “你們手里那個丫鬟小紅怎么樣了?” 阿瑾微微搖頭:“哥哥已經確定小紅沒有問題了,可是小紅沒有問題,她也同樣不知道更多,她甚至連木妍具體的身份都不清楚。木妍并沒有告訴她。” 時寒笑言:“她什么都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你們,并不能全然相信你們呢?” 阿瑾:“并不知道,木妍給她安排到哪里,有人在那里接應她,這本身就已經可以讓她相信了,她并不知道許多,甚至木妍和我們聯絡的方法都沒有告訴過她。” “讓我見她。”時寒認真言道。 阿瑾挑眉,她有點不太懂時寒的想法,時寒微笑言道:“你相信我。我自然信你哥哥的結果,只是,謹言在山里待久了,有些事兒,他沒有那么敏銳,我來和她談,我希望,能夠從她的話里找到一絲線索,只要一點就可以,你要知道,可能木妍不經意的話里已經泄露了什么,只是小紅沒有想過。” 阿瑾遲疑了一下,頷首答應:“那好,我來安排。” 阿瑾既然答應了時寒她來安排,那么她便是果然十分迅速,原本謹言并不想讓時寒知道更多六王府的內情,倒并不是不放心時寒,只是現在他已然成年,也回來了,還處處都依賴傅時寒,終究不好。 雖然母親十分看好傅時寒,更是將他當成女婿,可謹言覺得,還是不能太過武斷,他們應該給阿瑾一個機會,給阿瑾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如若阿瑾不選擇時寒,他們不至于太過被動。當然,就妹夫的人選來看,傅時寒自然是最好。可是最好歸最好,他都可以娶一個自己心愛的人,為什么meimei就不能更多選擇呢! 可是現在阿瑾過來告訴他,傅時寒早就明白了一切,只是放在心里沒有說。謹言不僅感慨,真是沒轍了。兩家的緣分,似乎是割不斷的牽絆,而阿瑾也根本算計不過傅時寒,這人腦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 可話說如此說,謹言倒是有幾分明白,都說傅時寒敏銳冷靜,可是這敏銳冷靜洞察是非,也是因為他沒有母親,沒有家。從小就生活在外面,雖然看似有皇上的寵愛,二王爺夫妻的疼愛,但是實際如何,誰人能夠知道呢!縱然大家都喜歡他,可是他自己小小年紀便是經歷了那樣重大的變故,又重新開始一段生活,想來也是會小心謹慎吧,有時候有些事情形成了習慣,真的就很難改了。 謹言思緒頗多,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答應了阿瑾的要求,阿瑾也迅速的安排傅時寒去見了小紅。 阿瑾一個女子不方便出門,因此謹言陪同時寒一起去見了小紅,小紅并不認識傅時寒,時寒自然也沒有提自己姓甚名誰。可縱使如此,還是讓他察覺到了一絲蛛絲馬跡,待回來途中,謹言感慨:“姜果然是老的辣。傅時寒,你確實有兩下子。” 時寒微笑:“我有的是兩下子么?怎么都得兩下半吧?” 言罷,兩人笑了起來。 原來,時寒追問的,一直都是府里生活的日常,每天每個時間,木妍都會做什么,也包括一些其他人的習慣,小紅知道的雖然不多,但是也能說出個大概。 時寒與謹言言道:“我覺得,木妍發現的秘密,很有可能和趙明依有關系。” 謹言十分詫異這樣的結論,他認真問道:“為何會如此言道?我知道趙明依的為人十分表里不一,可是縱然如此,也不代表她就有問題吧?說實話,她一個后宅女子,能有什么事情大到讓木妍約見林嬤嬤?” “我們知道不代表就沒有這件事兒。”時寒依舊是帶著笑容,他一貫是如此,微笑輕松的將任何事兒都能解決。可是內里如何確實無人知曉。 謹言沉默下來,半響:“現在我們已經無從考證,只能繼續盯著四王府。” 時寒言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小紅的一段話。她說,他們家主子死前幾個月變了兩次習慣。原本她是每日傍晚都去花園散步的,不去花園,也會在院子里轉悠,幾年如一日,風雨無阻。我們都知道,這是她搜集情報的一個方式。可是這個方式在三個月前變了。晚飯后,她開始在房里練琴了,你覺得,她為什么會有這個變化?” “因為許幽幽懷孕了。”這點謹言想到了。 時寒點頭:“對,許幽幽懷孕了,而府里有人迫切的不希望許幽幽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為了避免被殃及池魚,亦或者是為了避免被人借刀殺人,她改了自己的習慣,開始彈琴。可是她死前一個月,這個習慣又變了,變成了每日繼續散心,看似是變回了原來的習慣,也許有人會說,這是許幽幽的胎穩了,不用擔心太多了,可是我倒是覺得,也不對。因為她散步的地點,變成了院子,而不是花園了。而她散步的位置,時常是圍繞趙明依的居所。所以我覺得,她應該是探聽到與趙明依有關的線索了。” 謹言聽到這里,只有一個服氣,可是趙明依又有什么值得大費周章的呢!謹言實在是不解。 “也許,阿瑾說的對,我們從這邊沒有辦法入手了,可以從另外一方面入手,木妍死了,萬夫人死了。木妍那邊沒有任何線索了,可是萬夫人那邊,我們可以繼續調查。也許……她們知道的,都是同一個秘密,一個值得被滅口的秘密。”時寒微微望天,見天色漸漸陰了下來,仿佛要下雨一般,他言道:“你快些回府吧,我去給阿瑾買點吃的。” 謹言忍不住嘆息:“阿瑾不太喜歡外面的吃食。” 時寒似笑非笑的:“呦!你倒是肯告訴我這個了。”話說如此,時寒卻還是極為領情:“我知道她不喜歡,我只是去喜盈門給她拿些糕點。喜盈門的水晶糕,她極為喜歡。” 謹言嘴角抽搐,默默看他。 時寒繼續言道:“我順便去給你拿酸梅。嫂夫人有喜了,我這也沒什么好送的,我想,這吃食嫂夫人該是極為喜歡。” 有孕之前李素問口味十分清淡,大抵從醫之人都是如此,俱是不喜歡太重的口味兒,他們更注重養生,口味兒太重,與身體是并不好的。因此都頗為寡淡,而謹言常年養病,也是習慣了清淡的飲食,兩夫妻倒是能吃到一起,可是自從有了身孕,那便是不然了,她特別喜歡吃酸的,不僅如此,口味兒更是奇怪的謹言不忍直視。 謹言:“我說我家素問怎么總是讓我不要在你和阿瑾面前橫插一杠子,原來你已經開始走大嫂路線了。”他微微嘆息,他們家的女人,都十分沒有見識啊!用阿瑾的話就是,一丁點糖衣炮彈就可以攻破了。 時寒微笑:“不過看你這樣表情,我就知道自己路線走的還是對的。說不定,將來我還會走小侄兒路線。” 謹言:“你能有點出息么?” 時寒微笑:“出息什么的,越要看怎么做,你又怎么知道,我這不是有出息呢。我倒是覺得如此甚好。總要有人付出多一點,而我從來都不介意如此付出。” 最后一句,他其實說的十分認真。 謹言忍不住:“如若有一天你發現阿瑾不喜歡你,你該如何呢?你還能這般淡然么?你付出的太多了。多到讓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覺得有壓力,其實這樣很不好。” 時寒挑眉,一臉看白癡的表情:“阿瑾怎么會不喜歡我呢。你真是想太多了,難不成,你是產前綜合癥?” 謹言覺得,他聽不得“綜合癥”這三個字,每每聽到這三個字,他就十分暴躁的想打人。他只是有點小情緒啊,這些人就給他按了各種綜合癥“婚前綜合癥”“婚后綜合癥”“產前綜合癥”,將來,是不是還要有產后綜合癥?謹言十分憤怒的想,他只是為meimeicao心啊! 當然,他今日還不知道,幾個月后,產后綜合癥真的被按到了他的身上,阿彌陀佛,他的兩個meimei哪里知道他最大哥的心思呢! “世子爺、傅公子。”謹言正在憤怒糾結,就聽到女子的聲音,京中女子,他認識的實在不多。謹言回頭,見是崔敏,崔敏依舊是那般,一身紅衣,熱情似火。 她含笑言道:“倒是不想在大街上便是碰到你們二位。真巧呢!”她的視線不經意的掃過謹言,見他一身白衣,臉上帶著無奈的笑,不過卻又沒有一絲愁緒,十分的開朗。再想前世那個充滿陰霾的男子,竟是不能成為一個人了。 謹言笑:“是呀,真巧。”如若是一般人,他應酬一下都不會,但是崔敏不同,他猶自記得崔敏幫助過阿瑾,且與她關系不錯。對他們釋出善意的人,謹言自然不會惡言相向。 崔敏笑:“不知嘉和郡主可好?許久不見,竟是有些想念嘉和郡主了呢!” 近來京中似乎進入多事之秋,自上次游船發生意外,這些名門閨秀倒是也鮮少宴請旁人,如若出個什么意外,倒是不好說的。像是蘇柔,蘇家如今已經敗了,蘇柔的哥哥又因為滋事被抓了起來,只是這次似乎也沒人幫他,想必在其中一輩子都出不來了。而蘇柔呢,她則是也不再提要救她哥哥。 “阿瑾還是那般模樣,如若崔小姐有空,可以去看望阿瑾,想來她見到你也十分歡喜。”謹言說的并非客氣話,而是發自真心。原本阿瑾與詩藍關系極好,時常一起玩耍,雖然兩人性子不同,但是卻玩兒的極好。這點讓謹言都覺得十分納悶。后來詩藍嫁人,二王府雖然與他們關系極好,但是詩藍到底是世子妃,要忙的事情也多,倒是沒有那么多空閑的時間了。 不過詩藍的事兒倒是讓謹言明白,并非是相同的性格才能一起玩耍,不同也是一樣會玩兒的很好。因此他倒是希望崔敏能與meimei多接觸接觸。 “那改日,我定當登門拜訪。”崔敏含笑,微微一福:“小女還要去買些筆墨紙硯,就不打擾兩次公子了。” 待崔敏離開,時寒言道:“我去給喜盈門。一會兒去你家哈。”這是交代謹言。 謹言翻白眼:“你哪天不來,用得著告訴我么?” “我是客氣的人。” 聽了這話,謹言翻白眼的更加厲害,時寒倒是笑了起來。 梅子腌漬的果然極好,李素問抱著壇子不撒手,直感慨傅時寒是好人。謹言看自己娘子原本那么聰明如今也倒在了吃食之下,不禁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而阿瑾也吃的歡實,喜盈門的水晶糕,真是甜而不膩,阿瑾表示,她喜歡的不得了。其實如若說好吃的不得了不得了,比不上皇宮里的珍饈,那也是沒有的。可是這卻讓她極為喜愛,誰讓這水晶糕,十分近似現代的味道呢! 人總是有一些這樣的情節的。水晶糕據說是景黎夕發明的,可是阿瑾知道,這不是她發明,而是她用了現代的做法,原本在現代的時候覺得沒有什么。可是現在卻覺得好吃的不得了。這就是一種情懷。 “我就喜歡看阿瑾吃東西的樣子,小臉蛋兒鼓鼓的,仿佛是小松鼠一樣。”傅時寒夸人,總是這么別致。 阿瑾嘆息:“如若你能換一種說法,我想我會更加高興。” “這小包子臉……” 阿瑾翻白眼:“這還不如剛才的說法呢。傅時寒,你真行。” 時寒笑著言道:“你們兄妹,似乎都蠻喜歡翻白眼啊。只是這樣真的不好看又不禮貌,在外人面前,還是注意些吧。當然,我不算外人。” 阿瑾擼袖子:“你是想干仗么?” 時寒:“怎么會!” 阿瑾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剛才我看你從阿蝶的院子里那邊過來,可是有什么事兒?”時寒問道。 阿瑾嘖嘖:“也沒什么事兒,只是有人在我面前作死了。” 這話一說,時寒明白,他冷笑:“如若你不喜歡她,就處理掉,留著也是糟心。” 阿瑾:“她不知從哪里聽說了蘇柔的事兒,認定了是我干的,嚇得要死。大概也是怕我對付她吧,竟是要自殺。我剛才過去看了一眼,沒啥事兒,她是故意的,也不是真的想死。” 阿瑾覺得,自己真是躺著也中槍,雖然她是對蘇柔不怎么有好感,也確實沒想客氣,可是還沒等她動手,蘇柔自己就出事了啊。趙明玉動作更快的,她有什么辦法。 “她再想死,就讓她徹底死。”時寒冷然言道。 其實他明白阿瑾的心思,阿瑾之所以不對阿蝶動手,確實是看在六王爺的面子上,雖然六王爺做人挺渣,但是沒啥壞心眼,倒是因為愚蠢辦了不少好事兒。她實在是不忍心見六王爺傷心。 說到底,還是她的父親。 但是阿蝶似乎不明白這一點,不斷的作死,整天就想著對付阿瑾,如若她和阿瑾和和美美,六王妃的為人也不會為難她,想來還會給她找一個好人家嫁出去,但是現在看她這般,如此都是難了。沒有人會給自己樹一個敵人,也沒有人會以德報怨。那是傻子。 “你能不能不這么暴力。”阿瑾笑著戳時寒,戳的同時還不忘吃東西,讓時寒簡直忍俊不禁,他笑問:“那你啥意思?” 阿瑾:“我突然在想,如若我帶她出門,她會不會與別人說是我害了蘇柔。” 時寒想象了一下言道:“倒是有這個可能的。” 阿瑾:“那我帶她出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