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回答她卻是一聲冷笑。 李竹猛然抬頭,見來的人卻是陸姍。陸姍站在門邊,微微抬著下巴,目光尖利。 李竹見她似乎也有話要說,便心不在焉地說道:“我今日聽了太多的話,你就不必說了,我很累,你請自便。” 她要找一個地方,好好地想一想。 陸姍卻不肯放過她,她說道道:“我只有一句話。” “嗯。” 陸姍的胸脯微微起伏著,似乎在壓抑著某種激憤,她的聲音微微發著顫:“你憑什么?憑什么值得他對你這么好?” 李竹騰地站起身,道:“等他回來,我會問他。” 說罷,她轉身離開。 陸姍在她身后飛快地說道:“若是你各方面都比我強,若是你對他的情比我深,那么我愿賭服輸,可是你根本不是!” 李竹拖著木木的身子回到了房中。她撲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上。 這具枕頭是他的,上面有他的氣息。 這床上也有他的氣息。 旁邊的衣柜里有他的衣裳。 桌上有他看過的書,書頁仍在敞開著。 她 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他那挺拔如松的背影逆著陽光緩緩轉過的那一剎那;想起滂沱大雨中,他前來投宿的場景;想起他化身小白時,他看到自己果體時鼻血 橫流的場景;想起她被人追趕腳踝受傷時,他毫不猶豫地俯身吮吸傷口的情景;想起她初醒來時,他手忙腳亂地跑來卻又故作鎮定時的場面;想起太多太多,原來她 一直都記得,記得所有屬于他們兩人的記憶。 她更記得他離開前的那一天,他在樹林里說的那句話,他說他不怕麻煩,他說她知道他害怕什么。她當時避而不答。現在她明白了他在害怕什么。 她要告訴他這個答案!可是他的人還沒回來,她也不知道他究竟還能不能回來。 ☆、第170章 平安歸來 李竹的心堵得難受,她將臉深深地埋進枕頭,趴在床上躺了許久。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有人在輕輕敲門。 李竹撐著床站起身,整整凌亂的發髻和衣裳,深深地吸了口氣,才緩緩走過去。 門外的人是陸姍。陸姍看著她,李竹想起她方才的話。一股無明之火蹭地一下涌上來了。她的丈夫失蹤了,她能不難過嗎?一個兩個地全都來教訓她。婆婆也就算了,陸姍又是什么身份膽敢在她面前放肆!李竹的元氣稍一恢復,斗志也隨之恢復了。 她 直直地看著陸姍的眼睛,冷冷地說道:“陸姍你夠了!我的丈夫現在生死不明,難道我就不難過!你是什么立場,又是什么身份,也用得著你來教訓我?你問我憑什 么,對不起,我不想回答,也沒這個義務回答你。也別提什么愿賭服輸的說法,感情之事不是打牌,我從來不曾跟你賭過,服不服輸是你的事。” 陸姍怔怔地看著她,微微低下頭:“對不起,我是來道歉的。” 李竹本以為她會據理力爭,沒想到卻來這一出。 陸姍低著頭繼續說道:“聽到他失蹤的消息,我覺得天都塌了。我去陳家打聽消息,然后就死纏爛打地跟著伯母來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無論怎樣,我們都有一份交情在……” “對不起,我方才情急之下,出言不遜。請原諒我。” 李竹沉默了一會,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只是希望你以后少來。也別想著還能做朋友兄妹什么的,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陸姍咬著唇道:“我以后不會再打擾你們了。我得不到他的愛,不能連最后一點尊重也丟了。” 陸姍說完便低著頭快步離開。 李竹來到客廳,發現陳夫人正坐著跟福嫂忠叔他們說話。 她一看到李竹,臉上勉強掛了一絲笑容,和藹地對她說道:“方才我因為我覲兒的事,說話急了些,你別往心里去。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好受。” 李竹呼了一口氣,答道:“沒有生氣。謝謝母親告訴我這些。——雖然聽到前半部分,我也有些難過。” 陳夫人笑了笑,“好孩子,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我相信我兒子的眼光,他看準的人決不會錯的。” 陳夫人的神色十分疲倦,李竹讓人扶她進房歇息。她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但心里像長了草似的,坐立不安,她索性走出去呼吸一點新鮮空氣。陳覲若是回來,她也能第一個看到他。 李竹走出了院子,踩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路,踽踽地在林間走著。 時不時地吹過一陣風,樹上的水珠淋在她的頭上身上,涼涼地,緩解了心中的煩躁。 就在這時,身后響起一陣遲疑的腳步聲。 她回頭一看,卻是雪香。 雪香的臉色如她的名字一樣,雪白雪白的。她低著頭,咬著唇,走了幾步,突然撲通一聲,跪在李竹面前:“少夫人,您懲罰奴婢吧。奴婢目無尊卑,偷偷議論少夫人。” 李竹自然對她有氣。她當時沒心情跟她計較,本想著等陳覲回來以后再作處理。 “少夫人,奴婢該死。”雪香砰砰地磕著頭,額頭一片紅腫。 李竹正要說話,忽然聽到樹林外面傳來馬蹄的得得聲還有人們的說話聲。有人回來了。 李竹顧不得雪香,踩著泥濘橫穿過樹林飛奔而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陳覲,他身上披著一件灰色的衣裳。臉色有些發白,但精神不錯。 陳福青楓他們滿身泥漿,形容狼狽,但臉上無一例外地都掛著笑容。 “陳小白——” 李竹叫了一聲,忘情地撲入他的懷中,兩只手臂掛在他的脖子上。 眾人:“……” 李竹喃喃說道:“你終于回來了!” 陳覲附在李竹耳邊輕聲說道:“我說大少夫人,你能否回房后再抱我,這么多人看著……” 李竹如夢初醒,趕緊放開他。 她瞥了一眼周圍,就見眾人神態各異,有的假裝望天有的看地,還有的在盯著自己的手指頭瞧。 誰知,李竹剛一離開陳覲的懷抱,下一刻,又被他重新拉了回去。 他又說道:“反正都看見了,那就再多抱一會兒。” 兩人溫存片刻,卻被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 “阿覲。”李竹都忘了婆婆也在這兒了。 陳覲也是一怔,他的臉上難得的有些赧然。 他趕緊放開李竹,小聲埋怨道:“你怎么沒告訴我母親來了。” 陳夫人一臉激動,快步走過來,拉著陳覲上下打量一遍。 陳覲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讓母親擔心了。” 陳夫人慈祥地笑笑,又問了到底怎么回事。陳覲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說他進山打獵結果遭遇暴雨,然后山洪爆發,他怕下山危險,干脆就往山上去,一時被困。他說得簡單,李竹卻聽得驚心動魄。 “我命大,這點小災算什么。” 陳覲說著話,一手挽著母親一手挽著李竹,三人并排朝院里走去。 別莊上的下人無不喜氣洋洋。 陸姍孤零零地站在一邊,她遠遠地看著三人言笑晏晏,眸中一片黯然。她猶豫了數次,還是決定不再上前打擾。 三人進了屋,陳夫人笑道對陳覲說道:“你讓孩子,讓為娘cao不完的心。我因為擔憂你的安危,方才把你媳婦責怪了一通。” 陳覲一怔,他看了看李竹的臉色,答道:“娘,您以后有火還是留著等我回來發吧,反正我臉皮厚。” 陳夫人道:“好了,方才你媳婦已經原諒娘了。” 李竹忙替陳夫人打圓場。三人說說笑笑,氣氛倒是十分融洽。 陳夫人見兒子平安無事,兩人的感情也進了一步,不禁深感欣慰。她又坐了一會兒,便要回府。 陳覲挽留道:“母親何不在莊上歇一夜,明日我們一起回去。” 陳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兩人道:“不必,你們可以多呆幾日,我還是先回吧,家里有兩個金貴人,我可不放心。” 陳覲自然明白母親指的是祖母和弟媳。 眾人齊送陳夫人出門,臨上馬車時,陳覲才注意到陸姍。 他不禁有些訝然:“你怎么來了?” 陳夫人怕陸姍難堪,忙說道:“她見我心急如焚,怕出了什么事,就陪著來了。” “哦,多謝陸姑娘。” “不必客氣。”陸姍澀聲答道,她扶著陳夫人上了馬車。 眾人揮手告辭,目送著馬車離開視線,才轉頭回去。 只有兩人時,陳覲忍不住又把李竹攬進懷里,低聲說道:“對不起阿竹,這幾日讓你受驚了。早知道我就不進山了。” 李竹伏在他胸前,張嘴咬了他一口,悶聲說道:“混蛋,你下次再這樣試試!” “不敢。你再咬一口吧。” …… 兩人緊緊相擁著,過了一會兒,李竹又問道:“你為什么要一聲不響地離開,哪怕來問我也行啊,我準備向你解釋的。” 陳覲默然片刻,才緩緩說道:“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說出傷人的話。” 李竹的鼻子一酸,“沒關系的,夫妻之間偶有吵嘴爭執不是很正常嗎?” 陳覲輕輕一笑:“我那時覺得你對我的情份還沒能可以吵嘴的地步。” 李竹無言以對。 陳覲蹭了蹭李竹的臉,又道:“我的目的是留下你,自然不能做一些把你推得更遠的事情。” 李竹沒有接話,只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這幾天,李竹擔驚受怕、坐臥不安,此時見人平安回來,心下一放松,倦意也來了。她就這么趴在他懷里睡著了。 陳覲微微一笑,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到床上,再脫去鞋襪,蓋上薄被。他正想出去吩咐青楓一些事,卻見她伸著一只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只好又折身回來,和衣上床躺在了她身旁。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 李竹一躍而起,“怎么睡著了,還有幾件事沒處理干凈呢。”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事情我都替你辦完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