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小鳳側(cè)耳聽了一陣,臉色大變,嚷道:“是小草。她怎么了?” 眾孩子擠到岸邊,踮腳翹望。小草邊哭邊往這邊跑。眾人忙拉著她問到底怎么回事。 小草邊哭邊說:“我把鴨子趕到了蘆葦蕩里,全跑散了,怎么喚都不出來。怎么辦???我爹會打死我的……” 小鳳急得直跺腳,“大人都說不了,不能趕進去,你咋不聽?!?/br> 眾孩子紛紛幫著想辦法。有水性好的說要游過去,立即被大點的孩子制止了,那里水域?qū)拸V,水底下水草很多,經(jīng)常淹死人。別說孩子,大人都不敢去。 有的人就問小草一共多少只鴨子,小草哭得更大聲了,一共有一百多只,還不是她一家的,她大伯小叔家的也在里面。 “趕緊去找大人吧?!焙⒆觽円矝]撤了。 “我爹會打死我的?!毙〔菀恢敝貜?fù)這句話。小草的爹,李竹也聽說過,愛撒酒瘋,愛賭個小錢。 李竹正在聽著他們說話,突然感覺釣竿往下一沉。她想著,既然她能吸引魚群,那能不能幫忙找到鴨群呢。她看了看樹下的小船,前些日子她趁著沒人也偷著學著劃過。 李竹清了清嗓子,說道:“小草,我試試吧?!?/br> 李竹的話音一落,大伙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她身上來了。李竹話不多,又是外來的,除了小鳳小草幾個,大家都對她不遠不近。 現(xiàn)在看她這么說,多少都有些懷疑。 其中一個叫大林的男孩子說道:“你是李家村的,不像俺們打小都在水里長大的,俺們都不行,你怎么會成?” 小鳳覺得大林說話不好聽,就反駁道:“小竹也不想幫忙嗎?她還沒試呢,你咋知道不行?” 小草顯然也不相信李竹能幫到她。 李竹說道:“我先去試試,成不成還不知道,總比在這兒干坐著強?!痹挷荒苷f得太滿。 “這條船先借用一下。”那小條小船正是大林家的,平常都用鐵鏈子鎖著,他高興時也會解開讓大家劃一會兒。大林飛快跑回家拿了鑰匙來解開鐵鏈,小船地方狹窄,自然擠不了那么多人,最后上去的只有小草大林和李竹三人。其他人全都留在岸上等著他們。還有幾個水性好的男孩子跳進水里在船后跟著。 大林用力劃著小船,他今年十四了,長得又黑又壯,頗有一把子力氣。 小船像箭一樣竄進了蘆葦蕩中,初夏的陽光映照的水面波光粼粼,刺得人雙目作痛。 小草拖長聲音呼喚著鴨群,李竹也跟著喚,她一邊喚一邊裝作撩水,在四周撒上了一圈靈泉。不多時,魚群便向這邊聚集過來,大的小的都有,黑壓壓一片。 大林驚訝得叫喚起來,李竹為了掩飾,趕緊袖籠里的一點碎點心捏碎了撒在水面上。 她解釋道:“一有了魚餌,魚就會過來,說不定鴨子會被魚群引過來。” 大林眼疾手快,竟徒手抓了一條魚。小草只惦記著她家的鴨子,一聲接一聲的喚著。她的嗓子都快喚啞了,也不見鴨們的倩影。李竹也跟著焦急起來,難道靈泉對鴨子不管用?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了天籟般的“嘎嘎”聲,鴨子們歡騰地拍打著水面,呱呱大叫著,從四面八方一齊涌來。 小草拽著李竹,大聲叫著:“找到了找來了?!?/br> “找到就好?!贝罅指吲d地咧著嘴,伸手去抓魚,結(jié)果那魚溜了,他險些栽下水去。小草破泣為笑。 李竹飛快地點了點數(shù),約有一百多只,應(yīng)該全到齊了。 大林用力劃著小船,伙伴邊都在岸上歡呼。小草再三向李竹道謝。 那些孩子看向李竹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李竹忙說道:“是我們?nèi)齻€一起找的,小草喚的嗓子都啞了,大林劃船也挺累的。”大林抿著嘴沒說話,他正用柳條串那條魚。 傍晚時分,大家各趕著自家的牲畜家禽,各回各家。 等到吃晚飯時,小草的爹楊二水提溜著五只大肥鴨子過來了。 李大姑和楊墨趕緊讓他進屋說話,“大侄子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互相幫個小忙很正常,哪用得著這個大禮,你家也不容易,快拿回去?!?/br> 楊二水嗓門哄亮,大聲說道:“嬸子你聽說我,你愛侄女可幫了我家大忙,去家楊老頭的幾十只鴨子散了都沒找回來。如今倒好,不但不少,反倒多了幾只,這鴨子不是我一家的,孩子他大伯小叔各出一只,剩下的就是多出來的,我在村里也吆喝了,沒人家丟。大林家我也送了,人家也收了。你再推辭就不好了。 ” 兩人推讓好一會,楊二水到底還是鴨子留下來了,李大姑給他裝上半斤鹵rou帶走。 李竹幫小草家喊找到鴨子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村子,大家對這個女孩的印象不覺好了許多。村里的孩子也自然而然地跟她親近許多。 ☆、第21章夏日雜事 楊家集的村民這幾日說的最多就是蔡家的事。蔡青并不是這村的土著,蔡家的當家人蔡成以前在外行商,在京城發(fā)了點財,五六年前帶著老婆孩子衣錦還鄉(xiāng),蓋了一棟大宅院,置了幾十畝地,在村里也是數(shù)得著的人家。 聽人說,他的內(nèi)人陸氏是位大家婢女,深得當家主母寵信。到了年齡賜了豐厚嫁妝放出來嫁人。 而這次來的貴客中有一位就是主家少爺,生得英俊非凡,風度翩翩。不少閑婦閑夫們沒事就在蔡家附近轉(zhuǎn)悠,都想早點獲得第一手資料。 又聽人說,蔡青的親爹其實不是蔡成,而是在十六年前的那場匪亂中死了。 至于真相如何,大家誰也不知道。相較其他人家,蔡家與人來往得不是那么密切。陸氏似乎身體不太好,多數(shù)時候都呆在家里。蔡家對村民們來說,是一個很神秘的所在。 蔡青這幾日十分忙碌,時不時上鎮(zhèn)上、縣里采買東西。有時候也跟村民們買些雞蛋菜疏之類的。 這天傍晚,蔡青又來到楊家。 李大姑剛好在家,趕緊笑著出來迎接。 蔡青給了李竹一把糖,他時不時地總會給村里的孩子們一點吃的,李竹也被他當成小孩子看。蔡青寒暄了幾句,便說明了來意:他想買幾只鴨子做菜用。 “嬸子家的東西比別人家好些,前幾天買的鹵rou客人很喜歡,一會兒再給我稱二斤?!?/br> 李大姑一聽這等貴客也喜歡自家的東西,自然十分高興。她帶著蔡青去鴨圈抓鴨子。李大姑也有八卦天性,就忍不住打聽道:“阿青,這次來的客人是你家什么親戚?。俊?/br> 蔡青也沒隱瞞,說道:“是我的奶兄弟和他的朋友,他們路過這里順便看看我娘。” 李大姑恍然,原來,那陸氏竟是大戶人家的奶娘。 兩人站在鴨圈外說話,李大姑讓他挑。鴨子們擠擠挨挨,嘎嘎亂叫,圈里亂成一團。 蔡青贊道:“嬸子,你這鴨子養(yǎng)得真好?!蓖瑯拥镍喿?,楊家就是比別人家更肥,皮毛也更滑亮。 李大姑一陣得意,同時又不遺余力地夸贊侄女:“這都是小竹的功勞,說也奇怪,這些牲畜都跟喜歡她似的。” “喏,你看我家的兔子,比小鳳家的胖了兩圈,跳得老高了。” 蔡青笑著往旁邊的兔子窩里掃了一眼,有兩只大胖兔子正在蹦跶打鬧。 “確實?!辈糖嗾f著話時將目光投向一旁站著的李竹。 李大姑下手抓了三只大肥公鴨,提溜著翅膀遞給蔡青。蔡青當場給錢。末了,他微微側(cè)頭,問李竹:“你養(yǎng)過牛馬嗎?” 李竹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搖頭回答:“沒有。”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晚飯時,蔡家自然成了楊家飯桌上的談資。 李大姑說道:“怪不得我覺得阿青跟咱們村的男孩子不一樣呢,原來他也曾過大戶人家生活過。陸家少爺?shù)哪绦值埽匚粦?yīng)該不低吧。” 楊墨道:“沒聽他說過太多。他好像不太愛提家里的事?!?/br> 李大姑不由得嘆息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唄。不過,那大成子(蔡成)為人大體還好。也不太算苛待他。”這世上像李家父母那樣的極品畢竟是少數(shù)。 李竹沒想到,第二天上午,她就見到了這幾位傳說中的人物。 這天天氣不算熱,蘆葦蕩旁這邊由于水域?qū)拸V,樹木繁盛,比別地更涼爽些。蘆葦蕩上波平如鏡,水面上有白色和灰色的水鳥在滑翔,風吹來時有荷花荷葉的清香。 李竹像往常一樣,跟坐禪一樣似的,靜靜地坐在水連的一塊白石上垂釣。 忽聽得身后傳來一陣嬉笑聲,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說道:“陸公子,陳公子,這兒的景致不錯吧?我們這兒的鴨rou鴨蛋是本地一絕,哎,看那個釣魚的小丫頭。” 那人接著念起詩來:“‘蓬頭稚子學垂綸,側(cè)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問遙招手,怕得魚驚不應(yīng)人’?!北娙艘黄鹦α恕?/br> 接著有一個帶點痞氣的聲音說道:“哎,這小孩子挺有意思,釣個魚跟老僧入定似的,待我去嚇嚇她?!?/br> 大家起哄:“你去唄。” 這時就聽蔡青說道:“鄉(xiāng)下孩子膽小,你別嚇著人家?!?/br> 李竹慢慢轉(zhuǎn)過頭去,見有一群衣飾鮮亮的少男少女正向他們這邊走來。 走在中間的是一位身形魁梧的少年,一臉古銅色肌膚,一雙眼睛明亮非常,顯得整個人神采飛揚;他左首的男子的少年約有十五六歲,一身玉色錦衣,生得清雋風流;右邊的,李竹認識,是蔡青的弟弟蔡白。那首詩就是他念的。 這兩人氣質(zhì)出眾,就像瓦礫中的明珠一樣耀眼奪目。平日里處處顯得高人一等的蔡白此時頓顯黯淡許多。他本人似乎也有些自慚形穢,說話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一絲諂媚討好的意味。倒是蔡青仍是那副淡淡的樣子,顯得不亢不卑。 后面跟著的兩個女孩子一個是蔡藍,李竹見過。另一個沒見過,應(yīng)該是蔡青的另一個meimei好像名叫蔡紫。這兩個女孩子也分成兩派,蔡藍跟蔡青的表情有點神似。而蔡紫則顯然跟她哥蔡白是一國的。 說話間,眾人已走到了李竹他們旁邊。那些在樹上、草叢里玩耍的孩子們?nèi)寂艹鰜?,怯怯地圍著看熱鬧。 李竹像平常一樣跟蔡青打招呼:“蔡大哥,你帶朋友出來玩???” 蔡青微笑寒暄:“是的,釣到魚了嗎?” 李竹笑道:“馬上就好?!?/br> 李竹一邊說話一邊甩動釣竿,這次釣上來的是一只七八斤重的大魚。 小伙伴們不由得哇了一聲。 那幫少年也覺得頗為稀奇。其中那個“古銅臉”最感興趣,他盯著李竹看了一會兒,然后大刺刺地走過來說道:“小meimei,你這釣竿借我用用可以嗎?” 李竹將掙扎著的大魚放到水桶里,看在蔡青的面上將位置讓給了他。 “古銅臉”一坐下就開始自來熟地跟李竹套近乎:“你今年幾歲了?” 李竹敷衍了兩句,便說道:“你接著釣魚吧。” 她剛才在水里滴了幾滴靈泉,這會兒應(yīng)該還有效果。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她的靈泉水愈發(fā)的少了。好在表哥的身體已經(jīng)痊愈,她能節(jié)省一些。 古銅臉在這兒釣魚,其他人只好在旁邊相陪。 蔡白此時像換了個人似的,完全不似往常那般高冷,話多得近乎聒噪。蔡紫也適時插話,這兄妹倆幾乎把那個陸公子給承包了。 “三公子……” “不要那么生分,叫我三哥就行。” “三哥……” 那個古銅臉看別人這么受歡迎,大概有些寂寞空虛冷,他主動招呼蔡青:“阿青,你猜我這次釣的是十斤還是八斤的?” 蔡青走過去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他興奮大叫:“上鉤了上鉤了,我就知道本公子的風采無人能及?!?/br> 蔡青很給他面子,說道:“看樣子應(yīng)該是條大魚。” “啪”地一聲,“大魚”甩上岸來。 “古銅臉”傻眼了,這竟是一只王八,還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