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那塊黑玉就是福禍獸,你一直在找這塊玉倆想要回你的國家去?” 沈寧輕嘆一聲,點了點頭。 東聿衡冷笑一聲。卻再次驚出一身冷汗,他為甚要多這個事讓人做出這塊玉佩來,還笑嘻嘻地送到她的面前!倘若她負氣消失,他這一生豈不要在懊悔中度過! 只是現下她還在他的面前,又將實情告訴了他,就說明……“你不離開朕?”他的聲音總算柔和了下來。 沈寧與他對視許久,撲進他的懷里點了點頭,“我不離開你,我舍不得離開你。我放棄了自己的親人,放棄了自己的國家,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么難么?可是我舍不得你,下定決心將一切都告訴你,與你好好地生活下去。可是你那么壞……” 東聿衡急切地低頭尋到她的唇,堵住了她委屈的埋怨。 “都是朕不好,乖兒,朕的乖寧兒。”他熱切幾乎狂亂地親吻著她,為她的犧牲而深深動容與狂喜。 待將她親到氣喘吁吁,東聿衡捧著她的臉道:“寧兒,你既將一切都告訴了朕,就再不能后悔了,朕也不會給你后悔的機會,那塊黑玉,你是這輩子也別想再見到了。” 沈寧抓緊了他的后背,盈盈的眼波中似有千絲萬縷的心情,“你愛我么?” 東聿衡凝視著她,頭回將愛語說出了口,“朕愛你,朕愛極了你!” “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沈寧踮起腳尖,主動印上了自己的紅唇。 ☆、121 二人傾訴了衷腸,自然又是一番情意綿綿。皇帝將沈寧抱回殿內,心知依她的性情放棄了親人友人只為與他在一起是多么不易,滿腔的柔情幾乎撲天蓋地網住了他。他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喃喃說著抱歉,細細吻過她的額,她的鼻,她的臉,最終落在她的唇上,無比溫柔地印了上去…… 纏綿過后,二人相擁躺在床上,沈寧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向他傾訴著自己的秘密。 “在我們那兒,有很多你從沒見過的東西,天上有跟鳥兒一樣的飛機可以載著人飛到五湖四海,地下有火車汽車代替了馬車,從長陽去到虞州,大抵也不過一兩個時辰。再遠的地方也能通過電話電腦這樣的東西打電話,聽得見聲音看得見人……”沈寧驕傲地向古代的皇帝說明著社會變遷,歷史發展。 這些對皇帝來說就如同神話故事,但他只是認真地聽著。 “在我們的國家里,男女都是平等的,女孩子也可以上學,長大了可以工作,也可以自由地走在大街上,并且夏天到了……”沈寧勾了勾唇,“穿的都是短衣短袖,不必遮住胳膊腿的。” 東聿衡挑了挑眉,而后最終淡淡開口說道:“胡扯。” 沈寧輕輕拍他一下,“這些你就說我胡扯了,那我說些其他的你豈不是更不信?” “那便不說這些,”東聿衡雖然對異世有著好奇心,也非常想探索未來世界的文明,但他怕她愈說愈勾起思鄉之情,于是轉而問道,“你是怎么到了大景的?” “我剛剛已說了,我真是一個軍人,但我們那兒現在是和平的國度,我沒有上過戰場,只是參加演練。然后我們無意中挖到了那黑玉福禍獸,我只看了一看,就覺得眼前一片空白,好像突然掉進了萬丈深淵,再睜開眼,自己卻到了一片陌生的樹林里面。周圍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我大聲叫著戰友的名字,但是沒有一個人回應。這種瞬間移動在我們那也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強忍著鎮定,尋著小路跑下,”她停了停,“然后,我就遇上了李子祺。他坐在轎椅上,穿著對我而言非常古怪的衣服……當然,他看我也是古怪的……我那時穿著一身中國的戎裝,頭發很短,只到這兒。”沈寧用手比了比。 東聿衡問:“怎會那么短?” “我們那兒是可以剪頭發的。” 東聿衡擰了眉,似是不能理解受之父母的身發體膚為何也這般不愛惜。 “然后他帶我回了李家。我初到異世,眼前一片茫然,不知自己是怎么來的,不知自己還能不能回去,不知自己為何到了這世上……我其實害怕極了,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是怎樣,是子祺他……” 說到這兒,皇帝又沒忍住掐了掐她。 沈寧沒好氣地支起身,“聿衡,你不能老是這樣。如果沒有子祺他好心地收留我,幫助我,我可能早就死在云州了,哪里還與你遇得到?” 東聿衡聽她說著,非常不悅但清楚她說的是實情。她一個年輕女子身無分文,又裝著奇裝異服,如若沒有李子祺,她恐怕…… “他真的是我的大恩人,大救星!他一直默默地保護著我,你不能這樣對待我的救命恩人!” “你不是也為了報恩嫁給他了么?”東聿衡酸溜溜地道。 沈寧再度無語,頗有母夜叉的架勢地插腰道:“你倒底還不還他的骨灰給李家!” 東聿衡撇了撇嘴,將她攬回懷里,不情愿地道:“行了,朕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他為了保護沈寧不惜不擇手段,這份恩情他也是要還的。 沈寧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總算松了一口氣。 番外——過年 轉眼又是過年。 年時皇帝總是非常忙碌,沈寧也沒閑著,二人直到年初五才清閑下來。 這日兩人都睡得比平常晚些,用了早膳,東聿衡讓沈寧一同去御花園賞梅,沈寧不愿遇到后宮之人,搖頭拒絕,哄著東聿衡在乾坤宮一處弄堂賞了兩株紅梅,并且還拉著他一齊堆了個小小雪人。 東聿衡怕沈寧又凍傷手,并不讓她多玩,沈寧狼心狗肺地將雪球扔在天子身上。 二人胡鬧一場,東聿衡拉著她去往書房,并囑咐瀲艷準備糕點,怕餓著好吃的貴妃。 二人進了書房,先前婢子置好的幾個火盆子燒得很旺,香獸中燃的是尊貴的龍涎香氣,皇帝等著沈寧磨墨的空閑,站在窗閣邊遠眺白雪中更顯嬌艷的幾株冷香,轉過身來注視著撩了袖子仔細磨墨的沈寧,專注的側顏比之紅梅更為賞心悅目。 沈寧磨了許久,抬頭笑問他是否夠了。東聿衡走過來看了看,點了點頭,拿了一枝中楷,開始低頭弄墨,沈寧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又踱步到書桌旁的火盆子旁坐著,雙手伸前汲取溫暖,卻也是偏著頭看著皇帝側顏。書房里頭極靜,外頭也似是沒有人聲,一塊輕雪自葉間滑落,發出輕響。 過了許久,書桌前傳來皇帝略帶低沉的傳喚,“研墨。” 沈寧回過神來,立刻起身走至面前拿了墨棒研磨起來,挑眼偷瞄他所描之物,雪峰臘梅初現,原來是一幅雪景。 東聿衡稍稍停筆,并交待道:“不必太濃。” 沈寧只得小心翼翼把握火候。 轉眼便過去一個時辰有余,御筆濃墨美景盡現,畫中一美人青絲披肩側立含苞待放的梅蕊前,楊柳腰肢,顧盼生姿。東聿衡以朱砂點了紅梅花瓣,又讓她拿了一枝小楷開始細描女子相貌。 見他彎腰躬身筆觸細抬十分專注,沈寧也不由得屏氣凝神,畫人難畫骨,這白描的手法只在這寥寥幾筆間顯出神韻來。 不多時,東聿衡輕呼一口氣抬起了身。沈寧定睛,畫中女子迎雪賞梅,一人一景美不勝收。只是那美人相貌……她不由紅了臉頰。 “如何?”皇帝突地問道。 沈寧抬頭,掩住眼中羞澀與欣喜,清了清嗓子,“好看……” 畫作得到贊美,東聿衡本人卻不甚滿意,“久未動筆,還是有些生疏了。”他頓一頓,又道,“你瞧這美人是否看著有些愚笨木訥?” “……”你才愚笨木訥!沈寧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說道,“我看這美人美得很。” 東聿衡一愣,哈哈大笑。沈寧被他笑得飄紅了臉頰,嬌嗔一句討厭。 東聿衡好容易止了笑,搖搖頭又抽出一枝筆來,在旁龍飛鳳舞地寫下:“一年春好處,不在濃芳,小艷疏香最嬌軟”。隨即道,“寧兒來題名兒罷。” “我怕破壞了你的大作。”沈寧頗有自知之明。 “朕與你一齊寫。”他招招手,讓出位置。 沈寧恭敬不如從命,走過去接過他遞的狼毫,沾墨躬身。東聿衡自后環住她,大掌包握了她的小手。 寬大的胸膛抵著她纖細的背,似乎即便穿著冬衣也能感受到那份灼熱。沈寧稍稍偏頭,微笑著貼了貼他的臉龐。 “認真些。”東聿衡干咳一聲,貼著她的耳朵道,溫熱的氣息撩撥著她的神經。似是有什么東西輕輕碰到了她的耳垂。 耳根子有些發燙,沈寧心中腹誹,他讓她認真,自己又撩撥。正在她不滿之際,皇帝已輕輕將她壓下,握著她的手,一橫一豎地紙上飛舞。 不消片刻,四個略為生硬卻依舊不乏雅韻的墨字題在左側,正是“踏雪尋梅”。 皇帝依舊握著她的手看了一會,才緩緩將其松開。而后又攬著她,自袖中掏出一個錦袋,里頭是一枚方形玉章,不過巴掌大小卻的的確確是天子玉璽之一,他印在墨寶之上,正是朱紅“宸翰”二字,代表帝王御筆。 沈寧轉頭,柔柔印上一吻,“謝謝。” 東聿衡笑受美人恩。 作完畫,東聿衡有些乏了,側躺在暖炕上,一面讓沈寧喂點心,一面讓她讀書給他聽。 她清了清嗓子,徐徐讀了起來,她讀得很慢,沒有當朝學子的抑揚頓挫,東聿衡支著身子凝視著她讀書,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忽而見她一頓,迅速看他一眼又續讀下去,東聿衡卻是皺一皺眉,“給朕瞧瞧。” 沈寧只得將書移至他的面前。 “念‘鏖’字,不是‘塵’。”皇帝看后淡淡道。 沈寧被抓包,吐了吐舌,受教地應了一聲。 東聿衡一聲輕笑,聽她輕輕慢慢地繼續讀了下去,緩緩闔上了雙眼。 沈寧見他竟睡著了,也知他勞累,闔了書冊勾唇凝視著他的睡顏,許久許久,她輕輕地在他額上印上一吻。 歲月靜好,一世安詳。 ☆、122 皇帝青天白日地帶著一臉怒氣去了春禧宮,后宮無不揣測皇貴妃是否果真失寵,有人幸災樂禍,有人若有所思。 然而翌日二人出現在眾人面前,竟是和好如初了。 莊妃氣得摔了心愛的耳杯。 宮外此時卻傳來喜訊,大皇子妃誕下一名女嬰,母女均安。 東聿衡聽了不過淡淡點了點頭,皇后卻是很歡喜,無論如何,這也是愛子首次做了父親。 “這看著看著,明奕竟也當了父王了,真真是時光如梭。”孟雅今日很是高興,下午叫了沈寧與幾個妃子領著公主們放紙鳶,笑得比平常要開懷幾分。 大家再次道了喜,淑妃道:“也不知孩兒長得像父王還是像母妃?” “哎呀,可不是忘了問了。”孟雅輕一撫掌。 眾人輕笑起來,孟雅卻真是有些懊惱,“大皇子進宮向天家報了喜,到了昭華宮匆匆說了幾句便走了。” “娘娘莫急,待出了月,大皇子殿下便會抱著小郡主來看您了,那會兒您看著像誰,那就像誰。”云妃笑嘻嘻地道。 孟雅掩面而笑,“你們瞧本宮急得,讓你們看了笑話。” 沈寧也笑了起來,只是笑著嗓子有些不舒服,咳了兩聲。 “皇貴妃好端端地怎會咳嗽起來?莫不是身子不舒坦?”皇后關心地問道。 沈寧笑著搖了搖頭,“多謝娘娘關心,臣妾無礙。” “那就好。” 沈寧喝了口茶,想著興許是昨夜著涼了。 這么點小病小痛沈寧向來是不放在眼里的,只是入了夜好似愈發嚴重起來。喉嚨疼得連喝水都有些吃力,身上似是使不上勁兒,琉璃說請太醫過來,沈寧卻說再等等。 沈寧從來秉承是藥三分毒的說法,感冒這樣的病她一般堅持多喝水就可以康復。可是東聿衡沒耐心讓她慢慢康復,她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讓人著急著請太醫,慢了連她帶春禧宮的都有一頓好罵。 只是雖挨了罵,這份心疼與在意卻總讓沈寧非常開心。她這回也想討一頓罵,然后才看著他板著臉讓人去請太醫的模樣。 果然不出她所料,等東聿衡回了春禧宮聽她咳了兩聲,眉頭皺了起來,問了她幾句,立刻不悅道:“多大個人了還不知照顧自己,叫太醫也不會么?”說罷他立即讓人去叫值班的太醫過來。 沈寧看著他的樣兒,支著下巴笑得眼兒瞇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