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余丹這個眼睛做得不太合格。太子讓余丹盯著韋德音,余丹是個睚眥必報也有恩必報的人,韋德音對他有恩,凡是涉及韋德音的事情,如果和韋衡無關,或者關系太大,他就總是不向太子上報。 哪有一條狗有兩個主人的?既然余丹想不明白,太子也不想要他了。太子坐在長安,拋出一根骨頭,等著看盧州狗咬狗。 作者有話說: 左思《詠史》感嘆:金張藉舊業(yè),七葉珥漢貂?!捌呷~”不是七片葉子xd,“七葉”指家里七代(很多代)。七葉重光,家中世代尊貴。 伐冰之家,指達官貴族。《禮記·大學》:伐冰之家,不畜牛羊。【鄭玄注】卿大夫以上喪祭用冰。 第99章 權變2 他又看到一個影子 十二月十四,第十日,己亥日,奉玄最后一次在遍照院見到韋衡。 十二月十五,第十一日,庚子日,狂風大作,韋衡沒有出現(xiàn)。奉玄在清早寫出自己的第十一遍“韋衡”裝入信封中,信由高勒寄出。傍晚,高勒接到飛馬傳書,為奉玄拿來了佛子寫來的“韋衡”,同時給奉玄拿來了韋衡寫的字條,韋衡的字條上只寫了一個“安”字,蓋了獨一無二的虎印軍印。奉玄問高勒韋衡為什么不在,高勒回答說韋衡帶兵進了白城子鎮(zhèn),今天趕不回來。 十六日,第十二日,盧州下了暴雪,高勒早上照常離開遍照院,傍晚沒有回來,奉玄一天沒見到他。夜半時分,一個參軍冒雪來到遍照院,狂敲院門,嚇壞了守門的和尚,和尚給他開了門,他給奉玄帶來了佛子的第十二封信和韋衡的親筆信,他說風雪太大不好送信,奉玄看完韋衡的信,在夜里第十三次寫下“韋衡”,將信交給了他,他提前去寄信。 那位參軍轉身往屋門走去,突然感到頸側一片冰涼。 奉玄將劍搭在他的頸側,問他:“你們少將軍這幾天在干什么?” 韋衡在信里寫了一句警示性的話:“勿離佛院?!毙偶埳霞由w了軍印,帶著血跡。 那位參軍說:“少將軍帶兵深入白城子鎮(zhèn)。軍隊傷亡慘重,我沒見到他。” 韋衡親自帶兵進了城鎮(zhèn)。奉玄不覺得意外。 處理尸疫不像打仗。打仗時首領可以守在帳里,坐鎮(zhèn)一方,指點大局。然而處理尸疫時,首領除了布置好大局,往往還需要親自帶軍深入,靈活應對尸群,一點一點把失去的地方收回來。進入尸疫發(fā)生之地,首領需要在軍隊中應對各種突然發(fā)生的情況,首領帶不好隊,軍隊就可能出現(xiàn)大亂:軍隊里的士兵上一刻還是士兵,下一刻就可能會變成軍隊的敵人——狂尸。 “傷亡慘重……”奉玄問:“你們少將軍不是很擅長處理尸疫么?你們少將軍不在,那中郎將高勒在哪里?” “白城子一帶不是好進的地方。少將軍帶兵此次作戰(zhàn),將士們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一旦出現(xiàn)意外,如果逃不出來,將士們會先行自盡,絕不變成狂尸拖累軍隊,所以出了意外之后,傷亡慘重。高中郎為少將軍斷后,守在白城子鎮(zhèn)外,今夜氣氛凝重,高中郎不敢離開。” “白城子鎮(zhèn)在龍門所什么地方?” “您傻了不成?龍門所在西邊呢。這是兩個地方。” “龍門所發(fā)生尸疫了嗎?” “發(fā)生了,這、這……您怎么這么問呢?龍門所的尸疫,鬧得很大,少將軍代行主將權力,已經(jīng)調余丹將軍去龍門所處理尸疫了?!?/br> “韋衡沒有去龍門,他來的是白城子鎮(zhèn)?” “是?!?/br> 韋衡警告過遍照院的僧人,誰要是和奉玄說無關的話,他就割了誰的舌頭。遍照院內留有士兵,奉玄要是走了,士兵會殺光遍照院的僧人。遍照院的僧人不敢和奉玄說話,奉玄也不敢主動和他們交談。 韋衡離開之后,奉玄依舊不敢離開遍照院。奉玄一直以為遍照院在龍門守御所附近。原來韋衡根本就沒有打算去龍門所! 韋衡又在騙他??! 奉玄拿劍的手不自覺用力,他問那位參軍:“白城子鎮(zhèn)有多少百姓?” “少將軍說您在養(yǎng)傷,要您好好休息,您要是不知道,也就不要再問了。” “你不要命?” “您要等我去傳信?!?/br> “哦?”奉玄或許從韋衡身上學到了一些東西——威脅,他學會了威脅別人,他說:“我留你一條命,你就能傳信,你想好:你是不要左耳,還是不要右耳?” “您不要動手。這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兒:白城子一帶哪有什么活人?” 沒有活人?奉玄越來越感到迷惑。韋衡……到底想干什么。 他瞇了一下眼,問那位參軍:“龍門和白城子相距多遠?” 參軍回答:“龍門在白城子西南,兩地隔了一百二十里?!?/br> 奉玄收了劍,對那位參軍說:“你走吧?!?/br> 遍照院敲響了幽冥鐘,鐘聲低沉,帶著“嗡嗡”的顫音傳出很遠。三更的鐘聲,只敲給鬼聽,這是為安撫血池地獄最黑、最黑處的鬼魂而敲響的鐘聲。即使地獄里罪孽最深重的鬼,也有得到一絲憐憫的機會。 值夜的僧人在前堂念經(jīng)。那位參軍走了,奉玄攥著佛子寫來的字條,抱著劍坐在榻上,毫無睡意。他希望收到佛子的字條,這字條意味著他與佛子尚有聯(lián)系,但是他厭惡字條上寫的兩個字。韋衡、韋衡!因為這個名字,奉玄變成了一只困獸,被囚禁在這一間屋子中。周遭隱入黑暗,那黑暗讓人想起來顏色最深的血。他就算拿著刻意劍,又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