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士兵將折扇呈給屋中的人。那是一把本來屬于棱伽的五骨金粉折扇。 屋里的人打開折扇,看了半天,沒看出異樣。 “屋里沒風,你摘了帷帽。” 奉玄聽見院墻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想必是有人來了。他說:“閣下先還回扇子。” 屋中的人拿著折扇走了過來,打開折扇又合上折扇,這就要用折扇去挑奉玄的帷帽垂下的薄紗,姿態輕佻。 對方挑開了奉玄的帷帽。 奉玄冷冷看著對方。 “嘶——”對方說:“長得挺好看。”說完拉起奉玄的左手,不顧奉玄攥著拳,硬是一根一根摳開奉玄的手指,把折扇放了奉玄的手里,然后又捂著他的手讓他合上了手,“你哥讓你收好。” 他說:“一把破扇子。扇子不重要,你要記住路,來找我的話,我會疼你。” 奉玄的左手被抓著,抬起右拳直接給了面前的人一拳。 “王圃!”突然有人大叫一聲。李延齡急匆匆走了過來,他大步走到前面,“啪”一聲給了剛被奉玄打了一拳的那人一個耳光。 “你他娘的干什么呢!這是貴客、貴客!” “姐夫!”王圃被一拳一耳光打得眼冒金星,捂著臉說:“你為了一個娘們兒和她的小白臉打……” 王圃話還沒說完,李延齡又給了他一耳光,直接將他打得趴在了地上。 李延齡氣得臉色發紅,大罵:“我的客人,你也敢動!”說完看向奉玄,替王圃賠罪,“公子恕罪,這是我亡妻的弟弟,小時候發燒,心智出了些問題,一直有些毛病。他既然有病,jiejie又不在人世,我對他也多有放縱,養得他生出了欺男霸女的惡習。小過不改,積成大錯,他的錯也是我的錯,公子看我的面子,饒了他的冒犯吧。” 奉玄收起折扇,直接摘下帷帽,淡淡地說:“不礙事。” 李延齡聽他的語氣,聽出他的不悅,揮手讓士兵把王圃關到屋子里。 王圃在屋里被人摁住,掙扎著大喊:“李延齡,你這個王八蛋!你也有臉提我jiejie,你害死我jiejie,今天又欺負我。你個王八羔子!” 李延齡恨恨地說:“堵住嘴,把他帶走,今天不許他說話!”然后請奉玄跟自己一起去見撫子內親王。 奉玄說:“大人的妻弟非要摸我的手,我想洗手。” 李延齡說:“請、請。”讓屋中的婢女備上溫水,請奉玄進屋洗手整理衣服。 奉玄撩水洗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他愣了片刻,擦干手后,對站在自己身前的婢女說自己要整理衣服,請她回避。婢女回避,奉玄拿出折扇,打開了折扇。折扇里不知何時夾了一張字條:“劍在毯西第六磚下,座中陳坪不可殺。” 是王圃。 王圃說“你哥讓你收好”,奉玄以為他自稱為“哥”,隨后王圃又自稱為“我”。大概他說的“你哥”,不是指自己,指的是韋衡。 奉玄見到的王圃可能是真的王圃,也可能是假的,對于這個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是韋衡的人。原來他是韋衡的人。 作者有話說: 1孟冬十月,北風徘徊。天氣肅清,繁霜霏霏。——曹cao《步出夏門行·冬十月》 第59章 蜉蝣1 鹿盧之劍,可負而拔! 自從進入李延齡的府邸后,除了問候安好,奉玄沒有和撫子內親王說過話,也沒有和佛子說過話。李延齡派婢女服侍他們,要他們暫時休息。婢女一直跟在奉玄身側,奉玄根本沒機會和撫子內親王、佛子私下交談——不過,奉玄在再次見到佛子時,抓了一下佛子的手,將王圃留下的紙條塞到了佛子的手里。 奉玄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崔滌留下了十二個士兵,士兵就守在他們的屋外。 天色漸暗,李延齡請撫子內親王前去赴宴。賀蘭奢扶著撫子內親王走在李延齡身側,奉玄和佛子跟在后面,八位盧州士兵跟在最后。盧州士兵共有十二人,剩下四人守衛幾人的住所,沒有跟他們一起離開。夜風偶吹,奉玄走在撫子內親王身后,聞到了內親王身上的香氣,今日要見故人,撫子內親王更換了薰衣之香,用了舊時的梅方香。 奉玄曾經聞到過梅方香。梅方是日本國名香,以日本國京都六條院的梅香為引制成,香氣溫和。撫子內親王西渡不久,日本國京都六條院被雷擊中,發生了火災,六條院的梅樹死在了火中。撫子內親王思念故國,不肯輕易再用梅方薰衣。 奉玄跟在撫子內親王身后,在行走時記下了路線。王圃住在宅邸西邊,宴會之處位置偏東,是一處水殿。 水上傳來聲響。天氣寒冷,水面結了一層薄冰,幾個流人在水中劃船,擊碎薄冰,點亮了水中的燈籠。水中立有高出水面的牡丹石燈,其中的燈燭被點亮后,粼粼水面倒映燭光,很有雅趣。 水殿建在水上,通過長廊與平地相連。殿前一左一右掛了兩排燈籠,顯得十分明亮,讓人一眼就能看見。李延齡說:“我是個武人、是個粗人,不過我知道,在水上聽琵琶時,樂聲最好聽。”撫子內親王說:“大人是知音之人。只是,我們要去水上嗎?”李延齡說:“山中有水,所以建起了水殿。我帶殿下前去,殿下當心腳下。” 李延齡帶路,一行人穿過水廊,行至殿前,李延齡請撫子內親王入殿,賀蘭奢說:“殿下抬腳。”撫子內親王邁過門檻,走進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