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好像是一把尺子,還有一本書。” 我媽搖頭:“我沒見過。對了,很早以前,你還不會走路那會兒,有一次我看見你太婆抱著一個小箱子,我給她打掃房間的時候卻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是藏在哪里。” 我眼睛一亮,東西肯定就是藏在那個箱子里! 我媽自知失言,不再多說,忙她的事情去了。 我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對我太婆還是有些心怵,不敢直接去問她。她現在在家里我也不敢去偷看,在心里好奇了一會兒也就罷了,心里開始替張靈鳳抱不平。她無疑是一個老實人、弱女子,為了自由反抗婚姻也值得敬佩,如果她需要幫助,或者徐家敢對她亂來,我一定會拔刀相助。 我身體很虛弱,所以吃些點心,洗涮一下就去睡了,這一夜睡得很安穩。第二天家里請了很多老頭念經,糊紙船,我閑著無事,本來想去張靈鳳家看看,但是家里人看得緊不讓我出門,只能老老實實呆在家里進補了,老母雞一只還沒吃完又殺了一只。 農村的人大多睡得早,晚上九點半后八成的人都睡了,還沒睡的人不是在家里忙自己的事,就是打牌看電視,村外基本沒人。離村子不遠有一條小河,有一條兩米來寬的土路從村口直通小河邊,爺爺奶奶爸爸mama帶著我和準備好的東西出發了,太婆畢竟上了年紀,在我們的勸說下沒有同去。 到達小河邊時,張靈鳳已經在等我們了,她長衣長褲,還是穿得很保守,頭發扎成了大辮子,無論怎么看都是一個鄉下小姑娘,很難想像竟然是一個“神婆”。雖然她畫給我的符是有效的,我還是有一點懷疑,她真的能徹底解決問題嗎? 女鬼沒有跟著我來,從昨晚進了我家到現在,我都沒見到它了,不知道它躲在哪里。 張靈鳳示意我們跟著她走,沿著河灘向下走了幾十米,鉆進蘆葦叢中,四面都是一人多高的蘆葦。她顯然是不想被人看到,所以選擇了一個隱蔽的地方。 帶來的供品擺好,點起香燭,經卷、渡船和衣帽鞋襪之類都排列整齊。張靈鳳掏出了兩個紙人,一紅一藍,拿在手里默念著什么,念了好一會兒并使了一些咒法,把兩個紙人放在渡船上,經卷服裝之類也放到船上,再把紙糊的渡船抬到河邊點燃。 紙渡船一邊燃燒,一邊向下游飄去,張靈鳳神情肅穆,雙手掐著法訣指向下游,嘴里迅速念著什么,說的好像不是普通話也不是方言,我基本沒聽懂。我雖然外行,也看得出來她是在超度女鬼,這樣做絕對不簡單。 我以為這樣就算成功了,不料突然之間陰冷氣息從四面八方涌來,黑霧蒙蒙,天昏地暗,女鬼在我身后出現了。我的心立即懸了起來,張靈鳳顯得很嚴肅,緊盯著女鬼,而我爸媽和爺爺奶奶看不到女鬼,只是感覺不對勁,東張西望。 張靈風與女鬼正面相對,似乎在交流什么,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豎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原本很溫婉的一個人,變得嚴厲和凜然不可侵犯。 風更大了,霧更濃了,一股股冷意像浪潮一樣向我們涌來,女鬼開始向我逼近。 “冥頑不靈,那就休怪我下狠手了!”張靈鳳突然叱喝了一聲,右手中指曲起,以拇指搭著中指,食指、無名指、小指呈不同角度伸直,自上而下非常有力地向女鬼連打三次,口中厲聲喝道,“一掃天開,二掃地裂,三掃邪魔鬼怪入豐都!” 我似乎聽到了一聲凄厲尖嘯,滿天黑霧和陰氣如同風卷殘云,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對別人來說可能只是覺得眼前一亮,對我來說,簡直像是閃電裂空天雷貫耳的威勢,瞬間破碎了一切邪惡。 這是怎么了?我們都很驚訝地望著張靈鳳,月光和火光下只見她眉頭微皺,像是有些懊惱,又像是有些后悔,還有一些余怒未息的樣子。她對我們說:“已經沒事了,走吧,都回去。” 我爺爺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連說了兩個“好”字。我發現我家里人都對張靈鳳有些畏懼或者忌諱,這肯定不是因為她曾經是徐德成家的童養媳,而是她具有神秘的力量,只怕村里人都有些怕她,不敢太接近她。 我相信女鬼已經被張靈鳳徹底滅殺了,具體是什么原因讓她改變主意下辣手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她的能力非常強,滅殺這樣的女鬼易如反掌。我真的很羨慕,如果我有這樣的能力,還怕什么鬼怪? 說實話,我不僅羨慕她的能力,還對她有極大的好奇心,以及一點同情心和好感。我本來是不信鬼神的,經歷了這些事后,對鬼怪、法術咒語有了很大的興趣,就像是突然打開了一扇窗戶,看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經過一天兩夜的休息和大進補,我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了,第二天上午便去拜訪張靈鳳。我已經想好了借口,表面上是去感謝她,實際上是想了解更多她的情況,特別是她的神秘力量。但是我撲了一個空,她家大門緊鎖,里面沒有人,可能是外出做農活去了。人家無依無靠,當然得種田種菜,否則怎么生活? 家里人見我真的沒事,活蹦亂跳,也不再嚴加看管了,晚上吃完飯我悄悄溜出去,又去張靈鳳家。這一次她在家,屋里亮著燈,我開始敲門,不一會兒她就走了出來,隔著門問:“是誰?” “是我,許承業。” 張靈鳳沒有開門,低聲道:“你已經沒事了。” 我笑道:“同學來拜訪,連門也不開么?” 張靈鳳沉默了幾秒鐘:“我怕人家說閑話,就不讓你進來了,回去吧。” 我立即道:“身正不怕影子邪,你沒做虧心事,怕什么閑話?當然你要是擔心,我們就隔著大門聊天。” 要是有人路過這兒,看到我鬼鬼祟祟在她家大門外,只怕更有閑話說了。果然,張靈鳳開了半邊門,站在側面讓我進去,沒有再關上大門。 這是一棟老式大宅,大門進去有玄關,玄關后是天井,再往里是客廳,客廳后面還有飯廳和天井,以及廚房,客廳左右兩側有通道,也是通向廚房。以前的人子孫滿堂,一棟大宅里面往往有四五個廚房,只有來了很多客人或貴客時,才會在客廳招待,否則都是迎進自家的廚房。 換了是我一個人住在這樣巨大破屋里,不用多久就會嚇出心臟病來,雖說她不怕鬼,但一個年輕姑娘住在這樣的地方,也夠孤單可憐的。 第十四章 為了她自由 進了張靈鳳的廚房,她顯得有些拘謹、羞澀和不安,沒請我坐下就說:“你有什么事快說。” 哪有這樣趕客人走的?我一本正經地說:“我是來拜師的,我想學法術咒語。” 張靈鳳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緊接著連連搖頭:“你學不了,我也不會教。” 她說的“不會”就是不會的意思,不是不肯。我老大不客氣拉過一張凳子坐了下來:“你怎么知道我學不了?只要你肯教,我就一定能學會!” 張靈鳳還是搖頭:“不能教你,你走吧。” 居然這么直接拒絕了我,不過這個打擊不了我,我厚著臉皮道:“好吧,不教就不教,我問幾個問題可以吧?” 張靈鳳還是顯得有些局促,沒有回答,默許了。我問:“念《大悲咒》能克制鬼怪嗎?要怎么念威力才大?” 張靈鳳疑遲了好一會兒,低垂著眼光說:“《大悲咒》的威力是十分大的,不能亂念,如果念了壓制不了鬼邪,反而會激怒它。要是家里有孵雞蛋、鴨蛋、鵝蛋,或者要生小兔子都是不能念的,念了雞鴨就孵不出來,小兔子也死在母兔肚子里了。” “不會吧?”我有些不信,要說能克制鬼怪我信了,連實體的東西都能殺死就太夸張了。 張靈鳳顯然是一個不擅長與人爭論的人,急得臉都紅了:“是真的,有法力的人念了威力更大,一般人念了可能不會。”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實是我念了大悲咒之后,女鬼才對我變兇狠了,之前它的眼神是溫柔和癡戀的。 我要是再堅持不信,就會惹她反感,于是我換了一個問題:“昨晚你跟那個女鬼都說了些什么?” 張靈鳳有些懊惱和介懷,彎彎的秀眉蹙起:“我不該下重手的,應該再給她機會勸一勸她。” “她不肯放過我嗎?” “是啊,我花了很多心思想要化解她心里的怨氣,超度她去轉世投胎,沒想到她清楚你不是她男朋友了,還是不肯離開。我好意勸她,她不僅聽不進去,還想要把你的魂魄強行帶走,一氣之下我出手太重,把她打散了……”張靈鳳終于打開了話匣子,說話自然多了。 對我來說,跟姑娘搭訕只是家常便飯,立即引導她繼續說:“我跟她沒仇啊,為什么還是不肯放過我呢?” “她是愛上你了啊!”張靈鳳“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但很快又有些臉紅了。 我愕然,那女鬼居然愛上我了?還好已經消失了,否則豈不是要上演一場人鬼情未了?我繼續引導話題:“你剪兩個紙人放在船上是做什么用?” “一個當成是她,一個當成是她男朋友,用來安她的心。” “你一直住在村里嗎?為什么我很久沒有見過你呢。”我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張靈鳳略轉頭避開了我的眼光,有點自卑或是傷感的樣子:“你是有本事的人,像鳥一樣往天上飛,我是沒能力的人,像水一樣往地下流,遇見的機會當然少。”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其實我在外面混得并不好……”我開始給她講這些年在外面的經歷,城里的生活,奇聞趣事等等,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聊了足有一個多小時,我實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只好告辭。雖然她沒有答應教我法術,但是我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總有辦法讓她改變主意的,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開頭。 第二天一大早我戴上竹笠,扛著鋤頭,暗中跟蹤她出門到了地頭,然后假裝是剛好從那兒經過,又跟她聊了半個小時。吃完晚飯我又去敲她的門,她本來不肯開門,經不住我舌綻蓮花游說,還是開了門…… 我的口才絕對不算好,與那些主持人、政客相比甚至可以歸于笨嘴笨舌之流,但是相對于張靈鳳來說,我的知識、見聞和談話技巧已經足夠控制局面,在她面前我游刃有余,并且很有成就感。 張靈鳳是一個膽小、內向、優柔寡斷的人,不愛說話,容易害羞。被人誤解時她只會在心里難過,不愿與人斗嘴爭辯,屬于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絕對老實人。但是她通靈的時候,整個人就變了,從容自信,果敢決斷,非常有見識和魄力。我問她跟她通靈的神仙是誰,她只是笑了笑,說是她師父。 張靈鳳的生活很艱苦節儉,只吃最簡單的素食,每天都在做體力活,身體明顯有些營養不良。但是比起她的孤獨,生活上的苦又不算什么了,她沒有一個朋友,至少現階段沒有一個朋友。村里人見到她都帶著異樣的眼光,保持著距離,一方面可能是徐德成的yin威,另一方面可能是她的神秘力量造成的,人們都有些怕她,不愿靠近她。 另外她還很守舊,恪守著古代婦女三從四德的理念,一切思想準則以男人為中心。有外人時她從不穿短袖短褲,挽起袖子時不高過肘關節,說話不高聲,笑不露齒,坐立行走吃飯喝茶都有講究。我想應該是徐家的某一個老祖宗從小調教出來的,以便成為徐家的好媳婦,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是反抗了……總之她這個人,就像是從一百年前穿越過來了,在絕大多數人眼里她就是怪人,加上具有神秘力量和徐家的壓力,沒有朋友也就成為必然了。 我很同情她,可惜我現在窮,沒錢改變她的現狀,但至少我可以讓她有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吧? 回到家時,我媽說太婆有事找我,叫我去她房間。太婆也是屬于早睡早起的模范,平時這個時間已經睡了,有什么急事找我呢?我有些好奇,走到她臥室門前,輕敲了幾下。 “進來。”太婆低沉蒼老的聲音傳來。 我推開門進去,太婆坐在床沿邊。這是一張現今極度罕見的舊床,床前左右各有一片屏壁,兩頭和后面也是木壁,上面雕著精美的花鳥走獸,摩挲得油光锃亮。這樣的床對現代人來說可能有些氣悶,但小時候我覺得很有安全感,經常在這兒睡。床的后壁上方還放有兩個木箱,黃銅的鎖扣和包角,描繪著吉祥如意的漆畫。除了這個床外還有不少古董,早在十幾年前鄉下老人們的古董就差不多賣光了,只有我太婆一件不賣,一直保留到現在。 太婆指了指對面的一個老椅子,叫我坐在她對面,嚴肅地望著我:“承業啊,你是不是又去靈鳳家了?” “是。”我老實回答,這事瞞不過她的,也沒有必要瞞她。 “你去找她做什么?” 我知道老祖宗是代表全家給我提意見了,但我并不怕,鎮定地說:“找她聊聊天,從小您就教導我,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感謝她。” 太婆點了點頭:“沒錯,確實要感謝她報答她,但是你知道她家的情況嗎?” 我也不繞彎了,直接說:“時代不一樣了,童養媳、指腹為婚之類是不符合法律的,是國家不允許的,沒有人能強迫她,現在是自由、民主、法治的時代。” 太婆嘿嘿地笑了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你還小的時候,就在說自由和民主了,但是鄉下有鄉下的規矩,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活法,別人家的事我們不好插手。” “太婆,我沒有想插手啊,我跟她只是正常的交往,沒有干涉她的私事。就算她是別人家的童養媳,也不能限制她跟別人交往吧?” 太婆沉默了一會兒:“人言可畏,積毀銷金。” 我凜然道:“人正不怕影子斜,難道我們怕了徐家?” 太婆道:“我們不是怕人,是怕理屈。” “太婆你真的是多慮了,時代不一樣了,現在的道德標準跟以前不一樣了,老皇歷要揭過了。” 太婆微微瞇起眼睛:“呵呵,你不怕別人說閑話,她呢?” 我立即無語了,是啊,我什么都不怕,我們家也不怕徐家,但是張靈鳳卻很在意別人說閑話,如果我與她交往過密,只怕她要承受非常大的壓力,甚至麻煩,那么我豈不是害了她? 太婆站了起來,走到我旁邊拍了拍我的肩頭:“我托人給你介紹個對像可好?” 我立即跳起來:“不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對她沒那個意思。” “那就好,呵呵……”太婆笑了笑,揮了揮走叫我走。 據說聊天止于“呵呵”,果然如此,近百歲的老人也跟上時代了。我有些郁悶,感覺被老祖宗誤解了,但是仔細想想,我對她真的沒有一點兒好感嗎?好奇心和同情心,有時就是一支導火索,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第一次見面時,她眼睛一亮的樣子,證明她對我是有些好感,有些惦記的,說不定以前還暗戀過我…… 好吧,是我想多了,但是我絕對不會迫于徐家的壓力或輿論的壓力不去找張靈鳳,感情的事可以完全拋開不說,我要感謝她、報答她,讓她獲得完全的自由。這個世界什么最可貴?那就是自由,“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乖孩子,不可能因為一點顧慮就改變了主意,如果誰敢給張靈鳳施加壓力,我絕對不會跟他客氣,天王老子我也要跟他干一架。 第十五章 沖突 徐壽來身為徐姓的族長,極有威望,親兄弟有好幾個。他兒子徐德成是現任村長,已經連任多年,也是兄弟姐妹好幾個。再下一代徐廣仁、徐廣義都是比較強橫的人,壟斷了本地的客運和經濟作物收購,說他們是地頭蛇也不為過。徐家可謂人強馬壯,有錢有勢,為一方豪強,但是他們家族卻對我們家有些忌憚,從來不敢正面得罪我家。 這個原因我倒是知道,做木匠的都有一手,能在房子或家具里做些手腳,讓人家破財、生病、長白蟻、鬧鬼邪、雞飛狗跳甚至家破人亡。年輕一代不太相信這些,但是徐壽來很相信,怕我爺爺會報復他家,所以一直對我家們的人忍讓三分,敬而遠之。 那么這些東西到底有沒有呢?說實話我也不能確定,因為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只聽我爺爺說過,什么木毒、黃蜂毒、金刀利剪、鐵蜈蚣等等害人的咒法。這些咒法是不能隨便使用的,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或是被逼到了絕境才能使用,恐怕連我爺爺也沒真的害過誰。我爸應該學到了一點粗淺法門,沒學到厲害的咒法,至于我,一來沒有學木匠活,二來沒定性,我爺爺堅決不肯教,以前我也對這個沒有一點興趣,完全沒有接觸過。 我隱約聽說過,我太公更厲害,但是很年輕就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哪一年死的,連我爸媽都不知道,太婆對此諱莫如深。那天我聽到太婆和爺爺在隔壁說話,也證明我太公是個高手,并留下了什么很牛逼的東西。其實我太婆也是一個頗為神秘的人,我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娘家還有什么人,她不肯說,太久遠的事也沒人知道,陳谷子爛芝麻的往事沒人關心了。 總而言之,我不怕徐家的人! 鄉下有些老頭老太太沒事做,閑極無聊,專愛說東家長西家短,挖掘隱私比狗仔隊更專業,消息傳得比互聯網還快,我中邪的事早已全村皆知,張靈鳳治好了我也無人不曉,我不過是去找了她幾次也傳開了。我發現在路上遇到上了年紀的人,都用有些怪異的眼光看我,等我走過之后,聚在一起的老頭們都是望著我指指點點。 這大概就是太婆說的積毀銷金吧?反正就是一群老家伙,愛說隨他們說去,還能把我怎么樣? 我病好的第三天上午,徐廣利在我家門口出現了,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樣子。我沖出去一把揪住了他衣領,好你個jian商,我沒去找他算賬,他倒是送上門來了。我劈頭蓋臉大罵:“你這個死騙子大jian商混蛋王八蛋,坑了我就丟下我不管了,過河拆橋,言而無信,你還是不是人?” 徐廣利一臉難堪,賠著笑臉:“表弟你聽我說,我真沒有坑你,你出了事我帶著你到處找人,花了不少錢,還把你送回來,怎么能說我丟下你不管?” “是啊,等我瘋了再來救我,是怕沒辦法給我家里人交代吧?在那之前,我天天打你電話,為什么不接?” “這個,這個……”徐廣利吞吞吐吐,他顯得很憔悴,不到三十歲的人眼角竟然有了皺紋,耳鬢邊有了些許白發,不到十天時間像是老了十歲,“我,我破產了,離婚了,那幾天正鬧得心煩,實在顧不上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