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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嫡女復仇實錄在線閱讀 - 第53節

第53節

    蕭澴點頭應下,看父親別無吩咐,便告退出去,自去布置不提。

    那季秋陽在客棧中,尚且不知已然躲過一劫。

    自打這日之后,前來邀他去會茶會酒之人,日漸增多,竟至應酬不暇。

    這般忙里易過,時光飛梭,轉眼已是年里,四處張燈結彩,家家團圓歡會。季秋陽孤身一人,無處可去,便只好在客棧靜坐。

    那客棧掌柜也要回家過年,見他一人冷落落的,便上來搭話道:“季公子今日怎么打算?我也不在店中住,伙計們也都回家了。只一個廚子因家遠不曾回去,睡在這店里,我這幾日便央托他看一看店面。卻不能招待季公子了,季公子勿怪。”季秋陽忙道:“掌柜的自便即可,我一人也無事。”那掌柜又笑道:“我也糊涂了,公子有那許多朋友,自然有的是去處。旁人不說,只看周府這幾日如何看覷公子,定然不會讓公子獨個兒守在這客棧里。”季秋陽聽了這話,只笑了笑,沒有言語。

    二人說著話,李仲秋的小廝忽然走來,向他做了個揖,說道:“我家主人請公子過府一敘。”那掌柜便笑道:“我料的不錯罷?”

    季秋陽便問道:“你們主人邀我過去是清談呢,還是另有別事?”那人道:“主人說,今兒是三十,怕公子一個人冷清,特特在家中治了一席,請公子過去吃年夜飯。我家主人還說,房屋雖窄陋,空屋子倒還有兩間。如若公子不嫌棄,就收拾了行囊即日挪過去住,日常說話見面也便宜些。待年后春闈,相互也有個照應。”

    季秋陽聽聞此言,想了一回,心覺這話倒也有理,點頭應下。當即,吩咐竹心將行李收拾了,與客店算過房飯錢,便隨那人往李仲秋寓所去了。

    到了李仲秋住處,入門只見堂上貼著一副新對子,上聯是:蟾宮折桂待有時,下聯則是:平步青云未可知,看那字跡倒是李仲秋的親筆。

    季秋陽看了一回,李仲秋穿著簇新的袍子,自堂上迎了出來。二人見過,李仲秋將他讓入堂中,說了一番年里的吉祥話,賓主落座,家人端了茶上來。

    季秋陽便笑道:“勞你記掛著,不然我還冷落落一個人待在那客棧里呢。這大節下,好不凄涼。”李仲秋道:“我也是這般想著,便急忙打發人去請你。且我如今在京中也是孤家寡人,往別處去一則沒什么意思,二來這大年三十的,又能往哪兒去,不如咱們兩個一起過了這年罷。”季秋陽道過謝,又說道:“適才我見這堂外貼著的對子,似是你的親筆。字跡依舊,夢泉的性子倒似是變了些。往日你于功名不大放在心上,怎么如今口氣變得這樣大了。”李仲秋哈哈笑道:“你知道我的脾氣,赴考不過是個由頭,我于此道向來不大上心。那副對子,是替老哥你討彩頭的意思呢。”季秋陽說道:“我還不曾登科,你就寫這樣的對子來賀我,也未免太瞧得起的我了。”李仲秋向他擠眉弄眼,皮臉笑道:“咱們是什么樣的交情,哥哥何必在我面前擺出這副腔調。且不論老哥的才學,只看如今周府如何看承哥哥,豈有不相助的?便是不用他們張口,那主考也得賣個面子出來。到明年三月,哥哥是不中也要中了。我便提前賀上一賀,也不打緊。”

    季秋陽見同他說不通,便也不提此事。幸得恰逢堂上酒席齊備,李仲秋便邀他入席,二人相對而坐。家人上來斟酒已畢,二人碰了一盞,便各自執箸吃菜。

    席間,那李仲秋吃的微醉,趁著酒意說道:“我知哥哥你的心思,你也是向來不為功名利祿熏心的。忽然打起這個主意,想必是為了明年中了,回去娶親時風光些。也是替你那沒過門的娘子討一頂珠冠來,然而我倒不大明白了。什么樣的好女子,能讓哥哥這等上心。聽哥哥說起,那家子也買賣人家,同哥哥正是門當戶對。且你又有個廩生的頭銜,真要論起,他們還算是高攀了。莫不是他們竟然還瞧不起哥哥,定要哥哥來京里趕考,唱那《西廂記》的故事?我說句不好聽的,崔鶯鶯好歹是相國家的小姐。一介商戶女兒,又有什么可挑挑揀揀的。”

    季秋陽聽了這番話,心里便很有幾分不悅,也情知他是吃醉了,便將話頭扯開,隨意閑談了幾句。那李仲秋也自覺失言,便再不提起,停了半日忽然又道:“日前我見到景初,聽他說起,原看你老兄儀表堂堂,想將家里一位堂妹說與你,不想你原來訂過親了,也只好作罷。”季秋陽聞言,不動聲色,亦不發一言。李仲秋又絮絮叨叨道:“還是哥哥你有能耐,進京不過月余的功夫,便結交了這許多貴人,名聲也傳揚開了,還有這許多人上趕著要同你結親。似我這等人,只好混著罷了。”說著,吃了兩杯酒,忽然又問道:“前幾日聽聞連相府里的蕭公子都請哥哥吃酒了,可有此事?”

    季秋陽這才道:“這想必是人傳訛了,之前因是林公子請他,叫了我同去,故此一道坐了坐,并無那些話。”李仲秋點頭道:“便是這等,也很難得了。這京里多少人,為求見他一面而不得,哥哥倒是這等輕輕易易就同他坐在一桌上吃酒了。”季秋陽說道:“這蕭公子為人十分和氣,并沒半分紈绔習氣,很好相與的。”李仲秋笑道:“那也得能見著才是。”又繼前言道:“我聽景初說的,就覺的是門好親。哥哥不能應下,實在可惜了。”

    季秋陽便打趣兒他道:“既是這樣說,你如今正好也亡故了妻子,景初看承你也好,不如就央人說一說,定下來也好。”誰知李仲秋聞言,只嘿嘿一笑,說道:“他哪里看得上我!景初也是帶眼看人的。”季秋陽說道:“這話好生沒意思,你我也是一樣的人,他倒為什么這般高下有別。”李仲秋笑了笑,沒言語,只說酒已冷了,吩咐家人另燙了酒上來。

    這一頓年飯吃的好不氣悶,李仲秋滿胸郁結,吃的酩酊大醉,被李家小廝扶了進去,季秋陽便在客房中權且歇了一夜。

    隔日起來,李仲秋醒了酒,過來屋中與季秋陽賠罪,又笑道:“昨夜委實吃得醉了,言語唐突,冒犯了哥哥,哥哥勿怪。”季秋陽也是個豁達之人,自然不會將這醉言醉語記在心上,當下只一笑罷了。

    二人吃過了早飯,漸漸便有客人來拜。這兩人在京中也有一段時日,頗結交了些朋友,迎來送往,應酬不暇。一日下來,竟至十分忙碌。

    余下幾日,不時有人來請吃年茶,會年酒,今日你請客,明日他還席,足足鬧到十四還不消停。

    到了十五這日,正是天上元宵,人間燈夕,城中金吾不禁,街上開了燈市。這京里比別處更為熱鬧,季秋陽同李仲秋這些日子吃酒席也吃的膩煩了,這日便商議著一道在城里走走。

    到得傍晚,燈市開了出來,街上比肩繼踵,挨肩擦背。季秋陽與李仲秋在燈市里走了走,只見滿街的紅男綠女,紙醉燈謎,也看了幾樣別人家新扎的花燈。季秋陽在一處燈謎架子前贏了些彩頭,又看一架走馬燈做的極好,便站著看住了。

    正看得入神時,忽然一個總角小廝自人堆里鉆出來,走到兩人跟前,向著兩人做了個揖,說道:“我家主人請二位公子上樓一會。”

    李仲秋認得他是周景初的跟隨伴當,便問道:“可是周公子在這兒?又要我們兩個去哪里呢?”那小廝道:“便在這匯泉樓上了,我家主人正在上面吃酒,請二位上來。”李仲秋便拉著季秋陽一道去,季秋陽雖有心推拒,但見他興致極高,也不好相阻,便隨他一道去了。

    兩人隨著那小廝一道上了樓,轉進一座包房內。

    那房中擺著一桌酒,周景初獨個兒在桌邊坐著,身邊還有兩個唱的,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爭春賣俏。

    見他二人到來,周景初連忙起身,行禮見過,寒暄著在桌邊坐了,又吩咐店家另添了兩副碗筷,方才說道:“今兒是十五,我家中本也辦了一席酒的。只是我不愛那個熱鬧,我渾家又請了幾個女眷,我便走了出來,在這里開了一席酒宴。在適才我見著你們兩個在下頭人堆兒里擠,便叫小廝請你們去了。咱們在這里吃酒看燈,比下頭更清凈些,也別有幾分意思。”李仲秋便笑道:“景初可當真會樂,這樣的日子,人都在家里團聚,不然就都出來了。你老兄倒是在這里躲清靜。”周景初哈哈大笑,說道:“年里可是會的煩了,從初一至昨日,沒有一天不是吃醉了回家的。有兩日吃的我連自馬上跌下來都不知道,頭上的金簪兒也丟了。那支簪兒是我一個小妾生日送的,回去被她好不數落了一通。想你們兩個也差不離是這個情形,咱們今日且在這里坐坐。”

    李仲秋連連贊好,周景初同他倒不大說得上話,只與季秋陽閑談。李仲秋便去與那兩個技女說笑,因看她們帶了樂器,便索羅她們唱曲兒。

    這兩個女子,都是風塵場中的老手,喬模喬樣做出許多張致來,只是躲著不肯唱,又說道:“周老爺另叫了好的來,還稀罕我們!”李仲秋聽了,便向周景初道:“老哥,你今日可當真會樂。你一個人,叫這兩個服侍也罷了,竟還又交了一個?”周景初說道:“也是別人薦來的,不是京里人,聽聞還是好人家女子出身,生的一副好相貌,那喉嚨又是天生的一管簫,不知為什么入了這一行當。據說,她這碗飯還是她男人讓她吃的。如今這世道,甘當活王八的也當真不算少了。”

    正說著話,門上守著的人進來道:“琳姐兒到了。”話音才落,只見門外走進一個嬌嬌俏俏兒的人來,她頭上挽著烏油也似的一窩絲,面上傅粉,額上貼了三個翠面花兒,雙唇點朱,穿著一件大紅鳳穿芍藥對襟襖,下頭吊著一條雪灰色縐紗裙子,懷里抱著月琴,年紀甚輕,進來便望著周景初嬌嬌軟軟的喊了聲‘老爺’。

    季秋陽一見此人,不覺吃了一驚,原來此人便是他與傅月明上一世的冤家、這一世被傅月明攆了出來的、昔日的傅家二小姐傅薇仙!

    ☆、第一百六十七章 認干親

    季秋陽一見此女,心中暗吃了一驚,自忖道:只聽聞唐睿那廝在傅家鋪子里舞弊作假,被傅家攆了出去。此女因與他勾連,也不為家中所容,亦被攆了出來。不要唐睿一文錢,白送與唐睿為妻了。唐睿那廝,是被提刑院發到山東去的,怎么她倒在此間?

    傅薇仙自進門來,只是望著周景初問好,又說是大年下,給老爺拜年,便趴在地下插蠟燭也似的磕了幾個頭。倒將周景初哄的合不攏嘴,只說道:“地下涼,快起來。”說畢,又吩咐家人拿了紅封與她。

    傅薇仙自地下爬起,上來便嬲著周景初,撒嬌說笑,一眼兒也不看別人,倒把那兩個先來的都給擠下去了。

    周景初向她說道:“這里有客人在,你也不說先見見客。大年下的,也要給人拜個年才是,就先上來了。”傅薇仙聽了,睜著一雙媚眼,用那又甜又嬌又脆又圓的聲音說道:“既是周老爺吩咐,奴敢不從么?”說畢,便走下來,向李仲秋與季秋陽作福問安。

    她先拜了李仲秋,倒還無話,待眼睛轉到季秋陽身上時,不覺怔了。季秋陽在傅家教了大半年的書,她雖不曾跟在里面讀書,也曾見過他幾面,豈有不認得的!她自離了傅家,吃了許多苦楚,同著丈夫顛沛流離,來到京城,又不幸流落風塵。正在艱難之時,卻又碰上故人,真是尷尬之人偏逢尷尬之事。

    那季秋陽望著她也只是發證,饒是平日里機智多變,此時也不知說些什么為好。

    周景初在旁瞧了出來,插話笑道:“這琳姐兒是才來京城不久的,莫非老弟曾與她的相識?”季秋陽這才道:“之前在徽州,曾見過一面,不想她也來了京城。”也就不提那其間的緣故。

    傅薇仙這才強笑了笑,說道:“原來先生也進了京。”季秋陽點頭不語,傅薇仙也就不再搭話,又走回周景初身畔坐了。

    周景初冷眼旁觀,心里琢磨道:莫非這季熠暉曾是她的客?但看他那神態,也實在不像。聽聞這女子之前還是個良家女兒,還是進了京才吃了花飯,莫不是這兩人之前有些什么粘黏?這季熠暉瞧著是個君子,該當不會做過這等下作勾當。想及此處,卻又轉念道:如今這世上,專有一種道學君子,最是可厭。外頭看著清高,骨子里卻是男盜女娼,無所不為,比那真正的浪子娼婦還要下流幾分。這季熠暉難不成竟是這等人么?

    這般心中盤算了一回,他面上也不帶出,只是張羅著吩咐店家添菜燙酒,殷勤待客。

    那傅薇仙因看季秋陽在座,也不敢過于放浪,倒將先前那些浮言浪語盡皆收斂了。季秋陽也只是默默吃酒,少于言語。原來他雖深憎此女,到底也不至同一個女流當面為難,且還關系著傅家的顏面,也怕言語相激過了,她惱將起來,卻把傅月明給牽扯出來,豈不難看。

    周景初因要試他兩人,停了片刻,便向傅薇仙笑道:“自來只說你好應酬,怎么今兒倒這樣悶悶不言?曲兒也不唱一個,酒也不遞一鐘?”傅薇仙不敢違他的言語,只得起來敬了一圈酒,待碰到季秋陽時,低聲問了句:“家里可還好么?”季秋陽也不答話,吃了酒,便坐了。傅薇仙碰了個軟釘子,當著席上也不好發作,只得罷了。

    待遞了酒,周景初又吩咐她唱。傅薇仙便抱了月琴,彈了一套《元宵令》,彈過依舊不言不語。

    周景初見她這幅模樣,假意作惱,說道:“今兒招你來,便是為了招待大伙。你這等裝模作假,矯情給誰看?!既吃了這碗飯,就做出個表子的樣兒來,還當自己是良家婦么?!”傅薇仙見他生氣,便強笑道:“周老爺勿怪,我也為難的緊。為著年里老爺家中多叫了我兩次,嬌紅jiejie已跟我合了好幾場氣了。大年下的,就使人往我家門上潑水。我那漢子,老爺也只知道,是個不濟事的。日日只會出門吃酒,噇醉了回家,伸手問我要錢,但有一絲兒不如意之處,便對著我又打又罵。昨兒他又不知在哪里同一班人吃到天亮才來家,看見門上被人畫了,回來不問原由,就把我踢打揪踩了一頓,我身上現下還疼著哩!”說著,便淅淅瀝瀝地哭了起來。

    這周景初本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見一個嬌滴滴的人哭的梨花帶雨,便也不再逗她,收了先前的腔調,撫慰了她一陣。傅薇仙見此舉奏效,越發哭的厲害,兩手掩著眼睛,卻自衣袖間偷望季秋陽。

    那周景初無法,只好說道:“這也罷,你那漢子是有不對之處,待日后我吩咐他就是了,管保叫他不敢再打你。”傅薇仙聽了這言語,仍是抽噎道:“老爺說的好,他當面答應著。待老爺一走,他關起門來,仍然要打我,老爺又不能來救。”周景初問道:“那依你說如何是好?”傅薇仙說道:“若是老爺真心疼我,便收了我做干女兒。旁的我也不稀罕,只求老爺多下顧下顧,別叫那不相干的人來欺負我就是好的了。”周景初聽了,當即笑道:“這也是頂容易的事,只是日后你再來我席上,又怎么向人說呢?”傅薇仙道:“那怕什么,干女兒替干爹招待招待席面,誰能說些什么不成!”說著,便纏著周景初,撒嬌使賴,只要他應下。

    那李仲秋不明緣由,只覺有趣,又一心想看熱鬧,便跟在里頭起哄架秧子,攛掇周景初答應。季秋陽雖看出些名堂,倒不好當面指摘,也只是閉口不語。

    那周景初被纏的無法,又被李仲秋攛掇,便答應了下來,又說道:“我同那嬌紅其實也沒什么道理,只是認識久了,相互都熟,所以家里有事喊她的多些。她有些小性兒,你卻不要同她計較。”

    傅薇仙見他答應下來,十分歡喜,連忙下地磕了幾個頭,起來又喜孜孜道:“老爺還說不偏心呢,看我被人欺負,不說替我撐腰,倒先替人說話。我不黏得緊些,還不知被怎樣揉搓哩!”周景初只道她話中所指乃是嬌紅,更不疑有他,笑個不住。

    當下,李仲秋為賀周景初收干女兒,張羅店家重新上菜,那兩個唱的見席上做成這等好事,也上來敬酒道賀,唱曲相慶。傅薇仙心滿意足,也彈了幾個曲子,勸了周景初好些酒,又嬲著他去她家請客。周景初一一都應了下來。

    待酒過三巡,兩人酒意上涌,都有了幾分醉意,不免眉來眼去,言辭涉邪。

    季秋陽看不上這幅樣子,一心想走,卻因如今住著李仲秋的房子,不好一人離去。那李仲秋便如屁股上生了釘子一般,釘在那凳子上再不肯起身。他也只好耐著性子,待酒席散去。

    好容易熬到起更時分,周景初要攜了傅薇仙去過夜,便說更深夜冷,不如散了,吩咐店家拿飯上來,吃過就同兩人告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姐夫

    季秋陽看了名帖,十分納罕,暗自忖道:我同她并沒什么瓜葛,她卻怎么會送禮與我?且此女心性歹毒,上一世若不是她里應外合,唐睿那廝又怎能那般容易得逞。她和月明勢成水火,我怎能收她的禮?她這般行事,不知暗里打什么主意,我還是將禮物退回去為好。

    正這般想時,一旁霍長庚見他拿著帖子發怔,便問道:“誰送的東西?”嘴里說著,便順手將帖子拿了過去,看了一回,遂大笑道:“老哥你倒是兵貴神速,何時同這琳姐兒搭上的?怪道那天在席上,我就瞧著她看你的神色不一般。”季秋陽見他調笑,便說道:“不過是因舊日見過一面,異地相逢不免要客套一番,哪里是你說的那樣。”說著,略停了停,又問道:“倒是不知這唐氏住在何處?”

    李仲秋笑的兩只眼睛瞇成一條縫,說道:“你適才還說并沒這事,怎么這會子又動意了?還要尋人家的門戶。”季秋陽道:“我同這人并沒什么交情,不好平白受人家的禮,還是退回去的好。”李仲秋聽說,便道:“老哥你這般也未免過于膠滯不化了,這人情往來乃世間常事。不過兩盒子點心,你就受了又怎樣?若委實心里過意不去,你就買些什么與她做個還禮便了。這般大喇喇的將禮退回去,未免傷人家的顏面。”

    季秋陽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知,若是我今番還了禮,這交情就算結下了。往后她再要往來,我也就不好執意推拒。此乃他們院子里人常使的手段。你知道,我是素來不愿同這等人打交道的,便退了也罷了。”李仲秋見他說得鄭重,便說道:“既是你這樣說,我記得這女子跟她漢子在西六街的光福胡同里賃了一間小院,同那日你見的嬌紅是比鄰而居。你若有此意,我叫家人把東西送還過去就是了。”季秋陽說道:“這是我的事,怎好又麻煩你。”說畢,問明了地方,打發竹心去了一遭。

    竹心去后,這兩人便在屋中閑坐。

    李仲秋說道:“這轉眼已是二月初了,下月便要大考,這日子過得倒是飛快。”季秋陽點頭道:“也是熬了這么久了,考完也算了了這樁心事。”李仲秋笑道:“到時候哥哥蟾宮折桂,騎馬游街可得好生熱鬧一番。”季秋陽莞爾道:“你這又來了,這還是沒影兒的事,你怎知我一定中的?這時候夸下海口,到時候名落孫山,可要貽笑大方了。”李仲秋笑道:“哥哥必然高中,這我是敢打包票的。哥哥若不能中,只怕能中的也就不多了。”季秋陽見他只顧風言風語,便只淡淡一笑,并不接口。

    過得頓飯功夫,竹心已自外頭回來,回稟道:“我將東西送還了回去,倒是一個婆婆出來接著了,說是琳娘出局去了,并不在家。我依著公子吩咐的話說了,那婆婆也沒說什么,把東西接了就打發我回來了,還與了我兩個點心吃。”季秋陽聽過,便點頭叫他下去了。李仲秋在旁說道:“這中午時候,她就出局去了,她身上的客人,也當真不少。就看她那日纏著周景初認干爹的手段,年紀小小,本事卻高,怪道那嬌紅要同她合氣了。這兩人房子挨在一起,客人這幾日怕被她搶去不少。”季秋陽聽聽也就罷了,并不放在心上。

    這般又過了幾日,太平無事。

    這日晌午時候,李仲秋一大早起來,應著一位朋友相邀,到郊外踏青會友去了。獨剩季秋陽一人在家,讀了些文章,又看了幾頁書。轉眼到了午時,因李仲秋不在家,他便使竹心上街買了些熟rou菜蔬,回來請李家聘的廚子整治了一番,又下了一箸面,草草吃過。

    正要午休時候,外間門上小廝忽然進來報道:“門口來了一位姐兒,指名要見公子。”季秋陽心中疑惑,道:“我哪里認得什么姑娘了。”因問道:“可有問過她的來歷?”小廝回道:“那婦人自稱是公子的妻妹。”季秋陽聞言暗吃了一驚,不曾料到她竟尋到門上來了。待要不見,她已當著下人的面將身份報了出來。何況此女素來刁鉆潑辣,一時激惱了在門前撒起潑來,委實難看。當下,他微一沉吟,便道:“請她到偏廳說話。”說畢,自家也起身整衣,往偏廳上去了。

    到得廳中,只過了小片刻功夫,便見一婦人遙遙而來。

    那傅薇仙邁著碎步,逶迤來到跟前,先望著季秋陽行了個大禮。

    季秋陽打量了她兩眼,只見她今日穿戴甚是素凈,頭上也沒戴幾樣首飾,面上薄施脂粉,大不似往日那風塵妝扮,也不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便還了半禮。

    請她落座,吩咐下人上茶,方才問道:“咱們平日并無往來,你今日來尋我怎的?”

    傅薇仙望著他微微一笑,道了一聲:“姐夫見禮了。”季秋陽聽她這聲稱呼,不禁眉頭微皺。只聽傅薇仙又道:“那日在席上,當著周老爺、李老爺的面,許多話不好講起,故此同姐夫也沒得親近。我自嫁了那唐睿,離了徽州,也有小半年的功夫。因隨著夫家顛沛流離,一向音訊不通,也不知家里近況如何。唐睿那天殺的,在山東又得罪了一個本方財主,存身不住,便投靠了一個客人,充作個隨從。因那客人要上京來,便將我們一家子都攜來了。自來了京中,唐睿將正經行當全不理會,日日只在街上胡行。投奔的那位客人,本也不是什么寬裕的人,他自家還要投親靠友,更不要提照應我們了。那廝見這般下去也不是個法子,日日坐吃山空,漸漸連柴米也敷衍不出來了,便在我身上打起了混賬主意。我雖是不從,奈何已然屬身于他。且這廝最是混賬憊懶,時常將我責打。我那婆婆也只聽他擺布,一家子都來責難我,我百般無奈,只好聽命。想我一個清白人家的女兒,卻流落風塵,委身煙花,當真令人氣苦!想要脫了這里,卻是人生地不熟,連個投奔也沒有。我也不是自甘下賤,只是有怨沒處訴罷了。我也自知我如今這樣是污了家里的門楣,待要尋死,又委實舍不得爹娘jiejie,只好一日日挨著。天可憐見,總算讓我碰見了姐夫。還望姐夫拔救我,脫了那苦海。”說畢,便嗚嗚哭了起來。

    季秋陽聽了她這一番言語,肚里冷笑了兩聲,暗道:還是上一輩子那副下|賤脾性,得意時便將人往泥里踩,不得地時便做小伏低。為一己之私,什么話都可以說,什么事都能做的。想了一回,面上不動聲色,假意問道:“這也罷了,說起來也是唐睿對你不住。但此處離徽州遙遠,你離了唐睿又要怎么辦呢?”傅薇仙耳聞此言,只道有路可走,連忙說道:“我只跟著姐夫便是,但只要能離了唐家,隨姐夫把我當個什么。”說著,又笑道:“姐夫獨身一個在這里,身邊沒個人服侍。我便來伺候姐夫,就是洗洗涮涮、縫縫補補也比這底下的人更貼心些。橫豎咱們是一家人,也不怕那些個!”說畢,竟上來纏住季秋陽的胳臂,就忸怩起來。

    季秋陽見她放出那下流腔調來,先喝了她一聲,將手抽了出來,冷笑道:“我只聞世間俗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何況我聽家里人講起,你是被員外掃地出門的。如今的你同傅家已再沒什么瓜葛,又怕什么污了門楣?你打量著你在傅家干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呢?你當初暗中勾搭唐睿、又伙同他要污你jiejie清白時,怎么不記得自己是傅家女兒,怎么不怕玷了自家名聲?!你還知道她是你jiejie!如今落敗了,又想起這條門路來。世上沒這等便宜的事!你這等蛇蝎婦人,也就該落個這等處境。你同那唐睿,倒當真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你現下這境地,是你自家選的,你便受著去罷。我季某不是那等貪色勢力的小人,你找錯了門兒了!”

    一番話,將傅薇仙斥的粉面發紅,又羞又怒,欲待再求,但聽他適才話中所說,傅家門里那些舊事他已盡知,想要瞞哄也是不成。靜了半晌,忽而冷笑道:“姐夫也不要只聽jiejie一面之詞,你可知你不在時,jiejie也曾勾搭過幾個人?連林家的公子也曾邀她過府游玩,姐夫不要頭上戴著頂綠頭巾,還糊涂不知情呢!”季秋陽聽了這話,十分惱怒,氣沖上頭,想要將她痛打一頓,終因顧忌著她是個女流之輩,況若在這里將她打壞了,唐家那兩個無賴之徒訛詐上門,與李仲秋多有不便,兩手握了又握,終究沒伸出去。只是吩咐家人小廝將傅薇仙攆出了門,并吩咐下人道:“往后若這女子再來聒噪,只管打將出去。”

    那傅薇仙被人推出門外,打了個踉蹌,險些栽倒。好容易立穩腳步,回身再望,只見那大門緊閉。想要撒潑罵上幾句,此地又不比別處,京師重地天子腳下,但凡鬧出些動靜,便有巡街的兵丁緝拿。她今日是瞞著家里出來的,此事若被唐睿母子得知,少不得又是一頓毒打。當下,只得忍氣吞聲,含恨而去,一路之上只在心中思量如何報復。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金榜題名

    打發了傅薇仙離去,季秋陽便吩咐門人,日后若此女再上門來,只回不在,擋出去便是。言罷,便徑回屋中,照舊溫書不提。

    這日一日無事,到了日暮時分,那李仲秋吃酒歸來,聽家人言說此事,十分納罕。然而問及季秋陽,季秋陽只含糊其詞。他也不好過于追究人家的私事,此事便也作罷。

    時日匆匆,白駒過隙,轉瞬便已到了三月。朝廷會試定于三月初九日舉行,季秋陽一早便將場中所需一應物事預備齊了。

    帶你到了初九這日,正是風清氣和的溫和天氣,季秋陽同李仲秋一道乘車行至貢院,吩咐了家人考完來接,便分別入場。

    入得場中,那彌封、謄錄、對讀、保管、封送等諸般瑣事皆不用贅言。會試共分三場,一場歷經三天。待三場完結,已是十八日傍晚。

    這日黃昏時分,眾士子自場中出來,無不是熬盡了氣血,恍恍惚惚,步履踉蹌,一場大考竟將命也送進去半條。

    季秋陽出得場來,亦是精疲力竭,慢慢踱步而出。

    李家下人并書童竹心正在場外翹首以盼,竹心一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前去,接了他手中的應考籃子,又連聲慰問,道:“公子連日辛苦,考的如何?”季秋陽疲憊不堪,搖了搖頭并不言語。竹心見狀,只道他考場失利,當下亦不敢多言,唯恐惹他煩心。

    少頃,那李仲秋亦自院中出來。兩人會上,因各自疲倦,也并沒別的言語,只是乘了車子返回寓所,各自歇下不提。

    隔日,季秋陽起身之時,已是日上三竿。他披衣下床,梳洗已畢,走至外間,卻見李仲秋正在院內天井中閑坐,遂走上前去。

    李仲秋見他過來,笑道:“晨起我見哥哥門尚未開,便知哥哥未起,因慮哥哥赴考辛苦,便不曾喊哥哥起床。”季秋陽亦笑回道:“貪睡晏起,倒叫夢泉看了笑話。”李仲秋說道:“咱們之間,還用說這些!”一面吩咐下人將早間存著的稀飯、咸菜、金絲燒餅端來,就在天井里伴著季秋陽吃飯。

    須臾,待季秋陽吃過早飯,家人上來收了碗盞,李仲秋便問道:“不知此次科考,哥哥情形如何?”季秋陽淡淡一笑,說道:“也不過就是那樣,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李仲秋點頭道:“這科舉功名原也是碰運氣的事,命里有時終是有的。實在不成,再考便了。橫豎朝廷三年一試,時不時還要放個恩科出來,哥哥又不難于路費盤纏!”季秋陽只笑了笑,并不接這話,又問李仲秋場中情況。李仲秋道:“我是不在這上頭用心的,哥哥也知道,無過是來應個景兒罷了。若是中了呢,那是光耀門楣的好事。如若不中,也只當我進京長了番見識罷。”季秋陽笑道:“你倒是灑脫。”

    因著會試辛苦,這兩人連著二三日只在家中歇息,并不曾出外應酬。但有人來邀宴,也都一并推了去。

    到了會試后第三日,正是放榜的日子。

    這日一早,季李二人正在院中坐著吃茶閑話,門上忽然一陣鑼響,又有人在外高聲叫道:“季老爺可在此處?!”李家門上的小廝連忙上去答應,才開了門,便鬧哄哄進來七八個身著穿袍子的人,連聲叫道:“快請季老爺出來,恭喜他高中!”

    季秋陽與李仲秋聽見這動靜,連忙搶出來。這起人問明了誰是季秋陽,便一擁而上,簇著他討賞錢。正亂吵著,那二報三報的人也到了,擠了一院子的人,大伙道:“恭喜季老爺,中了頭榜第四名!”說畢,便將報貼送上,只見那上頭寫著:捷報貴府老爺季諱秋陽高中會試頭榜第四。那季秋陽看了倒還罷了,李仲秋聞聽此訊,倒比自家中舉還要歡喜,忙將一早預備下的喜錢散與眾人,又在院中款待眾人酒飯。

    好容易略消停些,他便向季秋陽大笑道;“哥哥還要哄我哩,高中至此,還說什么不好不壞的話!我便說似哥哥這等高才有福之士,再無不中的道理!”說畢,便呵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