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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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春嬌在上房地下站了半日,耳聽陳杏娘話語,雖則明面上并無教訓,然而那話里話外皆指她言行不知檢點,又含敲打之意。當下便聽了個老大不耐,只是不敢與陳杏娘當面頂嘴,強自忍耐。好容易待陳杏娘說完,她道了告退,便出來往后頭。 才回樓里,只見家中幾個小廝抬了三口箱子進來,小玉并桃紅兩個正立在一邊。她心中疑惑,上前問道:“這些箱子是做什么使的?姑娘哪里去了?”小玉忙著叫人把箱子搬到內(nèi)室去,便不曾睬她。桃紅說道:“姑娘尋愛玉姑娘說話去了,這是老爺吩咐人與姑娘新添的衣裳?!碧拼簨陕犅?,笑道:“老爺便是這等疼愛姑娘,年前我替姑娘收拾東西,見那衣櫥里只怕還有沒穿遍的衣裳,這就又添了。這三大箱子的,一年四季也就夠了?!碧壹t笑道:“哪里是四季的!這不開了春了,老爺說姑娘要添幾件春裝了,又想著姑娘正在長身子的時候,怕去年的衣裳有些已經(jīng)穿不上了,特特叫人做了這三箱衣裳。今兒才得了,小廝送進來的?!?/br> 唐春嬌笑道:“姑娘如今的衣櫥里的衣裳,已要插不下手去了,這再做新的,只怕要沒地方放哩。這一家子大小,連著老爺太太還沒見添新衣裳,倒是先與姑娘做了,也當真少有?!碧壹t說道:“怎么沒有?老爺太太的衣裳昨兒就送來了,只是咱們的衣裳倒要再等等。太太前兒才封了二十兩銀子與裁縫做去了。二姐若是缺衣裳穿,便穿我的也罷?!碧拼簨哨s忙笑道:“我只白說一句罷了,哪里就有此意了?老爺太太也當真是恩寬的緊?!?/br> 正說著話,里頭小玉叫桃紅,桃紅就去了。 唐春嬌一人在堂上也是無事,自回了屋中,躺在床上,心里兀自盤算道:這家人眼見也就是這等了,我的衣裳也同丫頭們的一道做,還能指望他們與我尋個什么好人家么?前兒我又落了把柄在傅月明手里,連那兩成分子也丟了。陳家的親事也沒了指望,越發(fā)沒意思了。這外人皆是靠不住的,還是自家尋個出路為上。然而眼下又并沒個門路,離了這里又不知往何處去投身。 這般想了一回,便憶起今日之事,又道:那高公子,倒是于我有意的。他是內(nèi)臣子侄,又看他穿戴打扮,手里該很有些閑錢,料是過得日子的。又生得人物風流,倒是個良人,只可惜了他家中早有妻室。想至此處,又轉念道:話雖如此,他娘子又不在跟前,不過只一個叔叔。他在這里日子只怕還要許久,不然也不至就要納妾。我若跟了他在這里,也就是兩口兒過日罷了。將上不足比下有余,總比他丟在家里那個高些。若我再生下個一男半女,憑我的心智手段,還愁立不了足?何況,這做妾也是平常事,人皆做的我便做不得?強如留在他家受揉搓! 這般拿定了主意,又不禁踟躕起來:只是今兒他已被攆了去,怕再不會回來,這卻如何是好?思來想去只是沒個主意,不由暗生埋怨道:好不好你倒先進來問我一聲,就這般硬作主張把人打發(fā)了。我又不是你家什么人,你倒憑什么替我拿主意? 如此這般便生了一肚子怨氣,躺了半日,上房又打發(fā)人來請她過去穿珠花,她忙應了一聲,起身整衣去了。 又過兩日,正逢黃道吉日,傅家張羅了一個冬季的霓裳軒便于此日開業(yè)。 開業(yè)這日,因傅員外平日為人甚好,近來又頗為得勢,來捧場的達官顯貴也就不少,帶著一眾鄰里街坊,親戚好友,著實熱鬧了一日。 待鋪子開起來,傅月明果然如前所說,每日帶著丫鬟小玉乘了轎子過來。這霓裳軒外間是貨架店面,有客上門,自有掌柜伙計招呼。向里七轉八繞的另有一間小屋,門上掛著珠簾,入門擺著四扇紅漆屏風,屋中書瓶滿架,桌椅光鮮,窗明幾凈,是個極清幽雅靜的所在。傅月明每日過來,便在這屋中坐,每日看賬理貨,等閑不出去,有事只打發(fā)小玉來回傳話。她雖不曾露面,柜上的一應事情卻瞞不過她的耳目,略有風吹草動,后頭便能知曉。 這霓裳軒所賣繡品,為林家繡坊精工而成,價雖不菲,然而登門的客人亦是顯貴之流,倒也不為此所限。這些繡品花樣新奇,針工精致,品格甚高,坊間所傳繡品花樣,幾年不見翻新。霓裳軒中的繡件倒是時常出新,不入俗套。故而那等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一見便愛上了,常打發(fā)家人來此購置。傅月明又同小玉私下商議,自繡了幾十個香包,用自家配的香熏了,拿到鋪子里。但有來買繡品的女客,便將香包算作禮物相贈。 這小玉自配的香料,甚是清幽持久,并無一絲煙熏之氣。那閣中的小姐,閨中的太太,得了這樣的物件兒,豈有不愛的道理,使人四處尋訪不得,便又到這霓裳軒來問。那林小月又在姑娘太太們的茶會、賞花會上略透出些風聲。眾婦人見林家女眷皆用此香,更趨之若鶩。傅月明便慢慢的將家中一冬存下的合香送到鋪中售賣,每一上架便被一搶而空。饒是這等,亦有許多人家買不著的。俗話說,物以稀為貴。這越是難得的東西,便越是金貴。漸漸竟有人愿給額外的錢預定貨物,霓裳軒中那搭配著賣的香料生意,倒竟不比那正經(jīng)繡品的買賣差。此算傅月明的私房,并不走官中的賬。傅沐槐雖略有知曉,倒也不來管她。只過了一段時日,她倒攢下許多私房錢。 那傅沐槐見她將個鋪子打理的井井有條,賬目出入工整嚴明,并無一毫錯處,便也安心將整間店鋪交她打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紅火 時光過隙,彈指已是二月末,正是初春天氣,徽州城內(nèi)風和日麗,一派春光大好之景。 這日傍晚,霓裳軒內(nèi)熱鬧了一日,已將至打樣時分,店中仍有許多客人徘徊不去。 其時,因傅月明忙碌一日,腹內(nèi)略有些饑餓,便打發(fā)了小玉買點心。小玉便走到大堂上,支使伙計。 那店中的小伙計,名叫招喜,亦是傅家小廝。因他秉性機靈,手腳靈便,傅沐槐便打發(fā)了他來店中與那長庚打個下手。傅月明在后屋看賬,自家不便出來,便時常差遣小玉出來傳話。這招喜又生性乖覺,時常把些小便宜去討好小玉,打牙犯嘴,殷勤奉承不迭。小玉雖看不上這點子心機把戲,倒也喜他伶俐。如此一來二去,這兩人便熟了。 當下,小玉便使喚招喜往外頭去買點心。 那招喜嬉笑道:“啊喲,我的姑奶奶,您瞧瞧,這店里忙成這個樣子,這許多太太奶奶都等著我給打包,哪里得半分空閑!您老人家受累,親自往街上走一遭也罷,又不走折了腿?!毙∮衤犅?,便笑罵道:“小猴崽子,哪里就有這許多說處了!店里忙碌,自有掌柜并長更叔招呼,你這猴崽子跟在里頭能有什么用?無過只是?;銘型甸e罷了!實告與你,這也不是我的差,若不是姑娘吩咐出來,我哪有空閑理會你這猴崽子!你只管這般混罷,待會兒姑娘要吃點心沒有,我看你拿什么搪塞!”招喜聞說是姑娘吩咐,趕忙笑道:“jiejie怎不早說?既是姑娘的吩咐,錢拿來,我去買?!毙∮癖氵f了一角銀子過去,說道:“姑娘要吃天香坊的核桃糕,你快去快回,若敢拿不相干的湊數(shù),落銀子使,仔細你的皮?!?/br> 招喜將銀子接在手里,掂了掂,笑道:“這是一兩銀子鉸了一半的,約莫著還有半兩。這要買核桃糕,買上三斤還有剩的哩。jiejie還拿進去,叫姑娘再拿錢來罷?!毙∮裾f道:“再沒散錢了,只剩這半兩銀子。姑娘說,買了點心,余下的錢便給鋪里大伙們打酒吃罷?!蹦堑赇佌乒裼谒仆ú⒒镉嬮L更聞言,都忙說道:“蒙姑娘拔薦,方得了這樁差事,怎敢還讓姑娘賞酒吃?”小玉笑道:“姑娘說了,店里買賣忙碌,大伙們連日辛苦,也該粘補些。姑娘自來是賞罰分明的,大伙只管安心干,姑娘都看在眼里。到了年下鋪子掙了錢,姑娘還要與大伙分紅利呢。” 眾人聽了這席話,皆歡喜的沒入腳處。那招喜便向小玉嬉皮笑臉道:“jiejie,你才也不該叫我猴崽子。jiejie與我差不多年紀,我是猴崽子,jiejie豈不成了母猴子?”說畢,更不多話,一個扭身,疾步向外跑去了。獨剩小玉一人在后頭罵不絕口。 待招喜去后,小玉又不忙著回后頭去,立在堂上看眾人忙碌,眼見店里客人絡繹不絕,男女混雜,更有許多身著青衣者,料知是這城里大戶人家的家人,打發(fā)來此購貨的,亦不以為異。少頃,待堂中客人稍散,她方才偷空問掌柜道:“于大叔,這兩日鋪里貨走的怎樣?”那于似通今年四十有二,亦是個老買賣人,曾在蘇杭一帶做過絲綢的生意,因遭了一場官事,丟了本錢,在家中閑置。傅沐槐同他私交甚篤,家中開這鋪子,想他是個行家,便將他請來做個掌柜。因他有了年紀,這店中一眾大小,自傅月明皆以叔呼之。 當下,于似通回道:“貨走得極好,才上的椅搭、桌巾都要光了。城西李二官人今兒打發(fā)了家人來說,他家小姐下月出閣,嫁妝里沒缺幾樣沒辦齊,著緊要一批貨。我上庫里看了一回,旁的倒罷了,就是他指名要的梅真香并香發(fā)木犀油沒了,還有幾樣的合香、香餅子也不剩多少了。如今不獨他家要,這些貨緊俏的很,這幾日間僅是使了人來打招呼的就有四五家,都是這城里有頭臉的人家,我也不好回絕的。你待會兒進去,同姑娘說一聲,這幾樣貨還是要緊趕著辦起來。若客人來時只顧沒有,便是砸了自家招牌了。”小玉一一應下。 過得片刻功夫,那招喜已提了一斤點心回來,連著找銀一道遞與小玉。小玉先接了過去,便打了他兩下,就說道:“叫你同我貧!”言罷,果然如前所說,將銀子留在柜上,提了點心往里去了。 進得內(nèi)室,卻見傅月明正坐于書桌之后,手里捧著一只定窯白瓷茶碗,面前桌上賬簿已然合了起來。 小玉抬步上前,將點心在桌上放了,一面拆繩子,一面就笑道:“這眼看就要回家吃飯了,姑娘又想起來吃核桃糕了。吃倒也罷了,只買這么一斤八兩的,倒將銀子白便宜了那起人。”傅月明亦含笑道:“店里生意忙碌,他們本等也連日辛苦了,我這做東家的也該當體恤一二才是?!毙∮裥Φ溃骸肮媚锞褪沁@等恩寬。”說著,將點心另拿碟子盛了,送到傅月明跟前。 傅月明揀了兩塊,便讓小玉吃。小玉不大喜吃甜食,只吃了半塊就罷了。余下的糕點,傅月明便叫拿到柜上去,與眾伙計吃了。 待打發(fā)了傅月明吃點心,小玉便將外頭掌柜所言說了一遍,便笑道:“之前我雖知這徽州城里并沒個像樣的香料鋪子,卻也不曾料到,這合香的生意竟這般好。如此一來,倒似是喧賓奪主了?!备翟旅魑⑿Φ溃骸澳阕龅南愫?,此為一則。二來你不知,這世上人有個毛病——一件東西,倘或人人皆無,那倒也罷了。若是誰家有了,這旁的人也必要弄到方才甘心。倘或得了這物件的人是什么風流名士,名媛淑女,那更了不得,竟是要掀起風潮來。那起俗人也必是要趕上這股風潮,生恐落于人后,為人恥笑。故此,之前我才先贈了林家女眷許多熏香,便是為這個道理?!?/br> 小玉聽聞,笑道:“姑娘這么大點年紀,倒是一肚子生意經(jīng),正是商戶人家出身呢?!备翟旅髦灰恍χ弥蛘f道:“這幾樣合香又沒了,咱們手里存貨也所剩不多。待回去了,你還是抽空趲造一批才好?!毙∮裾f道:“做香倒罷了,只是這合香里的幾味配料所存不多。雖說眼下咱們手里的還夠敷衍,但照這樣下去,告罄也就是轉眼間的事兒。咱們?nèi)缃褚咽情_店做買賣了,只靠園里廊下那幾盆子花樹香草是遠遠不夠的,姑娘還該想個法子才是?!备翟旅髡f道:“這事兒我心里倒也盤算過,老爺已在城郊置下了二百畝地。那糧食菜蔬種起來也十分有限,咱們一家子人,一年到頭能吃多少?待我同老爺說了,挪出一百畝來,種上各樣花草、香木,自產(chǎn)自用,豈不比外頭買的放心些?”小玉皺眉道:“姑娘這主意雖也不錯,然而姑娘有所不知,這香料與尋常果菜不同。那樹木栽下去,少說也要五六年方可用得。若短了時日,強行摘用,那品相可就差得遠了,甚而用不得?!?/br> 傅月明聽了這番議論,便說道:“我失打點了,之前只說貨好買賣便好做,竟忘了這原料的出處。如今也沒別的法子,待回去了,我同老爺商議商議罷?!毙∮裥Φ溃骸袄蠣斏庾鐾媳?,認識的朋友極多,想必是能尋著門路的?!?/br> 主仆兩個說了一回話,外頭伙計長更便來報說轎子已然雇下了。 傅月明聽聞,收拾了起身便帶了小玉往后頭去了。 原來,傅沐槐因思慮街上人多,雖則女兒日日皆由轎子接送,但難保不落了誰眼中,便吩咐了伙計,命轎子在后門上伺候。這霓裳軒后門緊鄰著一條暗巷,巷中并無幾戶人家居住,傅月明在此處進出十分清靜便宜。 當下,這主仆二人打后門出去,那大伙計長更早立在一邊伺候。待姑娘上了轎,他便跟在轎邊,一路回家。 那小玉自窗子里向外看了幾眼,見那長更眼觀六路,甚是謹慎,便向傅月明道:“我來家里時日雖短,這家中大小什么品性,什么性格,我也大致知道了些。往日家中用的那班人,多有那貪功畏禍,躲懶偷閑的,前頭姑娘雖整治了一番,究竟也還不曾干凈。這次老爺說開這霓裳軒,我心里還憂慮,只恐弄些什么靠不著的人來,反倒又弄出是非。然而這位長更大哥倒是很好,這幾日我冷眼看著,他是個老實摯誠之人,辦事又沉穩(wěn),手腳又勤快,不似如今世上那些揚風炸毛的輕狂小人。聽聞這位大哥往日在家里時,只管往鄉(xiāng)下買辦一家子的柴米,等閑不往后宅來。姑娘倒怎么慧眼相中,讓他來鋪里做伙計?”傅月明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語。小玉見她不肯說,也就罷了。 原來這長更便是傅月明前世亡故之時,在亂葬崗替她挖墳之人。雖則其時他那義舉亦不過舉手之勞,卻令傅月明感念至今,又覺他是個知恩可靠之人。到了今世,得了這個機遇,便將他派在鋪子里聽用,算做個臂膀。然而這里頭的緣故,卻不能同外人講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家賊 須臾,轎子行至傅家門上。小玉當先下轎,攙了傅月明進去,門上答應的小廝便打發(fā)了轎夫。 傅月明一路往里頭走,才過了三門,迎頭碰見天安、天福兩個小廝正押了個小丫頭往前堂上去,手下推推搡搡,嘴里喝罵不絕。傅月明認得那小丫頭是家人常貴的小女兒,名叫春喜,今年大約十三四歲,因她自幼體弱多病,不曾進來當差伺候。今見這兩個小廝揪住,不知是何緣故,便向小玉道:“你去將他們兩個喊來。” 小玉得了吩咐,快步上前,將那二人攔下。這兩個小廝聽聞姑娘相召,忙三步并作兩步走來,向傅月明打躬作揖道:“姑娘有何吩咐?” 傅月明便問道:“你們?yōu)槭裁淳局合膊环牛克粋€姑娘家,哪里經(jīng)得住你們這樣重手!”天福便回道:“姑娘有所不知,今兒老爺回來的早些,我便將馬遷到馬廄里去。誰知一進去,就見草垛子里窩著個人。小的一時沒能看清,唬了一條,只道是家里進了賊。上前一瞧,才見是她。小的自認得她是家人女兒,只說她是進來尋她老子的,便拿話問她。豈料她一見了小的,便渾身哆嗦個不住,又只顧低頭不說話。小的見問不出來,一時炮燥,便拿手推了她一把,就從她懷里掉出個包裹來。小的拾起來打開一瞧,見都是些釵環(huán)首飾,還有些散碎銀子。想這春喜,哪里能弄到這些東西,又偷掖在身上,躲在馬廄里?想必是她不知怎的偷了家中的財物,想要私帶出去。小的見了這等情形,便要同天安一道帶她見太太去。正巧姑娘回來撞見,倒是沖撞了姑娘。” 傅月明聽了這一席話,便掃了那春喜兩眼,見她身子瘦小,頭上扎著兩個丫髻,穿著半新不舊的藍布衫裙,低頭垂首,滿臉淚痕,一派瘦弱嬌怯的模樣。她打量了一回,便向天福道:“你們先送她到上房去,我換了衣裳就來。路上過去便別再動手動腳了,叫人瞧著也不好看。”那兩個小廝連忙答應了,便拉著春喜走了。傅月明同著小玉自往后院行去。 路上,小玉便說道:“瞧那丫頭的樣子,倒不像是個賊呢,別是人冤枉了她。”傅月明說道:“天福手里見有賊贓,自然不是冤枉她的。何況,她又不在家里當差,她老子長年隨老爺出門,她娘只在灶上管燒火做飯的,同那天福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天福又為什么要冤枉她?如今人也賊了,恁大點兒年紀,就手腳不凈的。”二人說著話,一路走回愛月樓。 回至樓內(nèi),卻不見唐春嬌出來,傅月明也不著意,徑自回屋。桃紅迎上來,替她接了衣服,又笑道:“姑娘今兒回來的早些?!备翟旅鞯溃骸耙膊凰阍缌耍龠t延些,天也就擦黑了?!币虿灰娞拼簨?,遂又問道:“唐姑姑怎么不見?” 小玉亦在一旁接口道:“往日姑娘回來,這唐春嬌必要出來打個照面,殷勤一番。今兒姑娘回來這半日了,還不見她的蹤影,倒也真是奇事一樁。” 桃紅說道:“今兒倒是奇了,自打姑娘出了門,太太便叫二姐到上房里幫忙串珠花。二姐說身子不爽快,叫我到上房回了太太。我去到上房,太太聽了這話,卻說有幾樣珠花是答應了人家的,要趕著穿出來,便將我留下了。我穿完了珠花回來,才進園子,就見家人常貴的女兒春喜打咱們屋里出去。我心里覺得奇怪,這丫頭平日只在外頭玩,并不進來的。進來見二姐正在屋里坐,便問了一句。二姐說見她到園子里掏蟋蟀,給了她幾個果子吃。我也沒不曾著意,就罷了。到了午時,太太打發(fā)人來叫二姐到上房去吃飯,二姐又說頭疼不吃了。太太便放了話,說若是到了明日再不好,就要請大夫來瞧。過了午后,二姐便很有些神不守舍的,在樓門口坐著發(fā)怔。我便說她:‘身子不好就別在坐罷,吹了風頭更要疼了呢。’她不知怎的,臉倒紅起來,回了屋再不曾出來。姑娘說說,可奇不奇?” 傅月明聽了這番話,心中盤算了一番,暗道:莫非是春喜來這屋里時,一時見錢眼開,偷摸了什么去?除此之外,更不疑它。當著桃紅的面,亦不多說,只叫拿了家常衣裳過來換了,勻臉已畢,便帶了小玉往上房去了。 主仆二人一路走到上房,才進院子,便見寶珠守在門上。 一見傅月明過來,寶珠慌忙擺手悄聲道:“姑娘還是等等再來罷,里頭太太正審賊哪!”傅月明道:“我便是為這個來的?!闭f畢,自揭了簾子進去了。 入得堂中,只見春喜同著他老子娘一家三口跪在當中地下,陳杏娘坐在上首,天福天安兩個小廝垂手侍立在旁。 傅月明看了一眼堂上情形,移步上前,先至陳杏娘座前欠身問安,低低呼了一聲母親。 陳杏娘掃了她一眼,未曾出言,鼻子里先哼了一聲,斥道:“前不久家中才出了場亂子,這才消停了幾日,竟又生出內(nèi)賊來了!這么點大的小丫頭,竟也學會偷竊了,當真是可惱可恨!”話音一落,地下跪著的常貴兩口登時抖如篩糠,魂不附體,連連叩首求饒。倒是那春喜,只是啜泣哽咽,一字不發(fā)。 陳杏娘也不理會他們,只向傅月明指著桌上說道:“你瞧瞧,這些東西,都是自那賤丫頭身上搜出來的,誰還能冤了她不成!”傅月明早見桌上放著個打開的包裹,里頭有幾樣簪環(huán)首飾,還有些散碎銀兩,不覺柳眉輕蹙。那小廝天福在旁應和道:“太太說的不錯,小的在馬廄拿住這丫頭時,這包裹就自她身上滑脫下來。想必是她在家中抵盜了財物,想趁人少不見之時偷偷走了。卻不想恰逢老爺回來,門上人多,她見走不脫這才躲進了馬廄,被小的擒獲?!?/br> 陳杏娘見人贓俱在,聽了天??诶锏恼f辭,愈發(fā)惱怒不已,當即就要發(fā)落春喜,一疊聲喊人來攆了這一家三口出門。 那常貴兩口皆是老實人,見了這等變故,早已魂飛天外,呆若木雞,不知應對。 那傅月明心覺不妥,當即開口道:“母親且慢,這事兒似有蹊蹺?!标愋幽锍獾溃骸叭粟E并獲,這丫頭亦不辯解,你倒替她開脫什么?”傅月明忙笑道:“也不是開脫,女兒只是覺此事有異,想與母親講講。母親且聽女兒一言,若是女兒說完,母親還覺此事皆是春喜一人所為,再發(fā)落他們不遲。”陳杏娘素知女兒心性,見她如此說來,便知其中必有緣故,當下點頭冷聲道:“你講?!?/br> 傅月明說道:“母親看這包裹里的物件,散碎眾多,攜帶十分不易,故此要打成包裹。若說春喜摸去了一件兩件,倒還罷了,但若在人眼皮底下,偷去這許多東西,也未免牽強?!闭f著,又自桌上揀起一枚梅花點金釵子,向陳杏娘說道:“母親看這釵子,可識得么?”陳杏娘看了一眼,略停了停,方才說道:“似是你戴過的。”傅月明點頭道:“這原是女兒的,因年里是我看春嬌姑姑沒幾件像樣的釵梳,便將這釵子贈與了她。這等物事,平日里不是戴在頭上,便是收在妝奩里。春喜一個半大孩子,如何能走進我們屋里,偷盜這許多東西還打成包裹,攜帶出來?何況,唐姑姑亦在樓內(nèi),這屋里進了這么大個賊,怎會不知呢?適才我回屋去換衣裳,聽桃紅說起,下午她們兩個還在屋里說了好一會兒話呢。春喜若能在她眼前盜竊出這許多財物,那也真叫人沒話說了?!?/br> 陳杏娘聽了這席話,心中怒氣便消了兩分,說道:“然而這賊贓是她身上搜出來的,總不會有假。依你所說,莫不是唐春嬌竟自個兒將這些財物白送給這丫頭的么?”傅月明說道:“此事女兒亦想不明白,然而想必其中另有隱情。”說著,便轉身向問那春喜道:“這些東西,你卻是怎么拿到手里的?你趁早實說,我不叫太太打你。若是再有隱瞞,便叫人牙子上門來拉了你去!” 常貴兩口聽見她口里言辭,慌不迭地推春喜,催她快說。然而那春喜卻只顧低頭抽噎,不肯說話。常貴在旁看得焦躁,他本是個耿直的性子,又是個烈火一樣的脾氣,禁不住自地下爬起,一腳踹在女兒身上,將她踢倒在地。 常貴媳婦見他責打女兒,慌忙攔腰抱住,口里只說饒命。那常貴怒氣兀自不消,嘴里嚷著:“這樣的孽障,留她作甚?不如打死干凈!”一面又去追打,將個春喜在地下踢的滾來滾去。堂上一時亂作一團。 陳杏娘連聲喝止不住,傅月明見鬧得不成樣子,便使小廝上前將常貴拉開,又斥責道:“見有太太在這里,幾時輪到你來教訓女兒了?哪有在主子的堂屋里,動手打人的道理?這成個什么樣子!”一面便使小玉將春喜自地下扶起。 春喜自地上起來,被打的面目腫破,口角流血不止,兩只眼睛哭得如爛桃也似,不住拿手揉頭。 傅月明看不過去,叫小玉帶她到后頭去擦洗了一番,才又帶回堂上問話。 其時,常貴兩口早已被天福、天安兩個小廝拉了出去,屋內(nèi)只余陳杏娘母女二人。傅月明便向春喜柔聲道:“這會子你爹娘也不在跟前了,你有什么話直說罷。若當真不是你的錯,太太也不會怪罪你。你若只顧替她瞞著不說,不獨是你,連你爹娘也要被攆出去呢?!?/br> 那春喜不見父母在跟前,又聽傅月明說的厲害,這才小聲泣道:“今兒下午,我到后園里找桃紅jiejie玩。桃紅jiejie不在,唐姑姑將我叫到屋里去,給了我?guī)讉€果子吃,又叫我替她捎些東西出去,便給了我這個包裹。我也不知是些什么,她只說要緊,不要讓別人瞧見,還許我完事之后穿個珠花與我戴。我只道是平常事情,也就拿了包裹出來。正要出門時,碰上老爺回來,我不敢出去,就在馬廄里站了站,就被天福看見了。他問我做什么,我不知怎么說,同他拉扯了一回,這包裹自懷里掉出去,他便說我偷東西,拉了我來見太太。”說著,又大哭道:“太太姑娘,我并沒偷過家中財物,這些都是唐姑姑與我,叫我拿去給人的?!?/br> 陳杏娘聞言,才待開口,傅月明便已沉聲問道:“你既是清白的,那適才為何不說?定要討了這一頓打在身上,才肯實說!你還知道些什么,趁早說出來。唐春嬌給你這些東西,是要偷送給誰的?這樣避人耳目!”春喜抽抽噎噎道:“姑姑叫我把這東西拿給西大街上住的高公子,還叫我傳話說‘后日三更時分,約下了’。我也不知是什么話,只知替她傳罷了?!?/br>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死回來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做妾 陳杏娘與傅月明聞聽此話,登時面面相覷。陳杏娘便厲聲詰問道:“你竟這樣大膽,與他們私相傳遞!小小的年紀,就干起這說媒拉纖的勾當來了!還沒出門子的姑娘,就學的這樣下賤……”她心中深惡春喜行止不端,又說得急了,一語未盡便嗆著了喉嚨,猛嗽起來。 傅月明連忙拿了茶盞子來與她潤喉,又在旁捶背順氣,勸道:“春喜年紀尚幼,哪里知道這些下作勾當?想必是吃人哄騙,受人指使的。母親也不要動氣,那肝氣病才好幾日,仔細再發(fā)起來。家中出了這樣的事,母親又在堂上審了好一回了,只怕外頭傳揚開來。不說那些家人聽見了要說閑話,就是那一位,一計不成又施一計,又或逼急了不知做出些什么來,目下要緊的并不是發(fā)落這春喜。” 陳杏娘經(jīng)她提點,登時醒悟,強壓了心頭怒氣,向外朗聲招進兩個家人媳婦,向她們吩咐道:“將春喜帶到柴房鎖了,好生看管,不許打罵欺凌?!蹦莾擅蛬D應聲帶了人下去。陳杏娘又向寶珠道:“去書房,請老爺過來一敘?!睂氈榈昧朔愿?,才要出去,傅月明卻道:“你略等等?!北阆蜿愋幽镎f道:“既然事已至此,還是將唐姑姑一并叫來,問個清楚也好。免得她在屋里聽見些風聲,吃了驚嚇,再生出什么事來。”陳杏娘心明其意,點頭應允。傅月明遂命小玉與寶珠同去傳了唐春嬌過來,吩咐道:“只說太太有事相商,旁的一概不要提起?!蹦莾蓚€丫頭便一路去了。 少頃,傅沐槐已先自到來,進門便說道:“我正在書房理賬,眼看又要出門備貨,幾間鋪子的銀錢貨物須得料理清楚,做什么這般急匆匆的將我喊來?”陳杏娘先不說話,只道:“家里出了內(nèi)賊,你一個當家的主人,我瞞著你不成?!來了,不說問問緣由,倒先責怪起人來!”傅沐槐聽她這等說,只得說道:“這是怎么說的,我哪里有那個意思?這家里的事,從來是你管著的,前年白玉偷東西,去年蘭芝鬧事,不都是打發(fā)了就罷了,又何必大張旗鼓?我不過白問一句,倒惹你多心起來。這一年年的有了年紀,火氣卻越發(fā)大起來了。” 傅月明見父母拌嘴,趕忙插口道:“老爺太太先不必說這些閑話,理會正事要緊?!闭f畢,便將那事告訴了一遍,又說道:“此事不比尋常下人偷盜,須得妥當處置才好。故此太太才將老爺請來,也是要問問老爺心里的意思。” 傅沐槐聽說,皺眉捻須,半日方才說道:“此話可當真么?不是春喜偷了東西混賴人罷?”傅月明說道:“搜出來的幾樣首飾女兒都看過了,皆是唐姑姑近身之物。春喜偷盜一件兩件倒也罷了,如何能藏了這么許多?想來,她并沒說謊。”傅沐槐聽見,不發(fā)一語,只是望著陳杏娘。 陳杏娘便說道:“叫你來,便是想問問你,這事兒如何處?說到底,她同你倒還算的上半個親戚。你不發(fā)話,我可不敢任意處置?!备点寤边@才說道:“你講這話,倒叫我沒法說了。當初也是你們娘兩個,左一句說她可憐,右一句說她人好,硬將她留在咱們家,我哪里說過一個字?如今弄出事來,又推在我頭上了?!闭f著,略停了停,又道:“她年紀也大了,日日鎖在閨中,難免不生出些歪心思來。又不是咱們家的人,留不住的。既然這樣,趁著還沒弄出什么丑事來,早早打發(fā)她出門便了,省的將來玷污了咱們家的門庭?!?/br> 陳杏娘點頭道:“我也是這么個意思,原本年里嫂子來提的那件親事倒是不錯,可惜這妮子自己不檢點,敗壞了名聲,便斷了門路。如今急切要給她尋個人家,只怕也難?!备点寤北揪蛻械±頃@等兒女姻事,聽了陳杏娘的話,只是皺眉無言。 傅月明在旁聽了半日,見父母面現(xiàn)難色,便插口笑道:“我倒是有一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呢?!备点寤蓖c頭道:“你先下也算半個當家人了,有話直說罷?!备翟旅鞅愕溃骸芭畠阂詾?,唐姑姑私下遞送體己與那高如凜,又有半夜相約一事,那打的主意自不必講了。與其將來一個不慎,讓她行出yin奔的勾當,不如趁著這一回隨了她的意便了。”傅沐槐夫婦二人聞言,對望了一眼,陳杏娘說道:“你可知那姓高的家中另有娘子,只是要討春嬌過去做妾?一個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兒,倒怎好給人做妾呢!雖說春嬌如今寄宿在咱們家,吃穿用度皆是咱家出的,咱們也不能隨意就誤了人家的終身。”傅月明笑道:“母親是一番良善美意,人家卻未必領情呢。所謂奔則為妾,她又不是三歲的娃子,豈有不懂這個道理的?她既行的出這樣的事,心里只怕是情愿去給人當妾的呢。即便老爺太太不忍,也將她三媒六聘的嫁了出去。但她既是個這等刁滑的性子,難保將來yin心不死,又跟人跑了。難道叫她婆家,來跟咱們打官司么?” 這一家三口正說著話,小玉已領了唐春嬌過來。 因此事不大好看,傅月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好在堂上聽著,便起身往內(nèi)室去了。 那唐春嬌淡妝素服,低頭緩步進屋。到得堂上,只低聲喊了一句“jiejie、姐夫”便立在一邊,一聲不響。 傅沐槐不好開口,只在一邊坐著。陳杏娘一見了她,心中火起,自也沒什么好話,便將方才春喜一事劈面講來,又向唐春嬌罵道:“行出這樣子的事來,你還有半點廉恥么?雖說你現(xiàn)下家道衰落,飄零至此,你老子哥哥在時,家里也做著正經(jīng)的買賣,你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也該知道羞恥兩個字怎么寫,倒怎生這等昏亂?!你也不怕給你那死了的老子娘蒙羞!” 一席話,將唐春嬌斥得面上青紅不定,心中羞怒不已。她也自知無禮,只是低頭無言,并不敢還口。 陳杏娘又盡力數(shù)落了一通,方才道:“既然你心里情愿這樣,我同老爺商議過了,索性便隨你的意。這幾日便使人到高家門上說,叫那高如凜立個納妾文書過來,就送你過去。你在家中待著,便要安分守己,莫再節(jié)外生枝。再生出什么事來,我和老爺可管不了你?!闭f畢,便喝了一聲:“去罷!” 唐春嬌羞愧難掩,存身不住,聽了這一聲如蒙大赦,抬步便要向外去。那小玉卻道:“二姐這便不知禮了,老爺太太替你定了親事,你也該謝一聲才是,怎么這樣扭頭就走?”唐春嬌聽了這話,只得又轉身回來,向上頭作福道謝。傅沐槐面無神情,陳杏娘卻是一臉怒容,二人皆不曾言語。唐春嬌討了這一頓羞辱,心中氣愧交加,只是無可奈何,徑自回房去了。 傅月明在里間打聽得唐春嬌已去,這才又出來,因看這兩人面色皆有些不好,便也不敢隨意說笑,只在一邊陪著小心。 這般過得片刻,上房擺了晚飯出來,三人一道入席,丫頭寶珠、小玉、冬梅三個在旁不住添飯布菜。 席間,陳杏娘因問道:“前回那高如凜來家提親時,你將人攆了出去。如今倒要上門去說,只怕面上不好看。我素日里聽聞那高如凜是個鏗吝之人,性情又惡,倒恐要生事刁難呢?!备点寤秉c頭道:“我也慮到此節(jié),讓保甲出面便了。去年節(jié)前,他欠了咱們家五十兩銀子至今未還,這點小事當不會推諉的?!标愋幽镎f道:“如此也罷了?!闭f畢,又低頭吃飯。 傅月明見父母神色微有和緩,方才笑著說了幾句閑話,又轉言道:“這幾日霓裳軒的生意極好,一則是店鋪占的位置好,二來也多得父親照料,店里諸般事宜方能如此周全?!备点寤甭犝f,便笑道:“你也不用客氣,自打霓裳軒開業(yè)到現(xiàn)下,我不過只到店里打過幾次照面,并不曾真切去管。那店里買進賣出,銷貨盤賬皆是你一人打理,如今掙了錢也全算你的功勞罷?!标愋幽镌谂月犞?,便插口問道:“開業(yè)這些日子,大約掙了多少了?”傅月明連忙回道:“女兒才盤過賬目,店里到如今,已有三百兩的凈利了?!备点寤迸c陳杏娘聽過,皆吃了一驚。 這霓裳軒開業(yè)時日不久,賣的貨物又是金貴之物,傅月明是個未經(jīng)世事的姑娘,雖則較同齡女子老成些,到底難叫人放心。傅沐槐夫婦二人每日見這鋪子生意熱鬧,究竟也不知底里如何,只想著不折進去已是萬幸,卻不曾想開業(yè)未盈一月,竟已賺了這許多銀子,當真大出所料。 只聽傅月明又道:“那些繡品也罷了,難得香料的生意也很是紅火。如今來鋪里的客人,約有一半要買這些熏香、合香。女兒一冬里積攢的貨,竟經(jīng)不得消耗,眼見就要告罄了。自古買賣不與道路為仇,還請父親尋個可靠的香料貨商,進些原料才是?!?/br> 這幾日來,傅月明有意無意露過些消息,于那小玉合香的本事,傅沐槐夫婦也就略知道些。當下,這二人也不以為異,只說道:“想不到這東西竟這般好賣,往日里看城里那幾間香料鋪子半死不活的,只說這買賣不好做呢?!备翟旅髀犅?,只笑了笑,并不點破。傅沐槐便說道:“這一節(jié)卻是難,你知道我并不曾做過香料買賣,認識的朋友里也并沒做這個的。眼下急要,也只是沒有。若弄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來,也只是不當用,倒是砸了自家的招牌,只好慢慢尋著罷?!?/br> 傅月明聽說,知是實情,便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