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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嫡女復仇實錄在線閱讀 - 第47節

第47節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看燈

    晚飯時候,傅月明見唐春嬌推病不來,情知其緣故,并不多言,倒是陳杏娘多問了幾句。

    翌日因是初三,照舊俗這日并不走親訪友,傅家一干大小自年前忙至此時,皆身疲力竭,神乏心倦,便好生歇了歇。自初四起,便不時有親眷好友來吃年茶,傅沐槐也不斷被店鋪的掌柜伙計邀去吃酒,每日都吃得酩酊大醉歸來,便是如此,那起人饒不肯放。林家也差了四個小廝,送來一份年禮,傅家這里自也有禮回贈。如此這般,直忙至十四,統沒一日得閑。

    早又是正月十五,天上元宵,地下燈會。

    傅沐槐在堂中擺了一席酒,也不曾邀請旁人,只是自家人圍坐一桌,飲酒猜謎以為樂。

    待酒過三巡,陳杏娘自往屋中整衣理妝,傅月明也同唐春嬌、唐愛玉并幾個丫頭走到后院玩花樓上,向外眺望。卻見滿城的彩燈,紅男綠女,游人如織,傅月明便笑道:“今夜乃是金吾不禁,故而城中這等熱鬧。咱們只在家里關著,好不無趣呢。”唐春嬌忙笑道:“姑娘既有好興致,就央了太太,往外頭走走便了。”傅月明說道:“不好,只怕太太要嗔呢。”唐春嬌道:“怕怎的,聽聞北方民間多有走百病兒[1]的習俗,咱們學上一學又有何妨?何況并不是天天如此。這滿城的女子,都在外頭逛著,莫不人家不是女兒?”傅月明聽了這話,心里也十分活動,便下樓往上房里央告母親。

    陳杏娘也在家中待的膩了,正滿心想往外頭走走,今見女兒來提,倒正合心意,便說道:“你還往你爹跟前說一聲去。”傅月明趕忙又到堂上,恰逢提刑院兩個提轄提了禮來探望,傅沐槐正在堂上同他們吃酒款待。傅月明便使了抱書上去說,傅沐槐聽了便低聲道:“告訴太太,略走走就回來,多帶兩個家人,外頭人多,仔細被擠了。”

    陳杏娘得了傅沐槐口中言語,在房中穿了衣裳,重新整理妝容,便攜了三個姑娘,帶了四個家人小廝出門。

    出門轉了幾轉,便是燈市,當真熱鬧非常,街上掛著許多彩燈,諸如螃蟹燈、元寶燈、蓮花燈、婆兒燈等,無不色彩紛呈。傅家兩個家人在前頭提著燈引路,兩個小廝便沿路放些煙火炮仗。陳杏娘今夜穿著一件大紅牡丹對襟襖,下頭一條寶藍萬字不斷頭的綢緞棉裙,頭上插著幾支金釵。傅月明穿著白綾遍地金掏袖衫子,外罩著水紅的比甲,下頭穿著翠蓋拖泥裙子,面上薄施脂粉。那唐春嬌與唐愛玉裝束略次一等,亦精心裝扮了一番。月下燈前,皆如神妃仙娥一般。

    一旁游人咬指相望,皆不知是何等人家出來的,又看有家人跟隨,并不敢高聲議論。

    一眾人逶迤走了兩條街,看了許多彩燈。須臾又轉到西大街上,傅月明因看街心擺著三座架子,吊著許多燈籠,上頭都題著字,下頭擺著幾張桌子,放著信香、紙筆、荷包等物,亂哄哄圍著許多人,料知是猜燈謎的。她玩心大起,便拖了人往那邊去。陳杏娘因見人多,本不愿去,奈何拗不過她,只得跟了她過去。

    四人在燈架下頭看燈猜謎,傅月明猜中許多,便得了好些彩頭,興致起來,同人說笑不絕。她們在這里玩鬧,卻不知一旁樓上卻有人將此景脧入眼中。

    這西大街邊上有一所宅子,原是一位宮中老太監的寓所,這老太監因年事已高,告老出來獨個兒宿在此處。又因他手中頗有一份錢財,底下又并無子嗣,他族中便有一位侄子,毛遂自薦,要與他做個干兒,為他養老送終。這老太監本姓高,他那侄子名叫高如凜,今年二十三歲。他父母早亡,并無遺下幾分家業,他本人卻是個心機深冷之人,盤算著族叔這份錢財,遂搬來與他同住。那高太監一生無后,晚景亦也凄涼,忽得了個侄子前來照料門戶,心里倒也歡喜,也便不去盤查他那許多。他便在城中飲博嫖宿,無所不為,城中那班常在花柳巷中游走的幫閑,見他是個手里有錢漫灑的,便都來趨奉。

    今日十五,他打發了老太監睡下,自家便同著一個結交的把弟在自家二樓飲酒,看樓下燈市取樂。因瞧見傅家幾個婦女人才出眾,便將手一指,問道:“那幾個卻是誰家的婦人?我來這城里沒多久,倒不識得。”同他吃酒的人,名叫何祐,人送綽號何油鬼,亦是城中有名的無賴。聽他問起,便順手望了望,向他笑道:“怨怪你不識得,這是城里傅員外家的婦女。那傅員外在城里開著好幾家鋪子,家中好不有錢,只可惜他娘子沒能養下個兒子,如今也只得一個女兒——便是那個穿比甲的了。這滿城人都說,誰討了她做媳婦,便是抱了個金磚在懷里。她小時我還會過她一面,這兩年不見她出來,竟生得這等標志了。那個年紀大的,便是傅娘子了,本是陳舉人的女兒,因家道中落,方才嫁了個商戶人家。”說著,因向高如凜笑道:“可惜你哥子家里見放著娘子,不然就上門提親娶了那傅姑娘,也是樁財色兼收的美事。”

    高如凜搖頭笑道:“此話雖在理,我家里已討了一房妻室,雖是微末出身,倒也伶俐,我卻不愿再生事端的。近日我卻總想著,只這般在院子里走,也是不好。一則費錢也罷了,二則你便使銀子包著她們,一時不去,她們轉頭又接了別客。天下表子皆是一般,禁是禁不住的,我又不能長拿封條貼著她。我便想著在外頭養個外宅,待將來我這叔叔百年,再帶回家去。”何油鬼聽了這番言語,遂笑道:“哥這主意倒也好,可尋著中意的不曾?”高如凜道:“便是這個難,近來我也看了好些孩子。那人牙子家里出來的,未免不干凈,又怕有病。家里略好些的,誰又肯放女兒做個外婦私窩?適才我倒瞧著那三個女子好,只是聽你說她們家世,自是無此可能了。”

    何祐聞言,將眼珠一轉,笑道:“哥若想那傅姑娘,自然不成。那兩個倒還有幾分盼頭。”高如凜聽說,忙問何故。那何祐吃了兩杯酒,方才笑道:“若說起這兩個女子,卻不是傅家的人,另有一番新奇故事。”言罷,便手舞足蹈將之前傅家之事添油加醋述說了一回,又道:“那兩個不是正經來路的傅家人,那個小些的就罷了,是傅員外的外甥女兒,傅家多半不會放人。那個大的,便是我方才話里說的那位,不是什么正頭貨。哥若中意,倒可圖謀一二。”

    一番話,將那高如凜心思挑動起來。高如凜便故意說道:“雖是這般說,奈何沒個門路。”那何油鬼是個積年的潑皮,久慣牢成,便低低笑道:“這有何難?雖則一時半刻不能得手,叫哥會一會這雌兒倒不是難事。”說畢,便將盤算了告知一番,又笑道:“這底下,可就看哥的本事了。若能將這小妮子哄動了春心,你便推她走,她還不肯哩。”高如凜聽了這話,大笑道:“兄弟這般為我謀劃,倒是多謝了。”何油鬼又道:“哥既拿定主意,便得盡快動手,再遲些,恐這幫婦人就回去了。”言罷,兩人便即起身,下樓而去。

    卻說傅月明一干人在架子下頭猜燈謎,傅月明得了許多彩頭,兩手拿不住,都叫小廝捧了。她兀自不肯歇手,還要去猜。

    陳杏娘因看夜漸漸晚了,街上人又實在多,不肯多留。正要喊了幾個姑娘回去,忽見人潮涌動,將她幾人推得腳不沾地。好容易幾人脫離人群,站穩了步子,陳杏娘卻見傅月明、唐愛玉尚在跟前,那唐春嬌卻不知被擠往何處了,心中焦急萬分,連忙使人尋找。又恐街上人多不便,遂先帶了二女回家。

    那唐春嬌被人群涌著,左推由搡,身不由己地被推著走了許多路,又不知轉了幾個彎,方才站住。她舉目四望,只見四下皆是陌生面孔,再不見陳杏娘三人并傅家下人。她于徽州地形不熟,又被人推得頭暈目轉,更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處,只好立在道邊,心急不已。

    便在此時,一旁忽有一人道:“姑娘有禮!”唐春嬌一個不防,被唬了一跳,慌忙扭身望去,卻見一人正望著自己打躬作揖。但看此人身材頎長,穿著一件熟羅長衫,看他面貌,風流俊俏,觀其行止,油滑浮浪,那一雙桃花眼正不住在自己身上打轉,正是適才在樓上圖謀不軌的高如凜。她不知怎的,臉上忽然飛起兩朵云霞,向他欠身回禮,道了個萬福。

    那高如凜便道:“看姑娘亦是良家女子,如何只身穿街過巷,又無家人跟隨?小的心中奇怪,故此斗膽來問,還望姑娘不要見怪。”那唐春嬌聽他談吐可喜,心里微微一動,便細聲細氣述說了緣故,又道:“我同jiejie一道出來,不期竟被人群沖散。我正不知回家路途,只好在這里盼顧,望家里有人來尋。公子卻是哪里人士,如何盤問我這單身女子?”高如凜連忙回道:“小人乃是鳳陽人士,遷至此處,與家叔同住一處。家叔原是宮內答應萬歲的內監,因年老力衰,告老退至此間。我見家叔膝下無子,無人照看,故而亦搬來同住,方便照料。今日小人原在燈市里看燈閑游,亦被人潮沖至此處,不期竟與姑娘相逢,當真是奇緣。”唐春嬌聽聞此語,兩頰紅透,倒也不惱,只說道:“原是內監家公子,倒是失禮了。”言罷,躬身又行一禮。

    高如凜忙又回禮,說道:“卻不知姑娘家住何處?今夜街上人多,恐有匪類流竄,姑娘單身至此,怕為歹人所乘。如若姑娘不嫌,小人便送姑娘回家。”此言倒正和唐春嬌心意,她便將自身來處說了一番。那高如凜故作訝異之色,道:“原是傅員外家女眷,失禮得罪!”

    當下,二人說定,那高如凜便伴著唐春嬌往傅家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1 走百病:元宵節民俗活動。正月十五、十六日,婦女均要外游,稱為“走百病”。

    ☆、第一百四十八章 勾連

    一路之上,高如凜不住吹噓賣弄家世,又夸贊唐春嬌貌美色殊。那唐春嬌倒是喜聽這等奉承言語,又見他言辭甜凈,人物風流,且頗有幾分家財,那心思便越發活絡起來。兩人結伴而行,高如凜蓄意拖延,看唐春嬌不識路途,便帶著她在城中走了無數冤枉路。那唐春嬌亦不愿即刻分離,倒也同他慢慢行走。城中許多人瞧見這等情形,頗覺納罕。

    這般走了半個時辰,高如凜到底將唐春嬌送至傅家門外。兩人一路走去,路上已說了許多私話暗語。高如凜自作主張,摘了她身上香囊,又將自己的手帕強塞與她。她雖嘴上推卻,倒并不固辭。

    兩人行至傅家門前,門上小廝瞧見,連忙說道:“二姐往哪里去來,倒叫老爺太太打發了人一地里去尋的!”唐春嬌見他不防頭喊出來,面上做燒,只恐高如凜聽見這稱呼怪異,便偷眼望去,卻見他神色如常,心中略定。

    當下,那小廝將她迎進里頭。高如凜見她進去,正待要走,又有人出來說道:“這位公子留步,我家老爺請公子進去說話。”高如凜心中知局,只笑道:“不必了,我家中有事,改日來拜。”說畢,竟揚長而去。

    那唐春嬌回到家中,陳杏娘將她喚入上房,仔細盤問了一回。唐春嬌心不在焉,回的有一搭沒一搭。陳杏娘便又問道:“那送你回來的是什么人?你們就這般走了一路不成?”唐春嬌臉上微紅,支吾了一番。陳杏娘便道:“你也太不知檢點,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怎好同個青年男子一道行路,叫這滿城人看在眼里,傳出去成個什么名聲!明日你還要不要嫁人?!他既肯送你回來,你便叫他替你雇一乘轎子。到得家門上,自然有人替你付轎銀,又費些什么事。強似這等大喇喇走在街上,叫人看個滿眼。”

    唐春嬌聽了這言語,心中老大不耐煩,嘴里還敷衍道:“因夜深了,我又是個沒腳的,不見了jiejie,我又不識得路,就慌了。有人肯送我回來,我只高興不過,就沒想那許多。”陳杏娘點頭道:“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好說的。前些日子往你外老太爺家去時,嫂子倒要替你說門好親。我要告訴你,一向沒告訴你,誰知還沒過了年,就出了這等事。如今只盼那話別傳進人家耳朵里才好。”唐春嬌乍聞此事,心中一震,面上倒是強笑道:“不知jiejie要將我許與何人?”陳杏娘便將之前陳氏所說之語轉述了一番,又道:“雖說是續弦,那人如今也才二十三歲,正是青春時候,不會耽誤了你。何況,他是明媒正娶的抬你過去,你過了門便是正房娘子,不是與人做妾做小。他家中見有生意買賣,開著絨線鋪子,頗過得日子,為人又老誠樸實,必會一心待你,這親事豈不甚好?”

    唐春嬌聽見這等言語,只是低頭默默。陳杏娘只道她是臉嫩害羞,也就不再多言,將她打發到后頭去了。

    唐春嬌一路行至愛月樓,進門卻見樓中燈火通明,傅月明換衣卸妝,正在堂中坐著。原來為她走失,傅月明心中記掛,還不曾睡下。

    見她回來,傅月明連忙起身,問道:“姑姑好容易回來了,可有閃失?誰知街上竟有這許多人,將咱們給擠散了。”唐春嬌搪塞了幾句,說道:“正是呢,我也被那起人擠的,只是身不由己,好容易才回來。”傅月明又問了幾句,唐春嬌心中有事,不過拿話敷衍。兩人坐了一回,唐春嬌便推身上乏,回屋脫衣洗漱歇下。

    躺在床上,又兀自不睡,只滿心盤算道:他們果然動這個意了,滿口說是好親,倒怎么不將她女兒嫁過去?陳家那邊如今看來是沒指望了,今夜碰著的這個,倒似可以圖謀。雖究竟不知其底里,倒也強如留在這里受他們的揉搓!但只不知他有無那意思。這般想了一回,轉念又道:他若對我無意,也不會先上來搭訕。又送我回來,還強與我換東西了。

    原來,自得知陳昭仁定親,她又圖謀事敗,為傅月明察覺,當面訓斥了一番,她便已心灰意冷,將那對陳昭仁的風月心思盡皆收了。近來正在聊賴之際,滿懷春意無處可投,恰就逢上這高如凜,一表人才,談吐可喜,家道又旺,樁樁件件皆合己心意,不覺竟把那心事都移在了他身上。

    她在床上翻來轉去,甚是躊躇,盤算了半夜,直至雞叫時分,方才合了眼睛。

    那邊,傅月明自是不知她這等心事,回屋睡下,一夜無話。

    隔日起來,正吃早飯之際,陳舉人忽領了一人來尋傅沐槐。

    傅沐槐忙將丈人讓進書房,又打聽得知不曾吃過早飯,趕忙叫下人端了湯飯點心過去,翁婿兩個,同那人一道吃過。

    待吃畢了早飯,陳舉人便道:“前回你跟我說起要買連家的地產,我今兒便把人帶來了,你們兩個談罷。”傅沐槐聽聞,又問那人名姓。那人答了,原是連家的長子。

    當下,三人在書房講議買地一事。

    那人便說道:“我家在城西白云庵外,有二百畝良田,都是上好的土地。又連著一處宅子,是個三進三開的大院,里頭兩個井圈打水,堂屋廂房都是去年新刷的,花園山石自不消說。因我家要合家遷到外省去,路上缺了盤費,這些田產土地又不得帶去,便要賣了做個路費。如今既是傅員外要買,又是陳舉人做的中人,那便只要四百兩紋銀便了。”傅沐槐便道:“卻是好,只是還要去瞧瞧才是。”那人道:“這價錢已是便宜的狠了,若不是我家急等錢用,論怎樣也不至這等賤賣。傅員外若還嫌貴,便到別處去看看。我也再尋買主便是。”

    傅沐槐趕忙說道:“我并非那個意思,公子會錯意了。”陳舉人也幫說道:“這田產買賣原不是小事,自然要先看過地方能決斷。我這女婿不是世上那等人,你也未免太性急了些。”兩人又說了許多中聽話語,那連公子方才消氣。

    當下,三人議定了隔日往鄉下看地。傅沐槐又要留二人用中飯,那連公子推辭去了。陳舉人將他送至門上,向他道:“你且先去罷,我尚有點小事需同小婿相商。”連公子便拱了拱手,告辭離去。

    陳舉人回至堂中,同傅沐槐在位上坐著閑講,說道:“賢婿,他家那地你買了也罷了。”傅沐槐笑道:“我也并非討價還價,只是這田產買賣須得小心為上。何況,世間做買賣的,哪有不看貨就先付銀子的!這連公子未免不通事理。”陳舉人說道:“這原也不能怪他,那連大戶直到四十歲上方才得了這么個孩子,自小嬌生慣養的。到得大了,那連大戶一時蹬腿去了,丟下幾處產業。這連公子自小及大,再不曾做過生理,除卻讀書便家中一應事情一概不管,菽麥不分,秕谷不識。他店中用著的掌柜伙計,便欺他無知,伙同外人倒買倒賣,到年底算賬,虧空了許多。他又為惡仆所欺,家中屢發盜案,一年年的就敗落下來。他見這城里住不下去,便想至外省投靠親戚,這才生了賣地的主意。他家那起下人,得了這訊息,又生起壞心,事先同那些買家說好,一齊砸殺價錢,竟只出到一百五十兩銀子。還哄他說連年柴米甚賤,那宅子風水又不好,賣不上價。幸得他還算有幾分主見,不曾聽了他們的去。也是碰上了我,不然怎了!賢婿也不必惱他,他這也是叫人勒掯得狠了。”

    傅沐槐聞言,倒生出些同病之嘆,說道:“世間便是有這等小人,多好的人家也吃他們弄壞了。”

    兩人談了些閑話,陳舉人忽轉言道:“你嫂子還托我來問句話,昨兒夜里小女帶了幾個姑娘在外頭看燈會,卻被人瞧見那個唐大姑娘同城里那高太監的侄兒混在一處,走了好些路途,叫滿城人看在眼里,可有此事?”傅沐槐趕忙說道:“昨兒晚上拙荊是帶了幾個丫頭去燈市里走了走,其時家中有客,我卻不知這底下的事。”說畢,便打發小廝進去請了陳杏娘出來。

    陳杏娘在上房聽見,便知那事發了,無奈之下,只得收拾了出來見過父親。

    陳舉人又將那話問了一遍,陳杏娘說道:“倒是有這么回事,然而這也是城里人傳訛了。昨兒我帶著幾個丫頭走到西街上猜燈謎,誰知就有一伙人涌來,將我等沖的散了。春嬌不識得路途,燈市里人又多,我們雖打發了許多家人來找,一時卻也尋不見她。她在街邊站了許久,碰上那高如凜,因問出她是傅家的女眷,這才送了她回來,并無別事。父親不要聽那起爛舌頭的混賬老婆胡言亂語,閑嚼牙根兒。”

    ☆、第一百四十九章 討妾

    陳舉人聽聞,嘆了口氣,說道:“女兒,這等便是壞了事了!你嫂子說的那戶人家,雖不要媳婦兒的出身陪嫁,卻定是要個清白女兒。說起來,人家也是良家子弟,這親事還未說下,就弄出這等名聲來,倒叫我們怎樣去說!”陳杏娘趕忙說道:“這城里市井閑人的舌頭,父親還不知道?就沒影兒的事兒也編的有憑有據,父親別聽他們胡吣就是了。”

    陳舉人嘆氣搖頭,不再言語。傅家夫婦亦不知說什么為好,陳舉人又坐了一回,吃了盅茶,便推說家中有事,起身去了。

    傅沐槐便同陳杏娘道:“昨兒晚上究竟是怎么個情形?我在堂上待客,落后又吃多了酒,也沒聽個分明。”陳杏娘便將昨夜的事說了一遍,又嘆道:“春嬌年紀也大了,正是出閣的時候,總在咱們家待著,也不是個事兒。年中嫂子同我說起那門親事,我聽著倒覺得很好,便想待過完年,消停兩日把這門親事說定下來。誰知這正月十五就鬧出這樁故事來!”傅沐槐聽了,也嘆息道:“你們也忒不小心,看著人多,還往里頭擠。”那陳杏娘心生委屈,皺眉道:“你道我愿意這等么?誰知燈市里竟這許多人!說來也怪,初時人雖多,卻無人來挨蹭擦撞,誰知忽然就涌來許多人,將我們撞開了。”傅沐槐見娘子面色苦惱,便說道:“這也罷了,你也不必煩惱。過上兩日,我再往丈人家里說和說和,若然可以,自然是好。如若不成,那便罷了,咱們再尋別門親事也就是了。實在不成,往外鄉聘也好。”

    陳杏娘這才回嗔作喜,又問道:“卻才我聽小廝說起,父親一大早領了人來,說了半日的話,卻為些什么事?”傅沐槐便將事情告訴了一遍,又說道:“這般聽起來,倒十分便宜,買下來也好。二百畝田地,一年打下來的糧食菜蔬,也盡夠咱們一家子吃了。吃不了,還能送到鋪子里發賣,再不成便存起來預備荒年。那宅子聽他講起,也很寬敞,又有花園。到了夏天,咱們一家子去鄉下避暑,也是個好去處。還有一樁,這過了年轉眼就要二月,春闈是在三月,不論熠暉中與不中,四月間也要完事了。眼看他就要回了,同月兒成了親卻沒個現成的住處。咱家雖有地方,他又沒入贅到咱們家來。我見他素日里的脾氣,很有幾分傲性,大約不肯住在丈人家里。我心里便想著,把那宅子收拾出來,與他們兩口住罷。”

    陳杏娘笑道:“你倒是深思遠慮的,這般也很好。雖說是鄉下地方,究竟不過就在城郊,展眼就能過去的。也罷,咱們買了罷。”傅沐槐說道:“還要看了地,才能交錢定地契呢。到時候還需得本方保甲出面,定個文書契約才好。”

    二人說了一回話,轉眼就到了晌午,陳杏娘吩咐在上房開了飯,打發丫頭喊了幾個姑娘過來吃飯。唐愛玉要吃齋,自在房里吃了。唐春嬌也推頭疼,不來吃飯。只傅月明一個到了。

    傅沐槐見人皆不到,便問道:“年里就聽這大姑娘說身上不好,今日又不吃飯,是不是落了什么病癥?午后請宋大夫上門來瞧瞧。”陳杏娘滿口應下,傅月明只道她仍為手帕一事,耿耿在懷,亦不以為意。

    吃過午飯,陳杏娘歇了中覺起來,果然請了宋大夫上門為唐春嬌診病。

    那唐春嬌生的乃是心病,便是華佗在世,又如何診的出來!那宋大夫看不出端倪,只說是外感風寒,勞累所致,胡亂開了一帖八面風的藥,就罷了。

    翌日一早,傅沐槐起來,陳舉人便來門上相邀。翁婿兩個會齊了,同那連公子三人一道乘了車往鄉下看地。

    到得地方,傅沐槐先到田埂上走了走。因他不識農事,便將家中招喜兩口子——原是務農出身,一并帶來。這夫婦二人在田上看了一回,又瞧了瞧土地,便向傅沐槐道:“是快好地。”

    傅沐槐又到連家那所宅子中轉了轉,見那宅子果然如那連公子所說,是所寬敞幽靜的大宅,又很清雅別致,心中便十分中意。當下,便同那連公子說定,請來當地保甲,陳舉人做了個中人,當場換了地契,定了契約文書,就把地連宅子一并買了下來。

    傅沐槐回至家中,同妻女說起此事,一家人都十分喜悅。當下,傅月明便自家人之中選了幾人,薦與陳杏娘——皆是前世她落難之時,冷眼選中的老誠忠厚之人,打發到莊上看守宅院。傅沐槐又招來招喜兩口子,吩咐了一番,令他們同到莊上,雇了幾乎佃農,便將田地收拾起來。

    才料理過這樁事宜,已是二月上旬。

    因正月已過,傅家各處店鋪便開門營業,各處鋪里又上了許多新貨,傅沐槐四處盤查賬目,忙的不可開交,朝去暮歸,一日到頭再轉不到家里來。那林家又打發人來商議霓裳軒開業一事,更是忙上加忙。好在那鋪子里一應的器具擺設都是齊備的,牌匾也一早打下了,掌柜伙計也雇好了,倒不費什么事。傅沐槐先將林家送來的繡品布匹運了一批入鋪上架,又請來陰陽先生選定日子,就要開業。

    哪知正在這忙亂不堪之際,傅家門上竟又生出一樁事來。

    這日午后,傅家女眷吃過了午飯。因閑中無事,傅月明便伴著母親在上房說話。便在此時,外頭人便急匆匆來報道:“太太,外頭一位姓高的公子帶了個小廝上門來拜,送了一封拜帖過來。”

    陳杏娘登時急了,說道:“老爺不在家,倒怎生理會?”傅月明便說道:“太太不必急,先請管家在堂上待他吃茶,打發人緊著將老爺請回來便是。”陳杏娘便依她之言,著人鋪排。

    少頃,傅沐槐聞訊趕回。回至家中,果然見那高如凜正在堂上坐著。他同此人并無甚相交,也不知他此來何干。

    上得堂來,那高如凜連忙起身,兩人拱手見禮已過,賓主落座。

    傅沐槐便問道:“一向不曾與先生往來,不知公子今日上門有何貴干?”那高如凜微笑道:“我今日前來,卻有一樁事相求。雖則唐突,卻也不得不說。”傅沐槐聞言甚奇,便問道:“公子卻有何事,要尋到我這生意人門上來?”那高如凜便道:“小弟獨個兒在此城中,只與家叔同住,并沒個當家立紀之人,凡百事體十分不便。我聽聞府上有女待聘,特來相求。”傅沐槐聽了這話,只道他是來求娶自家女兒的,便道:“公子美意,只是不巧,小女已于去歲上定了一門親事。”那高如凜微微一笑,說道:“令千金乃名門淑女,小弟不敢高攀。倒是府上另有一位姑娘,聽聞乃是員外的干妹,待字閨中,正是摽梅年紀,我今日來求聘的,正是這位。”

    傅沐槐這方想起正月十五那樁故事,暗道:陳家的親事還不曾說成,卻跑出個高家來,這姻緣倒也難論。因素知這高如凜秉性油滑,是城里出名的輕浮子弟,雖則那唐春嬌并非正經傅家人,到底傅沐槐為人忠厚,不肯輕易誤了其終身,當下只沉吟不語。

    那高如凜見狀,只笑道:“小弟同這位小姐,于正月十五夜里已會過一面,我二人心中皆是有意的,見有信物為證。還請員外勿以世俗之見,誤了這樁姻緣。”說畢,便從袖里掏了一枚香囊出來,遞到傅沐槐跟前。

    傅沐槐見那香囊,果然是唐春嬌平日隨身之物,今竟與了他,那段心思自是不言而喻。

    只聽高如凜又道:“如今這事,傅員外只怕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了。”

    傅沐槐只道他欲聘唐春嬌為妻,見他空手上門,又出言不遜,心中甚惱,當即說道:“這話何意?我若不肯嫁,你還能硬娶不成?”那高如凜笑道:“正月十五夜里,我同唐姑娘在城中走了一地的路,滿城人皆看在眼中。如今她又有信物在我手里,倘若員外不肯應允,我只好將此事宣揚出去。唐姑娘往后,只怕也再難議親。”

    他這話甚是無禮,饒是傅沐槐脾氣再好,亦忍不住氣惱上頭,便說道:“你要討我家姑娘為妻,便當請了媒人上門好生商議,如何這等要挾于人!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不料,那高如凜卻道:“我幾曾說過要娶唐姑娘為妻?我家中早已娶了一房娘子,見有妻室,如今我獨身在這里,拙荊不曾跟來,便想納房姬妾。尋覓了幾時,不曾相中合適之人,不意遇見唐姑娘,倒覺得很是般配,這才上門相求。”

    其時,那唐春嬌聽聞高如凜上門,便知他為己而來,也不顧人會不會瞧見,悄悄走到軟壁后頭聽覷。乍聞得高如凜家中有妻,不過要討自己做妾,正如五雷轟頂,瞠目結舌。

    ☆、第一百五十章 開業

    傅沐槐耳聞此言,亦是震驚非常,半日方才說道:“我家雖是商賈人家,到底也算個良家,且又不缺錢使,斷不會將自家姑娘與人做妾!高公子錯了主意了。”那高如凜笑了笑,說道:“朝廷律例,品官不得納良家女子為妾。然而我又不做官,不必忌諱這個。何況據我所知,這位唐姑娘也并非傅家的人,不過暫且寄身此處。傅員外既非人家父母,又非人家兄長,倒怎能替人家做主?我勸傅員外還是進去,問問唐姑娘自己的意思,再來說話罷。”那傅沐槐聽聞,更氣結不已,當即喚來小廝將高如凜攆了出去。

    唐春嬌在軟壁后頭將這里情形看得分明,見傅沐槐就要進來,連忙往后頭躲了。

    那傅沐槐走進上房,陳杏娘見了他,便問道:“做什么這般橫眉豎眼的?那高公子同你素無相交,怎么今兒忽然上門來拜?”傅沐槐便將高如凜來意講了一遍,說道:“你看這世上哪有這般荒唐的事!不因不由上門來拿言語相挾,強討良家女子為妾的!”陳杏娘也點頭道:“老爺這事見的有理,雖則春嬌不算咱們家的人,咱們也不能行那等無良的事。好好一個清白姑娘,怎好與人做妾。何況他是暫居此地,討了人去,豈不是要算個外宅?更難看了。”傅沐槐接口道:“這話不錯,我心里的意思,總還要替她尋個家境殷實的人家做正房,也算人相托一場。誰知如今鬧出這樣的事來,這高如凜又恁般可惡。”陳杏娘皺眉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老爺也不要再尋他嚷鬧了,我素聞這高如凜是個無賴,倘或弄的急了,他便在城里同人胡嚼,敗壞春嬌名聲,吃虧的也只是春嬌。”傅沐槐點頭道:“這個我自然曉得。”夫婦兩個便在屋中說話。

    卻說那唐春嬌見了堂上的情景,自家走回后園,就在假山石后頭的豆青瓷涼墩上坐了,悶悶不語,低頭出神。

    正在此時,忽然一陣弓鞋擦地之聲響起,上房丫頭寶珠尋了過來,說道:“二姐怎么獨個兒在這兒坐著?倒叫我好找的!太太使我來尋二姐到上房有話說。”唐春嬌聞言,心里兀自惴惴不安,當下垂首不語,跟著寶珠過去了。

    待到了上房,傅沐槐已出門去了,只余陳杏娘一人在里間炕上坐著,傅月明亦在一旁陪坐。

    見她到來,陳杏娘便道:“月兒出去,我同你姑姑說幾句話。”傅月明聽聞,起身笑道:“太太同姑姑說什么話,這等背人!”說笑了兩句,便去了。

    那唐春嬌走到屋中,將頭一垂,不敢多言,只道了聲:“jiejie。”

    陳杏娘將幾個丫頭也打發了出去,方才淡淡說道:“今兒喊你過來,倒也不為別的。只是問問你正月十五那夜里,高如凜送你回來,你可有贈他什么物事?”唐春嬌聽說,低聲說道:“只是走走便回來了,并不曾與他什么。”陳杏娘點頭道:“這般我們便放心了,這廝今日來家里,說要討你過去做妾,言語好不無禮。還拿了個香囊,說是你與他的,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倒像有那么回事。我心里想著,你也是個聰明的姑娘,想必不會做這等傻事。不知他從什么地方得了一枚香囊,竟要栽在你身上,也當真可笑。這高如凜不是好人,平日里言行甚是無端,常在花街柳巷里游逛。這城里數得著的幫閑搗鬼,都同他有些往來,你可不要錯了主意。”

    唐春嬌聽了這番言語,只是默默不語。陳杏娘又道:“年里嫂子替你說了樁親事,我聽著倒覺得很好。原本打算待過了年就替你定下的,誰知十五夜里竟鉆出這么樁故事。如今城里傳的風言風語,我們也不好意思再去跟人提的。只好待這事冷上一冷,另與你尋戶人家罷。”說畢,又叮囑了些話,方才打發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