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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嫡女復仇實錄在線閱讀 - 第42節

第42節

    傅月明聞說,微笑道:“相交下來才知道,我并不是那樣的人。若不然,唐姑媽走的時候,我大可袖手不理,任憑姑姑同愛玉meimei一道跟了上路。說起來,母親于這事可是頗有微詞的呢。”唐春嬌連忙說道:“我自然知道姑娘是最重承諾的,只是白說說罷了。”傅月明笑道:“姑姑安心在這里住著就好,不要總去琢磨那些有的沒的。老爺并太太都是心慈之人,不會如姑媽那般糟踐辱沒于你。”唐春嬌聽聞,想了半日,忽而起身望著傅月明屈身作福。

    傅月明連忙攔住,又說道:“姑姑有話但講無妨,這是做什么?”唐春嬌說道:“我雖年小,今年也要滿十五了,正是說親的時候。老爺太太只怕不會容我住多久,也怕外人傳閑話。我的心事,姑娘是知道的,就求姑娘提攜了。”傅月明知她所說為何,然而此事卻委實難辦。陳昭仁與她乃是表姊弟,哪有表弟的親事,表姊插嘴的道理?前回她同陳杏娘議過此事,熟料才一張口,便為陳杏娘駁了回來。雖則母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她心里卻知乃為前頭舅母陳氏向己求親不成,這姑嫂二人生了芥蒂,母親不愿沾惹之故。

    想至此處,她亦覺此事十分棘手,竟比驅逐唐家還要難上幾分,當下只是娥眉緊鎖,一字不語。

    唐春嬌見她這幅模樣,只道她心生悔意,不肯相助,心中七上八下,一時禁不住便抽泣起來,拿著衣袖擦拭眼角。傅月明見狀,只得安撫道:“姑姑也不必這般煩惱,此事雖難究竟也還有限。姑姑前番為我臥薪嘗膽了一場,我心中也很是領情。姑姑且安心,我必然想法讓姑姑如意。”

    唐春嬌看她答應,這才收了淚,又破涕為笑道:“如此就多謝姑娘了,并非我故作此態,只是孤身一人飄零無依,無人主張又不肯輕許終身,也是前頭被我那殺千刀的嫂子給弄的怕了。姑娘不要見怪。”傅月明搖了搖頭,想了一回,又問道:“我只是奇怪,姑姑為何一定認準了我那表弟?你二人滿共也就見過幾面,并不曾深交,你又怎知他是個終身的倚靠呢?”唐春嬌聽她問起,不由臉上一紅。然而她性情爽直,并非世俗女子。毫無忸怩之態,當即回道:“

    這話說來也是怪,雖則我只見過他兩面,但這心思不知怎的就纏在他身上了。只是一心一意的想同他在一起,我也說不出什么緣故名堂來。”

    傅月明聽聞,便試著問了一句:“即便不能作正也好么?”唐春嬌聽了這話,面色登時一滯,低聲回道:“我雖不大在意名分,但也不愿他身邊再有旁人。”傅月明聽了,更覺為難。唐春嬌這話又觸了她心上另一樁事,幾番湊在一處,更覺煩心。當下只坐在一邊出神,再不肯言語一句。

    半日,前頭太太打發人來請唐春嬌過去串珠花,唐春嬌趕忙起身去了。

    打她走后,小玉端了一碗蓮子進來,見姑娘煩心,便將茶碗遞了過去,說道:“這是午前燉下的,不很熱了,蓮子的芯沒摘,清心潤燥的,姑娘且試試。”

    傅月明接了過去,執起湯匙吃了兩顆,便連碗放在了一旁,不置可否。小玉見狀,便陪笑道:“姑娘今兒是怎么了,看了先生的信,不歡喜也不言語。同二姐說了這一晌的話,倒更煩悶起來了。”傅月明不接話,只是淡淡問道:“卻才的話,你都聽見了?”小玉點了點頭,傅月明又問道:“依你所見,唐春嬌其人如何?”小玉想了一回,說道:“心眼多,機敏能干,做起事來也干脆利落,又很能審時度勢,倒不像唐家那樣的人家出來的姑娘。只是出身上不大好,娘家又沒了人,和表少爺不大般配。”

    傅月明點了點頭,說道:“論起來,她的出身著實上不得臺面,只是有這段尋常女子難有的好處,我才將她的事應允下來。我知曉舅母的心思,總想替仁哥兒尋個家世好的女子,好來幫襯家里。然而她卻忘了一節,若是打著這樣的心思,縱然有人肯把女兒嫁進來,日后事事仰仗人家的多了,難免就抬不起頭來。舅母那脾氣性格,又不是個耐煩的,若這媳婦是個溫柔和順一路也就罷了,倘或略有些剛強性子,未免要吵吵鬧鬧,家宅不合,那日子怎能夠過得舒心?這也就罷了,還有一則要緊。我素日里冷眼瞧著,仁哥兒是個書生的性子,極不善打理家財。日后若頂門立戶的過日子,就是搬座金山與他,也不過是有出沒進,須得一房賢妻替他打理經營為好。這個唐春嬌論起才干,自然是好的,出身又在那里擱著,沒人撐腰也強勢不到哪兒去,又很是嘴甜伶俐,倒是個極佳的人選。娶妻旁的倒罷了,為人賢惠能干才是頂要緊的。我也是看了這些時候,真心覺得好,又看她為咱們家的事忙碌一場,出力甚多,才答應下來的。只是此事著實不易辦,我也煩惱的緊。”

    小玉聽了這番話,笑道:“如按姑娘所說,表少爺的親事倒不好輕率了呢。前頭看二姐辦事,也確實機敏伶俐,只是經營家業不比旁的。二姐雖能辦事,卻未必善于理財,還是多瞧瞧的好。既然姑娘恁般說,想必表少爺的親事難說,姑娘也就不必急了。待真瞧準了,慢慢的想法子就是了。”

    傅月明聽了這話,也很以為是,就丟開了手。只聽小玉又問道:“先生信上寫了些什么?倒叫姑娘煩憂如此?”傅月明怔了怔,便淡淡說道:“并沒什么,只是些天冷水寒的閑話罷了。”小玉聽了,并不肯信,但看她不肯說也不好強問,只得罷了。

    正在此際,小廝抱書尋來,言稱老爺請姑娘過去說話。

    原來自打季秋陽上京赴考,與他做書童的抱書又回至傅家,就在書房里整理書信來帖,伺候老爺。

    傅月明聽聞父親相招,連忙起來,整衣理發,重新勻過了臉,仍留桃紅看守門戶,帶了小玉過去了。

    待走至書房,果然見傅沐槐正在堂中八仙椅上坐著,手里端著茶碗兀自吃茶,見她進來便將碗在桌上放了。傅月明走上前來,向父親道了個萬福,父女兩個問候見過,她便問道:“父親這會兒招女兒前來,可有話說?”傅沐槐點頭道:“有一樁事,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想問問你的主意。”說畢,便將那事講了出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謠言

    原來傅家在城里開有兩家木材行,兩家雜貨鋪,各自開在徽州城的幾條大街上。因位置極佳,又是老字號,這城里人日常缺了油鹽醬醋,又或需置辦家具,皆要光顧傅家的鋪子。故而,徽州城里干這買賣的人雖多,傅家的生意卻極是旺盛。然而前回出了唐睿那樁事,傅家的雜貨鋪里缺斤少兩、以次充好的名聲便傳揚開來。又有那些平日里眼熱心妒的同行店家,借著這個勢頭,煽風點火,四處傳揚。徽州雖是省城,人口眾多,卻也禁不住這等散播,一時竟至弄到無人不知。如今傅家鋪子的生意是一落千丈,除卻外地過路的客商,一月下來竟沒幾分入賬。總好在傅沐槐常往南邊行商,鋪子里總有些本地買不著的南洋貨物,更有食鹽上的買賣利潤豐厚,總算不至虧本。然而長此以往,也必將入不敷出。此事不比旁的,傅沐槐一時也束手無策,因近來瞧著女兒聰慧能干,便將此事告與她,看看她有何主意。

    傅沐槐講明了事情原由,又說道:“我原本只道是店鋪里的賬目有些虧空,把壞事的掌柜伙計一并攆了,再將那些次貨賤價發了便完了。誰知事情竟壞到這個地步,我一時也沒個法子,想問問看你的意思?”

    傅月明聽了,心里倒也著急。這幾家店鋪乃是傅家的根本,一家子幾口人就靠這個生意過活。外頭瞧著傅家廣有家財家業龐大,然而生意一旦衰落,有出沒進,便是家中有座金山也要吃光喝凈了。

    當下,她問道:“父親總在外走動,竟沒聽見風聲么?何至于到了這個地步,才曉得?”傅沐槐說道:“前幾個月我去外地行商置貨,并不在家。待回來時,查點賬目的時候又見盈利頗豐,便沒想那許多。那些風言風語,又是那些同行傳出來的,所謂同行是冤家,我也就很沒往心里去,誰知道這里頭竟有這么一段故事!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看你的意思?”

    傅月明聽了,心里計較了一回,不答反問道:“父親倒預備如何呢?”傅沐槐嘆道:“我心里是急切要生意好轉的,然而這事一則卻是咱們無理在先,辯駁不得;二來話是人嘴里傳出來的,又傳揚的滿街都是了,我也沒什么好法子。如今也只得徐徐圖之,將貨物的品質提上去,究竟咱們家鋪子在徽州城里也是老字號了,總還會有人來的,這慢慢兒的名聲便又回來了。”

    傅月明聞言,微笑道:“父親說的倒也是個法子,然而這效驗未免來的慢些。并且,如今外頭還有人造謠中傷,這等無為而治恐不是個良策,弄得不好就要一敗涂地了,正該下一副猛藥才好。”說著,因問道:“那些打發走的掌柜伙計,父親是如何處置的?”傅沐槐微微一怔,答道;“并沒如何處置,只是叫他們走人就是了。”傅月明笑道:“他們將咱家害的這樣苦,父親竟就這般輕饒了他們不成?依我說,正該告到官府去,問他們一個瀆職貪墨之罪。”

    傅沐槐心中一陣為難,旋即說道:“這不大好吧,他們也是咱們家用多年的老人了,雖則一時不穩,也是唐睿那個混賬勾引之禍。如今散了也就罷了,他們家中亦有妻兒老小,若是吃上了官司,家里生計不知要倚靠哪里,不如就算了罷。”

    傅月明冷笑道:“父親倒當真是佛祖一樣的心腸,這是舍身齋鷹呢!他們既是咱們家的老人,就該一心為了主家干事,何況咱們家也不曾虧待過他們什么!一月的工錢不消說,逢上節慶生日還有禮錢可領。這通徽州城里,有哪家鋪子如咱們家一般用人?他們不知盡心答報,反倒和外人串通起來謀算咱們,當真是可惡至極。即便是受了jian人挑唆,可他們讓唐睿略一勾引,便即生出這等反叛之心,必定也是存心不良已久的。何況,父親說他們有家人要養活,莫不是咱們家靠著吃風喝煙就能過活了不成?如今把咱們家名聲敗壞成這個樣子,咱們家生計都不穩當了,父親還替他們說話呢!”

    傅沐槐被女兒駁斥的啞口無言,卻也未曾生氣,半日才說道:“即便告倒了他們,于咱們家生意又有何益處呢?”

    傅月明微笑道:“提刑院的司徒老爺,很是公正廉明,斷的案子是極為公道的,也不怕那些個。父親將這干人告到衙門去,將事情宣揚開來,好叫世人知曉并非咱們家為商不良,乃是為小人使壞之故。前頭父親也說,咱們家鋪子終究是老字號,那些老主顧們總會慢慢的來的。這段時日咱們索性少掙些錢,但凡來鋪里買貨的客人,就搭配著送些針頭線腦等物。如今世上的人,都好占個便宜,既拿了咱們的東西,還能不說好么?父親再尋幾個能說會道的人,往那茶鋪酒樓里散播散播消息,擔保靈驗的。”

    傅沐槐聽了這一席話,只覺她這主意甚是大膽,不禁很有些咋舌,當即又說道:“這樣能成么?這也未免忒標新立異了些。”傅月明笑道:“這算什么標新立異,咱們又不偷不搶,明公正道的做生意,誰還能說咱們些什么!父親只管試試,我這帖藥若不靈驗,往后我也再不說話了。”傅沐槐正在無主之際,聽了她這番議論,雖覺離經叛道太過,與平日里自家為人處世之風大相徑庭,但細細想來,卻也有頗有幾分道理在內,當下點頭道:“你的主意倒很有些意思,容我再想想。”

    傅月明見父親點頭,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因又想起一件事,便說道:“母親前頭讓那姓顧的暗害了一場,如今外頭雖瞧不出什么,只怕里頭落了什么病根。得空時,父親還是請宋大夫來家替母親瞧瞧的好。”傅沐槐說道:“這個我理會得,今兒已是不早了,待明兒起來就打發小廝去請。”

    傅月明又笑道:“父親若是要依了我的法子,可要對我講一聲,我另有打算呢。”傅沐槐聞說,便笑問道:“你這丫頭,如今主意這般多了,不妨說來聽聽,在父親跟前那有什么要緊的?”傅月明想了想,不語先笑,半日才說道:“我要說了,怕父親不答應呢。”傅沐槐聽這話甚奇,便問道:“什么事,你先說來。”傅月明便低聲細語了幾句,傅沐槐聽得眉頭微皺,問道:“這能成么?林家會答應么?”傅月明將手一攤,說道:“我說什么來,父親便是這般瞻前顧后的,我才不肯直言相告。這也是他們的生意,為他們家繡坊揚名的意思,他們倒有什么不肯呢?父親若有顧慮,不妨先使人到林家去問問人家的意思。”

    傅沐槐頷首道:“這話很是,也該和人家商議商議。”傅月明又說道:“聽聞因著林公子上京,那繡坊如今是林家小姐在打理了。”傅沐槐說道:“瞧不出來,才那么大點的姑娘,就有這樣的才干了,也真不愧是這樣人家教養出來的。”傅月明一笑置之,并不接話。她心中另有煩心之事,也不欲同父親多言。父女兩個又坐了一回,見無話可說,傅月明便告去出來了。

    回到房里,看看天色已將傍晚,上房已然擺下飯了,打發了寶珠過來請。傅月明聞知,收拾了一回,又出來去了上房。

    走到上房,進屋只見桌子已然放下了,唐春嬌同著夏荷、寶珠、荷花三個丫頭一道安置碗筷。陳杏娘只滿口叫她:“歇歇罷,讓丫頭們做去,何苦你又跟著忙碌。”唐春嬌卻只笑說無事,不拿強拿,不動強動,曲意逢迎。

    傅月明看在眼里,也不說破,只走到母親跟前問過安。

    陳杏娘看著她笑道:“還不到晚上呢,你倒是把頭也摘了。”傅月明摸了摸發髻,這才想起適才回房時將頭上的珠釵盡數除了,走時也忘了插戴什么,就這般出來了,不禁笑道:“回去洗了洗臉,就給忘了。橫豎也是晚了,不戴那些個也罷。”陳杏娘說道:“今日你外祖打發人送了兩只野雞過來,我讓廚房燉了一只,另一只腌漬起來,留待天冷了就稀飯。”傅月明問道:“外祖哪里來的野雞?”陳杏娘說道:“近來又是收租子的時候了,說是那些佃戶送的。”傅月明聽了,一時不語,半日哼笑了一聲,說道:“外祖收這兩只野雞,不知又免了人家多少租子。這些人也忒可恨了,看著外祖人老又好說話,就欺壓良善了。年年說受災,年年說難,從來不見租子交的痛快的。外祖又沒那些力氣跟他們纏。”

    陳杏娘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你舅母是個寡婦,總不好去拋頭露面的。待熬的你仁兄弟大起來,興許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話

    傅月明才待說話,夏荷已將宴席整理齊備,來請眾人入席。傅沐槐也走了進來,陳杏娘看見,因礙著唐春嬌在旁,便說道:“我們娘兒每一起吃飯,你走來做什么?擠在一處也不像樣子,你還是到書房去罷,我叫夏荷過去伺候。”

    唐春嬌知是為了自己的緣故,趕忙說道:“太太不必如此,我只在一邊伺候就是了,晚些時候回那邊吃飯。”陳杏娘嘴里說道:“這怎么好呢?”雖是這樣說,面上神色卻很是樂意。唐春嬌就同夏荷、寶珠、荷花三個站在一處,不言不語。

    傅沐槐進來,脫了衣裳交予夏荷,就到桌前坐定。陳杏娘帶著傅月明也上桌坐了,一家三口一道吃飯。唐愛玉因吃素便也沒來,陳杏娘叫唐春嬌將那青菜燒雜果、冬筍煨豆腐、醬蘿卜撥了些,又叫盛了湯飯饅頭,拿一個食盒盛了,叫荷花給送到寧馨堂去。

    當下,傅沐槐舉箸先自夾了菜,陳杏娘與傅月明才動筷。傅月明見桌上果然有一碗燉野雞湯,便親手盛了兩碗,一碗先捧與傅沐槐,其次一碗才奉與母親。唐春嬌看見,連忙走過來,也替她盛了一碗。傅月明倒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這等小事,叫丫頭們服侍就是了,怎敢勞動姑姑。”唐春嬌笑道:“隨手的事,哪里說的上勞動。”說畢,便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邊。

    一頓飯吃畢,傅沐槐因要看賬,仍到書房去了。傅月明眼看時候還早,在上房里陪著母親打了一回雙陸象棋,那唐春嬌仍舊侍立在旁,遞茶遞水。

    傅月明一眼瞅見,便說道:“此間已沒什么事了,姑姑還是先去吃飯罷。吃太晚了,夜里存了食,可就不好了。”唐春嬌聞說,只望著陳杏娘的臉色。半日,陳杏娘說道:“也罷,你且去吃飯罷,時候也完了。吃過了飯,也不必再過來了。”

    唐春嬌想了一回,笑道:“那我先回去,叫桃紅預備熱水。等姑娘回去,各色皆是預備好的。”說畢,便起身去了。

    待她走后,陳杏娘說道:“這唐春嬌比她嫂子倒是好,很知道禮數,心眼雖多,為人卻還不壞。”傅月明笑了笑,說道:“只是近來殷勤的越發很了,我卻有些不慣呢。”陳杏娘手里捏著棋子,淡淡道:“在人屋檐下,難免不低頭,她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她又不像她那個嫂子,同老爺是嫡親的兄妹。她這種拐著彎的親戚,咱們一時惱了,真要將她攆去,她也是無法可施。故而,她才這般小心翼翼。”說著,又笑道:“有前頭那樁事,雖然是她嫂子一廂情愿,我看見她心里就不痛快。”傅月明情知母親說的是為傅沐槐納妾一事,便道:“這是姑媽自己造孽,她心里卻并沒這個意思。”陳杏娘說道:“我自然明白,不然我哪里會容她在咱家傍身?”

    母女兩個說這話,下了兩盤棋。傅月明因想起一件事,便問道:“近來天氣冷了,轉眼就要立冬,不知秋華meimei怎么樣了。她那身子,歷來是不好的。”陳杏娘皺了皺眉,說道:“今兒你外祖打發人送野雞時順口說了一句,秋丫頭的老病似是又發了,正在床上躺著呢。我心里想著過兩日去瞧瞧,因家里近來事情多,一時也還沒顧上。”

    傅月明說道:“竟真讓我說中了,果然是又病下了。母親要去時,帶了我一道去罷。打從上回的事,舅母也不大來走動了。”說畢,又問道:“先生上京赴考,仁哥兒現下在何處讀書呢?”陳杏娘說道:“聽聞還是在家自己讀些書,父親得空時也教他些。”傅月明聽了,便說道:“外祖有了年紀,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仁哥兒自己讀書,所得終究有限。這過了年,春闈在即,鄉試也要開科了,仁哥兒年紀也差不多了,該試上一試。這會子卻忽然荒廢了學業,只怕于前程有害而無益。”

    陳杏娘喟嘆道:“我何嘗不知呢?然而他們家的事,咱們也插不上話。前頭熠暉教的頂好,誰知你們又弄出那樣的事來。”傅月明聞說,不禁臉上一紅。只聽陳杏娘又道:“你舅母也愁的很,只是沒個法子。他們家那情形,是沒有力量再請先生了。想要去入學讀書,只是沒個好去處。”傅月明說道:“那山陽書院該當是好的,以前熠暉也曾在那兒講過學。”陳杏娘聽了,說道:“那倒是個好地方,往年也很出過幾位進士,只是一來那書院總是每年三月開課收學生,目下不是時候;二來因那書院請的皆是頗有名望的學究名儒,束脩很是不菲,你外祖家也難拿出手來。”

    說著話,夏荷端了兩盞香片上來。傅月明陪著母親說了好一陣的話,口渴的緊了,便端了一盞吃了有半碗,方才說道:“不如尋個什么由頭,咱們家接濟一二?總是為了我的緣故,仁哥兒才沒了先生,也算是賠了不是。”陳杏娘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只是一時也沒想出什么好的說辭。你也曉得你外祖那脾氣,是不肯平白受人恩惠的。前頭也是有你要讀書的緣故,面上過得去,才叫仁哥兒來罷了。”傅月明心里籌謀了一陣,想了個主意出來,只是目下倒不好張口,便暫且按下沒提。

    這般又坐了一回,夜漸漸晚了,轉眼就是起更時候,傅月明看時辰不早,情知父親就要來就寢,自己也倦了便起身告去。

    回至樓內,只見堂中燈火通明,茶水面湯俱已齊備。唐春嬌見她回來,連忙迎上前來,替她脫衣裳、除汗巾兒、收拾一應佩戴之物。傅月明見她殷勤如此,倒有些過意不去,便說道:“姑姑丟著罷,叫丫頭們服侍就好,這本就是她們的差事。天不早了,姑姑也該歇下了。”唐春嬌才待笑說無事,一旁小玉便嘴快笑道:“二姐這般殷勤,倒比我們更像丫頭哩!”唐春嬌臉上一紅,傅月明便斥道:“滿口亂說些什么,還不干你的去!”小玉一吐舌頭,走開了。唐春嬌這才笑道:“她也只是玩笑,姑娘何必動氣呢。”傅月明這才不響了。

    少頃,兩人梳洗已畢,唐春嬌見她面露倦容,便往自己的住處去了。原來愛月樓尚有一間抱廈,一向空置,如今便給了唐春嬌做個睡覺的所在。

    傅月明自在床上躺下,小玉是向來在腳踏上打鋪睡的。桃紅走去關了門,又熄了各處燈燭,便在外間炕上睡了。

    傅月明睡在床上,雖覺困倦,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小玉聽見動靜,也不好就問。半日,只聽傅月明在床上問道:“咱們手里的各樣脂粉,存有多少了?”小玉聽問,便答道:“各色胭脂每種有一二十支,香粉也存了十五六盒。頭油、香茶、香袋等物,也存了些,只是不多。另有些合香、散香。”傅月明沉吟道:“存貨倒是不多,還需得趲造些出來。”

    小玉便問道:“姑娘這是何故?便是那鋪子開起來,也是賣綢緞的,咱們的脂粉香料無過只是搭配著賣罷了。”傅月明說道:“這也罷了,咱們的脂粉本就是貴精而不貴多,不然城里那些脂粉鋪子還少么?只是我現下有急用。”說著,便將白日里與傅沐槐出的主意重新告訴了一遍,說道:“一則是為家里店鋪的生意;二來也好為咱們的脂粉揚名,待有了名氣,將來店鋪開起來,不愁沒有客人的。”

    小玉聽聞,踟躕道:“姑娘這主意倒是好,只是那些東西細細做起來,極是費工夫,我只一個人實在弄不出那么許多來。何況,配料也不好找。”傅月明說道:“也不用做的那么好,只要比城里那些脂粉鋪里賣的高些就是了。”小玉想了想,說道:“粗料細做,倒也行的,倒是要請桃紅jiejie打個下手了。”說著,因又問道:“姑娘不如跟老爺太太把話挑明了,直讓老爺幫咱們進料,豈不好?只這樣小打小鬧,終究不成個氣候。”

    傅月明輕嘆了一聲,說道:“我何嘗不想如此?其實我也不短那兩個錢使,只是這錢掙來也不是我要用的。”小玉聰慧,自然會意,便笑道:“姑娘是要為先生存體己呢?怪道不肯同老爺太太說呢,原來是怕他二老說姑娘還沒過門,就往夫家搬銀子了。”傅月明臉上微紅,低聲道:“我看他甚是清貧,來家里那些日子,替換的衣裳也沒幾件。這進京赴考,也是父親幫的盤纏。將來即便高中,各樣應酬,下馬上任,置辦衣裳,都需使費。”

    小玉聽到此處,插口笑道:“就是娶姑娘,也要花錢。”傅月明啐了一口,接著說道:“京城又是個繁華之地,行動坐臥少不了要用錢,只怕熬到明年春闈,盤纏也將告罄了。本來老爺是極樂意幫襯的,只是先生那脾氣,只怕不肯再拿岳丈的錢了。往日我心里也盤算過一回,差不離攢上三四百兩銀子,到了成親時也就夠了。”

    小玉在床下聽著,說道:“既這么說,只怕就是姑娘攢下了錢,姑爺也未必肯要呢。”傅月明聞聲,半日低聲說道:“其實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處就好,日子是窮是富,都沒甚要緊的。他做不做官,也沒什么關系。只是我心里賭了口氣,不愿人再低瞧了他。母親本就看不上他,倘或他這一遭不能得中,沒有功名榮身,恐怕就更瞧不起他了。”小玉說道:“姑娘與姑爺的親事,是老爺親口許下的,如今親戚們也都知道了,沒有反悔的道理。”傅月明道:“倒不是怕反悔,我只是不想弄得將來過了門,卻連娘家都回不得了。”

    小玉年歲尚小,感觸不深,只是看自家姑娘犯難,便開口勸解道:“姑娘也不必為難,姑爺是個才學滿腹之人,必定能夠高中的。待他有了功名,自然萬事無憂了。”傅月明聽了這等泛泛言語,心里并無半分寬解,一時又沒了話說,只是不響了。

    小玉想起日間的事,便問道:“姑爺信上寫了些什么,倒叫姑娘這般煩心?”這話音一落,床上卻是再無動靜。等了半日,小玉只道她睡了,便翻了個身也要睡去,卻聽傅月明問道:“小玉,你既是京城來的,我且問你,京城里的姑娘都很好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辭退風波

    小玉乍聞此言,微微愕然,旋即心中雪亮:必是那季熠暉信上不知提了何事,竟招惹的姑娘這般不快。當下也不多問,只是順她話說道:“也與別處沒什么不同。”

    傅月明聽了這話,翻了個身,又低聲道:“那風月場所,總也不少了?”小玉聽聞,更覺詫異,只得說道:“我一個姑娘家,哪里知道這些地方?往日家中雖有些兄弟,然而他們若是去了,又哪里會對我說呢?姑娘可是問錯人了。”

    傅月明聽這話在理,只是更覺悶然不快,躺著再沒了聲響。小玉見問不出緣由,只得作罷。

    原來,這季秋陽自到了京城,投在棧中,除卻每日溫書,也少不得出門游逛。他交游廣闊,舊識原多,此次一道進京赴考的也有幾位,同在京中難免一道出游。又在京里結識了幾位友人,今日會茶明日會酒,你來我往,交際應酬也就不少。季秋陽信中雖只寥寥提了幾筆,卻也能讓人領會其大致的情形。

    季秋陽人在京城,自不能閉門緊鎖一人不見。這會試又和鄉試不同,才學固然要緊,這人脈亦也不能輕忽。傅月明深明此理,自不好多說什么。然而如今的世道,男子相交飲酒,總要叫局相陪,縱使文人墨客亦不能免俗。那京城是天下第一繁華之地,其內難免沒有幾位出色的人才,捆仙的手段。她心內雖是信得過季秋陽的人品,然而二人久別不見,她又是活過兩世的人,世間男子薄情寡義之事也算瞧得多了,不免就生了這些疑慮出來。再則,那京城之中名門大宦極多,也就多有世家閨秀,季秋陽此番不中也還罷了,若是一朝高舉,功名榮身,那富貴自也就跟著來了。季秋陽的人物又好,保不齊就被哪家閨秀看中選上。她雖是不信季秋陽會做了王魁李益[1]一路的人物,然而世上這樣的事也委實太多,別說悔親,便是為此事休妻的也大有人在。且上一世,他二人雖是心屬對方,卻不曾有過深交。雖則臨末季秋陽為護她舍了性命,然而其實他也正逢寒微之際,人心多變,焉知他一朝富貴之后,會不會性情大變?世風如此,卻也怨不得她多想。

    當下,她思來想去,柔腸寸結,在床上顛倒了半夜不曾入睡,直到漏盡雞鳴才合了下眼。

    因著夜間走困,隔日早上就起不來身,直睡至日上三竿,日頭直射入羅緯,她方才醒轉。一見屋內瑩亮一片,便知起得遲了,慌忙起身著衣,又招呼小玉拿水進去。

    小玉是早已起來的,正在屋外同桃紅收拾花草,聽到動靜正要進去服侍,卻見唐春嬌自她屋里急急的走來,一個獵古調進了內室。她眼見此狀,微微一笑,又重新坐下。桃紅看見,心里奇怪,便問道:“姑娘起來了,你怎么不去服侍?只顧坐著不動身,待會兒仔細姑娘急了又罵你。”小玉笑道:“有人上趕著去當丫頭給人使喚,我又何必去搶著張羅?”桃紅知她說的是唐春嬌,笑道:“這二姐倒是對姑娘的事兒上心。”小玉將嘴一撇,冷笑道:“可不怎的,求爺爺告奶奶,使盡了心機擠破頭進來的,能不上心么?”桃紅說道:“還是姑娘心好,不忍見她們跟了姑太太去吃苦受罪,才在太太跟前說了那些話,把她們兩個收了進來。”小玉說道:“姑娘好心倒是不錯,只是人也得知道個好歹。有個地方吃口閑飯就罷了,總思想些不是她該想的事情。她想漢子,自己不會想法子,能掙來也算她的本事。這般恃恩圖報,定要姑娘幫她設法圖謀,算什么?那般誕臉,真真叫人瞧不上眼。”

    桃紅聽她說的不堪,不禁問道:“你今兒是怎么了,怎么只管排揎起她來了?好不好,也算咱們家的主子,就少說那些個罷。”小玉哼了一聲,說道:“什么主子?不過是硬湊上來吃閑飯的罷了,我眼里可瞧不上這樣的主子!”

    卻原來這小玉年紀雖不大,心眼卻是不少,近來見這唐春嬌同姑娘極是親密,又是個伶俐能干的。前頭一場事,她為傅月明出謀劃策,出力委實不小。傅月明對她也頗為信賴,近來更將許多事情與她商議。小玉心氣極高,看在眼里,口中雖挑不出什么理來,心里卻著實不忿。另有一樁事扎在心里,如鯁在喉,更是不除不快。

    那桃紅卻是個忠厚老實的,不喜背后議人長短,見她不管不顧的說出這些話來,便埋頭做事,再不理會。小玉見她不理,自覺無趣,也就閉口自去做事不提。

    唐春嬌走到內室,見傅月明散著頭發,正坐在床畔兜鞋,身上只穿著小衣,連忙走上去將掛在床前屏風上的衣裳取了,要與她穿,笑道:“如今天氣冷了,姑娘仔細凍著了,先把衣裳穿了,再梳妝不遲。”傅月明見她進來,先說道:“姑姑且放著,今兒我不穿那個了。”又一疊聲叫小玉并桃紅,又說道:“這些躲懶的丫頭,竟然一個都不在跟前!”

    唐春嬌笑道:“她們兩個都在廊下做事哩,我來服侍姑娘一回罷。”又問道:“姑娘今兒要穿什么?”傅月明見她殷懇,倒不好拂她的意,便說道:“那就煩勞姑姑把衣櫥里那件水紅綾緞子面的絲綿夾襖拿來,還有妝花膝褲、翠蘭遍地錦裙一并取來。褲子和裙子想必都在箱子里。”說著,她自家便走到妝臺前坐了,先拿茉莉花肥皂洗了臉,便梳頭勻臉起來。

    那唐春嬌依言走到柜櫥邊,只見那衣櫥大約一人高,是桐木做的,柜門上描著獅子舞繡球的吉祥圖案,甚是栩栩如生,心中不禁暗嘆了一回。伸手拉開柜門,只見里頭層層疊疊落著許多衣裳,妝花緞、暗花羅、天華錦、織金紗、素綢,各樣料子不一而足;云鳳紋、水波紋、纏枝蓮、鳳穿花、松竹梅,織繡紋樣層出不窮,細細一看更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唐春嬌來她屋里時日不多,沒開過她的柜子,不知衣裳放在何處,只得耐著性子一件件的找來。好容易將傅月明嘴里說的襖翻了出來,那一柜子的衣裳也被扒的凌亂不堪。比及又等她開了箱子取來裙褲,傅月明早已梳好了頭,坐著等的老大不耐煩了。

    才穿好了衣裳,前頭太太打發了寶珠過來,說請姑娘過去說兩句話,傅月明就起身去了。

    待她去了,唐春嬌正收拾翻亂的衣櫥。那小玉一步步走進房來,見了這情狀,快步上來,一面接過手去,一面就笑道:“這姑娘的衣櫥怎么叫翻成這個樣子?還是我來收拾,二姐丟著罷。”唐春嬌見她竟沒去,便問道:“姑娘去上房了,沒帶上你么?”小玉笑道:“桃紅jiejie跟去了,姑娘叫我進來收拾屋子。”說著,便又笑道:“姑娘也是的,早起尋不著衣裳穿,就該叫我們進來服侍。倒沒得叫二姐瞎忙起來,二姐又沒做過丫頭,怎知她衣裳擱在何處?我們姑娘的衣裳又多,難免難找些,弄成這個樣子,還得人來收拾。”她話里帶刺,唐春嬌如何聽不出來,面上一紅,訕訕道:“早起我瞧你同桃紅兩個都忙著,又怕姑娘起身沒人服侍,便先走來了。”

    小玉笑道:“原是這樣,我倒不知,就招呼我們一聲又費多少事呢?二姐倒是一番好心,只是將屋子弄成這個樣子,還得我一點點的收拾,反倒更費功夫。姑娘屋里的差事,二姐往后還是少沾手的好。弄亂了屋子事小,倘或一時弄丟了什么東西,又或是姑娘的簪環不見了,可就更說不清了。二姐既是主子,就不要搶丫頭的差事來做了。二姐說是不是呢?”

    一席話說的唐春嬌面紅耳赤,吶吶無言。小玉轉身去收拾衣櫥,不去理她。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不好插手,略停了停便回屋去了。原來小玉聽見唐春嬌忙忙的走去獻殷勤,又想起昨夜睡前傅月明的吩咐,心里冷笑了一回,于傅月明的招呼也充耳不聞,又扯住了桃紅,只等唐春嬌自己丟丑。那唐春嬌果然弄得顛三倒四,待傅月明走后,她便進來連譏帶誚的講了那么一番話,叫唐春嬌討了個沒臉。

    眼見她怏怏而返,小玉心里反倒暢快,自去收拾屋子不提。

    傅月明走到上房,見里頭送了宋大夫出來,便先避到了一邊。待人去后,方才進屋。

    入內只見陳杏娘歪在炕上,額上戴著貂鼠臥兔,身上穿著丁香色云紋綢緞夾襖,下頭一條簇新的寶藍福祿壽綿裙。夏荷與荷花兩個,正收拾炕桌。

    傅月明上前,同母親問了安。陳杏娘攜她上炕坐了,便問道:“今兒怎么這時候才過來?想必是起遲了?”傅月明微笑道:“是起遲了,昨夜里走了困,誰知今早一睜眼,就這個時候了。”陳杏娘責怪道:“這怎么行呢,過了年待熠暉回來,差不多你就要出閣了。轉頭就是要當家做主母的人了,還這等貪睡晏起,小兒女模樣可怎么行?”

    傅月明聽母親談及自己婚事,微覺羞赧,低聲說道:“母親就這樣急著打發女兒出門了。”陳杏娘含笑說道:“這說的是什么話,你也到年齡了,十五出嫁倒是正好。這兩年你的嫁妝,家里也都備下了,妝奩鏡臺都是從南洋置辦的。除卻衣裳鞋腳,這也都容易。”說著,旋即正色道:“你年紀小,不知世事。熠暉現下看著好,誰知道他發達起來怎么樣呢?世上多有那等男子,未發達時百依百順。得飛黃騰達了,便生非分之想,別說悔親領娶的,就是拋棄妻子的亦不算少見。你同他訂親的事,親眷好友可都知道了。倘或這事黃了,吃虧的是你。這姑娘叫人退了親,再要選配,可是難上加難,就只得挑那下等的人家。故而我心里想著,待明年春闈一完,不管他中與不中,都先叫你們兩個成親,免得夜長夢多,又生變故。”

    此話恰恰戳了傅月明的心事,她垂首不語,半日方才言道:“母親不在意他做不做官了?”陳杏娘說道:“他若能高中自然是好,如若不能,朝廷三年開一次科,時不時還有恩科,又不是不能再考了。還是先把你的終身定下來,才是正理。”說畢,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額發,一臉慈愛道:“傻孩子,我要你風光出嫁,也只是為你打算罷了。我是你娘,怎會為了顏面小事,就坑了女兒的終身?”傅月明聽在耳里,心中也著實觸動,便湊了過去,偎在她懷里。

    陳杏娘便伸手滿頭滿臉的摩挲著。

    因適才見了宋大夫,傅月明便問道:“卻才我來時,正見著宋大夫出去。母親已叫他瞧過了?可有沒有什么妨礙?”陳杏娘皺了皺眉頭,說道:“旁的倒也罷了,只是他診出來我前頭吃了一種迷藥,于神智大有損傷,幸好早早就停了,現下倒也不算很壞,只要吃藥調理著就是了。”傅月明聽見前頭的話,一顆心登時懸了起來,又聽母親說并無大礙,這才略松了口氣,又恨恨道:“這顧大夫當真是衣冠禽獸,枉為醫者!他來咱們家看病,咱們也并沒虧待過他,父親還將他當個座上賓一樣看待。誰料,他竟然下這種毒手。可恨他走得快,不然,可不能這般輕饒了他。”

    陳杏娘喟嘆道:“也是我糊涂,聽見什么太醫、御醫的名頭,就蒙了心了,只叫他來看。倒把用慣了的大夫給辭了去。”因說道:“這宋大夫平日里用慣了倒也不覺得,原來竟有這般手段。他說那個迷藥有個什么名目,世人所知甚少,他卻知曉其藥性,故而可以醫治。不然若換了他人,只是束手無策,我也就在這兩年就要壽盡了。”傅月明聽見,便隨口問道:“那藥叫個什么名字?”陳杏娘說道:“名字繞口的很,叫個什么……金嘛散。”傅月明聽了,存在心里,倒也沒別的話說。

    片時,陳杏娘忽然想起,說道:“你既是才起來,想必沒吃飯?”傅月明點頭笑道:“才起來就叫母親喊來了,哪里吃什么了。”陳杏娘便叫寶珠端了碗蓮子過來,又吩咐夏荷把早上存下來的一碟銀絲卷、一碟雪花酥取來,看著傅月明吃點心。

    傅月明吃著點心,因看傅沐槐不在,問道:“父親這又一早出門了?”陳杏娘才待說話,荷花走進來說道:“天福跑來了,說有急事要見太太。”陳杏娘說道:“他這會子跑來卻能有什么事。”便傳了他進來。

    那天福正走得滿頭大汗,進得門來也不及去擦,草草請安已畢,便向著陳杏娘與傅月明道:“太太、姑娘,掌柜劉大叔帶了幾個人,正在咱們家門外嚷罵不休,小的驅趕不散,進來討太太的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