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草色a免费观看在线,亚洲精品国产首次亮相,狠狠躁夜夜躁av网站中文字幕,综合激情五月丁香久久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嫡女復仇實錄在線閱讀 - 第35節

第35節

    卻聽傅月明又低聲道:“媽這一世就養了我這一個女兒,這些年來她在我身上可是cao碎了心。想著小時候,我夜里總怕黑,不能睡覺,媽便抱了我一道睡,倒和父親分了好幾年的床。那時候我膽小的很,我不睡著,媽便不睡。直到我睡著了,她才肯合眼。我小時身子骨又弱,時常有個小病痛的,媽便整夜的守著我,湯飯藥餌定要親口嘗了才喂給我吃。我嫌苦鬧著不吃藥,她就另熬了甘草汁進去,整夜整夜的守著我,直到我好了才罷。好容易到我大了,媽的身子也不好了,落了些病根頑疾,再也沒能生養。我時常想著,若是沒我這個拖累,或許媽還能養個兒子呢?如今我大了,一日也不曾與母親盡孝,叫她高興,反倒是生出許多淘氣,惹她傷心難過。若是這回……這回有個什么山高水長,我……”她話至此處,已漸無聲,只是氣堵聲噎,眼中滾下淚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趙道婆

    小玉見她如此傷懷,饒是平日里那等伶牙俐齒,這關頭上卻也不知說什么為好,隔了半日方才拿話開解道:“姑娘也不必這般,太太這病雖瞧著厲害,好在大夫也來開過藥了。太太歷來吃顧大夫的藥都很有些效驗,想必這次也能藥到病除。姑娘也不要太過憂慮,弄壞了自己身子,又叫老爺煩心。太太如今不好,姑娘又沒個得力的兄弟姊妹幫襯,老爺忙著外頭的生意,一時顧不過來,這家中的事都指望著姑娘。姑娘還要保重身子才是。”

    傅月明點了點頭,低聲道:“讓你擔憂了,我心里明白,也自有分寸。”小玉聽了這話,不好接口,只是又說道:“姑娘一日沒吃什么了,還是喝點甜湯罷,仔細淘漉壞了身子。”傅月明總無胃口,但看小玉擔憂不已,也不好執意推脫,便點了點頭。小玉把甜湯盞子端來,她吃了兩口就罷了。

    漸漸夜深,陳杏娘在床上已睡熟了,倒再沒什么動靜。寶珠年小,白日里見了主母那癲狂之態,又被嚇著了,總不肯進來。傅月明倒也不相強,只叫她在外間守著廊下的爐子。

    又過片刻,管家媳婦帶了幾個人過來。傅月明知她們來回報事宜,怕吵了母親,便叫她們在院里等著,她自家走到廊上問話。

    管家媳婦先問了太太安好,又說道:“各處的門都鎖了,大門也下了鑰了。上房外頭,我放了蕙香和蕓香兩個上夜,姑娘安心。”傅月明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傳話下去,多派些人手,守好各處的門戶,廚房里的灶火也著人看好,不許人耍錢吃酒,讓我查出來,一總交予老爺發落。如今太太病的沉重,大家便辛苦些罷。待太太好了時,老爺太太自有賞謝。”

    那媳婦連忙賠笑說道:“這都是小的份內事宜,敢說辛苦不辛苦?天不早了,姑娘勞累了一日,早些睡下罷。叫丫頭們仔細屋里的燈燭,外頭有人,若是晚上有事,只管喊她們進來。”傅月明微微一笑,說道:“倒是多勞嫂子費心了,現下冬梅去了二姑娘屋里,小玉和寶珠兩個年紀太小,逢上事便手軟,不濟事的。桃紅又要與我守著屋子,上房里缺人手。”那媳婦又客氣了幾句,便說要去巡察上夜,出門去了。

    打發了這群人去,傅月明轉回屋內,才踏進明間就見寶珠在炕沿上坐著,低著頭扯著衣擺,一聲兒也不言語。傅月明憐她年幼膽小,溫言撫慰道:“太太就是病了,并沒怎樣,你不要害怕。晚上還和你小玉jiejie在外間炕上睡罷。”

    寶珠聽了這話,只是默不作聲,好半日才抬頭說道:“姑娘,太太是不是叫什么臟東西纏上了?”傅月明心頭微震,當即低聲斥道:“胡說些什么,還不快住嘴!”寶珠卻自顧自說道:“早先我在家時,隔壁住著位大娘,一夜間忽然就發了瘋病,癲起來與太太一般,大夫來吃了藥也不中用。后來還是村子里的一位婆婆,給吃了朱砂,又燒了符水灌下去,睡了兩日就好了。我聽村里的老人們說,那大娘是叫狐貍給迷了。”

    她說完這話,似是想起往昔的舊事,不覺身上打了個寒噤。

    便在此時,屋外廊上忽然出來啪嚓一聲巨響,寶珠登時怪叫起來。傅月明定了定神,低聲喝止了寶珠,壯著膽子走到廊上去看。卻見屋外四下空無一人,一盆茶花翻倒在地,栽花的瓦盆已摔得四分五裂,泥土滾得滿地皆是。

    屋里出了這樣的動靜,頓時那兩個上夜的女人便進來問何事。傅月明便說道:“許是野貓子進來,把花盆撞倒了,并沒別事。”蕓香咕噥了一句:“這家里又沒人養貓,倒是哪里來的野貓。”倒也沒再說別的,同蕙香將地方收拾干凈,便又出去了。

    傅月明強穩了心神,又走回屋里,向著寶珠說道:“你瞧,不過是貓把花盆撞翻了罷了,哪里有什么?!就唬得這個腔了!太太還病著,你就大呼小叫起來,若是把太太驚著了,病的越發重了可怎么好?”寶珠只是低著頭任她數落,一聲也不出。

    小玉自里頭出來,勸解道:“夜深了,姑娘累了一日,該歇息了。還是早些睡罷,這里有我同寶珠看著呢。”傅月明卻說道:“罷了,我到里屋同太太睡,你們就在這外間炕上罷。若是夜間有事,我自然會叫你么。”

    小玉雖是不依,卻強不過傅月明,只得罷了。服侍著傅月明梳洗罷,又替她在地下打好了鋪蓋,方才走到外間來,吹滅了燈燭同寶珠一道在炕上和衣草草睡下。

    傅月明走回內室,又看了母親一回,見她睡得安穩,也就在床下鋪上躺了。

    因著心里掛念母親,雖是瞌困的緊了,卻又不敢熟睡過去,只是似睡非睡的。

    這般到了中夜時分,傅月明正自睡夢朦朧中,忽然聽到西面窗子上一陣爪子撓窗欞的動靜,她心頭一驚,立時便醒轉過來,起身回頭一瞧,猛可的就見一個黑影兒自窗臺上跳了下去。登時,她驚出一身冷汗,又憶起寶珠方才的話語,不禁一陣膽寒。起身看了看床上,見陳杏娘睡得甚是沉穩,便走去點了兩根蠟燭,就在床下鋪上擁著被子坐了,再不敢睡去。好容易熬到東方天際發白,才略合了下眼睛。

    才睡去沒多少時候,忽覺身邊一陣響動,她睜眼一瞧,但看陳杏娘披頭散發,身上只穿著寢衣,赤著腳就往外走,兩只眼睛直愣愣的,嘴里不住喃喃自語些什么。

    一見此狀,她便知母親是又發病了,連忙起身上前拉著陳杏娘衣袖,便問道:“娘要去哪里?”陳杏娘望著前頭,愣愣說道:“我不識得這兒,我要家去。”傅月明抱著她的腰,不讓她出去。她忽然發起癲來,沒命廝打自家女兒。屋里登時亂成一團,外頭兩個丫頭聽見,也急忙跑進屋里來。

    小玉眼見這等情形,慌忙上前與傅月明一道攔住陳杏娘。陳杏娘瘋瘋癲癲,力氣比往日卻猛漲了幾倍,扯開傅月明臂膊,又將小玉推翻一旁,一溜煙的就往外跑,嘴里還不住嘶吼。傅月明與小玉齊聲喊道:“快攔著太太!”那寶珠卻早已嚇癱了身子,倚著墻根軟在了地上,陳杏娘自她身邊跑過去時,不知哪里又傳來一聲貓叫,寶珠身子一顫,登時就尿濕了褲子。

    陳杏娘一路狂奔至院里,那兩個上夜的女人聽見動靜,進來探視,眼見這般情形,連忙上前攔住。一個抱腰,一個抬腿,將陳杏娘送回房內。陳杏娘雖拼命扎掙,好在這兩個婆娘都是身強膽壯之輩,并不畏懼,當下就把陳杏娘抬進了內室。

    上房里鬧了一通,傅沐槐在后院書房內已聞得消息,連忙走來看視。見了陳杏娘這模樣,正是焦頭爛額,只得再打發小廝去請大夫,又把傅月明叫到小屋里問話。

    傅月明說道:“昨兒吃了藥,母親倒是睡安穩了,一夜里也沒個動靜,也不見起來。到了今晨天將亮時,母親忽然就發作起來,任是怎樣也攔不住。”她嘴里雖這樣說,心里卻想起昨夜間那貓抓窗欞的事兒來,踟躇著也不知當不當說。

    傅沐槐聽了女兒的言語,也不知如何是好,陳杏娘鬧得越發不可收拾,幾個女人也按她不住,沒奈何之下只得拿繩子捆在床上。傅月明立在床畔,不住拿手抹淚,傅沐槐急的只在屋里團團轉。

    正在焦頭爛額、束手無策之際,偏那打發出去尋大夫的小廝回來言說,顧大夫一早就被縣城里一戶人家請去了,這時候并不在城內。傅沐槐聽了這消息,只如當頭一棒,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便在此時,那管家來升又進來了,在院里立等著請老爺說話。

    傅沐槐心里煩躁,快步出來,卻見院里站著個瞽目婆子,身上一身藍粗布大襟襖,下頭一條玄色鎖邊褲,沒穿裙子,一雙小腳蹬著一對醬色壽字鞋,收拾的倒是干凈利落,手里拄著個拐子,背上背著個箱子,卻不知是做什么勾當的。

    傅沐槐不知此為何干,便喝問來升道:“這是怎么回事?”那來升連忙上前,說道:“小的聽聞太太有些不好,那個樣子似是撞客著了,恰逢這婆子從門前過,言說善能驅邪退祟,專治鬼狐纏身,故而自作主張帶來見老爺。老爺倒不妨一試。”

    傅沐槐正自沒有注意,又想起昨日顧東亭臨行時的言語,便暗自忖道:渾家那副模樣,倒真有些像撞客了。既是藥吃了也不見效驗,如今也別無他法,倒不如試她一試,也沒甚妨礙。當下,便問那婆子道:“老人家能驅退邪祟么?”

    那婆子卻不答話,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半日忽然咄了一聲,向傅沐槐問道:“這位老爺,尊府上五年前可養過貓?”

    傅沐槐卻不防她忽有此問,微微一怔。傅月明在旁微微皺眉,想及昨晚之事,身上起了一陣寒噤。

    只聽傅沐槐點頭說道:“幾年前,確有朋友從西域帶來一只雪獅子貓,拙荊養來閑中解悶的。落后不上一年,這貓因故死了,就埋在園里梨樹底下。卻不知此畜與拙荊的病有何關系?”那婆子點頭嘆道:“如今府上便是這孽畜作惡,不信老爺自管去問房里人,近日可有見那貓的蹤跡?”

    傅月明聽了這話,眉頭微皺。傅沐槐便問寶珠,寶珠嚇得魂不附體,哆哆嗦嗦道:“這位……婆婆說的對……前些日子,夜里我就聽窗外頭有貓叫……因著家里沒人養貓,我只當聽錯了。接著沒幾日,太太就病倒了,昨兒晚上廊上一盆茶花不知被什么給撞翻打碎了。姑娘出去瞧,也說瞧見了條貓影子。”話至此處,她全身戰栗不已,再說不出一字來了。

    傅沐槐又問傅月明道:“果有此事么?”傅月明將信將疑,只得點頭道:“昨兒夜里廊上確實摔了一盆茶花,只是黑影里我也沒看清究竟是什么,并不知是不是貓。”那婆子從旁插嘴道:“如何,婆子說的不假罷?昨兒夜里,這貓共來了兩遭,頭一遭見人多,不曾下手。次回,乃是屋里有位貴人,它不敢侵犯只得退去。這位小姐,婆子說的是也不是?”

    傅月明凝眉不語,只望著婆子出神。傅沐槐心里焦急,問道:“月兒,可有此事?”傅月明不肯瞞騙父親,又覺此事委實蹊蹺,心里忖著瞧瞧再說,便點頭:“中夜時分,女兒確在夢里聽見什么東西抓撓窗欞,得起來看時,已不見了。并沒瞧見有貓過去。”

    那婆子聞言,甚是得意,當面向傅沐槐說道:“老爺,不瞞你說,婆子這雙眼睛自幼便通陰陽,因窺伺陰間秘辛過多,遭了天譴,才瞎了。如今婆子不敢管那陰間的事,但陽間鬼魅卻瞞不過婆子眼睛。婆子見這房上怨氣彌漫,那孽畜雖一時不曾得手,但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它返本還元,妖力大長,必定再來作惡。屆時,若非九天蕩魔祖師下凡,尊夫人這一劫是再難逃過。”

    傅月明聽這婆子滿嘴怪力亂神,盡是市井之間那些江湖騙子的惑眾妖言,不禁暗自起疑。只聽傅沐槐連忙問道:“那敢問婆婆,如何能除此妖孽,保我家宅平安,拙荊康安?”那婆子故意拿班作勢,搖頭說道:“天道循環,這等事冥冥中自有定數,何況先前這貓殞命于尊夫人之手。它前來尋仇,亦在情理之內。婆子若強行插手,難免折損陰鷙,又或惹禍上身。前番為著管多了閑事,婆子這雙眼睛才叫老天收了去。如今婆子再不敢管這些身外閑事啦。”

    傅沐槐聽她語含推托,便知她意思,連忙說道:“還望婆婆大發慈悲,拔救我等,我必當重謝!”說畢,便命小廝拿銀子去。

    那婆子卻一臉正色,將手一揮,說道:“婆子不是愛財之人,老爺不必如此!那等黃白銅臭乃身外之人,婆子是方外之人,要來何用?”傅沐槐見她不肯吐口,當即便慌了,只是奶奶長奶奶短的央告。傅月明在邊上看不下去,便從旁勸道:“父親,罷了,這事也太過飄渺,且不說昨晚上那究竟是不是貓。即便是,又能如何?許是一只過路的野貓子呢,恁般小的一點東西,哪里就能坑害母親性命?”那婆子一聽這話,立時便說道:“小姐既不肯信,那婆子多說也是無益,就此告辭。”言畢,更轉身作勢要走。

    傅沐槐心里焦慮娘子,已是病急亂投醫,先前聽這婆子竟能將自家門內幾年前的事也說出來,不由便信了幾分,又見她說近日的事色|色對景,又不肯要錢,便更信了個十足。慌忙上前扯住,又是作揖又是賠禮,好容易將那婆子勸住。

    半日,那婆子方才吐口道:“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看在你平日里頗有個善名,婆子便救你這一回。”言畢,更不打話,抬步便往前走。

    傅沐槐忙問道:“婆婆哪里去?”那婆子道:“自然是進去瞧你夫人,再施幾道法術,阻那孽畜。”傅沐槐便叫小廝上前攙扶,婆子卻將手里拐子一橫,將幾個小廝都打開,說道:“不必,你們這些明眼的,看路還未必及得上婆子這雙瞎眼爽利哩。”

    傅月明聽出這話是暗諷自己,心中雖是不快,卻也不好當面說什么,只是按了。那婆子更不打話,拾階而上,邁步便往里去。穿堂過室,繞桌讓柱,竟似是走熟了一般。傅月明在后頭瞧著,倒也暗暗稱奇。

    婆子行進內室,走到床邊停下。那陳杏娘至此時也鬧累了,只是躺在床上發怔。婆子低頭聞了幾聞,又四下轉了轉頭,向著西邊窗子點頭嘆道:“這孽畜便是自此處來襲的,好在并未得逞。”傅沐槐跟在后頭,聽了這話,連忙問道:“婆婆,拙荊可還有救?”

    婆子說道:“若是婆子再晚來個一天半天,尊夫人就要香魂歸天了,好在如今還不算晚。”說畢,便自腰內摸出幾張符紙,遞與傅沐槐,說道:“將這個拿朱砂抿了,貼在床邊上,這十天之內男子不得近前。明兒是好日子,正午時候,將那孽畜尸骨掘出,將火化去。將渣滓灑在驢馬市上,任千萬人踐踏。這孽畜尸骨既消,無處存身,只得轉入輪回。過得十天,尊夫人自然災滿業消。”

    傅沐槐聽了這番言語,也覺過于虛妄飄渺,便作揖道:“拙荊目下這等,還望婆婆施救。”那婆子說道:“尊夫人這是患了離魂癥,得那孽畜伏誅,自然大好。”言畢,又見傅沐槐滿面關切,便說道:“罷了,送佛送到西,我這兒有幾顆觀音大士座前求來的還魂丹,你且拿去用熱湯化了,給尊夫人服下。日常再佐以寧心安神的藥物,吃上幾日便可大安了。”

    傅沐槐接了丹藥,慌忙走去倒水,因婆子有吩咐,說男子不能近身,又連聲呼喝傅月明接了符咒去貼,又命丫頭將那婆子請到堂上款待酒飯。

    傅月明接了符咒,心中雖是不愿,但一時也別無他法,只得叫小玉熬了些漿糊,將那幾張皺巴巴的符紙在床邊貼了。一時,傅沐槐將那丸藥化了,端來喂與陳杏娘吃。

    傅月明見那婆子不在,便攔了父親,說道:“父親這事兒也忒荒唐了,哪里來的一個野仙算命的婆子,就要讓她來治母親的病?貼這些符兒也罷了,這丸藥來路不明的,倘或母親吃壞了可怎么好?依我說,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才是正理。”

    傅沐槐至此時已是六神無主,滿心焦躁,當即說道:“大夫又治不好你娘的病!顧大夫的藥吃下去,又如何呢?何況他如今并不在城里,莫不是看著你母親病死么?”說畢,硬將湯碗遞與傅月明。傅月明將碗一推,說道:“這等荒唐沒來由的事,我不做。”傅沐槐又急又氣,口不擇言道:“你這孩子,好不懂事!你母親病成這幅模樣,好容易有個法子,你卻橫檔在里頭,成什么道理?!莫不是前番你母親不答應你的親事,你心里有氣,這時候借題兒使出來么?!還不出去!”

    傅月明滿心委屈,登時兩眼通紅,堵了半日的氣,方才說道:“父親恁般說,便憑父親去罷!橫豎出了什么事,父親不要后悔就是了。”言罷,便甩手去了,小玉看情形不對,也隨著去了。這邊,傅沐槐便叫寶珠來伺候。誰知,那寶珠魂不守舍,哆哆嗦嗦成不得事,只得又把冬梅喊過來才罷。

    陳杏娘大鬧了一番,至此時已是力乏身倦,也不再折騰,只聽憑人撥弄。一碗藥湯灌了進去,也不見個動靜,又過了小片刻功夫,她將頭一扭,躺在枕上睡去了。

    傅沐槐見她睡熟,這才走到堂上,同那婆子說話,因看這婆子面生,便問道:“不知婆婆尊姓高名,哪里人士?我祖輩在這徽州城里生活,倒是不曾見過婆婆。”

    那婆子已將一桌飯菜吃了個風卷云散,拿牙杖剔著牙,一面說道:“婆子不是本方人士,乃是鳳陽人,因自幼天生一雙陰陽眼,又學了幾手方術,便在外游歷。恰逢走到此處,也是與你家有緣,解了你家這場大災。”傅沐槐聞言,又問她姓什么。她只說姓趙,人皆稱她趙道婆。

    一時又說起陳杏娘這場病,趙道婆點點頭,說道:“尊夫人這番也不是飛災,前頭既傷了那孽畜的命,這果自然報應來了。好在老爺夫人平日里積善修德,福田廣種,故而令夫人這場劫難尚可躲得。然而尊夫人上一世有些不好,老天罰她這一世無子。原本你二人也不該結成夫妻,只是一時陰差陽錯,做成了這門姻緣。員外命里本該有子嗣承繼,尊夫人既是這個命數,說不得過上幾年就要去了。如今這場,不過是個前兆。躲了今日,躲不過明朝。”

    傅沐槐聽了這話,登時慌了,當即問道:“那敢問趙婆婆可有什么解脫之法?我已是這個歲數的人,不指望再添男丁。膝下雖只有一個小女,好在身后香火事宜也都有了著落。我只求同拙荊偕老罷了。”那趙道婆搖了搖頭,長嘆道:“此乃天意命數,誰人能夠更改?”說畢,又道:“適才我觀小姐面貌,面相雖也好,但這姻緣上卻有些妨礙。小姐本不該婚配,若是強行作配,便主夫婿無情,日后也是晚景凄涼。若說要解,也只得親身出家,方可保一世平安。”

    傅沐槐聽了這些話,登時如電擊雷掣,呆坐位上,竟不知如何是好。一旁陪著的管家來升聽不下去,不禁問道:“婆婆既雙目失明,如何能看得了我家姑娘的面相?”趙道婆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婆子眼睛雖瞎,卻能觀陰陽,自然看的了命相。”說著,又向傅沐槐道:“這位老爺,這不明事理的人也罷了,你卻是個當家主事的人,自然是明白的。若是只顧舍不得,不過是徒徒叫她遭罪罷了。”

    傅沐槐只是低著頭,一聲兒也不言語。管家來升又道:“你方才說我家太太壽數短,那我家老爺又去哪里討子嗣去?”那趙道婆說道:“員外命里本有兩房妻室,那位夫人如今不過二八年華,也不是本方人士,不過為這場姻緣,也遷到此處了,就在左近。算起來,與員外也是沾親帶故的。”

    傅沐槐只是呆若木雞,并不應聲。管家來升越發聽不下去,又見自家老爺已是六神無主,便趁人眼錯不見,尋了個小廝到后頭去報信。

    正在此時,上房門口守著的小廝雙喜過來回話,進門便道:“老爺,太太醒了,已知道人事了。”

    傅沐槐正在顛倒之際,忽然聞得這個消息,連忙起身要去,才走出兩步又折返回來,望著那婆子道:“婆婆叮囑的,我倒險些忘了。”又命灶上燉了人參小米粥送到上房去。

    因見婆子的丹藥有效驗,傅沐槐便有心求取,遂開口道:“婆婆這丹藥倒是神效,不知婆婆肯否再賜幾顆與我?恐拙荊再發病,卻不知往哪里求醫去。”趙道婆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卻做出一副難色,說道:“這藥是我在觀音大士面前求了九九八十一天方才得來,甚是難得。若是與了員外,我一時有些不便當,急用此藥卻是不好。”

    傅沐槐見她勒掯,連連央告,又叫小廝拿了一盤五十兩雪花銀并兩匹寶藍大布出來,說道:“些許小物,不成敬意,婆婆且收去。待明朝拙荊大好時,必當厚謝婆婆。”那趙道婆裝腔作勢,推三阻四了一番,方才收下,便自褳里拿出一支青瓷小瓶,遞與傅沐槐,說道:“這里頭一共三十顆丸藥,一早一晚一日兩次,都拿熱湯沖了,與夫人吃。我今日所言,員外必要記在心上,萬萬不可大意!員外府上劫數既已脫得,婆子便不再留,世間緣法皆有定數,咱們就此別過。”話畢,她拄起拐子,大步流星一般向外走去。傅沐槐連忙去追,竟是追不上這婆子的步伐。眨眼間那婆子便不見了蹤跡。

    傅沐槐追出門來,眼望四下,只一群小孩子鬧吵吵的在街上晚上,并些挑擔販賣泥人糖藕針頭線腦的小販,卻哪里有趙道婆的身影?不覺暗自稱嘆,果然世外高人。

    卻說傅月明賭氣出去,走到后園里往假山石小頭坐了,只是抹淚不止。

    小玉走過來,勸解道:“姑娘也別太難過,老爺心里掛念太太,一時口不擇言,氣頭上的言語,姑娘可不要往心里去。”傅月明抹了幾把淚,方才說道:“我何嘗不知?我也心焦如焚,然而也不能任憑這等三不知的人來胡亂醫治。父親平日里也走南闖北,算見過世面的人,怎么連這等江湖騙子的把戲也看不穿?”小玉將頭歪了歪,說道:“倒是怪了,這婆子雖是個瞽目的,來咱們家卻是熟門熟路。一路過去也不要人帶,卻也不見她跌跤。還有前頭貓的事兒,知道的也是貼切。”

    傅月明聽了這話,心里也早存了幾分疑惑,只是低頭細思,并不言語。便在此時,丫頭寶珠走來,遠遠的便喊道:“太太醒了,姑娘快去瞧瞧罷!”

    ☆、第一百一十九章 端倪

    傅月明聞得“太太醒來”一語,心中先自一震,暗道:母親又鬧起來了么?又看那寶珠面含微笑,心神稍定,便起身迎上前去,問道:“太太醒了?比先時可好些了?”寶珠笑道:“好多了,太太已知道些事了,正急著四下找姑娘呢,姑娘快去罷。”

    傅月明聞言,更不打話,帶了小玉徑往回走。

    行進上房內室,果然見陳杏娘倚著軟枕靠在床上,面白唇焦,雙目無神,一見傅月明進來,口唇哆嗦著,還不見開口講話,淚便先落了下來。傅月明亦自紅了眼圈,只是慮及母親病體,勉自支撐,上前強笑道:“母親身子不好,又哭怎的?仔細哭傷了氣,病上添病。”陳杏娘拉著她的手,叫她在床畔坐了,連聲泣道:“我只道這一閉眼,就再也瞧不見你了!連著這幾日,我渾渾噩噩的,心里卻只是記掛著你。想著你還沒出嫁,熠暉又沒回來,若是我有個什么不好,丟下你可怎么好?”說畢,她便握著傅月明的手,抽抽噎噎的哭將起來。

    傅月明本在強撐,見母親如此傷懷,心有所觸,也禁不住淚如雨下。

    寶珠立在一邊,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冬梅卻不知去了何處,還是小玉上來勸解道:“太太身子不好,還是略忍耐些,仔細又弄出病來。姑娘也不要太憂愁,這幾日太太病著,姑娘焦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好容易太太略好些,姑娘又這等哭,若是熬壞了身子,可要怎么好呢?還是保重些的好。”

    母女二人聽了這一席話,方才各自收了眼淚。陳杏娘打量了傅月明一番,喟嘆道:“幾天的功夫,月兒就瘦成這幅模樣了。這幾日,倒是辛苦你了。”傅月明微微一笑,說道:“母親哪里的話,為人子女的,這都是份內的事。”說畢,又四下看了一眼,見冬梅不在屋里,便問道:“太太醒了,冬梅卻往哪里去了?”

    陳杏娘說道:“我一醒來,就覺著肚子餓得很,叫她到廚下拿吃的去了。”說著,又一眼瞧見頭頂黏著的符紙,便問道:“這是什么?誰叫貼上去的?”傅月明因顧及她病體未愈,不愿令她煩心,遂信口哄她道:“是父親看母親病的沉重,恰好有個過路的道婆,便問人討了兩張符兒貼了,祈母親早日康復的。”陳杏娘原是個信女,于這等事情平日里便是篤信的,聽了這話也不疑有他,點了點頭,說道:“倒是要好生酬謝人家。”

    正說話間,冬梅自外頭進來,手里捧著一托盤,說道:“老爺吩咐灶上給太太燉的山參小米粥,太太現下吃呢,還是停一停?”陳杏娘昨兒昏沉一日不曾吃些什么,到了此時已是餓的狠了,立時便道:“就拿來吃罷,又等怎的!”冬梅將盤子放下,另拿了一只青瓷小碗出來,舀了一碗粥端了過去。傅月明雙手接過,一勺勺吹過,又親口嘗了,方才喂與陳杏娘吃。冬梅便立在一邊,瞇眼瞧著。

    陳杏娘連吃了兩碗米粥,身上略有了些氣力,便問傅月明道:“你父親呢?怎么不見來?我病著,他還往鋪子里去么?”傅月明不好說傅沐槐為顧忌趙道婆的言語,不肯進來,才要拿話遮掩,冬梅便嘴快說道:“老爺不敢進來,怕沖著了太太。”

    陳杏娘聽這話說得甚奇,又問道:“這卻是怎么個緣故?我同夫妻快二十余載了,到這會子又沖上了?”那冬梅便將趙道婆如何來家,如何看相等事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陳杏娘聽了這故事,只是低頭不語。傅月明在旁暗罵冬梅不絕,見母親這般神態,連忙開解道:“母親不必往心里去,這等江湖騙子原也多見,父親不過是見母親病體沉重,病急亂投醫罷了。如今母親醒來,父親必定不會再聽信這等荒唐言語。”

    不料,這陳杏娘半日開口說道:“十來天前夜里,我恍恍惚惚的,倒當真聽見院里有貓叫呢。我只當是睡迷了,也并沒往心里去。”傅月明聞言,一時竟不知說什么為好,只是閉口不言。卻聽陳杏娘又說:“這幾日我雖病的昏沉,耳畔卻總有貓叫,又能聽著貓爪子撓床桿的聲響。我心里怕的很,只是醒不過來,身邊又好似被一群貓圍著,只好掙命往外跑,又總被人攔著。我沒命的扎掙喊叫,卻被人捆了起來,下頭的事兒就全不知道了。只模糊覺得好似有人喂我吃了湯水,就睡安穩了。”

    言至此處,她略停了停,抬頭望著自家女兒,說道:“那道婆講的,倒也有幾分道理。若不是這幾張符紙貼著,只怕我這會兒已沒命了呢。”傅月明知曉母親自來便是個信女,家中一年到頭總要往白云庵送不少的香火銀子,于這等怪力亂神之事更是信奉不已。眼下聽她口內言語,只恐母親一時錯了主意,竟也聽了騙子的言語,忙笑道:“想必母親是魘住了,哪里有這樣的事呢?這幾日我日夜都守著母親,并不曾見什么貓到跟前來。咱家也沒人養貓,這都是沒影兒的事。”

    這話才落地,偏那冬梅從旁插口道:“不是這樣講的,若當真是前頭死的那雪獅子的魂靈,那可是穿墻入室無孔不入的,又怎會叫姑娘瞧見呢?姑娘也說昨兒夜里見了那貓兩次,卻怎么又當著太太的面扯謊呢?”傅月明心中不耐,當即斥道:“我同太太在這里說話,有你什么說處?在旁戳嘴戳舌的,還不出去!二姑娘身子也不好,她房里沒人,特特叫你過去服侍。你不去,只顧在這里杵著做什么?!”幾句話呵斥的冬梅閉了嘴,又看陳杏娘不發話,只得忍氣吞聲去了。

    待冬梅去后,陳杏娘又細問那趙道婆的言語,傅月明只不肯詳說,隨意揀了幾句沒要緊的話敷衍了過去。陳杏娘病體未愈,身上并沒幾分力氣,盤問了一番,見問不出什么,又覺身子困倦的很,便暫且罷了。傅月明安頓下陳杏娘,見屋中一時無事,也覺乏的厲害,遂走到外間炕上歇息。才歪下來,便聽小玉來報,稱來升媳婦子來了。

    她雖有些不大耐煩,卻并不敢耽擱家事,只得打迭了精神,重新坐起,叫她進來。

    少頃,那媳婦子進來,先問了安。傅月明因她是家中老人,也不肯輕慢,笑著讓她上炕坐,便問她此來何干。來升媳婦子便將那趙道婆在外屋堂上與傅沐槐搬嘴弄舌那一番話講了個罄盡,又說道:“我家那口子在旁聽著,只覺這些話不像好話,都是挑唆咱們家宅不寧的。老爺又心煩意亂,正沒個主見,叫小的特來報與姑娘,好有個預備。姑娘也多在老爺太太跟前提個醒,別叫他二老被jian人搓弄了。”傅月明一聞此事,登時冷笑一聲,說道:“先前我還疑惑這婆子的來歷,如今她自家倒是把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因又謝那媳婦道:“多謝嫂子來與我報信,如今家中事多,老爺忙不過來,太太又病著,你們都是傅家的老人了,凡事多上心些。待過了這幾日,老爺太太自會賞謝。”那媳婦連忙說道:“都是小的應盡的,哪里敢要姑娘說這話?倒折煞小的了。”說畢,略坐了片刻,廚房就打發人來尋,她便去了。

    打發了來升媳婦出去,傅月明獨個兒歪在炕上,心內只是盤算不已。

    這一日無事,至午后傅沐槐吃了午飯到上房門前探了探消息,得知陳杏娘已然清醒,不再有瘋癲之態,一顆心才落了下來。

    到晚間掌燈時分,寶珠將丸藥拿熱湯化了,就要送進來與陳杏娘吃。傅月明接了過去,尋了個由頭將她支了出去,便將一碗湯藥倒在了窗戶外頭。小玉瞅見,低聲問道:“姑娘這是何意?”傅月明輕聲道:“這等不知來路的東西,也敢渾吃的?雖是吃了一顆見些效驗,但誰知里頭有沒有別的什么手腳?我看那婆子不像好人,話里話外只是挑唆父親另娶,保不準竟是后街上的使來的呢。咱們還是小心為上,別吃人活埋了,還在睡夢里。”

    小玉點了點頭,說道:“姑娘疑的也有道理,我在京中時,也曾見過這樣子的事。世間俗稱的六婆,都是些心術不正,借著講經說法,祈福消災,專一在人家內帷廝混,打聽這些陳年舊事,陰私秘辛,講出來便唬人一跳,直哄得那無知無識的婦人把她們奉做神靈,她們便無所不為,甚事都做得出來。這婆子我只道是個尋常騙子,只是疑惑她如何得知咱們家幾年前的舊事,又將近來夜間鬧貓的事也講的清楚明白。但姑娘既疑在姑太太那邊,這事倒是有些著落了。近來這些事,只怕都是人搓弄出來的——冬梅又是她們的人,自然打聽傳話更加便宜。捏成這連環套,好哄老爺太太入圈。若依著他們,就是太太暴病死了也是有個說法。即便太太病好了,那話也扎進老爺心里了。太太原就慚愧香火一事,經了這一出保不齊就又生出與老爺納妾的心思來,就正中了她們下懷。”

    傅月明冷笑了一聲,說道:“中了她們下懷,只怕連那續弦的人選,都定下了呢。”

    二人正說話,只聽帳子里哼了一聲,傅月明當即收聲,走了過去掀了帳子,扶陳杏娘坐起。

    陳杏娘便問道:“你們兩個嘀嘀咕咕說些什么?不敢叫我知道。”傅月明笑道:“哪里有什么不敢叫親娘知道的話?不過是怕吵了母親休息,不敢大聲說罷了。我才跟小玉說,該吃藥了,叫她去拿藥呢。”說著,便向小玉使了個眼色。

    小玉會意,走去自奩內尋了一丸陳杏娘往日吃過的安神藥出來,照樣用熱湯化了,捧來與陳杏娘吃。

    陳杏娘不疑有他,當即將一碗藥湯咽盡,疑惑道:“這藥的滋味怎么好似我往日里吃的安神藥?”傅月明面不改色道:“母親這病乃由心魔而起,這些丸藥又都是安神定心的,里頭就有些一樣的藥料也不足為奇。”陳杏娘聽這話也在理,便不再多問,就睡下了。

    小玉因傅月明連日辛苦,定要替了傅月明在屋內守夜。傅月明卻恐母親夜間再發病,執意不肯,終究還是在屋里和衣而臥,湊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