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莊敏縣主看著一身太子妃服制的顧蘊眾星捧月似的被其他姐妹妯娌包圍著,面上雖也一直在笑,暗地里卻是快咬碎一口銀牙了。 可惡的顧四,一個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的賤人,竟敢那樣算計她們母女,害她如今也被殿下怪責上了,雖未明說都是母親的錯,才讓他們陷入今日進退維谷,原有一應計劃都被打亂困境的,話里話外卻都是在說母親失察,連貼身的嬤嬤有了外心都不知道……看她將來饒得了顧四和那個婢生子哪一個,殿下說得對,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顧四如今你就可勁兒的往上爬罷,爬得越高,將來才能摔得越痛! 待所有兄弟姐妹都到齊了,三皇子與三皇子妃才姍姍來遲,雖說他們就在景仁宮,離開宴的地方最近,照理該是來得最早的人。 不過許是有了林貴妃的前車之鑒,今日三皇子夫婦待宇文承川和顧蘊稍稍恭敬了幾分,沒再刻意對二人擺中宮嫡子的架子了,話說回來,再是中宮嫡子又如何,也沒有正式冊封了的太子來得尊貴。 人既已到齊,便有宮人太監來恭請各位主子入席了,等大家都入了席,稍后才好恭迎皇上和皇后。 景仁宮正殿今夜布置得極其喜慶,地上鋪著厚厚的嵌金絲地毯,梁上掛滿了精巧的彩繪宮燈,結著大紅的綢花。 大殿四周由六對高高的銅柱子支撐著,旁邊都設有人高的雕花盤絲銀燭臺,其上點著兒臂粗的蠟燭,燭中摻著名貴的香料,焚燒起來幽香四溢。 大殿的丹陛上,當中擺著金龍鑲邊雕花的桌子,其后設龍椅,左邊則設嵌金鳳的桌子和鳳榻,顯然正是帝后的位子。 兩邊向下則擺著一溜紫檀木的桌子,桌旁都擺著玉制的花瓶,里面插著剛剛精心準備的梅花,有些梅花上還托著點點的殘雪,梅花的香氣與燭火的香氣混合起來,形成一種溫暖和煦的醉人氣息,桌子后面的椅子上還擺著柔軟的繡花座墊和靠枕,椅子后面都侍立著宮女太監,顯是待會兒為主子們斟酒倒茶,侍奉菜肴的。 身為皇太子和皇太子妃,宇文承川與顧蘊當仁不讓坐了右下首第一張桌子,其后是二皇子三皇子夫婦等人依序而坐。 所有人剛坐定,就聽得殿外傳來一聲高唱:“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眾人忙又起身,就地拜了下去:“恭迎父皇母后(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看起來心情不錯,不待行至丹陛上坐定,便先叫了眾人起來:“都平身罷,難得今兒過節,又都是自家人,且不必拘束了。” 話雖如此,眾人又豈能真因此就輕狂起來,照樣謝了恩,才各自起身,復又落了座。 皇上與皇后既已到了,宴席也很快開始了,各種珍饈美味流水般端了上來,各桌旁侍立的宮女忙伶俐的為主子們布起菜來。 等皇上吃了幾筷子菜后,宇文承川便攜顧蘊打頭上前,給皇上和宗皇后敬起酒來,也不知是不是過節的緣故,皇上看向長子的目光頗為柔和,還難得訓誡了宇文承川幾句:“既已成家,也是時候該立業了,年后便去六部學著觀政,你是長兄,總得為下面的弟弟們做個表率。” 又說顧蘊:“朕聽說顧準的夫人自來是個大方的,沒想到竟養出了你這么個只進不出,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來,不過你既嫁進了我們宇文家,夫家養你原也是理所應當的,再沒有讓你用嫁妝養活自己的道理。何福海,賞太子妃兩千兩黃金,兩個皇莊。” 宇文承川與顧蘊忙謝了皇上的教誨與恩賜,夫妻兩個心里一時都有些摸不準皇上的意思,宇文承川想的是,皇上不是自來都當自己這個兒子是隱形人嗎,他之所以至今能穩坐太子之位,也從來靠的不是皇上的歡心與看重,總不能皇上忽然就良心發現了,想讓他做名副其實的太子,重修父子情分罷? 顧蘊則想的是,皇上雖說自己是‘鐵公雞’,語氣卻頗溫和,還賞了自己兩千兩黃金和兩個皇莊,難道自己的有意示弱起到了效果,皇上對宇文承川其實還是有那么幾分情分的? 旁邊的宗皇后與下面諸皇子就更是心神大震了,皇上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竟打算栽培那個婢生子了嗎?對顧氏的小家子氣也是不貶反賞,這不是擺明了給她撐腰嗎?只眾目睽睽之下,又當著皇上的面,眾人心里縱然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也不敢表露出來,紛紛借吃酒吃菜,與旁邊的人說話遮掩了過去。 宇文承川與顧蘊敬完酒,其他皇子公主們也紛紛上前給皇上敬了酒,便輪到后宮有體面的妃嬪們了。 皇上吃了幾杯,覺得有些不勝酒力了,便擺手讓眾人不必再上前,宗皇后知機,忙一聲令下,早已候著的歌姬舞姬們便進殿開始表演起來,一時絲竹之聲不絕于耳。 大家卻都提不起什么興趣來,皇上也是一臉的興致缺缺,宮里哪次宴飲也少不了輕歌曼舞,宮里的歌姬舞姬們水平自然都差不了,可就是山珍海味,日日吃也會吃膩不是? 宗皇后看在眼里,卻是一點也不著急,一聲令下,讓歌姬舞姬們停下來后,才笑向皇上道:“皇上,臣妾日前想著每一次宴飲的歌舞都是千篇一律,也實在乏味得緊,可巧兒聽稷兒提及,盛京近來有個戲班子,主要卻不是唱戲,而是表演雜耍,臣妾已自作主張讓他們在后面候著了,若皇上感興趣,臣妾便讓人傳了他們來表演一番,給皇上和大家助個興,未知皇上意下如何?” “哦?”皇上聞言,不由來了興趣,點頭笑道:“有勞皇后一番苦心了,既然如此,且傳來瞧瞧罷。” 侍立在宗皇后身后的吳貴喜便忙上前跪下應了一聲“是”,卻行退出了殿外去,不一時便帶了戲班子的人進來,約莫有十來個,有一半是粗壯的大漢,其余的都是年輕男女,身上都穿著緊身的彩衣,舉手投足之間矯健利落。 這些人進來跪下給皇上磕過頭后,那幾個粗壯的大漢便開始利索的搭起木架子來,不一時便準備完畢,開始表演起來。 但見在耀眼的燈光下,這十來個人不斷做出流暢如水般的高難度動作,身手輕盈靈活,轉折之間配合銜接得天衣無縫,雖然沒有宮中正式的歌舞華麗耀眼,卻勝在新鮮別致,讓滿殿的人包括皇上都漸漸都看住了,眾妃嬪與幾位小皇子小公主小皇孫們更是看得目不轉睛。 “呀,好厲害!” 隨著席上不知道誰情不自禁的驚呼了一聲,那幾個粗壯的漢子忽然將幾個少女往高架上一扔,后者們便穩穩的立在架子上,在其上輕巧靈活的穿梭跳躍起來,每一次都讓人以為她們下一刻回掉下來,但每一次她們都穩穩站回了架子上。 就在人們的心都已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之時,其中兩個少女在翻騰的同時,手往空中一揮,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原本懸在梁上的彩燈就輕輕爆裂開來,變成無數片碎金撒紅、裁剪成花瓣式樣的紙片,從空中飄落下來,絢麗至極。 緊接著,一開始便被粗壯漢子們掛在高架之上的兩個巨大的紅燈籠也忽然打開,里面竟然屈身抱膝坐了兩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燈籠裂成兩半的同時,她們也站起身,就著制燈籠的紙十指翻飛間,那紙便神奇的變成了兩朵金蓮,下面的漢子用手一托,兩人配合著腳一點,立刻飛了起來。 兩個少女都生得乖巧可人,裝扮成散花天女的模樣,手持金蓮,在空中輕靈的折腰舞動,起落之間做出各種曼妙誘人的動作,一時之間彩帶飄飄、花團錦簇,隨著金蓮的揮動,無數七彩鮮花從蓮花中漫天飄搖出來,飛落在地毯上,殿內的人都嘆為觀止。 原以為這已經是最精彩的地方了,不想那兩個女孩兒緊接著又飛身出去,一左一右將手一揚,兩道紅綢就憑空從天而降飄落下來,緊接著一道橫幅也從橫梁上飄落下來,上面寫著燙金篆書的大字“凌云玉闕仰巍峨浩德表三界,霄漢皇居瞻肅穆博恩沾九州”,橫幅上則寫著“吾皇萬歲”四個金字,在漫天的金蓮飄飛中,格外莊嚴醒目。 皇上當即站了起來,拍手喜道:“好,好,好!”命何福海:“重重有賞!” 又笑向宗皇后道:“這些民間的雜耍倒也喜氣,比起宮中的歌舞別有一番趣味,皇后有心了。” 宗皇后忙笑道:“原是臣妾的本分,當不起皇上的夸獎,說來也是稷兒的一片孝心,不然我們也沒有這個與民同樂的機會。” 皇上就看向了三皇子,笑道:“老三果然是個孝順孩子,何福海,把回鶻前兒進貢來的那張虎皮取了來,賞與老三。” 三皇子忙喜形于色的出列謝恩:“兒臣多謝父皇賞賜。” 本來雷霆雨露就皆是君恩了,何況皇上賞三皇子的還是虎皮,這樣的東西可不是人人都能用的,便是皇子,也不敢隨便用,如今皇上卻公然賞了三皇子,可見待三皇子這個嫡子還是與眾不同的,也就不怪三皇子喜形于色了。 上面宗皇后也是滿臉的笑,辛苦籌劃一場,為的不就是討皇上歡心嗎,如今看來,效果比預期的還要好啊,她就說皇上怎么會忽然對那個婢生子另眼相看了,說到底還是為了規矩體統,皇上心里真正看重的,還是他們母子! 見宗皇后母子大出風頭,二皇子氣得是兩肋生疼,母妃若不是因一時咽不下那口氣,落得被父皇申飭,還被剝奪了協理六宮之權,今日又怎么會讓皇后母子如今出風頭,他們就算不能阻止他們,至少也要與他們來個平分秋色才是,如今只能讓母妃盡快認錯,盡快把父皇的心攏回來,扭轉眼下不利的局面了! 看了這么長時間的雜耍,眾人席上的菜肴早涼了,宗皇后忙又吩咐人撤了涼的換熱的來,宮女們于是再次魚貫上起菜來。 只是菜還沒上齊,就有一個太監跌跌撞撞跑了進來:“皇上,不好了,壽康宮走水了!”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熱鬧喜慶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皇上更是霍然站了起來,怒聲道:“好好兒的壽康宮怎么就會走水了,這會兒火勢怎么樣了?太妃娘娘們可都平安無恙?” 那太監抖抖索索的回道:“奴才過來時,火勢已經在慢慢兒變小了,想來這會子已控制住了,太妃娘娘們因今晚上都在許太妃殿中坐席,火勢沒蔓延到許太妃的殿中,倒都安然無恙,只受了驚嚇,一位太昭儀娘娘當場暈倒了……” 宗皇后忙道:“那傳太醫了嗎?太妃娘娘們都上了年紀,哪里受得了這樣的驚嚇?壽康宮的人都是怎么當差的,好好兒的怎么就會走水了!皇上,臣妾這就瞧瞧太妃們去,務必要讓太妃們都安然無恙,過個吉祥年!” 皇上沉聲道:“朕同你一起去,太妃們都是昔年服侍過皇考的,如今正是該她們安享晚年的時候,卻出了這樣的岔子,朕不親自瞧瞧她們去,委實難以心安。” 帝后二人于是被簇擁著急匆匆去了壽康宮,剩下滿殿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宴席自然也不可能再繼續下去,遂在宇文承川一聲令下后,各自都散了。 宇文承川與顧蘊坐輦回到東宮,將大衣裳都脫了,換了家常衣裳后,顧蘊屏退滿殿服侍的人,與宇文承川說起話兒來:“好好兒的壽康殿怎么會走水了呢,我怎么覺著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是有陰謀。”宇文承川點頭,“不過不是針對我們,而是針對的永福宮那一位,你且等著瞧罷,回頭一查壽康宮為何會走水,一定與永福宮那一位脫不了干系。” 顧蘊道:“我也隱隱有這個感覺。我就說等了好幾日了,怎么還等不來皇后母子出手對付莊妃母子,敢情是在這里等著莊妃呢,如今就看莊妃與四皇子會如何應對了。” 宇文承川皺眉道:“我方才仔細觀察了下莊妃和四弟的臉色,聽得壽康宮走水后,他們母子都是一臉的平靜,我就不信他們猜不到皇后此舉是沖著他們來的,那便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已有了萬全的應對之策,胸有成竹,所以無懼無畏;還有一種就是他們已做好任皇后母子如何往他們身上潑臟水,都一律受著的準備了。老四這些年人緣雖不錯,憑著益陽長公主四處幫他活動,也累極了一定的實力,可要與皇后母子正面抗衡,仍是以卵擊石,所以他們的平靜,應當是出于第二種原因,甚至老四還有可能會借此機會沉寂下來,趁機韜光養晦,我們想要坐山觀虎斗,怕是不容易。” 顧蘊方才倒是沒顧得上觀察四皇子和莊妃的臉色,不過想起這母子兩個能成為前世最后的贏家,一定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所以宇文承川說得對,他們想要坐山觀虎斗,怕是不容易,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 思忖片刻,才道:“那我們就逼莊妃和四皇子出手,我就不信他們都被逼上絕路了,還能繼續韜光養晦下去,縱然他們母子能忍,其他人諸如益陽長公主和莊敏縣主,乃至崔駙馬的族人們,還有四皇子的門人們也都能忍嗎,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與其窩囊的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時候才能忍出頭,還不如放手一搏,哪怕是死呢,也死個轟轟烈烈,痛痛快快不是?” 宇文承川就笑了起來:“我媳婦兒可真能干,不但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還能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呢,我上輩子也不知道是積了什么德,這輩子才能娶到你?” 好話人人愛聽,顧蘊也不例外,聞言嘴角不自覺已帶上了笑,嬌嗔道:“知道自己三生有幸就好。這事兒我也管不著,我的手再長,如今也伸不到宮外去,少不得只能你頂上了。倒是皇上先前當眾賞我兩千兩黃金和兩個皇莊,挺讓我意外的,沒想到皇上竟這么快便有了反應,還公然說你是長兄,要為下面的弟弟們做好表率,足見我們的示弱策略還是有用的,也足見皇上對你多少還是有幾分父子情分。” 宇文承川微微一哂,道:“如今說這些還為時過早,且瞧著罷。皇后與莊妃那邊的事你不必cao心了,我自會安排的,反正皇后母子的怒氣早已被你當初的反間計給挑起了,只要隨便濺點火星子下去,立馬就能燃起熊熊大火,你只安心待在東宮里過自己的日子便是,我如今雖不能給你身體上的自由,至少也不能讓你的心也跟著受累。” 顧蘊心口微微發熱,偏頭笑道:“你肯定沒聽說過一個詞‘甜蜜的負擔’,我如今就是這樣,雖會覺得那些負擔是有些煩人,但因為足夠甜蜜,那負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說得宇文承川的心口也發起熱來,忍不住一把將顧蘊擁進了懷里…… 次日宇文承川與顧蘊剛起來,便聽說了昨晚上壽康宮走水事件的后續進展,卻是莊妃宮里的掌事太監以次充好,將此番內務府送往壽康宮的蠟燭都換成了次一等的,以致蠟燭燒到一半便掉落到地上,剛好點著了幔帳,這才會走水了。 ------題外話------ 276980402魚塘月色,等著親們大駕光臨哈,群里盡是逗比,可以隨便調戲哦,么么噠,o(n_n)o~ ☆、第一百四九回 生辰 年禮 掌管后宮其實與尋常人家的主母主持中饋是一樣的,只不過后宮的人更多,事情也更繁瑣而已,當然,也意味著手里的權利更大,藏掖更大。 所以宗皇后縱然每每累得受不了,尤其是近年來上了年紀,越發覺得力不從心,也依然誓要將林貴妃給斗下去,大權獨握。 只可惜林貴妃倒是失了協理六宮之權,陳淑妃與莊妃又上來了,所幸陳淑妃自來是個省事的人,連日來一點針頭線腦的小事也要先請示宗皇后,擺明了沒有爭權奪利之心,宗皇后想著她若一直這樣下去,自己就當是多了一個身份高些的管事也未嘗不可,便把闔宮上下開了春更換春衣之事交由了陳淑妃主理。 至于莊妃,宗皇后既已認定她母子已背叛了她,自然只會給莊妃派表面看似光鮮,實則一個不慎便會陰溝翻船的差事,譬如打理御膳房,再譬如打理香藥局。 這兩樣差事尤其是前一樣,光鮮倒是真光鮮,有油水也是真有油水,卻也是真的如履薄冰,眼睛都不敢眨太快,要知道后宮那么多人,除了各宮妃嬪,還有太妃皇子公主們,任誰的膳食出了岔子,都不是能輕易善了的,何況還有第一要緊的皇上的膳食。 皇上吃喝可是大事,不是尋常人家幾菜一湯就能解決的,光御膳房內皇上的特定小廚房,就有葷局、素局、點心局、飯局、掛爐局之分,皇上吃一餐耗費巨大,按制早膳是五十三道,午膳是一百零八道,晚膳是七十五道,并不是說皇上是如何的大肚能容,完全只是為了擺場,為了喂飽皇上的眼睛而已。 好在當今皇上是個勤儉之人,自親政以來,便下旨自己一日三餐的菜色都減半了,但皇上的吃喝,依然是御膳房第一等的大事。 莊妃接了差事以后,只當宗皇后會在御膳房這一塊兒動手腳,讓自己狠狠栽一個大跟頭,連帶自己的兒子也跟著吃掛落,所以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放到了御膳房上,其他人這陣子吃了御膳房的膳食出了問題倒還罷了,若是皇上也出了問題,那他們母子別說謀什么宏圖大業了,只怕連性命都保不住! 卻沒想到,宗皇后根本沒想過要動御膳房的手腳,御膳房只是她的一個幌子而已,——也是,動御膳房的手腳畢竟太冒險了,萬一事后查到他們母子身上,不是害人害己,白白為他人做嫁衣嗎?宗皇后的真正目的只是為了讓她對香藥局放松警惕,然后給她措手不及的一擊。 莊妃這才知道自己一開始就著了道兒,枉她昨晚上一直捏著一把汗,就怕大宴上,菜肴出什么問題,等宴席過半,見所有人都好好兒的時,她還暗自松了一口氣,總算她沒有白辛苦一場,雖然明面上的功勞都被皇后得了去,而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有過錯的卻只會是她。 不過因早已做好了任宗皇后打擊報復的心理準備,所以聽得慎刑司的人說她的掌事太監已經招認,的確是他以次充好換了內務府送往壽康宮的蠟燭,以致壽康宮走水時,莊妃連辯白都沒為自己辯白一句,便直接跪倒在皇上和宗皇后面前,認了自己“失察”和“御下無方”之罪。 “莊妃娘娘也算是個人物了,竟能如此臨危不亂,一口就認了自己失察和御下無方之罪,倒叫皇后娘娘無法再為她羅列其他的罪名了!”顧蘊聽落霞說至這里,終于忍不住與宇文承川感嘆起來。 心里則再次感嘆,前世莊妃母子能成為最后的贏家,果然不是偶然,也絕非僥幸。 宇文承川道:“皇后不是沒法再為她羅列罪名,是知道這事兒本不是莊妃做的,她若再不依不饒下去,反而節外生枝,倒不如見好就收。”問落霞,“皇上是怎么處置莊妃的?” 落霞忙恭聲答道:“皇上下旨奪了莊妃娘娘協理六宮之權,讓榮妃娘娘與淑妃娘娘一道協理,還罰了莊妃娘娘半年的俸祿,禁足一個月。” “嗯,孤知道了,你退下罷。”宇文承川點點頭,擺手打發了落霞,才皺眉與顧蘊道:“旁的也還罷了,只禁足一個月這一條,不是給了莊妃名正言順閉門不出的機會嗎?” 顧蘊也皺眉道:“是啊,皇上此舉倒不像是在罰莊妃,反而像是在保護她了,難道皇上瞧出什么來了不成?” 宇文承川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不管皇上瞧沒瞧出來,說到底都是狗咬狗而已,與我們什么相干,我們至多也就在合適的時機添點油加點柴,讓他們繼續咬下去。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你閉上眼睛,我有禮物送給你。” “禮物?不年不節的,為什么送我禮物?”顧蘊一怔,隨即才反應過來一起身就忙著關注昨晚之事的后續,自己連今兒是自己的生辰都忘記了,臉上不由帶出了一抹笑來,依言閉上了眼睛,才道:“你打算送什么禮物給我啊?先說好啊,不特別不可我心意的,我可不要。” 宇文承川笑道:“禮物送出,概不退還,你若實在不喜歡,我就只能將自己洗干凈,晚上送給你了。”說著動手將一支金步搖插到了顧蘊發間。 顧蘊感覺到他的動作,不待他插好,已迫不及待睜開了眼睛,就見鏡子里自己的發間已多了一支造型別致,嵌了各色寶石的金步搖,饒她見慣了好東西,也得承認這支步搖絕無僅有。 臉上的笑就更大了,道:“你什么時候讓人打了這支步搖的,我怎么不知道?造型倒是挺別致,很可我心意,所以你晚間不用送你自己給我了。”一副開恩的架勢。 宇文承川笑道:“我一早就讓內務府在準備了,昨兒去內務府,也是為了將它取回來,你喜歡就好,不過你真不要我將自己送給你?我吃得少掙得多還會暖被窩,你真不再考慮考慮?” 顧蘊被他那句‘吃得少掙得多還會暖被窩’逗得笑不可抑,道:“你本來就是我的,還需要你再送我嗎?還是原來在你心里,至今并未將自己當做是我的所有物?” 夫妻兩個打情罵俏了一會兒,宇文承川便叫人上了壽面來,每次大宴的次日雖都不用早朝,他卻一樣該去乾清宮給皇上請安,待陪顧蘊吃完了壽面,他就要往前廷去了。 一時壽面來了,錦瑟卷碧并冬至胡向安等人也擁了進來,齊齊跪下給顧蘊磕頭祝壽:“祝太子妃娘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顧蘊滿臉的笑,道:“待會兒你們也跟著吃一碗壽面,再給東宮上下都加發一個月的月錢。” 眾人忙都喜氣洋洋的謝了恩,魚貫退了出去。 顧蘊與宇文承川這才開始吃起壽面來,只是才吃了兩筷子,就聽得外面胡向安稟道:“胡良娣與兩位良媛兩位才人給太子妃娘娘賀壽來了。” 大清早的就來賀壽,究竟是為給她賀壽而來,還是為見宇文承川一面而來啊?顧蘊勾了勾嘴角,道:“都請進來罷。” 胡向安應了一聲“是”,很快便引著胡良娣幾人進來了,就見幾人都打扮得十分光鮮亮麗,尤其胡良娣,更是打扮得比顧蘊這個太子妃、今日的壽星翁還要搶眼幾分,也不知道幾更天就起身開始妝扮了? “給太子殿下請安,太子殿下萬福金安,給太子妃娘娘請安,祝娘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幾人一進來便沖宇文承川和顧蘊跪下了,胡良娣跪在第一位,一低頭便露出一大截白皙細膩的后頸,看得顧蘊暗暗咂舌,就算一路走來,她披了斗篷的,穿成這樣定然也暖和不到哪里去,為了能入宇文承川青眼,胡良娣也真是有夠拼的。 念頭閃過,顧蘊不由似笑非笑的看了宇文承川一眼,看得宇文承川心里一顫,惹惱了媳婦兒,他晚上別說吃媳婦兒了,指不定連床都別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