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等著功夫,老朝奉開口道:“姑娘那枚田黃印?” 懷清道:“不瞞老朝奉,此乃是友人所贈,這枚略尋常些。” 老朝奉一聽都驚了,聽話聽音兒,這丫頭的意思,她還有比這更好的,不免勾起了老朝奉的癢癢來,搓了搓手道:“不知可否容在下一觀。” 懷清站起來蹲身一福道:“勞動老朝奉幫忙,實是無奈之舉,這三枚小印均是友人相贈,不好當了,只是瞧瞧有什么打緊,只不過,這會兒卻沒戴在身上,老朝奉稍后片刻,我這就叫丫頭家去取了來。” 老朝奉忙道:“今兒不便,改日也好,并不急在一時。” 說話兒那匠人焗好了,匠人的手藝不差,雖不是焗的多精細,已算完整,懷清看著兩個漢子道:“你們倆先說你家的祖傳寶貝是纏枝蓮花紋的,后又說是纏枝葫蘆紋的,如今這東西焗好了,來瞧瞧到底是什么的吧。” 兩個漢子湊近一看,都傻了,看了半天,竟不知是什么紋?懷清道:“看清楚了,可是纏枝葫蘆紋的?” 那兩個漢子吱吱嗚嗚的道:“怎么這葫蘆瞅著這么怪呢……” 周圍百姓哄一聲笑了,老朝奉搖搖頭:“連寶相花都不知道,哪會是你家的傳家寶,真真笑話兒。”“就是就是,哪有不知道自家寶貝的……”周圍百姓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那倆漢子一見不好,轉身要跑,哪里跑的了,甘草手里一包迷藥都捏半天了,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照著兩人頭臉上扔了過去,兩人還沒弄清楚是什么東西就暈了。 懷清道:“牛蒡去叫通判衙門里的人來,這官司今兒咱們打到底兒……” ☆、第72章 通判葛連升這會兒正琢磨,自己怎么對待這位新任的知府大人呢,照級別,張懷濟是他的上司,自己就算不巴結,面兒上怎么也得過得去。 可這里是江南,天高皇帝遠,江南的官場都攥在邱明臣邱顯臣兄弟倆手里,誰敢不聽話,那下場絕對凄慘無比,陳延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陳延更在官場混了這么多年,最終如何,不死在了江南嗎,人死了都沒完事,屎盆子還扣在了腦袋上,葛連升想起來都替陳延更不值,好歹也是個三品臬臺,末了,落個這樣的下場,這就是警鐘啊,邱家兄弟就是想告訴他們,皇上是京城的皇上,在江南就得聽他邱明臣的。 可最近兩年,葛連升卻愈發不踏實了,兩年前許克善一死就露出了苗頭,皇上要對江南動手,皇上可是隱忍十幾年了,當年是要對北方用兵,軍費都得從江南出,也才使得邱家兄弟做大,可如今,大燕國泰民安 ,江南可就成了皇上的心頭大患。 邱家兄弟卻仍不知收斂一再試探萬歲的底線,這就是上趕著找死,葛連升看的明白,前頭一個陳延更,后頭一個夏士英,都是皇上遣過來的前鋒,這位張懷濟別看只是個揚州知府,才是皇上的殺招兒,后頭還有誰,真難說。 這說明啥?這說明皇上鐵了心要肅清江南官場,若肅清江南官場,邱家兄弟絕對沒好兒,自己跟著邱家兄弟能有好兒?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要說投奔張懷濟吧,自己前頭的那些短兒可都捏在邱家兄弟手里呢,再說,邱家兄弟心狠手辣,而且,自己這條命就算搭進去,可成不了第二個陳延更。 別瞧陳延更這會兒慘,等回頭邱家兄弟倆完了,陳延更那就是大功臣,一平反,哪怕人死了也能福蔭子孫,自己算什么,不禍及九族就得念佛了。 卻,這件事兒上還沒有左右逢源一說,說白了,就得麻利兒的站隊,站在那邊算那邊兒,可兩邊兒葛連升都不想站,站哪邊兒都覺脖子后頭冷颼颼的。 這里正愁著呢,忽聽外頭咚咚的鳴冤鼓響,把葛連升嚇得一激靈,這鳴冤鼓可是有年頭沒響了,誰這么不長眼,跑他這兒告狀來了。 葛連升臉色一陰,暗道知府大人剛上任,就來鳴冤的,這不上趕著給我上眼藥嗎,想著邁腳出去了,想看看誰這么不長眼。一見牛蒡不禁愣了一下,心說怎么瞅這小子有點兒眼熟呢。 牛 蒡也不想敲鳴冤鼓,知道這鼓老百姓敲了沒好兒,可誰讓見不著人呢,在通判衙門外頭轉悠了半天,硬是找不著個人,看門的衙差倒是有,沒一個搭理他的,牛蒡琢 磨著自己可不能耽擱,甘草那迷藥鏜不了多一會兒,回頭那倆混蛋醒來跑了,今兒姑娘費這么大勁兒,就算白瞎了。都敢碰瓷碰到知府大人頭上,若不一次就給整怕 了,后頭不定多少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呢。 牛蒡一著急瞥見那邊兒的鳴冤鼓,沖過去咚咚就敲了幾聲,門口值班的衙差,哪想這小子會這么大膽,還說不搭理他一會兒就走了呢,不想卻敲響了鳴冤鼓。 兩人一左一右的上前把他一架,那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心說你小子不長眼,偏輪到我們倆當值的時候來敲鼓,這不上趕著過不去嗎,等會兒大人發落下板子,看不打死你個臭小子,架著就把牛蒡給扔到里頭去了。 牛蒡倒利落,一咕嚕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葛連升這會兒也認出來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張懷濟的小廝怎么跑通判衙門敲鳴冤鼓來了。這認出來,葛連升更糾結了,心說還他媽不如不認出來呢,張懷濟跟前的人能有好來的嗎。 可這么大眼瞪小眼的自是不行,咳嗽一聲道:“是你敲的鳴冤鼓,可有什么冤情?” 牛蒡道:“敲鼓是因為沒人搭理,我們家姑娘在東邊街上遇上兩個訛人的無賴,叫奴才來通判衙門尋衙差過去,把人帶到通判衙門來,請通判的大人斷這個官司,不想找不著人,故此敲響鳴冤鼓。” 葛連升一聽腦袋仁兒都疼,這小子一說,他就知道一準是西街二賴子哥倆,這倆兒成天不干好事兒,后來不知怎么靠上了姚文財,就更壞了,三天兩頭在街上,不是調戲婦女就是碰瓷找倒霉蛋兒,可你找歸找兒,好歹看看人吧,找到知府大人頭上,這不找死嗎。 不對,這事兒不對啊 ……葛連升腦子里轉了幾個彎,忽的明白過來,那倆人就算眼珠子長在腳底板上,也不能找上知府大人的妹子啊,這甭說,一準是姚文財憋得壞,要給張懷濟下馬威呢。 可這事兒既然鬧到自己的通判衙門來,那就說明給人家捏住了短兒,張懷濟的妹子要往大里頭鬧呢,鬧大了才能折騰出后頭的姚文財,真要是自己想的這樣,那張懷濟這個妹子可也不是善茬兒啊。 想到這些,葛連升不禁暗罵姚文財,心說你他媽什么東西啊,這種下三濫的招兒都使的出來,使就使了,還鬧到老子的通判衙門,這讓老子怎么收拾。 牛蒡在底下見這位通判的人眉頭皺的都能夾死一只蒼蠅,心說,這是想護著那倆混蛋不成,想著便道:“大人您出什么神兒呢,我們姑娘可還在大街上等著衙差去呢。” 一句話提醒了葛連升,你是知府大人的妹子,自己同樣得罪不起,大聲道:“來人把那倆碰瓷兒鬧事的跟苦主,都給我帶到大堂上來。” 那衙差多精,一聽就明白了,大人這是要向著敲鼓的這邊兒呢,應一聲跟著牛蒡走了,到了地兒,一見地上二賴子兄弟直挺挺躺在大街上,幾個衙差你看我,我看你,心說莫不是出了人命吧。 帶頭的彎腰下去,手還沒碰到鼻子呢,甘草就道:“放心吧,死不了,一盆涼水過來一準精神。” 衙差頭看了看甘草,心說這又是哪位啊,懷清道:“既然衙差來了,那就走吧。” 懷清一走,呼啦啦后頭百姓都跟去了,幾位衙差抬著二賴子兄弟心里這個納悶啊,這什么意思,又不是打狼,用得著這么多人嗎,可這些都是看熱鬧的老百姓,也不能驅趕,只得一塊兒回了通判衙門。 葛連升也沒想到是這么大的陣仗 ,剛他還琢磨,怎么把這事兒兩邊不得罪的胡嚕平了,如今來了這么多老百姓,自己就算想胡嚕都不成,只得硬著頭皮審了。 懷 清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這兩人說是他們家的傳家寶,拿出來當的,卻不知價值幾何,本來價值三百兩的物件,張口要兩千兩銀子,如此,恐脫不開訛詐之 嫌,再一個,既是傳家寶卻連上頭的花紋是什么都不清楚,豈不可笑,故此,民女質疑這東西不是來路不正,就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來誣陷的,望大人給民女做主鳴 冤。” 葛連升一聽頭更疼了,果然自己所料不差,這丫頭就是想鬧大,不然,也不會弄了這么多老百姓來看熱鬧,而且,來去緣由已說的 明明白白,這東西若不是來路不正,就是有人背后陷害,葛連升自然知道是第二個,可這事兒要是牽連出姚文財,可是大麻煩,姚文財,陸興,跟邱顯臣那都穿著一 條褲子呢,自己要是把姚文財弄出來,邱家兄弟能饒的了自己嗎。 若不能是第二條,那就只能是第一條,東西來路不正,這就好辦多了,想到此,葛連升不得不重新打量張懷濟這個妹子,看上去不過十六七的樣子,打扮的也極素凈簡單,可往哪兒一站,就是有股子難言的氣勢,讓人不能小看。 而且,小小的碰瓷兒都讓她折騰成這么大的事兒,這份心機還真不是常人難及,且,她明明白白給了自己選擇,讓自己既能把這個案子了了,也不會牽連太多,不過,即使不牽連太多,這一巴掌也直接打在了姚文財臉上,且打的尤其漂亮。 今兒這案子自己不審也得審,葛連升心說,這爛攤子是你姚文財弄的,你他娘自己來收拾,想到此,葛連升有了主意,叫左右:“把人給我潑醒了。” 差人提了半桶水來,照著地上的兩人嘩啦一下潑了過去,哥倆一激靈醒了過來,冷的直打哆嗦,雖說都三月了,可這冰涼的井水一潑,那也冷的緊,兩人左右看看,心說這不是通判衙門的大堂嗎,剛還在街上,怎么跑這兒來了。 兩人還迷糊著呢,葛連升驚堂木一拍:“說這贓物從何處得來,若不從實招來,仔細皮rou受苦。” 二賴子哥倆一聽皮rou受苦嚇得忙跪下磕頭:“大人,大人,哪來的什么贓物,這千真萬確是小的家里的傳家寶啊。”說著一指懷清:“這丫頭惡人先告狀,明明是她家的馬車撞壞了我家的寶貝,這會兒反而倒打一耙,草民冤枉啊。” 懷清道:“你家的傳家寶?那你說說這是什么東西?上頭是什么紋?” 兄弟二人對看了一眼,磕磕巴巴的道:“是缸,上頭繪的是纏枝寶相紋 。” 懷清樂了:“我怎么記得,你倆前頭一說是纏枝蓮花,一說是纏枝葫蘆,這話可不是只我聽見了,你倆往外頭瞅瞅,這些大娘大伯哥哥jiejie可都是證人。” 懷 清的話音剛落,外頭人群里就嚷嚷了起來:“這姑娘說的對,我們聽得真真兒,他前頭說纏枝蓮花,又說纏枝葫蘆,擺在跟前了都不認識,這算哪門子傳家寶,一準 是偷來的,不然就是搶來的,這兄弟倆本來就不是好人,常偷鄰居的東西,沒干過一件好事兒……”七嘴八舌越說越熱鬧。 葛連升額頭的青筋都蹦了個高兒,心說姚文財啊姚文財,看你他娘干的這檔子沒臉子的事兒,叫我給你擦屁,股,沒門。 想著厲聲喝道:“人證物證俱在,還想抵賴,果然是刁民,來人,給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看看他們招不招。” “大人冤枉,大人饒命,冤枉啊……”接著就聽噼啪噼啪的板子聲,這些衙差心里也有氣,本來好好的沒什么事兒就把這天給混過去了,偏這倆不長眼的跑出去碰瓷訛人,還訛了不能訛的,弄出這么多事兒來,不狠狠的打,都不能出這口氣。 氣 都灑在這上頭了,直打的倆人嗷嗷的慘叫,那叫的都岔聲兒了,牛蒡聽著都替他們rou疼,可老百姓卻解氣了,二賴子兄弟平常干的缺德事多了去了,可靠著姚文財, 誰也不能把他們怎么著,今兒通判大人這頓板子,打的老百姓心里頭別提多暢快了,還覺著二十板子輕了呢,像這種禍害直接打死都不屈,可見這倆混蛋有多招恨。 衙差把倆人拖回來的時候,兩人直翻白眼,葛連升又問:“怎么著,想起來沒有?這東西到底是怎么而來的?是不是偷的?偷哪家的?還不速速從實招來” 懷清差點兒笑場,心說,這通判大人也夠直白的,這是明明白白的告訴這倆就認了是偷的,沒準還能活命,不然,打死活該。 二賴子兄弟雖說打的直翻白眼,可也算聽明白了,知道今兒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本來嗎,知府大人的妹子,是他這等升斗小民能得罪的嗎,不是姚文財給了銀子,他們倆吃飽了撐的,撞這個南墻做什么,本來還說訛點兒錢的,這倒好,小命都快搭里頭了,還他媽替誰瞞著啊。 想到此,忙道:“別打,別打,我們招,是商會的姚會長,給了我們兄弟銀子,叫我們兄弟尋知府大人的晦氣,都是姚文財指使的。” 這一句話出來,葛連升腦袋差點兒炸了,心說,這哪兒找來的蠢貨啊,自己是讓他們這么招嗎,都明明白白給倆蠢貨指了條活路,這倆倒好,非得自己找死,不過,既然把姚文財招出來,這事兒那老狐貍也甭想站干岸。 想到此,吩咐“去請姚會長來通判衙門走一趟,本官得問問姚會長,怎么這事兒還牽連上府臺大人了。” 人群里的百姓心說,原來這位是知府府的小姐,怪不得這么足的氣勢呢,這官兒跟官兒而斗可更熱鬧了。 姚文財剛到家沒一會兒,通判府的衙差就來了,把事兒一說,姚文財這個氣啊,心說,真是狗rou上不得臺面,抬舉這兩個蠢貨,真是自己最大的失策,既然這倆蠢貨上趕著找死,老子就成全你們。 姚文財腆著大肚子進了通判大堂,眼角都沒夾一下二賴子兄弟,倒是跟懷清笑瞇瞇的道:“姑娘怎么在通判大堂?” 甘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這就要問你了,這倆人可說是你指使他們尋我們家大爺的晦氣,這才找上我們家的馬車碰瓷訛詐的,不然,我們家姑娘好端端的跑通判大堂來做什么,家里一大攤子事兒,還得指望著我們姑娘安置呢。” 甘草幾句話說的姚文財臉色頗不好看,卻又不好發作,一張肥臉耷拉下來,懷清咳嗽一聲道:“放肆,怎么跟姚會長說話呢,姚會長乃江南一方仁商,豈會做出如此卑鄙無恥的行徑,還不賠禮道歉。” 甘草撅了撅罪不情不愿的道:“奴婢放肆了。” 懷清道:“這丫頭被我寵壞了,說話不防頭,姚會長莫放在心上才是。” 懷清都這么說了,姚文財能說什么,只得呵呵干笑了兩聲道:“不妨事,不妨事。” 懷清道:“不過這試圖誣陷姚會長,想挑起官商之間嫌隙的人可不能放過,不然,長此以往恐有礙江南官商和諧啊,姚會長,我說的可在理兒嗎?” 姚文財目光閃了閃道:“在理在理兒,張姑娘真是深明大義,不被此等小人之言所惑,在下著實感激。” 說 著轉身跟葛連升道:“葛大人明鑒,姚某府里前幾天丟了一尊纏枝寶相紋的畫缸,本說報官,卻想如此小事驚動官府,未免小題大做,不過幾百兩銀子罷了,便沒當 一回事,卻不想被這等小人偷盜了去,想來不甚將缸摔破,才想出這么個碰瓷訛詐的主意來,如今事敗卻還誣陷毀謗姚某,挑撥知府大人跟商會的關系,其心可誅, 還望大人給姚某做主,懲治此等惡人,還姚某一個清白。” 葛連升心說,還是這老狐貍狠,扣上這么頂大帽子就是要置二賴子兄弟于死地啊,二賴子兄弟也是活該,誰讓生的這么蠢呢,到了閻王哪兒找自己爹媽哭訴去吧。 想著一拍驚堂木:“來人給我拖出去狠狠的打。”接著又是噼里啪啦一頓板子,這回兒連慘叫的聲兒都小了,過了會兒沒聲兒了。 衙差進來回道:“老爺,打死了。”葛連升跟姚文財同時松了口氣,這兄弟倆不死,這案子真沒法兒結…… ☆、第73章 葛連升看了姚文財一眼,心說,如今人死了,你也踏實了吧,吩咐傳保長來。 不一會兒,保長跪在大堂,葛連升問:“你是保長?”那人忙磕頭:“是,小的是西街的保長。”葛連升道:“你去瞧瞧堂下之人可識得?” 保 長忙下去,這一看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心說這打板子打的詭異,尋常都照著屁股招呼,,二賴子兄弟腦袋上卻有傷,甭說啊,一準是得罪了通判大人,這是下黑手 了,就是照著死打的,真夠慘的,可一想起這兩兄弟平常的行徑,又覺分外解氣,暗道活該,誰讓你們兄弟凈干缺德事兒了,這一死倒給西街除了一害。 保長回來跪下道:“小人識得,是西街的二賴子兄弟,早就沒了爹娘,因好賭,兄弟倆也沒娶上媳婦兒,祖墳都給賣了,就剩下西街上那個破院子里的兩間屋,窮的叮當響,恐連口棺材也買不得。” 葛連升道:“想來是欠了賭賬,故此去姚府偷盜,偷來的畫缸摔了,這才又碰瓷訛詐,卻不想卻因此丟了小命,也算罪有應得,只不過,既連親戚祖墳都沒了,這尸首誰人收殮。” 姚文財這會兒假意嘆了口氣:“唉,不過偷了個畫缸罷了,若老實招認,哪有今日之禍,雖這二人罪有應得,好歹是兩條性命,姚某愿舍五十兩銀子,買上兩口薄棺收殮了,再請大明寺的和尚來做場法事,也超度超度,今生雖為惡,期望來世能當個好人吧。” 保長忙道:“您可真是我們揚州城的大善人,小人替這哥倆謝姚會長了。” 懷清心說,這姚文財真說得出口,若不是他,二賴子兄弟哪會死,之所以打死,就是為了滅口,以免咬住他不放,這案子可就結不了了,眨眼間兩條命就損在他手上,卻還一片慈悲心腸要舍銀子做法事,恐這慈悲心是假,怕冤鬼半夜找他是真,此人心狠手辣著實不好對付。 姚 文財叫人送了五十兩銀子過來,交到保長手里,去安置二賴子哥倆的后事不提,且說懷清,案子結還在通判衙門待著做什么,家里還有好些事兒沒收拾呢,剛要走, 就見后頭蹬蹬跑進來一個小丫頭,瞧打扮像是內宅里伺候的,神色頗慌張,進來也顧不上在大堂就道:“老爺您快去瞧瞧老夫人,燒的人都迷了,夫人哪兒著急呢, 叫奴婢來請老爺回去。” 葛連升一聽,哪還顧得上什么,抬腳要往后頭去,走了兩步,方想起姚文財跟懷清還在,住了腳臉色有些為難。 姚文財道:“老太太的病要緊,大人快去吧,改日姚某在登門探望。”撂下話一拱手走了。 葛連升看向懷清,懷清道:“在下略通岐黃,可否跟大人去瞧瞧老夫人的病。” 葛連升愣了一下,方想起是聽說張懷濟的妹子是南陽的神醫,雖他不信,可人家既提出來,也不好拒絕,便道:“如此,偏勞姑娘了。” 懷清跟著葛連升進了通判府后院,剛一進屋,葛夫人便迎上來:“剛請了郎中來,是保和堂的黃神醫。” 葛連升一皺眉道:“怎不去慶福堂?” 葛夫人道:“這些天慶福堂的郎中來了多少了,婆婆的病可一點兒沒見好,倒是聽說保和堂的黃神醫瞧脈好,這才請了來。” 一眼看見后頭的懷清,不免有些疑惑:“這位是……” 葛連升道:“這是知府府的張姑娘,來瞧瞧娘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