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這一晃有幾年不見了,真有些認不得了,以至于懷清進來半天,李曼娘方反應過來,叫了聲,懷清meimei,目光卻陌生而疏離。 李曼娘暗暗打量眼前的懷清,記憶中懷濟的妹子是個黑瘦的丫頭,性子悶,也不愛說話,常常尋個地兒一坐就是大半天,而眼前這位卻相當漂亮,皮膚白皙,皓齒明眸,且穿的也算體面,舉手投足大方得體,挑不出絲毫不妥。 曼娘養在深閨后宅,李文山一心想拿這個閨女攀附高枝,生怕她心里還惦記著張懷濟,壞了自己的事兒,故此外頭的事兒,一概不許人傳到后宅來,當初退親,也是讓她娘過來說的。 她娘道:“張懷濟父母早亡,家無恒產,即便得中,當了那么個芝麻綠豆的小官,俸祿微薄,還有個性格古怪的妹子,我兒嫁過去,可有苦日子過了,你爹的性子 你是知道的,別想著娘家周濟,只你嫁過去,便是餓死,你爹也不會伸伸手,我兒如今不小了,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這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咱家是半道上 發的家,窮日子你是知道的,你自己想想,還能不能過那樣的窮日子,若能,娘也不攔著,由得你嫁那張懷濟,以后好歹都是你自己的命,若想通了,依著娘,倒不 如把親事退了,讓你爹另選個妥帖的人家。” 李曼娘先開頭還惦記著跟張懷濟的情分,卻聽她娘一說,自己琢磨了幾日,想起小時的苦日子,再看看如今使奴差婢的生活,終是應了退親之事。 這些內情懷清雖不知,可一進來見李曼娘的神色,也大略猜出來了,自己哥哥便不是單相思,這李曼娘也沒把哥哥當成非嫁之人不可,郎有情,妾無意,這婚事一拍兩散正恰好,只不過,她既然來了,卻還要探一探方好。 想到此,懷清道:“聞聽曼娘jiejie大喜,懷清特來給曼娘jiejie道喜,jiejie莫嫌meimei莽撞才是。” 幾句話說的曼娘心里越發疑惑,雖說兩家有交情,可自大張懷濟爹娘死了,便不大走動了,到后來退親之后,更該避嫌才是,張懷清這時候來道喜,已是不妥,爹爹還讓自己見她,便更古怪。 卻忽想起舊年間,自己讓丫頭給張懷濟送去的那塊帕子,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非張懷濟讓他meimei前來,是想用那塊帕子要挾,這事兒若傳出去,自己的名聲毀了不說,若傳到周家耳朵里,更不得了。 想到此,李曼娘真是悔不當初,那時只當自己一定會嫁給張懷濟了,一時沖動,讓丫頭給他送去了一方帕子,卻不想成了把柄,越想心里越忐忑,揮手讓丫頭下 去,才開口道:“咱們女子自然要緊守著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是本份,當初兩家定親是遵父之言,后來退婚亦是,由不得我做主,如今父親把我許了 汝州府周家,從此后,曼娘生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前塵舊事,曼娘也應盡數忘卻才是,meimei可知jiejie的意思嗎?” 懷清臉色微沉,暗道,自己今兒真是不該來,這李曼娘是一心要嫁周家,恐怕心里還會以為自己來是要挾她的也未可知,這樣的女子配不上她哥,也不配當她的嫂子。 想到此,懷清蹭一下站起來道:“曼娘jiejie的意思,懷清明白了,這就回去跟哥哥說清楚。”說著邁步要走,李曼娘卻站起來道:“meimei且慢行一步,曼娘還有一事,……” 懷清轉身看著她,李曼娘咬了咬唇道:“當年曼娘遺失了一方帕子,想咱們兩家常來常往,曼娘疑惑落在你家了也未可知。” 懷清暗道真是夠絕的啊,這是一點兒念想都不留了,如此無情無義的女子,真不愧是李文山的親閨女。 想到此,懷清冷笑一聲道:“jiejie只管放心,meimei家去仔細尋來,若尋見了,自會使人給jiejie送來,一方沒人要的舊帕子,留著也沒用,告辭。”一甩簾子走了。 ☆、第19章 懷清出了李府,正撞上來尋她的懷濟,李福如今看見懷濟可再不敢輕視,老老實實躬身道:“張大人您來了,呵呵……” 張懷濟 根本看都沒看李福,急忙上前扶著懷清,上下端詳幾遍道:“你這丫頭怎如此的急性,這大晚上的就跑了出來,真要有個閃失,你讓哥怎么好?”說著嘆口氣道: “其實哥早就撂下了,只不過剛又有些糊涂上來,這會兒想明白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別人跟哥再無干系,從此后,就咱們兄妹倆相依為命。” 懷清定定看著懷濟半晌道:“哥當真想開了?” 懷濟點點頭:“想開了,當真想開了,對哥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親妹子更重要的了。” 懷濟幾句話說的懷清眼眶有些潮潤,眨了眨眼道:“哥放心,我一定給哥哥尋一個才德兼備的佳人當我嫂子。” 懷濟忍不住嗤一聲笑了:“傻丫頭,哥還用你找……” 李福在后頭瞧著兄妹倆旁若無人的說梯己話,是走也是,留也不是,別提多尷尬了,心說,這倆祖宗有多少話不能家去說,非在大街上,難道不怕冷。 懷濟伸手揉了揉懷清的頭發,低聲道:“家去吧,哥在廟門口給你捏了倆面人,剛忘了拿出來,是孫猴子,捏的活靈活現的,擺在你床頭瞧著玩。” 懷清道:“真的,太好了,那咱們趕緊家去。” 李福終于等到這一刻,眼淚都快下來了,忙躬身道:“張大人,懷清姑娘慢走。” 懷清卻停住身形,回身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李福心里咯噔一下,心說,這位姑奶奶莫不是又要找事兒。 懷清轉回頭來把手伸到他哥眼前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今日多煩憂,哥,當斷則斷才是真男兒。” 懷濟目光一肅,嘆道:“哥哥恬為長兄,卻還不如小妹心胸闊達,愧煞愚兄了。”說著從懷里尋出那方帕子,放到懷清手中。 懷清點了點頭,心里知道,這一刻他哥才算徹底放下了,一甩手把帕子丟在李福懷里道:“我們兄妹祝你家小姐跟周少爺百年和好幸福美滿。”撂下話轉身去了。 李福愣了愣,忙接住那帕子在門燈下瞧了瞧,這一瞧,不禁哎呦一聲,心道,我的娘唉,原來還有這么檔子事兒呢,虧了張懷濟厚道,若記著前仇,把這帕子往周半城跟前一送,或者把事兒宣揚出去,這人可丟大了,不僅周家的親事得黃了,估摸往后他們家小姐也甭想尋好人家了。 忙把帕子攥在手里,琢磨這帕子得趕緊給夫人銷毀,這可是個把柄,轉過身三步兩步跑進府去了。 懷濟后來得逢好姻緣,想起今日之事,不禁唏噓,若此時跟李家的婚事不退,也沒有后來的好姻緣了,這才是姻緣天定。 此是后話暫且不表,且說如今,兄妹倆守著過了除夕,葉府彌月之喜是正月初三,兄妹倆一起到的葉府,小廝引著葉安去了前廳,懷清跟著張婆子到了后頭女眷席上。 來 賀喜的女眷正陪著老太君說話兒呢,冷不丁見來了個生臉兒的小丫頭,均愣了一下,心里暗暗忖度,這是誰,瞧年紀也就十三四,衣裳打扮雖不寒摻,卻也不像個世 族家的千金小姐,若說是葉府親戚家的女孩兒,也不該這個樣兒,況,即便親戚,也沒說勞動張婆子親自去外頭接人的。今兒來的這些,旁人還罷了,卻有定南侯的 夫人,此時也暗暗納悶。 老太君卻不理會眾人的目光,向懷清招了招手:“懷清丫頭過來我這兒。” 懷清走過去,到近前蹲身一禮道:“懷清這給老太君道喜了。” 老太君拉著她的手笑道:“若沒你這丫頭,葉府何來今日之喜。”說著跟眾人道:“瞧我這新認下的孫女可好?” 眾人一聽,忙交口稱贊,老太太喜不自勝,拉著懷清的手一一引見眾人,到了定南侯夫人跟前,老太太特意跟懷清道:“這是親家夫人。” 懷清便知這位雖是定南侯夫人,卻不是葉夫人的親娘,不免嘆息,葉夫人生孩子,自己的親生娘不能來,卻來了個大娘,即便名份上的母女,也并非親生,哪會真心疼惜女兒,不過面兒上的事,支應過去罷了。 女人生孩子是生死大劫,尤其葉夫人,更是九死一生,好容易活過來了,怎會不想見自己的親娘,卻被禮教規矩束縛著想見的見不著,不想見的倒天天在眼前晃,懷清想想都替葉夫人郁悶。 不過這個也不干自己的事兒,蹲身一福道:“夫人萬福。” 不想卻給定南侯府人抓住手,上下端詳一遭道:“好體面個模樣兒,怪不得老太君從剛就念著,今兒不知你來,也未準備禮,這只鐲子便當見面禮吧。”說著不等懷清推辭,已把自己腕子上那只翡翠鐲子腿下來,戴在了懷清的手腕子上 。 懷清忙推辭:“這如何使得。” 定南侯府人道:“尋常東西,不值什么,你平常戴著玩吧。” 老太君道:“長者賜,不能辭,夫人一片心意,拿著吧,真要過意不去,一會兒給夫人瞧瞧脈。” 定南候夫人道:“可不是,聽說你治好了老太君的咳疾,我這兒便動了心思。” 懷清先謝了定南侯府夫人,端詳夫人一會兒道:“夫人可是患有偏頭風嗎?” 眾 人齊愕,均看向夫人,見她面有驚色,便知給這丫頭說準了,夫人尚未回過神,倒是她身后的婆子道:“我們夫人這偏頭風有十幾年了,不說太醫院的太醫,便各處 里的郎中也不知來了多少 ,我們夫人吃下的藥,零零總總加起來都能堆成山了,可就沒一個見效的,單為這個癥候可沒少折騰,那些郎中來了,號了脈還要問飲食起臥,好不啰嗦,末了,也 未治好,怎姑娘沒號脈就知道了?” 懷清道:“望聞問切,這望在頭一個,切在最后,可見望診比號脈重要的多,之所以知道夫人的病癥,是見夫人眼里微赤,醫書云,頭風多于赤眼相表里,而夫人一目微赤,多發于偏頭風,故此一望而知。” 定 南侯夫人看向老太君道:“說句不怕老太君惱的話,昨兒老太君說您老的咳疾給這丫頭去了根兒,我還有些不信呢,想那些名醫莫不是行醫數十年,年紀一大把,都 沒說藥到病除,這么一個才十幾的丫頭,便自打娘胎里頭學,也沒學幾年,天分再高,還能比的上太醫院的太醫不成,不想竟是真的,看來這醫術不分年紀大小,這 丫頭倒真是個神醫。” 老太君頓覺臉上有光,老太君活了這么的年紀,年輕時受過些罪,可后來都是榮華富貴的人上人,皇上眷顧,兒子爭氣,老太君前些年日子過得風光非常,卻到了底下這輩兒有些不順。 兒 子是爭氣,可就是生不出個繼承香火的孫子來,兩個孫女都是庶出還罷了,一個跛足,長年累月悶在屋子里不出門,一個年紀幼小,怯怯懦懦的小家子氣,平常日子 還罷,若趕上像今兒這樣的內眷相聚,按理說,兩個孫女該著出來見見客,卻一個也拿不出手,久而久之,各家都知葉府兩位姑娘境況,只怕觸著老太君的霉頭,來 便來了,沒有一個敢問葉府兩位姑娘的。 偏這些人越如此,老太君心里越過不去,便憋了一口悶氣在心里,不想今兒忽就暢快起來,老太君心誠,把懷清當成親孫女,真不是說說便罷的,菩薩前許下的愿,如何能不作數,故此,老太君真把懷清當成孫女看待了。 懷清露了臉,老太君深覺與有榮焉,心說,你們平常暗地里都說我葉府后繼無人,今兒讓你們好好瞧瞧我孫女的本事。 想著,便道:“懷清丫頭既瞧出病,快開個方子,去了夫人的病根兒才是。” 定南侯府人也忙道:“對,對,這個毛病可折騰多少年了,若姑娘給我治好了,阿彌陀佛,我可松快松快吧,快拿筆墨來讓姑娘寫方子。” 丫 頭應一聲,不一會兒備下文房四寶,懷清略忖度片刻,提筆寫了一方,丫頭遞了過去,定南侯夫人接了一瞧,先不說方子如何,就這一筆字也著實難得,再瞧方子卻 甚簡單,南星,半夏,白芷三味等末,搗爛生姜,蔥頭為餅,不止方子簡單,這用法也古怪,不服,不吹,不熏,只貼太陽,一夕可愈。 定南侯夫人不免心疑,卻聽懷清道:“夫人別瞧這方子簡單,卻是絕妙古方,南星祛風,半夏燥濕,白芷止痛,三味配伍,貼于太陽之上,藥氣從表入里,直達病癥,夫人可先使人照著方子治好藥餅,待病發時貼與太陽,可見奇效。“ 定南侯夫人不覺看了懷清一眼,心道好聰明的丫頭,想必猜到自己的心思,怕自己不信,故此詳細解說了每一味藥的用處,她這般一說,倒真是對癥的,伸手遞給婆子道:“好生收起來。” 拉著懷清的手道:“何日你得空了也去京城玩玩,我們府里可比葉府熱鬧,有幾個你這般大的女孩兒呢。” 老太太道:“這就別想了,她哥年后要去南陽上任,我前兒跟她說,別跟著她哥去了,就留在我跟前也一樣,非去受那個顛簸之苦做什么,可這丫頭惦記著她哥,死活要跟去,留也留不住。” 懷清道:“我哥還未娶嫂嫂,若我再不跟去,恐我哥飯都吃不上了。” 一句話說的眾人笑了起來,老太君嘆口氣道:“去便去吧,橫豎也不遠,你哥剛去,人生地不熟的,跟前是得有個人,等你哥哪兒安置妥當,我再使人去接你回來也一樣。” 懷清道:“到時不用老太君去接,我自己就跑回來了。” ☆、第20章 這里正說著,外頭婆子道:“夫人抱著哥兒來了。”說話兒暖簾打起,葉夫人抱著孩子進來,后頭跟著寶哥的奶娘,進來把孩子交給奶娘,先給老太君見禮,然后是定南侯夫人。 老太君道:“雖滿了月,身子還弱著呢,最怕著寒,讓奶娘抱著哥過來就是了,你還折騰一趟做什么,誰還挑你的理兒不成。” 葉夫人道:“今兒各府的親眷大老遠的都來賀喜,兒媳不出來支應著已是老太君體恤,若連面都不露,著實失禮。” 定南候夫人點點頭:“倒是這個理兒。” 葉夫人看向懷清:“這是懷清姑娘吧。” 別 看這一個月,懷清常來葉府走動,葉夫人卻是第一回見,故此頗為好奇,雖聽若瑤說葉夫人是葉之春續弦進來的,卻也沒想到如此年輕,想葉大人已近不惑,這位葉 夫人卻風華正茂,瞧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又是定南侯府的貴女,竟給葉之春當了續弦夫人,可見葉府圣眷正隆。 年紀雖不大,倒真穩重氣派,至少在這么多內眷當中,絕對壓得住場子,可見本事,懷清蹲身:“懷清給夫人道喜。” 葉夫人卻沖她笑了笑:“咱們一家子,就不用這樣虛客氣了,說起來,我當謝你才是。”話未說明,懷清也知,她說的是難產的事兒,雖那全歸補血湯是自己告訴哥哥的,外人只當是哥哥開的,也正因此,葉大人才抬舉了哥哥。 葉府的人卻知道底細,故此葉夫人不好明謝,便提了這么一句,懷清道:“夫人客氣了。” 老太君道:“是該謝懷清丫頭,虧得丫頭指點,寶哥這些日子,都沒鬧病,瞧這歡實的,兩只眼睛滴溜溜轉著,都是故事兒,來,讓你懷清丫頭抱抱。” 說 著把孩子交給奶娘,奶娘得了話,一轉手,就放在了懷清懷里,懷清嚇的忙伸手接住,卻哪兒抱過孩子啊,偏這小家伙軟綿綿仿佛沒有骨頭一般,懷清只怕摔了他, 又怕自己不小心折了他的胳膊腿兒的,捧著孩子跟捧著個炮彈似的,一臉緊張,額頭的細汗都滲出來了,一眼不錯的盯著小家伙,就怕摔了。 這滿了月小家伙也長開了,比上回見漂亮許多,白白胖胖的一張小臉上,睜著兩只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好奇的盯著自己,盯了一會兒,忽然裂開嘴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 眾人一愣,笑了起來,老太君道:“可見咱們寶哥喜歡懷清丫頭。”見懷清那緊張的樣兒,又不覺好笑,讓奶娘接了過去,打趣道:“剛給親家夫人開方治病的時候,那個從容勁兒怎半點不見,讓你抱一會兒寶哥,嚇得汗都出來了。” 定南侯夫人道:“老太君這話可說的,懷清丫頭才多大,哪抱過孩子啊,等趕明兒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會了,這會兒可早著呢。” 一句話說的懷清不覺臉熱,葉夫人道:“剛我在外頭碰上葉兒那丫頭探頭探腦的在腰子門那邊兒立著,問她做什么,吱吱嗚嗚的也不說,瞧著倒像是等誰。”說著瞟了懷清一眼。 老太君道:“倒把這茬忘了,想這幾日不見,瑤兒不定攢了多少話要說呢,懷清丫頭你也別在這兒支應著了,去瑤兒哪兒吧。”說著就讓張婆子送懷清過去。 葉夫人卻道:“正巧哥也該睡了,我跟懷清一道去吧。” 老太君道:“如此也好。” 懷清這才跟著葉夫人出了老太君的院子,沿著抄手游廊過去,到了腰子門邊兒上,果然看見了葉兒。 葉夫人停住腳,拉著懷清的手道:“剛屋里人多,不好說話兒,生寶哥那會兒,九死一生,若沒有你救命,也沒我們母子了,這份救命之恩,我心里記著呢。” 懷清道:“救死扶傷是醫者本份,夫人不必如此掛懷。” 葉夫人道:“你也不必跟我客氣,我之所以尋這個機會,是有兩句話要說與你,你哥要去的南陽縣雖小,卻并不荒僻,說不荒僻是因出了不少人物,旁的且不說,邱閣老便是南陽縣人氏,如今年事已高,皇上準了告老的折子,想來不日便回南陽養老。” 懷真哪有不知葉夫人說這些的意思,是告訴自己邱閣老這尊佛爺,最好別得罪,得罪了恐有大麻煩,忙道:“多謝夫人提點。” 葉夫人點點頭:“怪道老太君常說你聰明,倒真是一點既透,雖如此說,官場上的事也難說,有時我不犯人,人卻要犯我,真到那時候,跟你哥說,不用怕,只行得正,立的正,便打到萬歲爺哪兒,也要說過理字。” 一句話說的懷清忍不住想笑,剛還說葉夫人沉穩得體,氣場足,倒沒想到是這么個性子,綿里藏針,瞧著雖軟,可該硬的時候,絕不會掉鏈子,懷清明白,葉夫人這是變相的告訴自己,只要占著一個理字,她哥在南陽縣怎么折騰都有葉府撐著。 想自己兄妹跟葉府非親非故,葉大人抬舉了哥哥,這情就算還了,可葉夫人這句話說出來,真是沒把他們兄妹當外人,想著這些,懷清心里感動莫名,想起什么,跟葉夫人道:“夫人這次難產,多因養胎所致,緊張肚子里的孩子,怕出閃失,精心養胎,以至胎兒過大,多發難產。” 葉夫人一愣:“莫非不應精心嗎?” 懷清道:“精心是該精心,卻該適當運動,飲食有度,方是正確的養胎之法,雖不見得萬無一失,卻大大減少了難產的概率,若夫人日后再有孕,切記少躺多動。” 葉夫人道:“我記下了。”見那邊葉兒著急的樣兒,不禁道:“快去吧,再拉著你說話兒,那丫頭該急出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