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她哥這人沒什么心機,心里有什么,臉上立馬就顯了出來,這會兒的表情,想來是遇上為難事了。 兄妹倆進了屋,懷清讓甘草端了茶來遞給她哥,試探的道:“今兒是臘月二十八,想來廟里熱鬧吧。” “嗯,熱鬧,都是趕著去上廟的。”懷濟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 懷清端詳著他的臉色:“哥,怎這般神色,莫不是病了,我給哥瞧瞧。”說著要給他哥號脈,懷濟忙道:“哥沒病,今兒早上出門的時候,你囑咐哥早些回來,哥記著呢,跟陳大人逛了半天,在廟里用了素齋,就趕著家來了,路過西長街濟生堂門口,卻給李文山叫住……” 說到這兒欲言又止,懷清這才明白過來,不用說,指定是今兒早上自己救石頭爺爺的引出來的,李文山便拿不準他們兄妹來跟葉府的關系,也大約知道他哥哥翻身 了,再不是他李家瞧不上的驛丞,李文山最善投機,有這樣的事兒,自然不會放過,更何況,他跟汝州的周家的親事沒成,于是又開始打他哥的主意了。 這事兒還真有些麻煩,李文山倒不難對付,親事早退了,只要他哥哥不想娶,李文山再蹦噠也沒用,懷清顧慮的是他哥跟那位李家姑娘,到底是情投意合被李文山 棒打鴛鴦,還是根本就沒意思,只是有個訂親的名頭,若是前者,李文山這改了口,倒算成全了哥哥,若是后者,就一拍兩散的好。 想到此,懷清便道:“哥,你中意李家jiejie嗎?” 一句話問的懷濟臉都紅了,半晌方低聲道:“曼娘滿月的時候,爹帶著我去了李家,李家嬸子把曼娘抱過來讓我看,我好奇的看了一眼,不想她就沖我咯咯的笑了 起來,周圍的鄉親都說是媳婦兒見了相公才笑的那么高興,當時哥才五歲,知道什么,也跟著傻笑,后來曼娘一天天大了,能跑會跳,常偷著跑到咱家來找我玩,纏 著我給她說故事,再后來,鄧州城開了濟生堂,李家就搬到了鄧州城來,臨走的時候,曼娘讓她的丫頭給我送個一塊帕子,后來的事兒meimei就知道了。” 懷清不禁愣住了,倒沒想到,他哥跟李家姑娘還有這么多牽扯,這簡直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愛情故事啊,若不是李文山棒打鴛鴦,估摸自己早有嫂子了。 也不用再問他哥樂不樂意了,就憑那塊帕子,就知道他哥的心里想著那李曼娘呢,那塊帕子自己見過多次,他哥當寶貝似的藏在懷里,只有洗澡的時候,才舍得拿 出來放到枕頭底下,懷清好奇,趁著他哥洗澡,偷著看過,見是一方舊帕子,大為失望,只不過仍記得那帕子角繡著一個曼字,今兒才知道,那個曼字正是李家姑娘 的閨名。 如此說來,自己早上著實不該讓甘草潑那一盆水,說不準真成了自己嫂子呢,依著懷清,是不希望哥哥跟李家有什么牽扯的,就沖李文成這個見利忘義的老丈人,就算成了,以后不定有多大的麻煩呢。 可那李曼娘是哥哥的心上人,以前是給李文山棒打鴛鴦了,如今既有機會破鏡重圓,自己要是攔著,還真有些說不過去。 想到此,開口道:“李文山找哥哥做什么?” 懷濟道:“說起來也沒什么,就是問了葉府的事,又問你去葉府做什么?” “哥哥怎么說的?” 懷濟道:“葉夫人難產之事,不好四處宣揚,便只說你給老太太瞧病,又問了南陽縣的事,我只說有個同榜的年兄幫了忙。” 懷清點點頭道:“哥想娶李家jiejie嗎?” 懷濟苦笑一聲道:“親事早退了,當時哥哥也立下了字據,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哪還敢奢望娶曼娘進門,只嘆此生無緣吧。” 懷清道:“哥哥若想娶,卻也不難。” 懷濟急切的道:“怎么個不難?” 懷清笑了:“哥怎么糊涂了,李文山之所以悔婚,就是覺得哥哥沒前程,哥哥只需跟李文山說葉府大小姐跟我情同姐妹,李文山知道有葉府這個門路,自然會把閨女嫁給哥哥。” 懷濟眼睛一亮:“那哥這就去。”說著站來就走,等懷清反應過來,人已經出去了,懷清不禁搖頭失笑,可見哥哥心里多喜歡李曼娘了。 有了這檔子事兒,自己就得重新計劃,涉及哥哥娶媳婦兒的事兒,不能潦草,婚事自然不能跑南陽縣辦,若在這鄧州府也不難,把桑園村的老宅收拾收拾當成新 房,也能支應過去,反正過了年就得去南陽縣了,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李曼娘嫁給哥哥就是張家門的人,自然要跟著哥哥走。 只不過這古代的婚禮怎么辦,自己還真不知道,要不明兒把張婆子請來問問,懷清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就等著她哥回來商量呢。 她哥走的匆忙,回來的也快,天剛暗下來就回來了,懷清剛要跟他商量,卻見他失魂落魄,出去一趟,竟仿佛丟了魂一般,不禁大驚,拉著坐在炕上問:“這是怎么了?” 他哥只搖頭苦笑,一句話不說,懷清急得不行,索性出去問陳皮,陳皮塔拉這腦袋道:“快別提了,李家真不是個東西,下午的時候拉著爺問東問西的,掃聽了一 溜夠,剛我跟著爺去李家,連大門都沒進去,李文山根本不露面,讓管家出來跟爺說,兩家早就退了親,再來往走動,別人見了好說不好聽,讓爺以后不要登門了, 還說,他們家小姐已許了汝州府周半城家的少爺,明兒過定,年后擇吉日便迎娶,從此后就是周家的少奶奶,跟咱們家再沒干系。” 幾句話說的懷清怒火中燒,抬腿就往外走,甘草瞪了陳皮一眼,忙拿斗篷追了出去。 李家是門面三間到底四進的院子,前頭臨著西長街起了門樓子,開藥鋪,后頭三進是李家的后宅,側面胡同里開了側門,后宅里進出大都走這個門。 懷清走到李家側門前,甘草方追上,忙把斗篷給懷清披上道:“姑娘這是做什么,回頭凍病了怎么好……” 懷清攔住她的話道:“上去叫門……” ☆、第17章 “姑娘……”甘草看了眼李家大門,猶疑的道:“這不好吧。” 懷清看向她:“你是讓我自己上去叫門不成。” 甘草急忙道:“奴婢就去。”說著快步過去叫門,不大會兒,門從里頭開了一扇,出來一個十三四的小子,目光在甘草身上兜了一圈道:“你要是瞧病,這會兒可晚了,前頭的鋪子關了,明兒請早吧。” 甘草看了懷清一眼,懷清道:“不瞧病,我要見你們家小姐。” “見我們家小姐?”小廝上下打量懷清一遭,見懷清衣裳打扮不像個尋常丫頭,卻也不像富貴人家的小姐,見過哪個富貴人家小姐,這般時候車轎不坐,就帶著個丫頭出來溜達的,心里納悶,卻也不敢冒失,問道:“姑娘是?” 懷清道:“我哥哥是張懷濟。” 一說張懷濟,小廝叱一聲樂了,嘴一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咱們驛丞大人的妹子,莫不是給你哥拔份來了,也不想想,就他一個小小的驛丞,哪配得上我們李 家的小姐啊,不妨跟你說,我們家小姐已經許配了汝州府的周家,周家知道嗎,就是周半城,家里的銀子都堆成了山,我們小姐嫁過去吃香喝辣,榮華富貴,一輩子 都享用不盡,讓你哥消停的去當他的芝麻官兒吧,就別癩蝦麻想吃天鵝rou了,趕緊走,府里今兒有貴客臨門,擋了貴客的道兒,你可吃罪不起,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 啊……” 真是小人處處有,李家特別多,懷清給這幾句話氣樂了,往前一步道:“姑娘還就不信邪,今兒倒是見識見識,你怎么不客氣,狗仗人勢,也得好好看看你主子有沒有勢再說,我哥的驛丞再小,也是朝廷命官,還輪不到你一個奴才論長短。” 那小廝給懷清幾句話噎住,惱恨起來道:“喲呵,還真當自己是官家小姐了,官兒不大,這架子倒不小,你可知今天何人要來我們李府?” 懷清冷哼一聲道:“就是圣駕在里頭,姑娘也不怕。” 小廝咬咬牙:“行,你嘴硬,我沒功夫跟你著扯皮,快走,你走不?”說著真個伸手來推懷清。 甘草不干了,一側身擋在懷清跟前,一叉腰道:“憑你也敢跟我們姑娘動手,好大的狗膽,看我不扇死你,一伸手抓住小廝的脖領子,掄起胳膊左右開弓,啪啪啪打了得有七八下不止。 那小廝是管家的親外甥,讓管家弄到府里頭守門,jian懶饞滑,平常竟躲懶了,哪干過什么活,根本沒力氣,甘草卻是大小活兒都拿得起來,別的不說,這力氣比男 人都大,抓住這小子,他連動都動不了,結結實實挨了七八個嘴巴,直打的眼冒金星,一張臉頓時腫成了豬頭,甘草一松開,踉蹌幾步噗通栽在地上,捂著臉直哎 呦。 這鬧得不可開交,里頭李文山得信兒出來,后頭跟著管家李福,那管家一眼看見懷清甘草,再看看地上捂著臉直哎呦的外甥,琢磨今 兒早上給潑的那身冷水,回來灌了兩碗姜湯,在被窩里捂了半天才緩過來,這晚上又上門來打他的外甥,新仇舊恨上來,咬著牙道:“好啊,跑我們府上鬧來了,當 我們李府是什么地兒了,由得你倆個撒潑,還不來人,把這兩個丫頭綁了送到衙門里去,看她老不老實” 李文山一皺眉暗道,雖張懷濟的官不大,可這丫頭跟葉府好歹有些干系,真要是動了這丫頭,也真怕惹禍上身。 之前還說跟周家的親事不成,把曼娘嫁給張懷濟也是條道兒,好歹張懷濟升了個七品,不想下半晌兒周家就來了話兒,應下了婚事。 張懷濟這個七品官跟周半城怎么比,周家雖無官無職,卻是豪富之族,跟朝中多少官員都有來往,尤其跟汝州知府陳延更更是相交甚篤,這回葉府少爺的彌月之 喜,周家老爺就跟著陳知府來了,只不過住在官驛里,張懷濟又是驛丞,自己不好前去,也琢磨周半城既來了鄧州,也沒給話,親事八成是黃了,不想卻有此驚喜。 自己接著信兒順勢就請周半城來府中赴宴,這等了大半天,沒等到周半城,倒先來了張懷濟,李文山這會兒是真后悔下午攔住張懷濟,要早知道周家能應了親事, 哪有這事兒啊,只怕周半城來了正撞上張懷濟要壞事,忙讓管家三兩句把張懷濟給趕走了,不想張懷濟是走了,他妹子又來了,真正晦氣。 偏這丫頭不比她哥,常在葉府走動,真要是使個壞,絕對夠自己喝一壺的,且這丫頭的性子,自己今兒早上是見識了的,是個不怕事兒的主,真要是鬧起來,一會兒周半城來了,提起張家的親事卻不妥。 想到此,李文山抬手攔住管家,掛上一個虛偽的笑道:“說起來咱們兩家也算鄉里鄉親的,你叫我一聲叔叔,我也得應著,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弄的這么急赤白臉的,倒傷了情分。” 懷清卻不領情,哼了一聲道:“若不是你李家強逼著退親,我哥還該叫你一聲老泰山呢,這時候還說這些,你不覺得牙磣,我聽著還別扭呢,就別說這些沒用了的,我今兒來也不是為了找你的,我是來見曼娘jiejie的。” 李文山不想她如此不給面子,那話一句一句說出來比刀子還利,頓時臉色不大好看,見那邊兒仿似周半城的轎子來了,心里一急,也不想再跟她廢話,臉色一沉道:“曼娘身上不好,病了好些日子了,不能見客,姑娘請回吧。” 懷清卻笑了:“病了正好,旁的不敢說,醫術上我還說的過去,我給曼娘jiejie瞧瞧,開上一劑藥,管飽藥到病除。” 李文山不想她如此難纏,耐心用盡,沒好氣的道:“不勞動你,我濟生堂有的是大夫,今兒李府有貴客,識相的避到一邊兒,若沖撞了貴客,便你哥哥也吃罪不起。”說著緊走幾步迎了過去。 甘草偷著扯了扯懷清的衣袖,小聲道:“姑娘,要不咱回吧,這李老頭哪會讓你見他閨女呢。” 懷清道:“且等等。” 周半城老遠就聽見李家門前吵吵嚷嚷的,心里不免有些不舒坦,本來不想跟李家做這門親,卻請道士合了八字,只李曼娘的八字跟少宗匹配,思來想去,也就勉強 應了這門親事,本就應的勉強,來赴宴也不過是抹不開面子,好歹算親家,在鄧州府住了這么些日子不來李家,著實說不過去。 卻又瞧不 上李文山那副見錢眼看的嘴臉,才拖著晚到了半個時辰,就是想李文山明白,自己之所以應下這門親,是她閨女的八字跟少宗匹配,跟他李家半分關系沒有,別仗著 親家的身份,獅子大張口的要彩禮,他周半城是有錢,可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得花到有用的地兒,他李家一個閨女,在自己眼里也就是個沖喜的丫頭。 雖這么著,琢磨自己賞臉來了,李文山怎么不得遠接高迎的,誰想倒在門口吵吵起來,這是要掃他周半城的面子啊,想著臉色自是不大好看,見了李文山也沒好臉兒,略掃了一眼,不涼不熱的道:“你這府門前倒真熱鬧啊。” 李文山忙低頭哈腰的道:“一個沒規矩的丫頭罷了,別攪了親家的興致才是,酒宴早已齊備,親家里頭請。” 周半城這才抬腳,剛邁了兩步,卻一瞥眼瞧見了甘草,愣了一下,隨丟開李文山走了過去,一張肥嘟嘟的臉也換上了笑容,到了甘草跟前道:“這不是張大人府上的甘草嗎,這大晚上怪冷的,怎在外頭站著?”說著目光落在懷清身上,眼睛一亮:“這位莫不是……” 甘草道:“這是我們家姑娘。” 周半城的笑容更燦爛了起來,微微欠身道:“原來是張小姐,在下周通,今兒還跟懷濟老弟逛了城外的山寺,延更兄本說晚上在福來樓吃酒,懷濟老弟惦記家里,不好勉強,這才罷了,不想卻在這兒見到了小姐,造化造化,不知小姐來李家是?” 懷清沒說話,只輕飄飄的看了李文山一眼,李文山這會兒方回過神來,看懷清的目光真有些驚恐,想周半城什么人,毫不夸張的說,別說張懷濟如今還是個小小的 驛丞,就算汝州知府陳延也跟周半城兄弟想稱,即便張懷濟升了個芝麻綠豆的七品縣令,也入不了周半城的眼啊,何至于周半城對這丫頭如此做小伏低,莫不是張家 真跟葉府攀上了什么關系不成,不然,堂堂周半城何至于如此。 想到剛才自己那幾句不客氣的話,不禁冷汗淋漓,又怕懷清說出兩家之前定親的事,如今自己已然應下周家的親事,便箭在弦上萬萬更改不得,即使張懷濟靠上葉府,這周半城自己也得罪不起,如今的境況只能瞞著周半城,把曼娘嫁過去再說。 至于張懷濟,反正早已退親,張懷濟還親自寫了退親文書,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便到了哪兒,李家也能占住理兒。 想到此,忙上前道:“我李家原住在桑園村,跟張家隔鄰,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懷清侄女兒跟小女年齡相若,便常走動,聽聞小女身體有恙,懷清侄女兒過府探視,不想正遇上親家,倒真是巧的很,巧的很啊。”說著臉色一沉喝道:“李福你個沒眼色的東西,還不請姑娘進府……” ☆、第18章 李福忙道:“懷清姑娘里頭請,我們家小姐正候著姑娘呢。” 懷清卻沒動,掃了李文山一眼道:“我只當你李家的門檻高不可攀了呢。” 李文山呵呵笑了兩聲:“侄女兒說笑了,說笑了。”說著瞪了李福一眼,李福身子躬低了八度,抬手抹了把汗道:“姑娘,請。” 懷清回身道:“常聽人提起周員外,說周員外輕財好施,乃汝州府第一善人,今日得見,實乃幸事,年后哥哥即南陽上任,到時還望周員外多多幫忙。” 這頂高帽戴的周半城舒坦之極,暗道,怪不得葉府的老太君都如此看重這張家的丫頭,不說一身醫術,就這說話的水準也高啊。 想他周半城家資豐厚,莫說商場的人見了他要點頭哈腰,就是當官的一樣要高看一眼,奉承話兒聽得耳朵都起糨子了,可張懷清這幾句,周半城自己都覺得,這個 汝州府第一善人的名頭跟自己實在相襯,明明知道這丫頭是替她哥拉攏自己,可這話就能扎進他的心里去,比起不大通世情的張懷濟,這個丫頭,著實厲害。 其實不用她說,就憑張懷濟靠上葉府這棵大樹,往后自己也得跟張懷濟多親近,俗話說官商,官商,他們做買賣的只有跟當官的打好關系,才能賺著銀子,這是一條鐵律。 更何況,不看張懷濟的本事,就看他這個聰明的妹子,也能預想張懷濟的仕途,必然一路順暢,自己如今送個人情,將來必然不虧。 想到此,周半城笑道:“不敢當姑娘謬贊,身為汝州府的人,又在汝州府發的家,當知飲水思源,回報百姓也是應當應份,說起來,我周家的祖墳正在南陽縣,我可是地道的南陽人,只要懷濟老弟招呼一聲,我周半城就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懷清這里先替哥哥謝過周員外了,周員外不虧汝州第一善人。”說著蹲身一福,這才轉身進去。 李文山都看呆了,張懷濟這個妹子,他以前自是見過,不說如今這一身好醫術,就是這說話辦事,這通身的氣韻,說換了個人,一點兒都不夸張,這兩三年間,怎 就成了這般,剛那幾句話說的,著實老辣,既把自己的意思表明了,還不露痕跡,更把周半城捧的高高,讓周半城心甘情愿的幫張懷濟,這份本事,是一個十三四的 小丫頭能有的嗎,莫非張家祖墳上冒了青煙,竟出了這么個本事丫頭。 自己要是早知如此,把曼娘嫁給張懷濟多好,有葉家靠著,周半城這樣的人幫著,張懷濟就是想不升官都難啊,真要是有天當了大官,自己這個老丈人能不跟著沾光嗎,總好過嫁給周半城那個不知還能活幾天的兒子。 李文山越想越后悔,悔的腸子都快青了,可這事兒還不能讓周半城知道,李文山此時的情況跟吞了二斤黃連似的,一個勁兒往外冒苦水,還得拼命往下咽,心里真苦的沒邊了。 周半城不知這里的事兒,想到懷清竟跟李曼娘交好,倒高看了李文山一眼,想到剛才看到的情形,臉色又有些沉,李文山是個勢利之人,指不定因張懷濟官卑職小,就瞧不上人家,不想與之來往,故此張懷清上門,才要刁難,真是守著現成的門路,不知道走動,簡直一個蠢貨。 想到今后李曼娘就是自家兒媳婦兒,不禁提醒李文山一句道:“張家小姐見識多,該多走動才是。” 李文山自是明白周半城話里的意思,是想讓曼娘拉住張懷清,可兩家這關系,著實尷尬,卻不好說什么,只能應著道:“回頭就囑咐小女,親家里頭請。” 不說周半城進府赴宴,只說懷清,跟著管家直進了后宅來見李曼娘,懷清之所以來見曼娘,一個是不忍見自己哥哥相思難酬,二來也想看看這李曼娘究竟是什么 人,可知道他哥的一番心意,若李曼娘也跟哥哥一般,自己或許可以求求老太君,這婚事也不難成,只不過前提是必須李曼娘想跟著哥哥,若有一絲猶豫也不成。 懷清很清楚他哥的志向,他哥以后的路不會一馬平川,自己也不可能真幫哥哥一輩子,故此一個賢內助非常必要,雖說李文山這個老丈人會是個大麻煩,若李曼娘堅貞賢良,自己也愿意幫她一把,誰讓自己的哥哥放不下呢。 丫頭跑進來報信的時候,李曼娘正在燈下做嫁衣呢,這嫁衣繡了有一年了,就快繡好了,每天繡這嫁衣的時候,李曼娘都再想,周家的公子是什么樣的人?性子如何?房里可有侍候得寵的人?公婆會不會刁難自己? 剛她娘才來跟她說,周家的親事成了,明兒過定,年后就要娶過門,想周家家大業大,曼娘心里不由忐忑不安,卻又想,自己明媒正娶過去,且謹守為妻為媳之份,也就是了。 正想著,小丫頭荷兒跑進來道:“小姐,小姐,張懷清來了。” 李曼娘一愣:“你說誰?” 丫頭道:“張懷清啊,張懷濟的妹子,李管家引著過來了,讓個婆子先來報信知會小姐呢。” 李曼娘皺了皺眉道:“她來做什么,避嫌還來不及呢,我怎好見她。” 丫頭道:“您不見也不成,人都來了。”說著就聽外頭婆子道:“小姐,懷清姑娘來了。”說話簾子打了起來。 懷清一進來先看到里曼娘膝上的大紅嫁衣,不禁皺了皺眉,琢磨自己哥哥的心思恐要落空了,若心里惦記著哥哥,如何有心思做嫁衣,這一副恨嫁的樣子,真有些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