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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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裝出十萬大軍的樣子來。說起來這也是大隋邊軍的無奈,左祤衛五萬大軍,卻只湊出來九百騎兵。大隋缺戰馬,由此可見一斑。 此戰后,大隋建業皇帝楊允宣布樊固城邊軍一律晉升為校尉,每人獎勵三十畝勛田,無需向官府繳納稅賦。樊固城居民,十年不必繳納稅賦,且自戶部撥款白銀五萬兩為百姓修繕民房,獎勵忠勇。 左祤衛大將軍李亂,由郡公升為國公,開府儀同三司。 那一戰,李亂身邊有個少年郎一直沒有離開,哪怕明知道有可能被蒙元帝國數萬精騎圍困十死無生,十來歲的他也依然沒有逃避。這個少年是李亂的嫡長子,后來繼承了他的唐國公身份,現在同樣是為大隋西北屏障的右驍衛大將軍李遠山。 右驍衛也駐扎在濟北郡,卻不在濟北郡郡治濟北城。 右驍衛五萬精銳戰兵,駐扎在距離濟北城六十里外的臥仙山。 …… “唐公真是太客氣了,咱家第一次出帝都做事,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唐公多包涵,您知道,下面的人若不是把陛下惹惱了,陛下怎么會讓大理寺和兵部的大人們出京嚴查?這一路上走過來看過來,咱家也知道邊軍兄弟們辛苦,所以只是走走樣子,唐公放心就是了。” 說話的是個身穿從六品淺藍色官服的太監,年紀三十五六歲,臉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白色的粉末,偏偏嘴唇也不知道用什么描繪的格外的鮮艷,看著令人惡心。雖然這太監只是從六品,但要知道的是……太監身上一旦有了品級,那只能說明他在宮里是得寵的人。 太監的官服與百官不同,為藍色,品級越高顏色越深。而且胸前沒有補子,也不能佩戴梁冠。大內侍衛處的人則身穿飛魚服,胸口的補子是山海經中記載的一種奇獸。飛魚,長丈許,龍頭,蟬翼,魚尾。 這個太監是御書房秉筆太監吳陪勝,當真是宮里面大紅大紫的人物。這次奉了大隋皇帝楊易的旨意,與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員一道巡查河北,河西,山北,山東四道。濟北郡屬山東道,也是這次巡查的最后一站。 到了濟北郡,他第一件事不是進城而是先到臥仙山拜訪李遠山。他身為御書房秉筆太監,自然知道這個右驍衛大將軍在陛下心里的分量。所以,他才會說出剛才那番示好的話。這一路走過來,除了在各道總督面前他謙卑有禮,便是在正三品的郡守面前也沒這樣客氣過。 “吳公公說的哪里話。” 李遠山三十三歲,正是男人沉穩成熟的年紀。他身材中等,一米七左右,不算魁梧,相比于軍中猛將他少了幾分彪悍氣息,而且顯得過于瘦削了些。尤其是和他身后的右驍衛七虎相比,更顯得平凡無奇。那七個虎將,一個個都是彪悍之輩。 因為要接旨,他今天特意穿上了正一品的國公朝服,頭戴梁冠。朝服為深紫色,胸口上繡著一頭麒麟。國公梁冠有梁八道,與郡王,親王規格相同。這是臣子最高之數,因為九這個數子,不是誰都能用的。一品官員,梁冠上為七道梁,二品六梁,至五品三梁,五品之下不得佩戴梁冠。 大隋武將和文官服飾也不相同,其中最大的區別是官服上前胸處的補子。武將皆為猛獸,文官皆為飛禽。一品至四品為紫袍,五品至七品為青袍,八品九品的小官,為綠袍。自大隋立國以來,武將就沒有一品官,十六衛的大將軍都是正三品,百多年間,沒有出現一個正三品以上的武將。 但國公是正一品,所以李淵頭戴八梁冠,身穿紫袍,胸口上的補子繡的麒麟。二品的武將繪獅子,三品為老虎。 文官正一品,也是紫色官服,七梁冠,胸口補子繡的仙鶴,二品為錦雞,三品為孔雀。 李遠山是國公,所以可以佩戴八梁冠,身穿繡有麒麟補子的朝服。這是朝廷的規矩,一點都不能亂。若是亂了,就有謀亂造反的嫌疑。 他一邊走一邊側頭看了吳陪勝一眼笑道:“既然吳公公是奉了陛下旨意下來嚴查的,本將自然配合。無論是錢糧,人數,府庫,軍械,馬匹,這些賬目本將都已經派人準備妥當,吳公公若要過目,本將稍后派人送過去。” “唐公恪盡職守,咱家欽佩。” 吳陪勝笑了笑,臉上的白色粉末跟著往下掉:“既然唐公如此鄭重,咱家若是再推脫難免有懈怠之嫌,陛下問起來,咱家也不好交差。不過……核對賬目的事,是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員,咱家就只是跟著走一趟罷了。” 李遠山回頭看了一眼,后面跟著的十幾個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員紛紛點頭示意。他的眼神在其中三人的臉上刻意多停留了一會兒,那三人幾乎同時身子微微一震。 “大理寺這次派下來三個破鏡以上的執法使,倒真是用心了。我聽說……兵部還派下來一個破鏡多年的符師,怎么不見一起來?” “唐公這是哪兒得來的消息……” 吳陪勝賠笑著說道:“兵部只是派下來五個文吏,都是算學方面的好手,只為核對賬目,哪里有什么破鏡的符師?咱家這里有這次下來巡查官員的名單,唐公若是不信可以看看,兵部一共只派了一個員外郎,四個從事,絕沒有什么符師。” 他壓低聲音笑了笑說道:“唐公又不是不知道,符師可都是寶貝。” 李遠山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確實,大隋軍中破鏡的符師攏共也沒多少,若是查個賬目就派個符師下來,那符師也就太不值錢了。” 吳陪勝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高興。 “請!” 李遠山做了個手勢。 “這臥仙山原來名為臥佛山,咱們大隋立國之后連年開疆拓土,大隋光武十二年,打下這片土地。當時先帝聞聽此山名為臥佛山,大為不悅。于是改為臥仙山,先帝說……大隋國內,不應有佛。” 第0011章 進不去 李遠山是隴右世家出身,他的父親李亂世襲開國郡公,因為軍功卓著而晉封為國公,他是嫡長子,李亂死后,這唐公的封號就由他繼承。隴右世家,最大者為李姓,其次為劉姓,再次者為虞姓。隴右,在大隋河西道,距離山東道三千七百里之遙。 大隋取士,雖然以科舉為主,但不可否認的是,真正掌權者皆是世家出身之人。尚書,門下,中書三省,六部官員,從四品以上的大員十之八九出身世家。大隋二十四道,二十四位總督,這些權勢熏天的封疆大吏,只有河北道總督袁崇武是寒門出身。 雖然十六衛的大將軍在品級上低于各道總督,但軍政分開,總督是正二品的大吏,卻沒有權利節制十六衛戰兵,手下的兵權也只是州郡的郡兵。但是比起戰斗力來,郡兵和戰兵絕不可同日而語。 而十六衛的大將軍皆是陛下最信任之人,也差不多身上都有國公顯爵。各道的總督,見了這些大將軍反而要行禮。前朝是以品級定尊卑,而大隋是以爵位定尊卑。比如前朝的國公,若身上只有五品官職,見了六品官員也要行大禮。而在大隋,爵位高于官位。 二十四道的封疆大吏,沒有一個爵位高于縣侯的。 這十六衛的大將軍,除了兵部的虎符和皇帝的旨意之外,哪怕是中書,門下,尚書三省的正一品大員,也沒有權利調動。而除了戰兵之外,大隋兵馬戰力其次者是各親王屬地的門兵,這些親王在自己的領地內等同于皇帝,士兵的裝備物資不從朝廷出,而從他們自己的府庫里出,門兵就是親王們的死人武裝力量,自然舍得投入,所以門兵的裝備也極好。 各地的郡兵裝備物資由朝廷供給一半,另一半由當地官府自行補給。但地方官府收上來的賦稅錢糧,大部分都要上交國庫糧倉,剩下的本就不多,若是再碰上一些貪財之官,就更沒有錢裝備郡兵,所以郡兵的戰力與戰兵和門兵相比差之太遠。 十六衛戰兵,其中十衛駐守各地。兩衛拱衛東都,四衛駐守在長安東西南北四方。 李遠山坐鎮大隋西北,權利雖然比不得山東道總督楊善臣,但說起來,楊善臣見了他也要客客氣氣的說話。 所以,御書房秉筆太監吳陪勝就算在宮里再得寵,也絕不敢在李遠山面前放肆。他是個聰明人,所以明白一個道理。就算皇帝對他再好,若是因為他得罪了李遠山,皇帝也絕不會站在他這邊,如果李遠山一怒殺了他,皇帝最多下旨責備一番了事。 大隋的宦官,沒有實權,再得寵也沒有用。 尤其是那些各道的總督,各衛大將軍,這些人更是不能惹。 在臥仙山大軍營地中,半山腰一棵大槐樹下建有一座涼亭。這涼亭的位置選的恰到好處,在山腰一處突起的地方搭建。延伸出山體的巨石上,有巧奪天工之美,遠遠地看過去,這個地方正是臥仙山這個躺著的仙人的鼻子。 只是這個時節,卻并不適合坐在這個地方。 才過了年沒多久,河東道又是大隋西北最冷的地方,這半山腰凸起處,更加的風寒冷冽。涼亭里又是四面透風沒個遮擋的東西,順著山坡卷過來的山風刀子一樣在臉上割著,生疼生疼的。 吳陪勝緊了緊披著的厚重大氅,還是覺得冷風能輕而易舉的鉆進自己衣服里。在這個地方,讓他坐都坐不住。這涼亭要是放在夏天,絕對是個避暑的好去處。可這個時候,時間久了能把人凍死。 “我的國公爺,怎么挑了這么個好地方。” 吳陪勝凍的鼻涕直流,在亭子里來回小跑。 李遠山坐在石凳上看著吳陪勝笑了笑,歉然道:“你也知道,這個地方雖然冷了些,但卻有個好處。” “這地方能有什么好處?” 吳陪勝跺著腳好奇問道。 “誰都看得到,我在這里請你喝酒。但誰都聽不到,你我說些什么。我約公公在這個地方相見,公公想必早已經猜到了我有話說。不然……公公怎么可能在陛下面前那么炙手可熱?” 李遠山依然穿著那身顯得單薄了些的國公朝服,但臉色卻沒有一絲改變。山風之巨,便是右驍衛七虎將中修為最好的殷破山也不敢在這個時節這個地方久留。雖然他那一身橫練的功夫赤身刀槍不入,但寒風之威又豈是尋常刀劍可比的。 聽到這句話,吳陪勝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唐公,這次隨著大理寺和兵部的人巡查,就咱家一個閑人……”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李遠山擺了擺手打斷。 李遠山將面前的食盒打開,微笑著說道:“公公難道不好奇,這奇寒之地我能請公公吃什么?酒可以溫著,但菜卻端上來就能凍住。” “好奇。”吳陪勝點頭道。 “就這一個菜,公公不要覺著李某寒酸就好。” 李遠山把食盒推到吳陪勝面前,吳陪勝彎腰看了看眼睛頓時睜大。食盒里就一張紙,但是很特殊的紙。 “我知道公公你老家是江淮道江都郡人,幾年前我在江都城里置辦了一座前后五進的宅子,本想清閑時候去享受一番江南風光,可惜一直無法得償所愿。宅子一直沒人住,快荒廢了。我駐軍西北沒有陛下旨意不得妄動,想跑去江都水邊怕是沒機會了。公公清廉,從不收金銀。家中也沒什么親人,將來出了宮養老的地方也不好現找……” “使不得!” 吳陪勝連忙推辭:“這若是讓陛下知道了,咱家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陛下會知道?” 李遠山笑了笑道:“陛下即便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對身邊親信之人,陛下向來心軟。而且,公公你安心,我也沒什么忤逆陛下之意的事求你。” “真的?” “真的。” 吳陪勝看了看山下,大營里的人就好像螞蟻一般大小。他笑了笑將房契收好,然后打著寒顫行禮道謝:“那咱家就謝謝唐公的慷慨恩義了。” …… 方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在金元坊后面一個獨院里居住,等他第二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自己那張舒服的大床上。第二次醒過來,非但小腹里依然如有一團火燒著似的,腦袋里也疼得厲害,全身上下都腫了起來,便是眼皮都沒逃過,一雙本來挺大的眸子幾乎被封住,只能睜開一小條縫隙。 看東西極模糊,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幾乎發不出來聲音。 他掙扎著試圖坐起來,卻發現根本就動不了。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的。因為嗓子里干的厲害,想要說話卻只發出一聲干澀沙啞的呻吟。 但是他卻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他自己的房間,因為這房間里有他熟悉的味道。這味道,源自沐小腰身上。她是一個身有異香的女子,聞著令人心曠神怡。有她在屋子里,也不知道省了多少檀香。 而女人身上的這種香味,比起檀香來更是要勝過不知多少。 “你在?”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嗓子里擠出這兩個字。 “大掌柜,您可是醒了。” 聲音不是沐小腰的,她也不會稱呼自己為大掌柜。方解雖然腦袋里疼的如同要裂開一樣,但神志卻清醒的很。他從聲音中判斷,說話的是金元坊賭場里四大荷官之一的金鳳。這名字雖然俗氣,但金鳳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 而且經過方解調教,苦練了一年之后,她搖骰子的本事絕不可小覷,這兩年來,還沒有那個客人能贏得了她。當然,這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在方解之前,根本就沒有骰子。 金鳳是個十七歲的少女,身材嬌小。最出彩處是她的小嘴,極其性感。這妮子是樊固城里一個孤兒,父親是邊軍,有一次巡邏的時候被山狗圍住活活咬死,連骨頭都沒剩下一根。母親一病不起,沒熬兩年就病死了。 金鳳身材不錯,雖然比不得沐小腰,但也是不多得的美人,小家碧玉,看著很養眼。她的手極為靈巧,不然也不會這么快就成為金元坊四大荷官之一。 恰是在金元坊開業那天她娘親病逝,方解便收了她做荷官,精心培養,現在已經是金元坊不可或缺的人。 “眼睛看不清東西,但還是知道你在。” 方解說謊,絕不會臉紅。再說,現在他就算臉紅也看不出來。 方解喝了金鳳遞過來的水之后嗓子里好受了些,輕聲輕語地問道:“我是怎么回來的?” 金鳳扶著方解躺的舒服些,為他蓋好被子:“是巡城的邊軍發現您的,當時您全身赤裸躺在大街上,身上看著被人打過似的,巡城的邊軍隊正恰是李敢當,立刻帶著人把您送回來了,二掌柜連忙請了郎中給您看過,卻看不出這傷是怎么來的。剛才李將軍親自來過,您沒醒,李將軍坐了會兒就走了,特意吩咐我好生照顧您。” 說到這里的時候,金鳳已經忍不住心疼的掉了眼淚。 “這是誰這么齷齪陰狠,把您打成了這樣。” “呃……” 方解自己還糊涂著,他倒是寧愿相信是被人打了一頓:“天黑沒看清,被人蒙住頭腦就一頓打,昏了過去,是誰我也不知道。” “李將軍說要嚴查,邊軍出動了兩個隊的人手在城里搜呢。” “沒事……放心吧。” 方解苦笑一聲,他現在也想明白絕不是杜紅線對自己怎么了。說不定,是那個青衫男子搞的鬼。可無冤無仇的,他干嘛把自己弄成這個德行?當時在紅袖招,他就覺得那青衫男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同尋常。后來在云計狗rou鋪子里,他已經微醉,倒是失去了警覺,可那個青衫男子看著不像是個惡人啊? “叫人怎么放心,大掌柜……還疼不疼?” 金鳳垂淚,看著方解腫成豬頭一樣的臉心疼地問道。 “過幾天就好了。” 方解嘆了口氣,然后忽然警覺一件事。想到這件事,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或是發現他臉色有異,金鳳連忙問道:“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厲害?我這就去請郎中過來。” “也不是……只是發現有些不妥。” 方解有些痛苦,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全身無一處不疼的,為什么偏偏……偏偏那個地方毫無知覺?金鳳,你告訴我……那里是不是被打壞了?” 金鳳俏臉一紅,忍不住搖了搖頭:“沒有……是我服侍您躺好的,您當時身子赤裸著,所以我看得仔細,那里……那里好好的,只是……只是……看起來大了許多。” “可為什么一點知覺都沒有?” 方解擔憂道:“萬一壞了……” 金鳳輕輕地把方解的被子拉開,偷眼看了看臉色羞的更紅了:“還直挺著,看著怪嚇人的。” “我動不了,你幫我動動它,我看看有沒有感覺。” “噢……” 金鳳紅著臉應了一聲,想用手去觸碰卻又不敢,唯恐碰疼了方解,她手靈活溫柔卻還是擔心,最終咬了咬嘴唇,俯身張嘴想去含住。 方解覺得腦海里的疼痛頓時一輕,不由得慶幸:“幸好幸好,就這東西感覺還正常。你再來試試,嘴巴張大一些。” 金鳳紅著臉,吐出丁香小舌輕輕在那東西上舔了舔,來回按摩一樣圍著繞了一圈,然后張大嘴巴想吞進去。來回試了幾次,最終沮喪地坐直了身子:“大掌柜……腫的太大了些……我……我含不進去。” 第0012章 很大很大 “或許是這世上無恥之人見的不多,所以在我看來你在無恥上倒是天下第一,一騎絕塵,無人可及。” 入夜之后,金鳳被方解好說歹說勸回了回去。沐小腰和大犬這才從藏身處出來,目睹了剛才那香艷一幕的沐小腰臉色顯然有些不好看,尤其是當看到這個已經幾乎癱了的人卻在金鳳品簫的時候,還掙扎著抬起手捏住那少女胸脯讓她更加的惱火。 她走到方解床前,拉了一張凳子坐下。 方解訕訕的笑了笑道:“我這只是正常的醫療檢查……我總得對自己的身子負責不是?” “檢查沒錯。” 大犬商國恨不習慣坐著,他寧愿在一旁的地上蹲著:“只是檢查的時間久了些,非得等到噴出來檢查才算完成?就算要噴出來,你就不能配合些盡快噴出來?” 方解認真道:“我就是為了檢查是不是還能正常噴出來。” “結果你滿意了?” 大犬笑問。 “不滿意……噴的一點也沒比原來遠。” 沐小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把他身上的被子掀開丟在一邊。方解頓時覺得身上一冷,想搶回被子奈何手腳疼的根本不聽使喚。可憐他只能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沐小腰,奈何現在他的眼睛里根本什么意思都傳達不出來。 眼皮腫的老高,眼睛瞇著一條縫難看的要命。 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沐小腰隨即嘆了口氣:“大狗……這是我第一次覺著,原來你看起來沒那么丑了,他現在這模樣,還不如你……全身上下腫成這個德行,居然還有心思讓那丫頭給你吹!” “吹這個字用的真妙!妙到了極處!” 方解一本正經地說道,他無法阻止沐小腰,索性認了命,愿意看就隨便看去,反正從小也沒少看。 商國恨嘿嘿笑了笑,湊過來看了看卻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腫得很大,小方解,你知不知道現在很霸氣啊。” 方解得意的笑了笑:“日后更霸氣。” 日后兩個字,說的格外給力。 “呸!” 沐小腰啐了一口,伸手在方解小腹上按了一下。才一觸碰,方解頓時喊了出來。只是他的聲音卻根本沒有發出去,張大了嘴巴干嚎。他雖然劇痛,可也知道一旦喊出來外面金元坊的伙計肯定沖進來看他。沐小腰和大犬跟在自己身邊的事,樊固城里沒一個人知道,李孝宗也不知道。 沐小腰比劃了一下方解小腹上那五個指印,皺著眉頭喃喃道:“是個男人,手掌很寬厚。手指修長,以五指發力,力道卻同時封住了氣海丹田。好詭異的手法,好霸道的修為!大犬……當今江湖上能做到這點的,有多少人?” 商國恨搖了搖頭:“不清楚,但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個。” “你們知道我怎么了?” 方解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 沐小腰搖了搖頭:“如果下手的人是要殺你,那么你早就碎成一攤rou泥。但他到底做了什么,我還想不明白……咦?” 前面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忍不住輕咦了一聲。雖然聲音不大,但語氣中的驚訝還是瞞不住人。 “怎么了?” 方解立刻緊張地問道。他知道沐小腰和商國恨都是高手,雖然不知道有多高,但肯定是世外高人的那種高。這一聲輕咦,讓他頓時緊張害怕起來。 “居然……” 沐小腰轉過頭看向商國恨,一臉的不可思議:“居然……通了!” 商國恨臉色一變,伸手按住方解的手腕,片刻之后忍不住笑了起來:“真他娘的不可思議,小方解,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啊,竟然用這么霸道的手段替你通了氣海,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通了?” 方解感覺自己的心都快挑出嗓子眼了,激動的下面那個東西都忍不住跳了幾下。沐小腰眉頭皺了皺,隨即扯過被子給方解把身子蓋住。她轉過頭裝作去倒水喝,掩飾住臉色上微微的紅暈浮現。 “確實是通了。” 商國恨肯定地說道:“脈象上起了變化,這瞞不住人。” “通了多少?” 方解忍不住急切問道。 他心里卻想到,我就說那青衫男子不像是個壞人,想不到竟然這么大本事,沐小腰和商國恨想了十五年辦法都沒做到的事,那青衫男子竟然旦夕之間就給解開了。由此可見,那個青衫男子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的高。 “氣海通了,一百二十八處氣xue……” 商國恨看了方解一眼,忍不住嘆了口氣:“通了一處。” …… “你不要這樣沮喪……通了一xue總比一xue不通要好的吧?一xue不通的時候,你就算身體鍛煉的再強壯最多拉開兩石的硬弓,雖然在普通人中已經算是佼佼者,可終歸只是普通人之中的佼佼者,這一xue通了之后……” 商國恨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勾起方解一些好奇。 “怎么樣?” “你就能拉開兩石半的硬弓!最起碼,就是普通人中罕見之輩了。” 噗…… 方解就好像一個xiele氣的皮球,渾身的力氣全都被重新掏空。他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房頂說道:“你不必騙我,普通人氣海一百二十八處xue位也要開三五處,而我這般煎熬之后卻才只開了一處。尋常人能拉開兩石半的硬弓確實罕見,可軍中那么多可以修煉之人,比如李敢當……雖然只是個下一品的武者,但拉開兩石半的硬弓也是輕而易舉。真打起來,我體魄再強也不是他的對手。” “也不是,練體終究不是沒有前途。” 沐小腰或是于心不忍,看著方解輕聲道:“我知道在大隋朝廷右驍衛中有個叫殷破山的將領,也只是練體而不修內功,一身橫練太保的功夫也是極了不得的。刀劍不入,箭斧不侵,陣前殺敵也罕逢敵手。” “練的好像石頭人一樣硬邦邦的有什么意思?” 方解嘆了口氣:“算了,趁著這段日子無法走動,我把算學和音律方面的書冊多看一些,等身子好些咱們就啟程往長安去。盛夏時候便是演武院開門授課的日子,再不動身,此去長安萬里迢迢怕是遲了。” “也好。” 沐小腰看了看窗外濃重的夜色道:“在這個地方住了這許久,我們兩個竟是從來沒有走出去過一步。等到了長安就不必這么藏著,扮作你的隨從也無妨。” “厭煩了?” 方解問。 沐小腰搖了搖頭:“初時在這屋子里不出去,倒是安逸的令人著迷。只是這樣的日子久了難免也會煩悶,前十二年都是浪跡天涯的飄蕩,現在倒是懷念以往那日子了。” “你說……他們如今在哪兒?” 方解忽然問了一句,很突兀。但沐小腰也好,商國恨也好,都明白他問的他們指的是誰。這三年,方解經常會問這句話。 “或許活著,或許已經死了。” 商國恨嘆息一聲。 “不會。” 沐小腰想了想說道:“若是他們死了,咱們也不會有這三年安穩的日子。只是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許與咱們相隔數萬里也說不定。當時商量好的,他們往東南,咱們往西北。” “那個女孩……一定很恨我。” 方解輕聲道。 “怪她命不好吧……” 商國恨道:“前十二年,我們都將你打扮成女孩,那些追兵從沒見過你,認定了你真就是女孩。十二年前讓你換了男裝,又抓了一個與你面貌有二三分相似的女孩帶走。要瞞過追兵也不是太難,咱們又是逆著追兵走過來的,應該還沒有被人發現。小腰說得沒錯,若是那女孩死了……那些人發現不對立刻就會逆向查過來。” “希望她不會死,好好地活一輩子。” 方解喃喃地說道:“終究是我虧欠了她。” “你還記得她叫什么名字么?” 他問商國恨。 “是從江南沫家偷出來的女子,好像問過她叫什么……可我忘記了,你知道我記性一直不好。” 商國恨歉然道。 “沫凝脂。” 沐小腰縱身上了房梁,躺下之后淡淡地說出這個名字。 “是個美人胚子。” …… “能不能看出是誰的手段?” 商國恨見方解睡熟了,伸手在他脖子xue位處按了一下,方解身子一歪便昏了過去。以往他和沐小腰談話,方解睡夢中也不知道被他這樣按過多少次。他走到房梁下,看著沐小腰問道:“我總覺著有些怪異。” “看不出,這樣的手段江湖上誰能使得出來本屈指可數,可算來算去,能使出這手段的人離著樊固最近的,是臥仙山上那個野人。聽說前幾年被李遠山囚禁在鐵籠里當野獸養著,肯定不會是他。咱們雖然不出屋子,樊固城若是來這樣的高手咱們也能感覺到。除非……這個人強到咱們都感覺不到。” “不可能!” 商國恨道:“就算感覺不到,我鼻子也能聞到。” “不想了,反正是對方解有利無害的事。這人既然出手,就不會害了他……倒是省卻了你我費一番事,不然……為了不讓方解被毒蠱吸成干尸,咱們就只能以本身血液滋養,一直到找到葵芫花,芳沁草,七角蛇這三味極罕見的藥物。可天大地大,要集齊這三味藥材哪是那般容易的,便是耗死你我,也未見得找的到。” “是他造化大,運氣好。” 商國恨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火爐:“你錦囊里是讓毒蠱蘇醒的藥丸,我劍匣里是驅使毒蠱的法子。只需訓練十日,他就變成一具尸人,無痛無覺,只知道聽命行事。我想不明白……主人為什么要這樣做。十五年,我日日在想,也想不通。畢竟方解是他的……”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沐小腰仰躺在房梁上說道:“反正咱們都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所以還是趕快去長安的好,這里畢竟不安穩。長安城演武院,清樂山一氣觀,武當山三清觀,這大隋能讓那些人忌憚的也就這三個去處。清樂山,武當山,容不得咱們,只有去演武院。” “東楚蓬萊閣,南燕墨溪苑,十萬大山的一品山莊,這些地方都算得上盛名之地,但也藏不住咱們。” “只有大隋,只有長安。” “聽說長安很大很大。” 商國恨說:“有一百個樊固城那么大。” “很大就很好。” 沐小腰認真地說道:“很大,住到死也許都不會悶。” “那就住到死!” 商國恨使勁點了點頭,眼神希冀。 第0013章 二十五個 出了正月之后天氣似乎一點也沒轉暖,樊固城甚至又飄起了一場大雪。不過比起狼乳山那邊來說還要好些,畢竟草原上無遮無攔,一望無際數百里內連個山包都沒有,風從北邊吹過來沒有東西阻擋,再加上蒙元帝國沒有幾座大城,牧民喜歡住帳篷,風顯得尤為狂烈。 風里夾雜著雪,被草原人稱為白毛風。一場白風一場災,白毛風就是草原人的噩夢。而每每想到這個,樊固城里的漢人們就很開心。樊固城里的百姓不耕種,這鬼地方天氣冷的時候有半年,莊稼長的還沒野草高。他們之前靠朝廷補給,現在靠貿易。所以他們絲毫都不擔心風大天寒,反正樊固城里的糧食三年都吃不完。 因為下雪的緣故,邊軍正常的cao練都被李孝宗免了。但邊軍士兵不能回家,因為前陣子北遼人販賣馬匹的事,蒙元帝國那邊不知道會不會搞出什么亂子得防備著。大隋建業七年的時候,這座小城能擋得住蒙元四萬人馬,能擋得住滿都拉圖的老子滿都狼。李孝宗可不愿意自己在任的時候,擋不住滿都拉圖。 “方解已經半個月沒來報備了吧?” 已經從陪戎副尉升為校尉的李敢當蹲在地上點上煙袋:“也不知道是誰這么大膽子下的黑手,按理說方解那小子功夫不錯,雖然不能修煉但對付尋常大漢七八個不成問題,怎么被人打的那么慘。再說,這樊固城里誰會恨他?” 煙葉子是樊固城百姓自己種的,被稱作煙炮,很嗆,勁頭很足。 “要不咱們一會兒跟將軍去請個假,看看方解去?” 付寶寶捧起地上的雪搓著臉,雪雖然涼,但搓過之后用不了多一會兒,臉上就會暖過來。他是斥候出身,有些習慣總是改不掉。當初跟他一個斥候隊的人都死了,他寧愿不做斥候隊正,也要求轉到普通隊伍里來做個伍長。有時候死亡見的多了不會變的冷漠淡然,反而會更加的怕死。 “將軍嚴令,誰也不準離開大營。” 李敢當嘆了口氣道:“平日里看那小子不討人喜歡,可幾天沒見倒是真想的慌。” “隊正,你是想方解,還是想狗rou火鍋?” 邱小樹湊過來笑著問道。 “滾你娘的蛋!老子這是手足情深你懂不懂?” 李敢當白了邱小樹一眼道:“你看看你那個賤人的樣子,一點義氣都沒有。要我說,真要是到了生死關頭,你這人第一個是叛徒,心里只有狗rou火鍋而沒有同袍的人,老子算是看清你的本性了。方解挨打的當天,要是你在場說不得也會逃走。” 邱小樹臉一紅,想辯駁卻最終忍了下來。 李敢當抽了一口土煙道:“咱們既然有緣分在一個大營里,那就得珍惜。方解是咱們的兄弟,命都在一柄橫刀上綁著。他受了欺負,咱們不能坐視不理。回頭我再去央求下將軍,明日帶著咱們隊的人再去查查!” 付寶寶使勁點頭道:“隊正說得沒錯,有你做我們隊正,也是我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方解要是知道了,也會感念你的好。” 正說著,忽然看見遠處大營轅門外突兀的出現一隊人馬,都披著白色的披風所以到近前才看清,騎著高頭大馬,人數不多,只有三五十人左右。為首的那人從腰畔摘下來一塊牌子遞給守門的邊軍士兵,士兵看了看連忙跑進大營里直往李將軍的大帳去了。 “什么人?這么囂張……到了大營門口都不下馬。” “雖然現在比先帝的時候強了些,但整個右驍衛也湊不出兩千騎兵。這些人的戰馬遠遠看著就都不是俗物,必然是大有來頭的。” 李敢當才說完,就看見李孝宗從大帳里走出來,看了看轅門方向,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了過去。 “聽說朝廷派了大理寺和兵部的執法使來巡查,莫不是到了?” 邱小樹猜測道。 李敢當瞪了他一眼:“怎么?看見朝廷里來的大人物了,打算過去巴結巴結?” 邱小樹忍了忍心里的火氣,站起來往營帳方向走了。李敢當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了一聲道:“付寶寶,知道我為什么每次都不會安排邱小樹斷后么?” “不知道,為什么啊?” 李敢當道:“這個人,心思百轉可惜是個沒膽量的,跟人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說明他心地不正。這樣的人,我可不敢把咱們的后背交給他。戰場廝殺,兄弟們的命本來就他娘的不知道什么時候丟了,讓咱們連后路都保不住的事老子不干。” “不會吧。” 付寶寶驚訝道:“我看小樹不錯啊。” “你看不錯?!” 李敢當認真道:“真要遇到了危機,我能把你們擋在自己身后,他這樣的人……只能逃到你們身后。方解雖然怕死,但方解夠義氣。真有事,方解不會逃。所以我把你們當兄弟,把方解當兄弟。” 付寶寶感動道:“有你在,咱們隊幸福!” …… 李孝宗偷偷看了一眼高坐在自己位子上的那個太監,心里雖然惱火卻也不能發作。畢竟這個太監的身份特殊,是御書房秉筆太監。這個位子,可是緊挨著大隋皇帝陛下的人。他有時候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或許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前程。 “吳公公,未能遠迎,失禮之處還請不要見怪。” 李孝宗抱了抱拳說道。 “李將軍客氣了……” 坐在李孝宗椅子上的吳陪勝皮笑rou不笑地說道:“咱家奉了陛下旨意,跟著大理寺和兵部的大人們密查四道軍務賬目,自然不敢大肆宣揚。若是到哪兒之前先被人知道了,這賬目也就不好查了。辦不好陛下的差事,回了長安可沒我們幾個好果子吃。” 李孝宗極厭惡這個太監說話的腔調,可表面上卻不顯示出分毫:“公公說的是,既然公公是來查賬目的,那稍后我讓人把所有的賬目都送上來。” “不急。” 吳陪勝擺了擺手笑道:“既然到了就不急,咱家一路趕來半路又遇到大風雪,饑寒交迫……怎么,李將軍不打算請我們喝杯酒暖暖身子?” “是我怠慢了。” 李孝宗連忙回身吩咐親兵準備酒菜,然后吩咐人將賬目準備好隨時拿上來。 “咱家這人最不喜歡的就是下雪,看起來白白凈凈的其實最臟污不過。身上的衣服沾染了雪花,不多時就皺巴巴的難看的要命……李將軍,介不介意帶咱家找個地方換身衣服?” 李孝宗說道:“請公公到我書房里吧,我來帶路。” 吳陪勝點了點頭,站起來對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員說道:“一會兒飯菜上來諸位大人請先用,不用等咱家,咱家換了衣服自然回來。” 大理寺和兵部的人連忙起身,抱拳道:“公公自去,我等候著就是了。” 吳陪勝也沒多說,跟著李孝宗往后面走。等快到書房的時候,吳陪勝忽然笑了笑說道:“來樊固之前,咱家先去了臥仙山,見著了右驍衛大將軍唐公李遠山,坐下來閑聊的時候,唐公還特意提到過李將軍你。他說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將來成就必然在他之上。咱家想著,這樣的將才總不能埋沒了,所以回去之后在陛下面前,咱家會提及。” 對吳陪勝這一百八十度轉彎的態度,李孝宗有些不解。但他也是心思靈動的,立刻抱拳道:“多謝公公,我書房里還有從江南販來的好茶,要不公公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也好,從出了京城一路往西北走,很難再喝道江南的茶,尤其是到了山東道,總督袁崇武書房里都找不出幾兩像樣的茶葉來。” 吳陪勝一邊說著,進了李孝宗的書房在火爐邊坐下來。伸出手在火爐上烤著,不多時,白蒙蒙的水汽就從他身上冒起來。李孝宗親自沏了茶,放在吳陪勝身邊說道:“公公遠道而來,路上必是極辛苦的。” “都是為了陛下做事,說不上辛苦。” 吳陪勝接過茶杯,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既然私下里先見將軍你,咱家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咱家先去了臥仙山,是因為和唐公私交甚好。唐公特意提起你……卻不是如咱家剛才說的,什么不可多得……至于說的是什么,咱家想著,李將軍心里必然也是清楚得很。咱們也就不必多費口舌,咱家只問……李將軍都準備好了?” “不知……公公需要我準備什么。” 李孝宗心里一緊,臉色有些痛苦。 “既然那個方解是蒙元帝國派來的細作,試圖收買大隋邊軍將領套取情報,那么這事自然不能耽擱,李將軍若是準備好了,那咱家就讓大理寺的執法使去拿人,人拿下,咱家就走,你寫份奏折,咱家走的時候幫你帶回長安呈遞陛下。” “這個……能不能想個別的法子?” 李孝宗忍不住問道。 “李將軍……莫非你以為……咱家跟你說這些是輕而易舉的事?事情要是大了,咱家也是要掉腦袋的!” “我知道……” 李孝宗臉色越來越難看,只覺得心里有一把刀子在絞動似的。 …… “明明樊固城收的賦稅足夠自給自足的,你每年還要向兵部伸手要錢糧,就這一條,陛下知道了也絕饒不了。咱家說句坦白的話,若不是和唐公私交好,咱家才懶得管你這閑事。你反倒猶豫不決,難不成還要咱家如實報上去?軍方……開妓院,開賭場,這些事,陛下知道了只怕會震怒的掀翻了書案!” “唐公念著你是宗侄幫你,你難道還不領情?” “我知道了。” 李孝宗深深的吸了口氣,苦笑道:“都是我自己貪念重,現在卻要歸罪別人……好……一會兒我派人去抓方解。” “抓一個方解是不夠的。” 吳陪勝笑了笑說道:“他既然是蒙元那邊派來的細作,被你查到,總得有個過程吧?怎么查到的?同伙是誰?收買了誰?這些都需要你來準備,準備好了告訴咱家就成。咱家挨著個的拿人,一個也走不脫。” “拿方解一個還不行?!” 李孝宗猛地站起來,臉色越發的蒼白。 “拿一個?你當大理寺和兵部的人好打點?還是說……你覺著陛下糊涂,看不出來?” 吳陪勝冷冷笑了笑:“看你也沒什么心思,咱家指點一句……既然那個方解有軍職,自然是要收買他的同隊之人。那個隊里的人,自然有他的同伙,也有出賣了朝廷機密的人。一個隊五十個人……死一半才差不多夠數。李將軍要是下不去手,一會兒你把人集合起來,咱家讓人動手就是了。” “查出細作,又立軍功。” 吳陪勝笑了笑道:“咱家先在這里恭喜李將軍,說不得咱家回到京城之后,陛下心里一歡喜,李將軍這從五品的牙將,就一躍兩級升為從四品的郎將了。縱然不是鷹揚虎賁雄武振威,做到果毅郎將,當是沒有問題的。” “人名單,李將軍還不寫?” 他聲音中透著寒意問道。 李孝宗身子微微纏著,緩步走到書桌前,拿起毛筆,化開了濃墨,在一張白紙上緩緩的寫下了四個字:主犯方解…… 寫完這四個字,他表情已經猙獰的有些可怕。手顫抖的越來越厲害,以至于筆上的墨都抖落了不少。也不知道多久,他才落筆如千斤般沉重的在白紙上繼續寫下去。 從犯:甲字隊隊正果毅校尉李敢當……隊副陪戎校尉劉三生,什長邱小樹…… 長長的一串人名,整整二十五個。 第0014章 不招!招! 方解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對著銅鏡里的自己笑了笑自語道:“終于如以往般玉樹臨風了,這半個月總算熬過來,今兒說什么也要出去走走……先去紅袖招尋小丁點說說話,再去大營里報備,然后再痛痛快快去云計吃個火鍋,最后再去洗個熱水澡!” “你倒是好自在。” 沐小腰在房梁語氣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十五日沒出去過,我已經十五日沒喝過酒了。今日出去,先買了云計的梨花釀送回來,你再去胡亂轉悠。” “要不……我讓客勝居送一桌子上好的席面來?” 方解笑著說道:“大難不死逢兇化吉,說什么也得慶賀一下。客勝居的酒雖然不如云計的梨花釀,但好歹沒有勾兌過水。不說酒,客勝居的紅燒獅子頭,松鼠魚,一品豆腐鍋,水晶肘子做的極出彩,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好啊好啊!” 大犬商國恨抹了一把嘴角上的口水說道:“這幾日都是我去廚房偷剩菜剩飯,吃的嘴巴里淡出鳥來了。估摸著也快啟程往長安去,再不吃一頓客勝居的美味以后只怕沒機會了。你快去,莫讓我們等的心急。” “我只喝梨花釀。” 沐小腰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即扭過頭不再說話。她一條白皙修長的美腿從房梁上垂下來蕩啊蕩的,讓方解的眼神跟著來回飄。說起來,方解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女子的腿比沐小腰美的,也從沒見過一個女子的腰比沐小腰細的。金元坊的幾個貌美女子雖然他早就下了手,可她們終究算不上絕色。 “云計狗rou不知道還開著沒有。” 方解忽然想到蘇屠狗在那日離開了樊固,嘟囔了一句后又想到一件事。 蘇屠狗是晚上走的,那個時候樊固已經封閉了四門。蘇屠狗怎么出的城?想到這里,方解的心里一動。樊固城的城墻足有兩丈多高,想出去除非會飛。可這個世界雖然聽說過修煉之人,卻從不曾聽說過有人真的會飛。沐小腰的輕功已經不俗,在方解眼里能躍上房梁就已經讓他徹底改變前世的觀念了。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蘇屠狗,如果能……倒是應該試探下。 他在心里笑了笑,自嘲道方解你真是想修煉快想瘋了。難不成一個屠狗輩也能是世外高人?真要是那樣,那這世間世外高人也就太多了。不值錢的世外高人,還算世外高人么?不能修煉有不能修煉的好處,將來在演武院若是不能謀職,好好用功,參加科舉說不得也能中。人生總有不一樣的道路可以走,何必這么偏執? 勸完了自己這番話,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站起來。在心里又問了自己一遍,除了修煉有沒有好出路?有!那么還想不想修了?想!非常他媽的想! 這無聊的想法他自己的都習以為常了,笑了笑,轉身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想著,晚上時候應該偷偷帶著李敢當邱小樹付寶寶他們從軍營里跑出來,臨走之前怎么也要和這些貼心體己的同袍再大醉一場。 李敢當那個家伙雖然貪財,但整日嘴里都掛著緣分二字,說起來可不就是緣分,自己兩世為人還能認識他們,值得一醉。 正想著往外走,他忽然覺著身后衣服一緊,然后腿腳不聽使喚飄起來,身子頓了一下后猛的飛回房間里。沒錯,是飛的,不過是被人抓起來扔的那種飛。 “干嘛?” 方解看著一把將自己扔回去的沐小腰問道:“能不能別把我當沙包玩?你不知道我現在這體魄有多霸氣?撞墻上扎出一個坑來怎么辦!” “咱們現在就得走。” 沐小腰看了方解一眼,臉色格外的凝重:“不要收拾東西,帶上些銀票夠用就成。你最好化妝,我教過你。大犬,判斷一下往那邊走最穩妥,一刻也不能耽擱了……城里進了高手……四個!” …… 邊軍營地。 站在李孝宗面前的是三個大理寺的執法使,李孝宗感覺的出來,這三個人的實力都極強悍,據說這三個人都是六品上的高手,看來不會有錯。五品的高手軍中就不多見,一下子看見三個六品上,李孝宗心里難免有些不平靜。 “李將軍,咱家知道你的修為也不俗,據說在演武院的時候就已經破鏡突破五品上,這幾年俗物纏身,不過想來也有不少精進。這三個人是大理寺的執法使,兵部侍郎候君賜大人手下的親信,他們雖然都只是正六品的官職,但本事……哪個也未見得比您低了。” 李孝宗知道吳陪勝這話什么意思,無非是在逼自己罷了。 “名單我已經寫了,你們去抓人就是了。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在客勝居,我為幾位大人接風洗塵。” “那就等著將軍你破費了。” 吳陪勝擺了擺手道:“慕大,幕二,你們兩個去擒那個什么方解。幕三……你跟著咱家去甲字隊走一圈,先從幾個當頭的開始拿,雖然罪名已經坐實了,但審問還是要審的。隊正,隊副,什長,伍長,這些人先都拿了再說,簽字畫押,一件也不能少了。” 幕氏三兄弟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大哥慕大,老二幕二轉身往外走,沒再帶一個隨從。這個小小的樊固城里除了將軍李孝宗外,再找出一個三品的高手都難。他們兄弟都是六品上的實力,去兩個人已經算是對那個叫方解的人格外的優待了。 幕三跟在吳陪勝身后,亦步亦趨。 這個人人行走看起來頗為怪異,身子挺得筆直,就好像一柄出了鞘的長劍,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冷冽。李孝宗下意識的多看了這個幕三幾眼,忍不住在心里記住了這個名字。雖然這名字極有可能只是個代號,而且今后也許再無相見的機會,但這個人的實力已經足以讓他記住。 六品上,似乎隱隱有突破至七品的跡象。 到了七品,就已經屬于一流高手。 “咱家知道你們兄弟三個中,你年紀最輕……但你的修為卻是最高的,但你能不能別總盯著我的后頸看行不行?就算你想拿咱家的脖子試你的劍,可咱家畢竟是御書房秉筆太監,你敢動手么?” 走在前面的吳陪勝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就算你們兄弟是六品高手又怎么樣?還不如秉筆太監這四個字的名頭強大。” 幕三臉色變了變,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咱家知道你們三個不爽,若沒有咱家跟著,你們三個這一趟說不得能多往自己的腰包里塞一些銀票,可既然陛下讓咱家來了,咱家就不能徇情枉法……要是覺著不公,你們也可以現在就把胯下那沒用的東西自己割了,我去和陛下說,宮里面再添三個六品的好手,畢竟是一件好事。” “有用!” 幕三只冷冷地說了兩個字,卻讓吳陪勝氣得臉更白了。 “有用你就留著!”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咱家不知道有用?咱家……也有過!” …… 從午后開始,風雪越來越大了些。大街上已經開不到一個行人,又不是逢集市的日子,便是紅袖招都關了門。這樣的天氣,樓子里的姑娘們倒是難得休息。相好的姐妹湊到一起,挨著火爐打打葉子牌倒也自在。 小丁點不喜歡打牌,也不喜歡喝酒。而且她對樓子里的那些姑娘們都有些看不起,除了息大娘和息燭芯之外,她覺著這樓子里的女人們其實都不檢點。雖然紅袖招不接客不做皮rou生意,可看那些姑娘們那浪笑的勁兒就知道,要不是息大娘約束的緊,這些人說不得給銀子就能分開腿! 所以小丁點有些百無聊賴,一個人靠在窗戶邊看著空蕩蕩的大街失神發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大街盡頭出現了兩個黑影,逐漸變得清晰,小丁點發現這是兩個生人。不是草原蠻子,是漢人。可這兩個人,小丁點一次都沒見過。不知道為什么,她看著這兩個人就覺得更冷了。 她關上窗子,將風雪阻擋在外面。 走到紅袖招門口的時候,慕大和幕二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站住,往小丁點所在的窗子看了一眼,慕大搖了搖頭示意不值得多事,兩個人隨即再次往前走去。 在紅袖招關了的房門后邊,靠著門板喝酒的老瘸子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喃喃道還算知趣,然后繼續喝酒,看樣子再喝一口就會醉倒人事不省,可他又喝了無數口,依然是這副一碰就倒的模樣。 邊軍校場最里面有一排木屋,那是將校們臨時休息的地方。只有cao練的時候,才會有校尉官職以上的人偶爾進去躺下歇會。 在靠左面最邊上的木屋里,忽然一聲凄厲之極的哀嚎聲傳了出來。這聲音太凄慘,似乎連天上厚重的烏云都嚇了一跳。 “你叫李敢當?” 吳陪勝笑呵呵的看了李敢當一眼,然后指了指面前正在受刑的人問道:“告訴咱家,這個家伙叫什么名字?” 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已經尿了褲子的李敢當連忙回答道:“回圣使,他叫邱小樹,甲字隊什長……” 吳陪勝嗯了一聲,走到邱小樹身邊溫和地說道:“只要你在這份指證方解的供詞上畫押,咱家保證你不死,怎么樣?” 邱小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畏懼。但是很快,這畏懼就消散無蹤:“覺曉是我兄弟……我不能誣陷兄弟……” “好樣的!大隋邊軍都是硬漢,咱家心里真替陛下高興。” 吳陪勝拍手笑了笑,然后冷聲吩咐道:“拔了他十個指甲,不點頭就拔了他十個腳趾甲,再不答應……就剜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耳朵鼻子,再不答應……那就割rou,一片一片的割。” 哀嚎聲再度響起,沒多久,邱小樹的手腳指甲都被拔掉。行刑的大理寺官差已經做熟了這種事,看著血淋淋的人竟是一點表情都沒有。他拎著一柄短刀走到邱小樹身前,比劃了一下回頭問道:“先剜左眼,還是右眼?” 吳陪勝嘆了口氣,走到邱小樹身邊低聲勸道:“現在說,敷上藥手腳都能保住。你只需畫押就沒事,不畫押……眼睛就沒了,耳朵鼻子也沒了……最后咱家讓人在你身上割三千六百刀,保證不割完最后一刀你都死不了。” 氣息微弱的邱小樹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什么,吳陪勝沒聽清湊近了過去。 “我不是……膽小怕死的……人……方解是……兄弟,我……不出賣他……他可以,可以……把后背放心交給我……” “殺了!” 吳陪勝冷著臉吩咐了一聲,行刑的大理寺官差隨即干脆利落的用那短刀割斷了邱小樹的喉管,他手法純熟,沒傷著動脈,所以血噴出來的并不多。 “李敢當是吧?” 吳陪勝在李敢當身邊蹲下來問道:“咱家問你,你招不招供?畫不畫押?” “我招……我什么都招!” 隊正李敢當拼了命的磕頭,不一會兒,額頭上就變得血rou模糊起來。吳陪勝站起來陰測測笑了笑,忽然啐了一口罵道:“賤!嚇都嚇慫了,你也配叫個爺們兒!” 第0015章 雪月夜 號角聲 才短短半日的功夫,整個樊固城就已經被大雪覆蓋了一層。看不到了青磚紅瓦,舉目看過去到處都是令人心里暢快的白。樊固城里沒有大富大貴之人,如果非要說有那么方解勉強算是一個。 但方解的錢其實并不多,他是金元坊的大掌柜,他是紅袖樓的主人,客勝居也是他建的,可他只能算是個高級打工者,是他帶給了樊固城富庶,這三座樓子每年的進項足有二十萬兩。但他也只是分紅利而已。因為最初建立金元坊籌措來的錢,沒有他一個銅板。每年除去分給百姓的紅利之外,大部分的錢都必須交給李孝宗管理。 他雖然不大手大腳花錢,可好歹身上有個斥候隊副的身份,平日里應酬也多,他名下那么多產業自然每次都是他請客。所以這兩年多來也沒攢下多少,翻箱倒柜的把銀票銀子都搜羅起來算了算,也就三四千兩。這幾千兩放在樊固算是一大筆錢,可到了長安城只怕只不夠出入幾次如半月樓那般的高檔場所。 所以當方解發現自己只有這些家當之后,難免有些郁悶懊惱。 “以后絕不能搞集資企業!” 他嘀咕了一聲,將銀票都塞進懷里,剩下的大約二三百兩銀子裝進包裹,舉步之前又忍不住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床頭衣架上的邊軍軍服。黑色皮甲,藍色號衣,黑皮靴,還有節慶時候才會披上的大紅披風。 “可惜……本想今天去求李孝宗,把我的軍功湊齊了再去長安。現在軍功不夠,要參加演武院的考試還要再費周折。身邊的銀子也不多,只怕在帝都都不夠收買一個七品芝麻官的。” “不能去大營那邊,那四個高手全在那個方向。” 沐小腰低聲說道。 方解不舍,但絕不會猶豫。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