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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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香姨娘在程氏祭日當(dāng)天穿上天青色枇杷綬帶折枝喜鵲圖樣的衣裳時,便已然心碎。香姨娘眉梢婉轉(zhuǎn)的望向宋老爺,儼然已如泣如訴。 她做了香姨娘,心卻一夜形同枯槁。 江氏又拉住香姨娘的手,和藹可親道:“我就盼著你和老爺和和睦睦的,給老爺添個一男半女的。” 分明是定魂咒。 江氏又道:“今天是好日子,我本不想說些掃興的話的。我只是有些奇怪,香姨娘這些日子在張舉人那邊服侍的好好的,怎么穿上jiejie的衣裳了?jiejie的衣裳一直在筠娘子的屋里,難不成是筠娘子把衣裳送給香姨娘了?看來筠娘子跟香姨娘還真是投緣呢。” 宋老爺臉色瞬間難看。 宋老爺狠狠的剮了一眼筠娘子。 當(dāng)時宋老爺只念著程氏回來了,加上香姨娘的一夜繾綣。如今舊事重提,其中不得不令人深思。 筠娘子跪了下來,未語先淚,哭的快背過氣了,宋福家的趕緊利索的給筠娘子喂了水,替筠娘子說話:“老爺明鑒呀,娘子平日自個都舍不得碰太太的衣裳……娘子這些日子都在祠堂里,一片孝心陪著太太……” “老奴就想著,太太定是念及娘子一片孝心,才回來的罷。” 筠娘子今日穿著喜慶的粉色緞子,梳著丫辮,卻因為沒有血色的小臉硬生生的讓人心生悲戚之感。 筠娘子抽噎道:“女兒什么都不知道,女兒在祠堂里陪著娘親。娘親天天來看女兒。” 當(dāng)真是程氏的鬼魂做的? 香姨娘道:“老爺息怒,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穿……我也不知道衣裳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宋老爺臉色好看了些:“諒你們也沒這么大膽兒!這個神婆可是我花大力氣請的,能見陰間事。程氏回來,不足為奇。” 神婆這次可是真神了,這種本事口口相傳了出去,日后怕是有價無市了。 江氏可不甘心,笑道:“宋祿家的,你把張舉人一家請來,聽聽他們怎么說。” 張舉人一家很快到場。 只見張舉人家的額頭上有塊碗底大的紅腫。 江氏有了譜,暗忖這個香姨娘好大的本事居然能把張舉人家的打了,定是打了她脫逃出來,熱情道:“張舉人家的,你這頭上怎么了?我趕緊打發(fā)大夫過來給你瞧瞧!” 張舉人家的道:“還不是香姨娘打的!” 江氏眉梢一喜。 張舉人家的又道:“也不知那天香姨娘是不是中邪了,我去送飯的時候就瞧著不對,香姨娘一直念叨著‘筠娘子可是在念著我呢’,我就問香姨娘是怎么了,香姨娘就跟瞧不見我似的就要往外沖,這下我可就急了趕緊攔住香姨娘,結(jié)果香姨娘掄起旁邊的碗口粗的木樁子一下子嘣的一聲給敲上來!然后,然后我就暈了。” 張舉人家的揉了揉額頭,似是委屈,把責(zé)任推的一干二凈。 江氏端茶的手都不穩(wěn)了。 好你個張舉人家的! 宋老爺用實際行動寬慰了她:“素聞張舉人才高八斗給小兒教書真真是委屈了張舉人!咱們是商戶人家,不講那些虛的,如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張舉人只管說。哦,對了,我回來的路上適逢有人賣女,便買了兩個丫頭回來,剛巧張舉人也沒人伺候。都是良家女,心性好著呢,就是沒服侍過人,怕是笨手笨腳的。” 宋老爺破格抬了天香,也是把人從張舉人這里搶了過來,用兩個丫頭打發(fā),也是妥帖。 張舉人家的一臉喜色,這兩個丫頭可是能生養(yǎng)的! 宋老爺也是理虧,意思是先不跟江氏較真平哥兒讀書的事了。 江氏心里也舒坦了些,抬了天香總比抬那兩個能生養(yǎng)的好多了罷! 香姨娘可是個不能生養(yǎng)的! 江氏如鯁在喉的本來就不是香姨娘,而是筠娘子。 江氏是愈看哭哭啼啼的筠娘子愈是嫌惡。 江氏道:“老爺打算怎么處置筠娘子?不怪我給筠娘子說句好話,畢竟jiejie去的早,還請老爺網(wǎng)開一面。我這個做繼母的只知道一味溺愛難免有所疏忽,實該是我的罪過呀。” 江氏說到動情處,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宋老爺寬解道:“你向來一碗水端平,筠娘子有你教導(dǎo)我放心,且不說往年你看顧筠娘子的嫁妝,如今還請先生給她開蒙。筠娘子自己惹出禍端,可怨不著你。為人父母可得賞罰分明,棍棒之下出孝子,兒女犯錯可馬虎不得!” 筠娘子只覺淚已干涸。 大辦生母的祭日時,她以為父親心里是有娘親的。就是父親把天香抱走,她也以為這是娘親的緣故。 可是娘親一走,父親就迫不及待的抬了姨娘。 抬姨娘也罷,一輪到自己的事就偏聽偏信,那眼里的狠意是巴不得一棍棒把她打死嗎! 爹爹就這么見不得她活著嗎? 宋老爺擺足一家之主的氣場,冷聲質(zhì)問:“程琦、筠娘子,手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私自相授,還是筠娘子勾引你?” “勾引”這兩個字震的筠娘子瞳孔一縮。 筠娘子撲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爹爹……女兒雖才八歲,卻也曉得男女之防,爹爹若是懷疑女兒,女兒……女兒就一頭撞死算了!女兒就是不顧及自個的名聲,也不能污了娘親的賢名呀……女兒,女兒怎么可能與表哥私自相授?手爐,手爐根本不是表哥送我的!” “嗯?” “手爐是娘親送女兒捂手的。娘親憐惜女兒讀書手冷……” “荒唐!”宋老爺怒斥。 “女兒大膽一言,娘親回來看爹爹之前,可是日日夜夜都在祠堂里陪著女兒呢。” “娘親不過是借表哥的手送個手爐給女兒……” 程琦也聰明了,“姑父,表妹言之有理,我飽讀圣賢書,怎么可能不懂授受不親的道理?表妹手冷不冷,我又從何得知?先生嚴(yán)令不得帶手爐,我又豈會明知故犯?說起來,事發(fā)過后我還一直懵著呢。我想,姑母既然能在祭日回來,都是有目共睹的……” 連張舉人也不敢作證說程氏鬼魂沒有回來過。 筠娘子站了起身,抬頭仰視張舉人,一字一頓道:“先生為我做個證。如果娘親沒有回來,好端端的手爐怎么可能噴出火來把我衣裳都燒著了?這可是一樁聞所未聞的奇事,我想除了娘親在天有靈外,沒有第二個解釋。先生以為呢?” 筠娘子看都不看程琦一眼,掃了一眼程琦旁邊的趙嬤嬤。 筠娘子天真道:“表哥,手爐是你給我的,這手爐經(jīng)過了哪些人的手?難不成是有人想害我不成,如果當(dāng)初我把手爐籠在袖子里,看書時估計火會直接噴傷眼睛毀了臉。表哥以為呢?” 趙嬤嬤頭一低,明顯心虛。 這個手爐可是程琦藏著掖著的,只有趙嬤嬤一早添了炭。 添炭添的手黑漆漆的,當(dāng)時程琦還嘲笑了番。 手爐里面有蹊蹺! 江氏眼光一黯,打起圓場來:“哎呦,既然筠娘子都說了是jiejie回來了,那還有什么私自相授之說?jiejie愛女心切,好在娘子也沒被火燒到,此事就罷了吧。不過老爺,宋福家的可不能不管,這人是膽大包天了,把娘子的新棉都給換成了舊棉!” 宋老爺不大想過問這件事。 宋福的為人他自然信得過,加上宋福家的是程氏當(dāng)年的陪嫁,與程氏情同姐妹。于宋老爺眼里,筠娘子不過是缺了新棉用。他是寧可認(rèn)定筠娘子是為著處心積慮勾引程琦,也不愿意處罰宋福一家。 宋福家的敢做出這等事,何嘗沒有想過這點? 當(dāng)手爐事端不成立,當(dāng)筠娘子沒了勾引程琦的動機(jī)。 宋老爺企圖大而化小:“行了,我覺得太太的處罰很是公正,你就安分的待在家窯里燒火罷。” “老爺這么做,怎么對得起九泉之下的jiejie呀!你看筠娘子身子骨這么差,說不準(zhǔn)就是這等刁奴在背后使的絆子!如果不嚴(yán)懲的話,日后下人們都跟著效仿,那我還怎么立規(guī)矩?要是傳出去就是奴大欺主了!” 宋老爺很是頭疼。 筠娘子誠懇的跪在宋老爺面前:“請父親聽女兒一言。嬤嬤換棉一事,女兒都是曉得的。嬤嬤家的秀恒生了病,父親又不在家,宋福管事最是忠心寧可兒子病著也不愿透支家窯里的錢。我這個做女兒的就擅作主張把棉換了讓嬤嬤賣錢請大夫。此事母親不知,如果父親要怪,就怪我罷。” 宋老爺神色莫測。 這些年來他不問家窯,在窯子里的時候通常是興致來了燒點趣味的。窯子里出瓷多少,都是宋福一把手。但是管賬的卻是宋祿。所有干活的下人都是按照月例來的,加上宋祿跟宋福不對盤,宋福的兒子生了病,宋祿不給支錢這是很有可能的。這是要是捅出來,宋祿也是挑不到錯處的。 宋老爺隱隱有些怒氣,卻也有些古怪的感覺。 這個八歲的筠娘子,還真有點像……很像……青娘子! 宋老爺?shù)溃骸凹腋G里的事,你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小娘子,過問這些作甚么?” 筠娘子看出他眉宇間的松動。 筠娘子眉眼格外堅定,她一定要拼上一把。 “父親,我常聽嬤嬤說娘親當(dāng)年的事,娘親也是本該養(yǎng)在深閨,卻陪舅舅掙下了萬貫家財勤勉持家博得美名。女兒愿意,效仿娘親。” “父親,懇請父親讓女兒學(xué)燒瓷罷。” 第8章 命運轉(zhuǎn)折 筠娘子瞧著十丈余長的家窯依山下斜,如龍似蛇。坡頂?shù)臒焽枭弦混那酂熒蛄芜h(yuǎn)天際。下人們都在合力鏟窯子外的雪,忙的熱火朝天。 宋福家的拿袖拭淚:“窯子里都是些大老爺們和老婆子們,娘子來了這里,可就生生的折辱了自身!商戶人家的娘子更把名聲看得重,哪個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聽說有的還裹小腳呢。娘子邁出這一步,傳將出去可就是商人女了。” 宋福怒斥:“你胡說些什么?” 宋福家的淚是擦都擦不掉,“真不知道老爺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讓娘子做這種活?” 筠娘子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嬤嬤真心向著我。商人女便是商人女,養(yǎng)的再金貴也改不了。” 宋福家的道:“如此一來程家太太更看不上娘子了!” 筠娘子眉梢有清淺憂傷。 嫁到程家才是最好的出路? 宋福不以為然:“當(dāng)年太太里外一把好手,適婚年華便已被媒婆踏破了門檻,若不是我家老爺是程老爺?shù)暮糜眩@等好事又豈會落在了我家老爺身上?我一個大老爺們實不該說這話,可是窯子里不比閨閣,娘子長此以往,估摸著還有人拿娘子打趣,娘子可要受得住。” 筠娘子點頭:“福伯且放心罷。” 宋福道:“下人便是下人,這聲福伯我可當(dāng)不起。” 筠娘子表示理解:“以后還要福管事多多照應(yīng),我既然自請而來,就沒顧著名聲。” 宋福贊許:“當(dāng)名聲累及身家性命,這名聲不要也罷。”豪言過后又寬慰宋福家的,“你跟太太那么多年,這點眼力都沒有?就算在窯子里,有我在,難不成還要娘子做婆子活計不成?何況老爺既松了口,指不準(zhǔn)把自個的手藝絕活都傳給娘子?你瞧這蛇目窯日日燒個不停,一窯數(shù)以千計的瓷器,但是我跟你說,就是這一窯子都不比那個饅頭山里燒出一個值錢。” 筠娘子望向饅頭山,煙囪沒一絲煙氣。 那是宋老爺?shù)摹皩毜亍薄?/br> 宋福一個訝異:“表少爺怎么來了?” 程琦正站在饅頭山旁邊,遙遙相望。 名聲和名節(jié)到底不是一回事。 筠娘子拉住宋福家的手,淺笑盈盈:“嬤嬤在這里燒火可辛苦?我還真是有些餓了,我們?nèi)N房里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宋福家的勉強(qiáng)笑道:“我去給娘子做些合胃口的。” 筠娘子詢問這時節(jié)的菜蔬,問的細(xì)致,兩人很快到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