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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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更加堅定了筠娘子要讀書的想法。 程琦趁她咬唇費解一點紅的時候,玉指曲起,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程琦狡黠道:“一點紅是我的秘密。” 什么秘密?她的瞳孔明顯表露了一絲好奇,卻沒問出來。 這就是他的表妹,總是這樣寂靜拘束。 程琦知她不問,心里定會牽腸掛肚,也不為難她,言道:“這是禹州的一種名點,叫小紅頭。是用細面、糯米、白糖、桂花等做的一種塔狀點心,就像石榴花一樣,頭上還點了紅。” 他的秘密就是這么簡單? 第2章 繼母出招 下雪了,孩子都有玩性,加上張舉人準備因材施教,便放了三人一下午的假。 晚上筠娘子照例到繼母江氏所住的東屋吃飯。江氏是極重規矩的人,宋老爺更是與她琴瑟和諧。筠娘子的生母程氏在生這個頭胎時難產而死,后宋老爺娶了江氏,只得一子平哥兒。宋老爺一心只有瓷器,江氏主持中饋,這方圓百里凡是知道的哪個不說江氏賢惠? 筠娘子走在前面,宋福家的緊隨其后給她撐著傘,宋福家的只專注著這一會東來一會西刮的鵝毛大雪,紙傘也不時變換方向生怕筠娘子被淋著了。 筠娘子眼里涌上一層澀意:“嬤嬤,你可顧著自個點兒。” 宋福家的笑道:“哪有母親會顧著自己不顧孩子的?你雖不是我的孩子,但也莫說渾話了。” 筠娘子雙手搭上宋福家的手,只覺這粗糙里都是溫暖。 用飯前筠娘子得體的先給江氏盛了一碗湯。江氏吃飯之前是要喝湯的,倒也不難伺候。 身著代赭色的素面褙子的江氏容色年輕,端湯的手根根都似玉蔥,臉上浮現的笑意清淺如春風,令人見之舒心。 趙嬤嬤是跟程琦一道過來的,宋家她也不止走了一趟了,趙嬤嬤看著筠娘子端莊孝順的模樣,贊道:“太太把筠娘子教的極好,可見是用了心的。” 趙嬤嬤臉上的褶子很深,這個“用了心”似是意有所指。 江氏極為受用,笑的愈發親切,“我們宋家是鄉下人家,不比你們城里來的熱鬧,還請表少爺多多擔待。” 程琦站了起身:“姑母客氣了。” 江氏今個很有談性:“規矩嘛,從來都是一處窺全貌,自然這每一處都馬虎不得。這里也沒有外人,我呢,就放口自夸一下,我家筠娘子可不比大戶人家的差,趙嬤嬤你見多識廣,覺得我這一言當不當得起?” 趙嬤嬤可是徐氏的左膀右臂,這次來擔負的責任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江氏向來把不合時宜的話在惟妙惟肖的談笑中教人就挑不出一點錯兒!江氏這一番自夸,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到了筠娘子身上。 趙嬤嬤心底的算盤打的砰砰響,念及徐氏臨走之前的囑咐:“這個渾小子!枉我含辛茹苦這么多年,居然算計起我來著!既然他不撞南墻不回頭,我就成全了他去!也罷,嬤嬤你就拿出給我物色兒媳婦的本事來!” 徐氏放權給她,這話里有沒有話外,趙嬤嬤自有思量。 既然是替徐氏物色兒媳婦……趙嬤嬤執起筷子把程琦右手邊的魚湯上的姜絲挑走,眉頭一皺:“太太高看我了,說來也是笑話,這些年來我盡顧著伺候少爺了,倒是方圓百里只有這一畝了。哎呦,瞧這魚湯,少爺可吃不慣姜味。我就冒昧說一句不中聽的話,這塘池渾濁,養出的魚就腥,用了姜絲也不見得去味。” 什么地方養什么魚,這個道理不好聽,可是實在理兒。 趙嬤嬤佯裝要打自己的嘴巴:“瞧我這張笨嘴,該打該打!這個時節的魚可是有市無價,能吃到這活魚做湯,可見太太對表少爺是用了心的。” 果真是打一臉揉一下,用的恰到好處。 江氏道:“趙嬤嬤也一道坐下來吃罷,小戶人家不講究那些規矩。嬤嬤今個可甭想用守規矩來推諉,這魚好不好,還要你這個行家來評點評點不是?” 程琦也順著江氏的話:“嬤嬤也坐下罷。我瞧著這魚可鮮美著呢,嬤嬤不試試就妄下論,這豈不是枉費姑母的一番心思?” 程琦把話頭丟給江氏:“姑母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江氏掩嘴笑,輕飄飄的把話頭轉走:“嬤嬤覺得筠娘子身上的樣式可時興?都說色重衣裳映人,色清人映衣裳,這可是我親手挑的料子呢。這天冷,筠娘子身子又不大好,我可是把今年收的那一畝棉花都給筠娘子做衣裳被子了。” 筠娘子身子怕就不是不大好! 筠娘子規規矩矩的坐著,消化話里的機鋒,安靜的喝了一口湯,從端碗到喝下,都沒一丁點聲音。 趙嬤嬤走到筠娘子旁邊,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審視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趙嬤嬤的老手劃過筠娘子的肩頭,又在衣襟處捏了捏,便有了計較。 趙嬤嬤笑道:“瞧著領口的繡工,哎呦這哪是一般人家能穿的上的?” 這個恭維話,江氏很受用。 筠娘子站了起身,溫婉道:“我去給嬤嬤盛湯去。天冷喝碗熱湯可舒服著呢。” 筠娘子借此避開了她的手! 趙嬤嬤笑道:“哎呦,這可使不得!老奴怎么敢勞駕娘子?哎呦,看來老奴今個不喝上一碗,便是大罪過了!” 程琦臉色稍霽,奴才就是奴才。 趙嬤嬤眸光一掃江氏旁邊站著的天香,施施然的坐了下來。這天香是宋老爺留在家中唯一的美妾。天香被這利劍一般的眼神驚的一個哆嗦。 就在這時,張舉人家的垂首拘束的進來。江氏甚至客氣的站了起身,張舉人家的可是收拾了許久才找出一件像樣的衣裳,排除里面的補丁,起碼外面干凈齊整。 江氏一見張舉人家的進來,趕緊起身相迎,一邊吩咐道:“天香,還不過來伺候著?” 張舉人家的被這般熱情相待,倒愈發拘束。江氏拉過她的手,把她往座上請。 江氏道:“張舉人不僅學富五車,難得有氣節傲骨,平哥兒和筠娘子還要先生多多照拂。” 張舉人家的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這么說,明顯有了些底氣。江氏瞧她眉目松動,趁熱打鐵:“明個我就叫下人給你和先生做幾件衣裳,有住不慣的地方也只管說。這真是我的疏忽呀。” 張舉人家的驀然就紅了眼眶,這些年被釘上了“窮酸”這兩個字眼,處處受盡白眼。 論起張舉人的“氣節傲骨”,這還真是一樁談資! 不過江氏卻用行動表明了對張舉人一家的優待。天香在江氏一個眼神飛過來的時候,趕緊給張舉人家的擺筷盛飯。 江氏一聲呵斥:“有你這樣怠慢客人的嗎?這外面風雪大,還不盛湯給客人暖暖身子?” 天香一身素白紗,格外裊娜,凹凸有致,加上小腳挪動,水蛇腰擺起。就像一尊極美的白瓷。 天香說是宋老爺的妾,還沒抬進來做姨娘,宋老爺不在家無人欣賞,囂張了一段時間后也吃足了苦頭,如今倒唯唯諾諾起來了。 趙嬤嬤坐在張舉人家的挨邊。 天香移動三寸蓮步來給張舉人家的擺湯的時候,很不巧,也很順理成章—— 趙嬤嬤一個起身,裙子下的腿一勾,天香身子一傾,驚呼一聲。 整碗熱湯都潑到了趙嬤嬤的衣襟和肩膀處! 當然,張舉人家的也多多少少被波及了些。 天香可憐楚楚的眸光盈滿秋水,如泣如訴:“嬤嬤,你絆我!” 可惜這里沒有憐香惜玉之人。 江氏一個厲害的巴掌扇了過去:“放肆!誰會使絆燙著自個的?你行止不端還反咬一口,這是仗著老爺的寵連規矩都不放在眼里了?” 江氏趕緊使喚人給趙嬤嬤擦擦:“這要是燙傷了可就沒法服侍表少爺了,那可就是我這中饋之主的過失呀。” 江氏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冬天的衣裳這么厚,怎么可能燙著? 趙嬤嬤怒罵天香:“你這個賤蹄子!” 趙嬤嬤不急著下去換衣裳,反而饒有興致的看天香跪在地上又哭又求。 天香把目光掃了一圈,目光定在了筠娘子身上。 如果說誰希望她留在宋家的,那一定非筠娘子莫屬,雖然她們兩并無交集,但是宋家就她一個妾,她一走,江氏的眼睛還不死盯著筠娘子了? 天香這頭心念輾轉,那頭筠娘子已經把魚湯喝見底了,規規矩矩的站起身:“母親,先生今天考我了,我就先回房讀書去。” 言罷,筠娘子在程琦的目送下緩緩離開。筠娘子背影單薄,仿佛帶著一絲凝重的哀戚,很輕很淡,卻讓程琦沒來由的慌亂。 程琦的吃飯興致也沒了,很快下去了。 程琦在曲轉的回廊上奔跑,筠娘子瘦弱的身影在垠白里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筠娘子這一走,天香仍然抱有一絲僥幸:“都是天香的錯,太太要打要罰,天香絕無怨言。” 現在來示弱,終究太晚了呵! 江氏的眸光定格在天香的窈窕身段上,不輕不重的給她判了刑:“行了,我看你是沒學會怎么伺候人罷。別說我這個當家主母苛待你,你這性子是該收一收了!這樣罷,你先服侍服侍張舉人罷——” 江氏都懶得委婉來說了,瞥了一眼張舉人家的,“先生費心,你們剛好缺個使喚丫頭。這個天香就交由你來發落了!” 天香是連尋死覓活的心都有了! 天香哀嚎:“天香心里只有老爺一人,等老爺回來見不著天香——” 趙嬤嬤堵住她下面的話:“你當年離開程家的時候不是說只有我家老爺一人么?合著現在心里就宋老爺一人了?” 江氏看天香一眼都嫌惡心,恨不能立馬把她打發了去:“行了,我這還沒把你送人呢,你哭爹喊娘作甚么?我只是叫你先學學服侍人的道理,等老爺過來,就能更好的服侍老爺不是?” 江氏可是把這昧著良心話說的冠冕堂皇。 天香是程老爺送給宋老爺的不假,贈人與妾可是美談一樁。但是若教她服侍了下人,宋老爺還會要她嗎? 這身子要是被下人碰了,以后這輩子怕就是服侍下人的命了! 天香又把乞求的目光投到張舉人家的身上。張舉人去哪里教書都帶著她,她定然不會愿意一個妾來分享自個的丈夫罷? 很顯然,天香又失算了。 張舉人家的很領情,感激道:“太太真是仁善大度!我定不負太太所托,好好教教天香規矩!” 江氏直接命人把天香的嘴巴塞住,由著張舉人家的領走。 天香眼里的絕望,讓趙嬤嬤心下快慰,片刻凝思后,匆匆下去換衣裳。 **** 是夜。燭火灼灼。 宋祿家的服侍江氏凈面。江氏只著白色的綢緞中衣,擱下帕子后,卸了妝的臉上分明有了皺紋。 江氏揉了揉眼角,似乎這樣便能摸平整再回到做姑娘的時候。天香青春貌美的身影一閃而過,江氏唇線抿了抿,眼里精光乍泄。 這個天香打發的對! 宋祿家的有一絲遲疑,“老爺可是說過讓太太好生對待天香,太太這就給打發了,回頭老爺問起來——” 江氏反倒笑的云淡風輕:“天香得罪了趙嬤嬤,就是得罪表少爺。而我,不過是給表少爺薄面處置了她罷了!難不成老爺還要問我的罪不成?” 宋祿家的還是擰眉,有些詫異:“太太向來由著老爺,這些妾不過都跟小孩家家的玩具一樣。老爺難得把天香看的重了,我覺得太太這樣做得不償失。” 江氏抬起腿,宋祿家的順勢低身給她脫鞋。 江氏冷哼:“別的妾我都能容得,這個天香我絕對留不得!一個sao浪蹄子,在家窯的爐邊就跟老爺滾做一團。老爺燒瓷都把她給帶著。可是偏偏被我給撞見了!” 宋祿家的不解江氏的怒火從何處而來,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第一樁了。